玲珑成了众人瞩目的中心人物。
苏胜春在一旁看着玲珑,心里真是羡慕极了。这么些位雍容华贵的夫人们都喜欢玲珑、夸奖玲珑,玲珑一点儿也没害羞、胆怯,落落大方,真好。
静嘉觉得眼前这帮珠光宝气的女人们让她有些头蒙,便严肃的站着,板着一张脸,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静翕从前跟着喻老太太出门的时候,她才是备受亲友夸赞的那个人,她才是站在中间享受别的小姑娘羡慕眼光的那个人,可眼下她却成了可有可无的人物,这些贵妇人连眼角都没有向她扫过来,心中颇为受伤。
“太势利眼了。”静翕忿忿。
苏胜春眼光无意间扫过方才那位黄衣少女,眼神中已没有了倾慕之意。表妹说的对,这就是个动不动看不起人的姑娘罢了,乡下的村姑才像她那样呢。如果真是世家大族的姑娘,肯定不会随意伤害别人的。
那才叫有教养。
黄衣少女生着双黑而明亮的大眼睛,气势夺人。她瞅着文夫人和武夫人尽顾着跟乔思柔客气,把玲珑简直吹捧到了天上,不由的火色蹭蹭蹭往上蹿。这小丫头对我无礼在先,姐姐这婆婆却这般捧着她,真是不像话!
一位梳着飞仙髻、身穿银红宫花锦满绣掐金丝折枝牡丹褙子的少妇转过头,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她两眼。这少妇相貌出众,眼神凌厉,黄衣少女秦诗明虽是脾气大,也被她看的低下了头,不敢造次。
身穿粉红衫子的少女祖继英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秦诗明心中气稍平。
乔思柔笑容满面的让着众人进去,“请到厅中待茶。”一行人同去大花厅。大花厅里已有不少客人,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大概要算崇山侯夫人王氏,和她的女儿徐传兴、侄女徐传捷。崇山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他夫人王氏看着却精明的很,一双丹凤眼中透着锐利无情,就算笑着的时候也丝毫没有亲和力。徐传兴大概是长的像爹,脾气也像爹,眉清目秀,轻言细语,性情很温柔的样子。至于徐传捷这位皇后的外甥女,十五六岁的年纪,头上挽着倭堕髻,湖水蓝色宋锦衫子,下面撒开百花泥金曳地裙,娴静秀雅,风采过人。
文氏、武氏进来后少不了和王氏等人寒暄问好,一时间大花厅中很是热闹。
苏胜春是来开眼界的,远远的瞅着徐传捷,看的眼睛都直了,“表妹,这就是皇后姐姐的女儿了?好看的像仙女一样。”
玲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笑咪咪,“是啊,仙女一样。”
玲珑心里忽然觉得挺欢乐的。这就是宋家大表哥看上的那位姑娘么?小姑娘瞅着蛮好的呀,和大表哥很相配!
可怜的大表哥,摊上个不靠谱的爹,糊涂心软的祖母,要是婚事再不顺,多可怜呀。
“我能帮帮我那可怜的大表哥么?”玲珑眼珠滴溜溜乱转。
大表哥要是娶个合心意的妻子,姨母该有多欢喜。帮大表哥就是帮姨母呀。
乔致俊笑吟吟的过来了,“小表妹,你来啦。”拉起玲珑的小手上下打量,见玲珑真的穿着她给挑好的衣裳、首饰,活泼娇俏,水灵秀美,不由的大为满意,“小表妹,咱们上丁香园赏花去。你跟着表姐,可别把你丢了。”
玲珑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脸,“表姐你太好了,这么照顾我。表姐,是不是所有的姑娘们都去丁香园啊?”
