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不开朗的我不管,莫来烦我即可。”徐氏听着赵贞没有再上门的意思,心中松快不少。
这天妯娌三人聚在二房逗弄阿玖的时候,顾氏不经意提了一句,“小阿玖,还记得梅家的小姐姐不?咱们把小姐姐请过来陪你玩耍,好不好?”徐氏听大嫂提起梅家大姐儿,怔了怔,好好的,大嫂怎想起她了?那孩子样子呆呆的,跟阿玖这小机灵可没的比。
阿玖冲顾氏热情的笑笑,然后,坚定的摇头。
还是别了,请个爱哭的小姑娘过府玩耍,那可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
同情大姐儿是一回事,和大姐儿玩耍…太考验人的耐性了。
还没怎么着呢,她就嘤嘤的哭起来了,让和她坐在一起的阿玖很有些尴尬。两个孩子坐在一起,一个白白胖胖,一个瘦瘦小小,瘦小的哭了,哭的很委屈,谁会相信那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没欺负她?
“还不如跟哥哥们玩呢。”阿玖嘻嘻笑着,露出一对小白牙,“哥哥们都肯让着我的,没一个在我面前哭哭啼啼!”
不过,这些话她只能心里想想,说不出来。她唯一能做的,是顾氏询问她是否要小姐姐的时候,坚决摇头。
顾氏奇怪,“阿玖记性很好的呀,怎会不要小姐姐?”
顾氏还以为,阿玖是把梅家大姐儿给忘了。
“咱们阿玖才不要小姐姐呢,阿玖要哥哥们,对不对?”徐氏不喜顾氏一直提小姐姐,微笑道:“哥哥们多疼爱阿玖啊,个个让着她!”
阿玖眉花眼笑的点头。
是呢是呢,哥哥们很好,很知道让着我!年纪最小的八哥阿琳还不懂事,跟我抢过点心,结果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人人训他,把那小不点儿都训蒙了!
阿玖想起老八裴琳当时那迷茫的神情,咧开小嘴直乐。
可怜的老八,可怜的小哥哥。
徐氏见大嫂不再提“小姐姐”,暗暗松了口气。什么小姐姐呀,姑丈继室的女儿的女儿,也配做阿玖的小姐姐么?
“你表妹嫁到梅家,算是下嫁了。”顾氏想起可怜的大姐儿,大为叹息,“下嫁了还是过的如此不趁意,世事真是无奈。”
南雄侯府的千金小姐,嫁了给梅仁,已经是下嫁了。这姓梅的千户娶了位侯府千金居然还嫌不足,对妻子毫不珍惜,真是令人气愤。
“大嫂说的是,她是下嫁了。”徐氏点头附合。大嫂这话徐氏倒是极赞成的,虽然徐氏看不起赵贞的出身,不过,赵贞嫁给梅仁,确是下嫁。
若搁到平时,林幼辉含笑听她们说家常说闲话,许是轻易不会开口。这会儿小阿玖也在,林幼辉可不能沉默了。
“女人,不能觉着自己是下嫁了。”林幼辉淡淡说道:“若作此想,十有八,九会不幸。”
不能觉着自己是下嫁了?阿玖歪歪小脑袋,探究的看向林幼辉。娘亲,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呀,烦劳解释的再仔细一点,好不好?
“怎样才能不觉得自己是下嫁了呢?”林幼辉微笑看着小阿玖,语气淡定,“首先,根本不要下嫁。”
好好的女孩儿,为什么要下嫁呢?寻个门当户对、年貌相当的夫婿,方是正理。
阿玖咯咯咯的笑起来,小手兴奋的拍着桌案。听听,我娘说话多有意思,要想没有下嫁的心态,关键是:根本不要下嫁!
这话太对了。
顾氏和徐氏都看着小阿玖犯晕,“她是不是真能听懂啊?若能,这孩子也太早慧了!”
