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芬掩面哭泣,“我知道,我和大姐姐没法比,根本没法比…”
江峻博唉声叹气。
吴氏看看江峻博,抿起嘴角,这时的吴氏不再憨厚,有几分阴险,“蕙蕙设了这个两个赌局,两回她都赢了。第一回她便投了一万两白银啊,敢问二爷,当时若是你也在场,你也要下注,可能拿得出这一万两?”
江峻博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吴氏阴冷的笑了,“着啊,你这位江家二爷都拿不出来的巨额款项,蕙蕙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轻轻巧巧便拿出来了,跟玩儿似的那般容易。二爷,你说侯爷这事做得地道么?对弟弟如此刻薄,对女儿如此纵容娇惯。”
“不对,很不对!”江峻博咬牙。
不只吴氏对安远侯有怨念,江峻博对安远侯又何尝没有意见呢?安远侯既不给他谋差使,又不任由他大手大脚花天酒地,江峻博早就心中不满了。
他有安远侯这么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哥,不应该活得这么窝囊,这么憋屈。就算他不能像安远侯似的大权在握,至少也能沾安远侯的光踏入仕途做个官吧?总是个白身,像什么样子。退一步说,如果安远侯真的不看好他,认为他不是当官的料,那也得经常补贴他些银钱,让他这位江二爷出了门不至于太寒酸,在其他的豪门子弟面前抬不起头来啊。
吴氏成功激起了江峻博的愤恨之情,心中一喜,柔声道:“二爷,这几年来你也努力想结交些王孙公子以图上进的,我焉能不知?可侯爷既不替你铺路,也不补贴你银钱,你空有这个心思,一直怀才不遇,真是可怜。”
江芬惴惴不安的看看吴氏,不明白吴氏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挑拨江峻博和安远侯么?可这又有什么用?
“娘。”江芬拉拉吴氏,不安的低声叫道。
吴氏看也不看她,轻轻把她推开了,直视江峻博,“二爷,老太爷年龄大了,大概已经当不了侯爷的家了。你是侯爷的二弟,不能任由侯爷做错事,得去劝劝他。二爷你想,蕙蕙就要做淮王妃了,这个时候安远侯府若是起了内讧,争吵来争吵去的,是不是对蕙蕙很不好,对安远侯府的名声很不好?侯爷是聪明人,他若想侯府安安生生的,想让他的宝贝女儿顺顺利利嫁做淮王妃,便不应该在这时候做出刻薄兄弟的事,引得二爷和他离心。”
江峻博被吴氏挑动了心思,激动的搓着手掌,“对啊,大哥的闺女就要做淮王妃了,这个时候安远侯府一点岔子不敢出,大哥就算烦我,他也得和我作出兄友弟恭的样子,不能落人口实…”
“二爷说的对极了。”吴氏温柔的夸赞。
吴氏附耳细语,和江峻博说了许久的话。
江峻博被吴氏一再鼓励着,雄纠纠气昂昂的找安远侯讲理去了,“我就不信了,如此这般,大哥还敢撵我!“
吴氏看着江峻博的背影,自负又得意的微微笑了笑。
“娘,这样行不行啊?大伯可不是好惹的…”江芬惶恐不安。
吴氏淡笑,“你怕什么呢?江蕙虽说已有了圣上的旨意,可她这只是定了亲事,并未过门,她就不怕这中间安远侯府有了什么丑闻,圣上会改变主意么?芬芬,你别忘了,传言中要成为淮王妃的可是苏相之女啊,现在半中间被江蕙截了去,苏家难道会甘心?”