乔致俊是小主人,她如果要去丁香园当然不是玩耍的,是要招待客人。
“对。”乔致俊点头,“丁香园这会儿花开得正好,娘和大姑姑商量好了,请各位千金到园中散散,赏花吟诗。”
乔家的丁香园很大,共有五进院子,每进院子中除种满白丁香、紫丁香外,还间或植有西府海棠、梨花等,这个时节正是花季,争奇斗艳,赏心悦目。
“好呀好呀。”玲珑忙不迭的点头。
徐传捷当然也要去了,甚好甚好。
乔致俊邀请一众闺秀去了丁香园。丁香园地处幽静,走到园子前众人已觉心旷神怡,“好个所在。”进了园子,一阵阵宜人的清香迎面而来,不少人陶醉的闭上了眼睛。
这么大的园子,种满丁香花,那股香气真是遮也遮不住的。
乔致俊请各位千金随意赏玩。这丁香园里五进院子,中间的房子中陈设着各色古董玩器,两边的厢房则可随意歇息,有榻可卧,有茶可品,有书可读。每间屋子中都有丫头、婆子服侍,客人不拘到了哪里,都有人可供使唤。
院子里丁香树下、海棠树下也设有小圆桌、绣凳,若想在这里小坐也无不可,但凡有人坐下,便有机灵的丫头奉上茶水点心,十分殷勤周到。
第35章
每进院子当中都有服侍笔墨的侍女,若是哪位诗兴大发,便可以当即挥毫泼墨。
“各位姐姐若不嫌弃,请各留诗作一首,其余随意。”乔致俊笑道:“若是胸中有沟壑,千万不可埋没了,定要大展奇才方好。诸位的诗作会誊好之后交由王夫人、文夫人等贵客品评,得了状元、榜眼、探花的,各有彩头。”
“这倒有趣。”来到这丁香园的得有三四十位闺秀,听了乔致俊这话,有人颇为动心。
如果诗作的好,既得了才女之名,又可以引起王夫人、文夫人等的注意,一箭双雕。
当然也有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像徐传捷、徐传兴姐妹二人,听了乔致俊这话不过微微一笑,显然并不感兴趣。席间最尊贵的客人就是她们的母亲、伯母了,能不能赢得这些贵夫人的青目,对她俩来说,根本不值得考虑。
整个乔家巷,没有需要徐传兴和徐传捷需要取悦的人。
玲珑眼珠转了转,笑嘻嘻说道:“表姐,我觉得今日这丁香园的聚会真是又雅致又有趣,我可喜欢了。表姐,我要寻个书商,把今日诸位姐姐们的大作刊印出来,再配上美丽的图画,那本书一定很好看!当然这本书只许自己人瞧,是绝对不许外泄的。到时我每人赠送一册,表姐看好吗?”
“这主意极好。”乔致俊很有兴趣。
在乔家巷赏了花、作了诗还不算,过后每人获赠诗册一份,多风雅。
玲珑这么一说,就连原本不大有兴趣作诗的静嘉也抬了抬眼皮。静嘉素来以性情恬淡自许,可是想到自己的诗作会刊印出来,心中竟也有几分雀跃。
很有意思啊。
静翕就别提了。她向有才女之名,才踏进这丁香园、乔致俊还没开口的时候,她已经盘算着要大展奇才将众人压倒。客人当中有崇山侯府的徐氏两姐妹,还有镇远侯府的胡少芬和胡少莲,要比身份她是比不上这些侯府千金的,可若比才华,她却是信心满满。
静翕从小就是下过功夫的,她比从前的玲珑更刻苦。
苏胜春悄悄拉玲珑,“表妹,我…我不大会作诗…”玲珑淘气的笑,“我也不会呀。表姐,咱们先赏花去,这赏花游玩之后才会有诗兴,诗兴大发之后才会有传世名作诞生,对不对?”苏胜春听她这么一说,敢情这作诗不是眼下的事,还可以往后再推推,心下稍安。
虽说心下稍安,可是这诗早也是作,晚也是作,迟早是要做一首的啊。苏胜春眉头才展了展,就又皱了起来。
“等诗集印出来,诸位姐姐可以自己留着赏玩,也可以孝敬给家中长辈,岂不有趣?尤其是不在父母身边的姐姐们,若是除平安家信之外还有这么一本诗集寄回去,长辈们知道姐姐在顺天府日子过得开心惬意,定会欣慰不已。”玲珑笑吟吟补充了一句,眼光有意无意的向徐氏两姐妹瞟了一眼。
再亲近的亲戚,时常在一起和成年累月不见面,也是不一样的。像乔思柔,从前她在京城的时候,玲珑只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姨母,回到顺天府之后,才觉得姨母非常可亲;皇后是徐传捷的姨母、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不错,可徐传捷若在顺天府长住,和皇后之间的情份还能像从前一样,丝毫不受影响么?未必。稳妥起见,徐传捷还是做点什么吧,让皇后能时常想起来她这远在顺天府的外甥女。