林幼辉拿出帕子,一边替小阿玖拭口水,一边缓缓说道:“其次,即便真是迫不得已下嫁了,也不能觉得自己是下嫁。”
一个女人要下嫁,总是有原因的。或许自己不够美,或许自己不够聪明,也或许是家里遇到了非常之事,不得不从权。不拘是什么原因,总之是时也运也命也,多说无益。
心心念念于“下嫁”不放,徒然让自己不快乐,于前事无补,于后事无益。
有百害而无一利。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次更新,在11号晚上。


案情

像这位南雄侯府的姑奶奶赵贞,她若是总想着,“我是侯府千金,我低嫁了,我受委屈了。”为此自怨自艾,顾影自怜,日子能过好才怪。
你为什么没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你当初为什么没能嫁个更好的男人?想明白这个原因,所有的哀怨都可以放下了。
顾氏微笑,“细想想呢,还真是这个道理。”嫁都已经嫁了,这会儿再抱怨什么下嫁、低嫁,有什么用?脚踏实地过日子是正经。
徐氏秋水潋滟的双眸中闪过丝迷惘之色,默默无语。
阿玖仰起小脸傻呵呵笑了几声,傻笑完,她热情的冲林幼辉伸出小胳膊,林幼辉嫣然一笑,溺爱的把她抱在怀里。
“怀中有可抱,是最有福气的事啦!”林幼辉亲呢蹭蹭女儿光洁嫩滑的小脸,笑着说道。
阿玖禀性慷慨大方,她欢快的咯咯笑着,小手捧着林幼辉的脸庞,回报以热烈的亲吻-----响亮的亲了林幼辉好几下,并留下为数不少的唾沫。
“调皮丫头!”林幼辉捏捏她的小鼻子,目光中满是宠溺的笑意。大丫头寒姿、倩影站在身边,忙殷勤的递过帕子,林幼辉接过来,随手擦拭过。
原本最讲究装扮的林幼辉,到了阿玖伸出小胳膊要她抱的时候,衣裳、仪容,都不放在心上了。阿玖弄她一脸唾沫,也浑不在意。
顾氏和徐氏看着这对母女,均是眼热。顾氏佯嗔道:“二弟妹忒不厚道,明知道我和三弟妹没闺女,这般眼气我们!”徐氏赞同的点头,“是啊,二嫂,您太气人啦!”
林幼辉笑吟吟看着顾氏、徐氏,“大嫂,三弟妹,你俩不怕她这口唾沫啊?很汹涌呢,弄的到处都是。”顾氏、徐氏笑着摇头,“不怕!唾沫不讨人喜欢,可是小阿玖讨人喜欢啊。”
林幼辉把小阿玖抱到顾氏、徐氏身前,循循善诱的问着,“大伯母和三婶婶都羡慕娘呢,乖女儿,你应该怎么做?”顾氏见状,忙把一侧脸颊伸过来,“小阿玖,快,轮着大伯母了!”徐氏也不甘落后,“囡囡,三婶婶排着队呢,亲过大伯母,莫忘了三婶婶!”
阿玖漆黑灵动的眼珠转来转去,好似在思索什么重大的问题。一旁侍立的寒姿、倩影等侍女见了她这小模样,都掩口偷笑。
阿玖想了会儿,冲顾氏讨好的笑笑,口中“啊,啊”着,小手指向顾氏的手掌。顾氏不解,“小阿玖要做什么啊?”疑惑的把手伸到阿玖面前,只见阿玖认真的看了看,然后慎重的、严肃的在她手背上亲了亲。
没留下唾沫。
阿玖咧开没几颗牙的小嘴乐了乐,探过身子凑到顾氏面前,在她脸上也亲了亲-----也没留下唾沫。
顾氏惊喜的抚着脸颊,看着手背,如梦方醒,“小阿玖,你是先在大伯母手背上打个草稿对不对?真是聪明孩子!”