“娘是让爹爹拿着苏家来威胁大伯?”江芬吓得够呛,失声叫道。
吴氏往四周看了看,嗔怪的伸手点点江芬的额头,“你这个孩子,娘被你吓了一跳。芬芬,你就放心吧,爹娘自有计较,不会让你吃亏的。”
“是,娘。”江芬信服的点头。
吴氏和江芬信心满满,就等着江峻博得胜归来,欢天喜地的告诉她们不必搬家,还可以继续在安远侯府享受荣华富贵了。
--
江峻博在吴氏面前威风得很,到了他大哥安远侯面前,气焰不知不觉就低了,没有了,习惯性的陪起笑脸,“大哥。”
安远侯官服还没换下,大红地罗锦衣袍,胸前栩栩如生的麒麟图案,更映衬得他面容如玉,威严有加。
“有事直说。”他不惯和江峻博闲聊,简短的吩咐。
江峻博不敢违背安远侯的意思,闲话一句话不说,开门见山,“大哥,今天爹把我叫了去,说让我搬出侯府住到老宅去。我以为不妥,特地来和大哥商量的…”
安远侯冷冷看着江峻博,江峻博手脚冰凉,吱吱唔唔,声音渐渐低了。
“说重点。”安远侯沉声道。
江峻博胳膊颤了颤,勉强挤出丝笑容,“大哥,是这样的,蕙蕙就要嫁做淮王妃了。为了蕙蕙着想,咱们府里也应该兄友弟恭的,您说对不对?这想做淮王妃的人多了,听说连苏相之女也对淮王殿下一片痴心呢,若是咱家闹出了什么兄弟相争的丑事,这想取蕙蕙而代之的得有多少人?蕙蕙这个淮王妃…这个淮王妃…”
安远侯目光如电,凌厉锋锐,好像要杀人似的,江峻博冷汗直流,吞吞吐吐,哪里还敢再说下去?
“江峻博,你这样的人在我家里再多呆一时一刻,我都无法容忍。”安远侯一字一字吐出,异常清晰。
江峻博腿脚酸软,跪坐在了地上,“大哥,我不是威胁您,我真的不是威胁您…我就是想和大哥亲近亲近,说说心里话…”
“来人!”安远侯一声大喝。
他这声音威严中又有愤怒之意,侍卫不敢怠慢,飞奔着跑过来,“侯爷有何吩咐?”
两排黑衣侍卫齐刷刷单膝下跪,手按刀柄,江峻博文弱之人,这常见的场面竟把他吓得战战兢兢,身子颤抖。
安远侯看也不看江峻博一眼,沉声命令,“立即把江峻博和他的妻子儿女赶出安远侯府!”
侍卫得令,毫不犹豫,“是,侯爷!”当即便有人过来架起了江峻博。
江峻博吓得尿了,“大哥,别,别这样…”
安远侯面沉似水,毫不理会,侍卫知道安远侯的脾气,架着江峻博便冲二房去了。
吴氏和江芬母女以为江峻博会给她们带来好消息,正满怀信心等着江峻博回来呢。谁知江峻博回来是回来了,却是被安远侯的侍卫们给架回来的,狼狈不堪。
“二爷!”吴氏尖叫。
“爹爹!”江芬声音比吴氏更尖。
侍卫连连冷笑,“叫什么?想叫到外头叫去,休要扰了侯府的清宁!”
吴氏、江芬气得满脸通红
侍卫不耐烦的指着吴氏、江芬,“你,你,自己收拾行李,赶紧离开侯府,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吴氏气得直哭,“小小一个侯府侍卫竟敢这样对我了。二爷,你要替我做主啊。”
这吴氏也真是不长眼。这江峻博自己还被侍卫架着呢,他拿什么给吴氏做主?
“别废话了,快收拾行李走。”江峻博咬牙道。
要是依着江峻博的主意,他还能明天再走,体体面面的走,现在却是被安远侯给轰出去的,丢人丢到爪洼国了。


076

江峻博又羞又气, 既恨安远侯这个大哥不给他面子,又恨吴氏胡乱蹿掇,故意让他丢人现眼吃挂落。
吴氏被江峻博劈头盖脸的训斥, 呆在了那里。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东西走?”江峻博一声低吼。
“好, 收拾东西,收拾东西。”吴氏下意识的点头。
江芬到这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停滑落。
可怜吴氏和江芬毫无准备, 被侍卫逼着, 被江峻博骂着, 哭哭啼啼,收拾行李去了。
虽然江峻博刚才告诉过她们了,江老太爷让她们一家人都回老宅居住, 但吴氏满心以为能让安远侯改主意,所以稳坐钓鱼台,根本没有收拾行李的意思。这下子她可狼狈了,瞅瞅这个也珍贵, 那个也不能丢,这么多的东西,仓促之间可怎么全部带走啊?
“芬芬你看, 这个梅花盆景是去年我让你爹爹从老太爷那儿磨来的。这盆景可值钱着呢,可是这么大一盆,怎么搬上车?”吴氏抹着眼泪和江芬商量。
江芬失魂落魄,对于盆景不盆景的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娘,我还和秦国公府、营阳侯府几个姑娘约好了,要让她们到家里来玩。咱们这一搬走,我便和她们聚不成了…”
江芬要是搬到江家老宅去,那些公侯千金怎么还肯屈就,肯去看望她?