徐传兴和徐传捷姐妹两个听了玲珑这个建议,不免多看了玲珑两眼。这是乔家的外孙女吧?天真烂漫,俏皮灵动,倒也有几分难得。她说的这个诗集,倒真的可以做做,最好能做的精致有意思,到时寄回京城,也可搏皇后一笑。
众人对玲珑这个建议都有些动心,自己的诗作能刊印出来,谁不愿意?当然也有人顾虑闺阁之作不宜流传出去,倒成了外面那些轻狂男人的话柄,可玲珑很有先见之明,早在一开始就声明绝对不会外泄。如此一来,鲜少有人反对,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快,咱们赏花去,赏完花对付首诗,然后随意玩耍。”玲珑催着苏胜春和静嘉、静翕赶紧走。
乔致俊忙道:“小表妹莫乱跑,跟着表姐。”
她还表姐做的还真是挺尽心尽责,虽然眼前有这么多客人,还惦记着要照看小表妹,不让小表妹胡乱走动。
玲珑甜甜笑着,“这园子我又不是没来过,路很熟的。表姐,我先去看看花,然后我要吃海棠花饼,还要喝海棠花茶,然后我要去荡秋千。”乔致俊笑了,“行,海棠花饼,海棠花茶,荡秋千,表姐让人替你准备好。”玲珑很觉惬意,“表姐待客热诚,我真是宾至如归啊。”谢过乔致俊,和苏胜春、静嘉、静翕等人赏花去了。
苏胜春有些胆怯,静嘉相当矜持,都不怎么和别的闺秀打招呼。玲珑和静翕却是不一样了,玲珑是乔家外孙女,自己觉得也算半个主人,那可得有个做主人的样了了,路上也好,花下也好,不拘见了哪家的姑娘,都会含笑问好,克尽地主之谊;静翕本就争强好胜,到了这一片锦绣之中,哪能多不结交几名朋友呢?她也是逢人便微微笑着,显得非常随和可亲。
丁香园中有白丁香、紫丁香,紫丁香的花气更为浓郁,白丁香的香气则是淡雅多了。玲珑行走在花海间,时不时伸手攀住枝丁香嗅一嗅,心神愉悦。
走到最中间的那进院子里,中间的堂屋中传出舒缓悠扬的古琴声,顿时让人觉得此处格外清幽。“表姐真有雅兴呀。”玲珑和苏胜春、静嘉、静翕一起到屋子里坐了坐,只见屋子右侧放着把扁圆形、伏羲式的古琴,一名白衣中年女子专注抚琴,美妙的乐曲如流水般倾泄而出,令人心旷神怡。
屋子左侧是几张老红木方桌,每张方桌旁都放有四把老红木雕花靠背椅,玲珑便和苏胜春、静嘉、静翕一起坐了,聆听琴声。
侍女殷勤送上茶水和点心。茶是今年春天才下的明前,芽叶细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点心正是玲珑要求的海棠花饼,另外还有玫瑰花饼、水晶糕、猪油糕等,盛放在精巧的小瓷碟子里,小巧可爱。
徐传兴和徐传捷姐妹两人也循着琴声过来,和玲珑等人微笑致意,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
一曲既终,中年女子起身施了一礼,到一边喝茶歇息。玲珑大力拍掌叫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中年女子本已坐下要端起茶盏的,闻言微微笑了笑,站起来重又向玲珑这边躬了躬身,表示感谢。
玲珑笑问:“敢问阁下所抚的可是雷琴么?我常听宋家表哥说他有一把唐代雷琴,可是他宝贝得很,一直无缘得见。”中年女子是乔家特地从乐坊请来的知名乐师,琴抚得好,人更是淡雅如菊,她微笑道:“这确实是把雷琴,不过,是我从乐坊带过来的。”声音清透空灵,异常动听。
玲珑先是对她的声音表示很羡慕,“您的声音真好听,天籁之音。”继而有些失望,“不是我表哥那张雷琴啊。”很可惜的样子。
苏胜春不由的好奇,“表妹,你宋家表哥就是鹤庆侯府的大公子吧?他雅好琴音?”玲珑用欣赏的目光瞅了瞅苏胜春,笑容满面,“对啊,我表哥是鹤庆侯府的大公子,他性情温和宽厚,品味又高雅,很喜欢抚琴的!”
大表哥,我开始推销你了!