小小人儿,她知道长辈们方才谈论过她的唾沫,费了半天神,想出这么个主意。先在手背上打个草稿,确定过关了,再到脸上正式誊写…
“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顾氏、徐氏都觉稀奇。
林幼辉头回见阿玖这样,也颇觉有趣。
阿玖又殷勤的转向徐氏,指着她的手掌“啊,啊”着。徐氏愉悦的笑着,冲阿玖伸出手背,“乖囡,没给大伯母留唾沫,对三婶婶也要一视同仁呦。”
阿玖照样在她手背上亲了亲,见没有唾沫,又高兴的捧过其脸庞,响亮亲了一记。
“三婶婶心都酥了!”徐氏极是陶醉。
阿玖也很有成就感,拍手欢笑。
小女孩儿明悦的笑容,照亮了整间厅堂。
等到哥哥们放学之后,三三两两的过来看新鲜、尝试新鲜,“小阿玖,来来来,先在哥哥手背上打个草稿,再誊到脸上!”一个接一个的伸过手、凑过脸,索要亲吻。
阿玖很给面子,绝不偷懒,挨个亲了亲。
不过,七哥裴璟被亲过之后重又排了一回队,第二回冲阿玖伸出手时,阿玖生气的打了他一下,冲他愤怒的“啊啊”着。犯规啊你,都跟你似的重来一遍,想累死我么?七哥,我忙忙碌碌的一直打草稿、誊写,也是很辛苦的!
“阿玖你…记得啊。”裴璟不好意思的骚骚头。
他的哥哥们哄堂大笑,裴瑅很威严的拉过他训了一通,“七弟,你这样是不好的,不对的!”裴璟小脸红了。
裴瑅和裴璟平时很要好,见他这样,便宽宏大量的拍拍他,“知错能改,便是好孩子。”裴璟连连点头。
哥哥们笑的更厉害了。
裴瑅瞪了哥哥们一眼,伸手拉起裴璟,两个孩子跑出去玩耍了。
裴二爷回家后,林幼辉少不了冲他炫耀一番,“…瞅瞅,小阿玖是不是与众不同?”裴二爷浅浅笑着,面容得意,“我闺女么,自然是聪敏明慧,兰质蕙心。”
裴太守晚上也听方夫人说了,清癯的脸庞上绽放出舒心笑容,“命人去看看阿玖可睡了没有。若还醒着,便让中郎抱孩子过来。”
等到小阿玖被抱到面前,看着孙女粉嘟嘟的小脸蛋、圆溜溜漆黑灵动的大眼睛,裴太守只觉满身的疲惫都消失了,“小阿玖,听说你今儿个学了新本事啊?来,让祖父见识见识。”
阿玖很认真的在他手背上亲了亲,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
裴太守高兴到无以复加,得意的捋着小胡子,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中郎你最大的功劳,便是给裴家生了小阿玖!”裴太守笑道。
裴二爷半晌说不出话来。
阿玖吃吃笑着,小脑袋埋到父亲怀里。
裴二爷拍拍怀中的爱女,夸张的叹了口气,“女儿,若是没有你,爹爹可算是一事无成了。”
阿玖笑的更欢势了,裴太守也笑。
裴太守一向忙于公事,闲暇时候极少。难得他今晚心情愉悦,裴二爷便抱着小阿玖坐下,陪他一起喝茶、聊天。
裴太守大概属于工作狂人,才说了没几句家常,话题又到了一桩正在经办的案子上,“…这案子并不难判,可是,到头来苦主十有八,九会改主意,不再追究。”
这桩案子,和朝中一位贵人的新婿有关。
生员蔺某,娶妻吴氏,膝下三个儿子,均为吴氏所出。蔺某和吴氏夫妻相得,一向恩爱。天庆元年蔺某中了举人,合家欢喜。到了次年春,蔺某北上赴京城会试,妻子、儿子留在家中,等候好消息。
蔺某不负家人期望,中了进士。
可是他中进士后却一直没有回乡,也没有寄信回家。吴氏在家中苦等,百般托人打听,心中惶急。
今年,蔺某终于回乡了,却是带着新婚妻子金氏同回的。金氏才十六岁,娇滴滴的十分美貌;不只如此,金氏还是蔺某上司、吏部金主事的爱女。