吴氏眼中闪过丝阴狠,“芬芬你放心,今天咱们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后一定还能扳回来的。就算咱们回了老宅,也要侯爷拿出钱来替咱们修整房子、买家具摆件,比侯府也不差什么!”
“大伯怎么肯?”江芬黯然摇头。
安远侯都要把她们一家人赶出去了,怎么还会出钱给她们修房子买家具呢。
“他为何不肯?”吴氏傲然冷笑,“有老太爷在,他不肯也得肯!老太爷把咱们撵出去了,这会儿不知心里如何难受如何舍不得呢,咱们趁着老太爷正内疚,赶紧多要实惠是正经。”
吴氏虽然这么说,但江芬就要离开侯府,满腹哀伤,没情没绪的点了点头,依旧泪水涟涟。
侍卫分头去叫江莲、孙姨娘等人,和江备、江申、江畴几个男孩子。江申和江畴年龄小,惊慌失措,一边一个拽住了他们的大哥江备。江备今年十二三岁,已经有些懂事了,拉住两个弟弟,嘴角抿得紧紧的,“四弟五弟别怕,咱们就是搬回老宅住罢了。不管住哪里,咱们一样读书上学,差别不大。”
江申和江畴一脸茫然。
小跨院里,江莲正在和孙姨娘抱怨,“我这辈子还是头回得着那么金砖,稀罕得不得了,晚上睡觉都恨不得搂着那些金砖。都怪营阳侯府的那个十四姑娘,她再三蹿掇我,一再跟我保证大姐姐会输,我才下了注的。”
“那些金砖现在全拿不出来了?”孙姨娘身子往前探,一脸急切。
“拿不回来了,输了。”江莲美丽的大眼睛中充盈了泪水,哽咽道:“赌博就是这样的啊,输了,就全没了。”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孙姨娘心疼金子,一迭声的道。
孙姨娘是个守在江家后院,整天费尽心机要从江峻博那里拿到些好处的人。江峻博自己就不太富,吴氏管钱又管得紧,孙姨娘想存点儿私房钱不容易。她眼皮子浅得低,平时见到块好尺头都会眼前一亮,更何况是齐齐整整的金砖?听到江莲的金砖一下子全没了,心疼肚疼,痛断肝肠。
“唉,不只金砖没了,恐怕我也把大姐姐得罪了。”江莲烦恼托腮,愁思无限,“大姐姐这回又赢了许多钱,这回她不送我金砖了呢。”
“这个大姑娘,也真的太不公平了。”提起江蕙,孙姨娘气得脸上青筋直跳,咬碎银牙,“那三个小丫头是她妹妹,难道你便不是?那么小的小丫头,每人都有几万两银子了,你连几百几千都没有!”
“就是啊,大姐姐能赏我个一两千的银子也行啊。没钱的日子不好过。”江莲长吁短叹。
孙姨娘怨恨了一会儿,拉过江莲交代,“大姑娘以后要嫁到淮王府做王妃,她这个人虽然刻薄,但是本事大,咱们可是得罪不起她。你常常过去看看你大姐姐,多巴结讨好她,一则她手指缝里流出来的就你用了,二则她以后做了王妃,往来的尽是公主王爷,皇室贵胄,可以给你说个贵婿,你这辈子就受用不尽了。”
“大姐姐若肯提我一把,好处多着呢。”江莲怦然心动。
江莲扭捏起来,低头摆弄衣带,“大姐姐回府的第一天,项城王殿下追着大姐姐到了侯府,我躲到树后偷看来着…”
“这位项城王殿下,很英俊吧?”孙姨娘不愧是江莲的亲娘,一下子就明白了江莲的意思
江莲羞搭搭的点头,红晕飞了满脸。
孙姨娘喜得跟什么似的,“哎呀,这可是位郡王殿下,你要是真的能和他成了,这辈子还用愁么?”
江莲把衣带拧来拧去,“若是放到从前,项城王殿下这样的人物我想也不敢想,因为身份在这儿摆着呢,我实在是够不着他啊。现在不一样了,大姐姐做了王妃,我常常去看她,说不定,说不定…”
“说不定真的有机会。”孙姨娘抢在江莲前面把话说明白了。
江莲羞涩的、不好意思的笑了,“也不定真有机会。我就是瞎想想罢了。”
孙姨娘嗔怪,“什么叫瞎想想?你是淮王妃的妹妹,生得又这般美丽聪慧,为什么一定配不上项城王呢?”