玲珑得意的告诉苏胜春,“我表哥很洁身自好的,知道么?他虽然生在鹤庆侯府那样的人家,性子却像乔家人,和我舅舅一样,守身自持。”
徐传兴和徐传捷姐妹两个听到玲珑在谈论她的表哥,略坐了坐,觉得不大好听下去,便款款站起身,要走。
玲珑和苏胜春说到高兴处,好像根本没有留意到她们两个的动静。徐家两姐妹往外走着,路过玲珑所坐之处时,玲珑正眉飞色舞,“表姐你知道么?我大表哥学问可渊博了,什么都知道!他有一天忧心忡忡的告诉过我,宏初四年的律例当中,是禁止表兄妹成亲的,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禁止表兄妹成亲?徐传兴和徐传捷愕然,脚步都慢下来了。
“为什么啊?”别说苏胜春了,就算学问比较好的静嘉、静翕,也是不解。
玲珑得意洋洋,“你们全都不知道吧?我表哥知道!他说,因为当时有大臣认为血缘太近对子嗣不利,他们议来议去,所以才有了这条律例。你们听说过没有?传言太-祖皇帝深以为然,所以皇家是不赞成表兄妹成亲的。”
“真的吗?”三个小姑娘都被玲珑唬住了。
连在这里议论这个问题是不是合适,都没想起来。
徐传捷姣好的面庞上颇有茫然之色,片刻之后,偕堂姐徐传兴黯然离去。
“那后来怎样了?”三个小姑娘逮着玲珑追问。
徐传捷都已经走了,玲珑兴致也就不大,嘻嘻一笑,“唉,民间这个表兄妹成亲的实在太多,挡也挡不住,后来这条律例就做废了,做废了。”
你兴冲冲的讲了这么半天,原来这条律例做废了?三个小姑娘白了玲珑一眼,都有些失望。
那方才你说的这么高兴做什么呀。
“咱们荡秋千去,好不好?”玲珑见堂姐、表姐都有悻悻之色,也觉得自己方才的做法颇有欺骗她们感情的嫌疑,忙讨好的笑着,热情建议。
小姑娘们还是很喜欢玩耍的,听说荡秋千,都点头,“好呀,荡秋千。”
静翕虽在想着做一首什么样的诗才能技惊四座,把王夫人、文夫人那样的贵人都给震住了,可这样的惊世之作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她也得细细思量才行,也便欣然同意,“甚好,出去逛逛。”
她把古人关于荡秋千的诗、词想了个遍,琢磨着哪句可以借用过来,但又不露痕迹。
到了最后一进院子的秋千架旁,只见秋千架上坐的有人,正是曾讥笑过苏胜春的黄衣少女。苏胜春小脸通红,拉了拉玲珑,“咱们走吧。”静嘉也淡定的转过身,“我不爱和这样人打交道。”倒是静翕度量最大,微笑道:“和为贵,相逢一笑,不愉快的事也就烟消云散了。”
黄衣少女,也就是秦家五姑娘了,芳名诗明,她讥讽的一笑,“喻三小姐,你想荡秋千么?想荡秋千也容易,只要你向我道歉赔罪,我便下来让给你。”
她也是个记仇的,还记得玲珑笑话她那句话、那件事。
被人称做乡下的村姑对她来说真是奇耻大辱,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了。
苏胜春小脸涨的通红,“呸!很稀罕么?一个秋千,我们便是不荡,又怎样了?”拉拉玲珑的小手,“表妹,咱们不理她。”静嘉不爱跟人争执,只鄙夷的暼了秦诗明一眼,觉得这人真是不淑女,不大方,太过小家子气。静翕却细声细气的劝解:“秦五姑娘名门淑女,必是大度的,这又何必呢?”
并没有同意道歉赔罪,不过话说的很软和。
玲珑调皮的笑了笑,说道:“既要道歉赔罪,那必是做错了什么吧?敢问秦五姑娘,我哪件事做错了,或是哪句话说错了?还请明示。”
话说的看似客气,其实咄咄逼人。
秦诗明大怒,眉毛都快竖起来了,“你不道歉赔罪,我就不下来!你只能干看着!”玲珑哧的一声笑了,“这有何难?我能现吩咐人搭一个,也用不了多大功夫,你信不信?”
玲珑要在乔家巷弄个秋千,还真是不费事。
秦诗明旁边站着名身穿粉色衫子的女孩儿,眼睛大大的,脸色白净,不过颧骨有点高,影响了她的美丽。她用探究的目光看了玲珑一眼,低头在秦诗明身边说了几句话,秦诗明原本是愤怒的,脸上却有了笑意。
她不过是个平凡人,又不是专业演员,面部表情变的这么快,看上去很不自然,很有几分诡异。
“算了,小事一桩,不和你计较了。”她笑着站起身,“退一步海阔天空,我这是跟着我姐姐出门的,不好胡乱惹麻烦,让她脸上过不去。喻三小姐,你请吧。”
把秋千让了出来。
她和粉衣少女一起脚步轻盈的走了。
“可以荡秋千了!”苏胜春率先欢呼着过去,慢悠悠的荡起来。她玩了一会儿,静嘉、静翕也上去坐了坐,吹着和暖的春风,欢笑声阵阵,快活极了。
玲珑是最后上去的。
她一坐到秋千架上,才没荡两下,一个身材粗壮有力的青衣侍女就敏捷的跑了过来,大力在后推起玲珑,玲珑荡得越来越高。
“你做什么?”苏胜春和静嘉、静翕都斥责着那侍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过去。
旁边又有两个青衣侍女出来,拦着她们三个,不许过去。
玲珑荡得越来越高,已经超过屋顶了。
“喻玲珑,你怕了没有?”秦诗明笑吟吟踱了过来,得意的仰起头,“怕了你就尖叫吧,我不笑话你!”