这两人越说越得意,江莲眼中闪烁着快活的光茫。
正说到高兴处,“咚”的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
孙姨娘是经历过家中巨变的人,登时吓得战战兢兢,什么也顾不上了,赶紧往桌子下面钻。江莲还是头回遇着这种事,呆呆的坐在那里,自己一个人发抖。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江莲上牙齿和下牙齿直打架。
侍卫手按刀柄,大大咧咧,“侯爷吩咐了,二房一家人全部撵出去。你们是自己收拾东西走呢,还是我替你们动手?”
“不会的,好端端的大伯为什么要撵我们一家人出去?”江莲惊得抖也不抖了,大声叫道。
孙姨娘知道不是抄家,也壮着胆子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侯爷不是这等刻薄寡恩的,必定是你们这起子小人在挑唆…”
她在娘家时候曾经被抄过一次家,胆子吓细了,侍卫一踹门她便想躲。现在知道不是官府的人,是安远侯的侍卫,满心以为她是江峻博的女眷,这些侍卫不敢把她怎么样,胆子就大了,敢跟侍卫理论了。
侍卫听到孙姨娘叫他们“这起子小人”,不由的大怒,“呸,我们是小人,你又是什么东西?”废话不说,拎起孙姨娘,像老鹰扔小鸡似的给扔到了院子里。
孙姨娘杀猪般的尖叫起来。
那声音真是难听之极,扔她的侍卫咧咧嘴,“我都后悔了。早知道她声音这么难听,不扔也罢。”
侍卫的上司踹了他一脚,“有点儿出息!嫌这声音难听,再把人往外扔就是,扔的远了自然烦不到你了,后悔什么?”
“是,是,您老人家教训的是!”侍卫颠儿颠儿的出去了。
孙姨娘本来在尖叫,看到侍卫狞笑着过来了,魂飞掀散,爬起来就往外跑。
“这样才对嘛。自己跑,别费老子的力气往外扔你,专心跑啊,别再鬼叫了。再鬼叫老子得追上去把你的嘴堵了!”侍卫哈哈大笑。
孙姨娘狼狈不堪,哭着往外跑,屋里的江莲也好不到哪儿去,抖似筛糠,“你们,你们别过来…你们,你们别拦着我…”
侍卫失笑,“你以为我们要做什么?你赶紧收拾行李走吧,我们不拦着你。”
“我为什么要收拾行李走?这是我的家啊。”江莲哀哀哭泣起来。
“江家老宅,也是你的家。赶紧收拾收拾回老宅吧。”侍卫对江莲这位江家姑娘还是有耐心的,比对孙姨娘客温和多了。
“我不回老宅,我不回老宅,我就要住在侯府。”江莲含着一包眼泪,拼命摇头。
她方才还在做着美梦,要让江蕙这位淮王妃带着她认识公主王爷,带着她嫁个如项城王那般的贵婿,现在突然要她搬离侯府回老宅,她哪里肯?
这群侍卫是跟惯安远侯的,对江家的家事可是很清楚的,一个小头头模样的侍卫笑道:“不想回江家老宅,想继续住在侯府,也不是不可以。三姑娘,只要你现在拿出大姑娘送你的金砖,我们便替你到侯爷面前求情去。”
“我,我…”江莲结结巴巴。
侍卫直摇头,“大姑娘送你的金砖,是被你拿去赌博了吧?你这样的姑娘啊,唉,让人说你什么是好。这京城里输了钱的姑娘、公子遍地都是,一个一个都跟你似的后悔不迭,哀叹不已。三姑娘,别人能这样,唯独你不能,你拿大姑娘送你的金子去下注她输,赌她嫁不出去,你也好意思?”
江莲面无人色。
这件丢人现眼的事连侍卫都知道了…
“三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侍卫目光炯炯。
江莲木木的摇头,以手扶门,慢慢走了出去。
“我运气怎地如此之差,就做了一件坏事,便尽人皆知了?”江莲欲哭无泪。
江莲回房胡乱收拾了行李,小丫头哭着进来拉她,江莲晕晕乎乎出去,不知走了多远,看到江峻博、吴氏等人垂头丧气站在那里。江莲看到亲人,含泪扑过去,“爹爹!”
江峻博平时还是很疼江莲的,这时无精打采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江莲只觉得一切都和从前不同了,心中酸楚,又不敢失声痛哭,掩住了嘴抽泣,身子一抖一抖,看上去可怜极了。
二房的人都齐了。
江峻博却不肯就这么走了,板着脸道:“我要和我老太爷告别。”侍卫也不为难他,道:“在下替二爷通报一声,瞧瞧老太爷是什么意思。”笑着进去了。
江峻博登时来了精神,头也昂起来了,胸也挺起来了。
他坚信,安远侯这个大哥可能对他无情无义,但江老太爷是永远不会放弃他这个儿子的。只要江老太爷知道了他的惨状,是一定会替他做主的。
菜园子里,正看着童儿浇水灌地的江老太爷听到侍卫的禀报,苦涩的笑了。
“不见。让老二这就回老宅去,没我的传唤,不许再到侯府。”江老太爷疲惫的吩咐。
“是。“侍卫恭敬的答应。
侍卫转身要走,江老太爷又叫住了他,“你带我这个童儿一起去,老二见了这童儿,便知道确实是我的意思了。”
侍卫唯唯答应,带了江老太爷的童儿走了。
江老太爷喃喃,“这个二郎,怎地越大越糊涂,越大越不听话了呢?我让他安安生生的,过几年再设法接他回来,他偏偏不听,和大郎闹起来了。唉,这下子二郎是永远回不到安远侯府了。”
江老太爷年纪大了,没别的奢望,就想合家团聚,儿孙绕膝,现在江峻博这个傻子和安远侯当面闹翻了,江老太爷希望落空,无比惆怅。
江峻博昂头挺胸,等着侍卫回来。
他坚信,江老太爷是疼爱他,安远侯想赶走他,江老太爷不会坐视不理,会替他做主。只要老太爷发了话,安远侯也不得不低下头,再求他回去。
吴氏、江芬、江莲本已经是垂头丧气了,见江峻博这样,心里又燃烧起希望,一个一个也挺直了腰身。
侍卫回来了,还带着江老太爷的童儿。
江峻博一脸激动,头昂得更高了。
他就知道,老太爷是他亲爹,不会抛弃他的!
侍卫和童儿到了近前,童儿规规矩矩的一揖,“二爷,老太爷说了,让您安安生生的回老宅,老太爷不传唤,您不得再来侯府。”
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江峻博和吴氏都呆了。
侍卫讥讽的笑,“二爷,请吧。”
江峻博羞愧难当,掩面而去。
吴氏、江芬、江莲等人也狼狈不堪的跟在他身后。
江峻博、吴氏这一家人,就这样被赶出了安远侯府。
安远侯府外有一个小巷子,这个小巷子平静的很,人迹罕至,这时却有一个黑衣人潜伏在暗处,把方才的这一幕看了个清清楚楚。江峻博、吴氏一家人离开之后,这个黑衣人也悄悄的溜了。
苏相府邸之中,这些天一直安安静静的。
苏家大姑娘苏馥本来是预定的淮王妃,现在中途被人截了,谁都知道大姑娘心情不好,夫人心情不好,相爷心情也不好,下人们连走路都轻手轻脚的,说话更是不敢大声,人人小心谨慎。
亭阁之中,苏馥白衣飘飘,对月抚琴,琴声悠扬曼妙中透着抹不去的哀伤。
“阿馥。”苏相缓步上亭,在苏馥身边停下脚步。
“爹爹。”苏馥起身行礼。
短短数日,苏馥清瘦了不少。
苏相宽慰的道:“阿馥,事已至此,不必多思多想。陛下一直不喜欢早早的为淮王定下婚事,所以之前杭皇后虽然再三请求,陛下也一直不予答复。这回是淮王先斩后奏,陛下没办法,只好下了旨意。现在离淮王的正式婚期还有一段时日,这段时日之中会有什么样的变数,谁也说不好。”
“我明白。”苏馥温柔又忧伤的微笑,“就像数日之前,大家还以为我会和淮王殿下…唉,父亲说的对,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变数,谁也说不好。”
“父亲会想办法的。”苏相允诺。
苏馥抬头望月,幽幽的道:“父亲,以孩儿的愚见,咱们现在不宜有大动作,只暗中做些小事情便足够了。江老太爷共有四个儿子,对么?江峻朗和安远侯同母,兄弟情深,无机可趁,江峻博和安远侯异母,又没官职在身,这个人应该可以用一用。还有江峻节,他才十八岁,没有成亲,若以美人相诱,料他抵挡不了。”
苏相心疼爱女,一一应允,“父亲会留意的。”
有一名黑衣人进亭,单膝下跪,向苏相禀报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苏相挥挥手,那黑衣人退下了。
“阿馥,有好事。”苏相微笑,把刚刚得来的消息告诉了苏馥,“江峻博和他的妻子儿女,被安远侯赶到老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