臭丫头,你让我没脸,我也得让你丢丢人!你的尖叫声一定要传遍整个丁香园才行,要不多没趣!
玲珑越荡越高,心里也有些发慌。
她攥紧了秋千绳子。
一定得攥紧,要是这会儿手松了,后果不堪设想。
苏胜春已吓得尖叫起来,静嘉怒气冲冲,“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王法么?”静翕忖度下局势,快步走到秦诗明面前,陪起笑脸,“秦五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说是不是?”秦诗明不屑的哼了一声,“我听她尖叫两声、哭闹两声也就放她下来了,难道会要她的性命不成?你也是瞎担心。”伸手把她推开了,等着欣赏玲珑的窘状。
不远处的一个平房屋顶上撑着把硕大的遮阳伞,伞下铺满鲜花,一名白衣少年慵懒的倚在靠背上,一边饮酒,一边眺望远方。
玲珑荡得高过屋顶之后,白衣少年便能看到她了。
咦,这不是小铃铛么?她咬着牙,瞪着眼,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这是做什么呢?
第36章
不对,这小丫头神情有异,分明是遇到事了。
白衣少年坐直了身子。
“承影!”他扬声叫道。
一名身长九尺有余、二十多岁、深目高鼻的男子应声出现在楼梯口,脸上没有表情,冷冰冰的。
“去看看这小丫头怎么了,不许她出事。”白衣少年指指荡出屋顶的玲珑,简短吩咐。
名叫承影的男子默默躬身,纵身下了平房,兔起鹘落,捷疾若神,转眼间便到了丁香园旁,飞身上了院墙。院中有株比墙还要高的西府海棠,他正好落在海棠树枝后面,院中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院子里这会儿乱套了。承影放眼望过去,只见下面穿红着绿、衣饰鲜明的少女挤了半院子,秋千架上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被个健壮青衣侍女推得越来越高,惊恐得睁大了眼睛,连叫都不会叫了;下面两拨女人似乎在吵架,一拨人忍着怒气,“快让你的侍女停下,要不我们不客气了!”另一拨人以黄衣少女为首,不屑一顾,“她若哭叫求饶,我自然放她下来!”敢情是两拨人在赌气。
玲珑荡到高处,忽然站到海棠树枝旁站着个皮肤雪白、深目高鼻的男子,阳光照在他伟岸的身躯上,恍若天神一般,不由的瞪大了眼睛。这怎么会跑出个外国人啊?哪来的?
她本来就累得很了,这一分神,抓着绳索的手就松了松。秋千这时已荡得极高,竟然直直向天上飞去!“天呢---”下面的一众少女吓得花容失色,不少人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正常情况下这也没什么,如果胆子大,在空中翻个圈再下来就好了。还有人荡秋千就喜欢这样呢,荡到在空中翻圆圈。不过那样做当然是有前提条件的,胆子大、不恐高是不用说了,手腕还得特别有劲,不会半空中掉下来。
玲珑这半天精神紧绷,胳膊用力,已经是筋疲力尽,再加上被墙上那外国人吓了一吓,手松了,在荡到最高处的时候,她头一晕,手离开了秋千索,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下面响起一片惊呼声、哭叫声,有几个胆小的姑娘直接晕倒在地上。
承影皱皱眉,随手从怀中取出一条长长的、雪白的绳索,直直抛了出去!他下手很有准头,这雪白的绳索迅速缠住玲珑的腰肢,他再手下用力,玲珑便被他用绳索带得斜斜飞了出去!
白衣少年盘腿坐在屋顶上,看到玲珑在高空中双手脱了秋千索,拧起双眉,飞身下房,往这边奔过来。他到了近前的时候,正好承影用绳索将玲珑救下,快要到地面。白衣少年身姿轻灵的扑过去,承影会意,松开了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