吴氏欲哭无泪。
“我父亲和大伯,原是至亲兄弟,父亲只有我这独子,大伯也只有大堂兄一个。后来大堂兄不幸青年早亡,并没留下子嗣。大伯和父亲临去之时有遗言,我是要兼祧两房的。”蔺某振振有辞,“这金氏,便是长房之妇了。”
蔺某倒并不是要休妻,也不是要舍弃三个儿子,但是,他也舍不得爱慕他盖世才华的二八少女、上司的千金。他想出了两全其美的法子:兼祧。
吴氏算是二房的媳妇,新娶的金氏算是长房的媳妇,两人虽同一个丈夫,却是妯娌相称。当然了,金氏是嫂嫂,吴氏是弟媳妇。
蔺某算盘打的啪啪响,可是吴氏忍不下这口气,不肯答应。原本恩爱的夫妻反目为仇,吵闹不休,最后,吴氏一气之下,将蔺某告上公堂。
因蔺某如今有官职在身,金氏又来头不小,下面的官员不敢审理,直接报到了裴太守面前。
这案子并不复杂,也并不难判:兼祧不是不可以,但是,当年跟吴家求婚时,蔺某便该事先声明,而不是在若干年后,儿子都有三个了,再冷不丁儿的提起。
兼祧,对妻子来说,是件很屈辱的事。天朝从来是一夫一妻的,可是在兼祧这样的情形下,一个男人会有两位妻子。这种非常之事,当然要事先挑明,双方都同意了,方可。
可是蔺某当年到吴家提亲时,从没提过“兼祧”两个字。和吴氏一同生活的这些年里,也没从提过“兼祧”两个字。
兼祧,是他在京城迎娶过金氏之后,才提出来的。显然,这是在亡羊补牢。
吴氏完全可以控告他停妻再娶,裴太守也有足够的理由判他和金氏离异。
“…为父自不惧京中的金主事,当公平判决。不过,以为父看,吴氏狠不下这个心。”裴太守淡淡说道。
若判蔺某和金氏离异,等于是把金主事得罪到家了。蔺某还敢不敢回京城继续任职?金主事不得恨死他么。
蔺某是一家之主,吴氏和三个儿子都还指望着他。坏了他的仕途,恐怕不是吴氏的本意。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么晚,下一次的更新在12号晚上,尽量早。


两个指头

阿玖乖巧的偎依在裴二爷怀里,听祖父和父亲说话。
一开始,阿玖以为祖父提及的这案子纯是民事纠纷,还在积极的替受害人吴氏想着对策,“不做官又怎么了?宁可摘了蔺某的乌纱,也不能让自己多出位‘大嫂’啊。”
像蔺某这样的大坏蛋,不应该纵着他!原来日子过的好好的,一旦他发达了、被美女看上了,妻子便要变成弟媳妇,对着他的新妇叫嫂嫂!可想而知,有了年方二八的金氏,已经人老珠黄的吴氏他肯定是不理不睬的,往后就等着冷清度日吧。
与其屈辱的做“弟媳妇”,还不如干脆一拍两散,把负心人青云直上的路堵死了,让他安安心心在家抱孩子。
但是再往下听,阿玖才发觉,这并不是简单的民事案件。或者说,透过这民事案件,能折射出朝政时局的冰山一角。
“…正经人家谁做这种既伤脸面又损阴德的事?也只有金家肯如此。”裴二爷声音中掩饰不住的轻蔑之意。
京中多少惨绿少年,何苦非要嫁个有妇之夫?说起来夫婿是已有原配和三名嫡子的男人,很好听么。
吴氏从好端端的原配变为“弟媳妇”,天一下子塌了,差点儿抱着最小的儿子跳了井…蔺某固然是无情无耻,金家也是仗势欺人,做这伤阴鹜的缺德事。
裴太守把玩着手中的细瓷茶盏,淡淡道:“金家的姑娘,大约真是嫁不出去了。故此,有妇之夫,也肯屈就。”
正常的官家女孩儿,早该有门当户对的人家上门提亲了,哪至于要抢个有妇之夫为婿?蔺某不过是个寻常进士罢了,又不是什么惊才绝艳之人,哪值得如此。
金家,是饥不择食了。
金主事原来也是科举出身,身份清贵。后来他趋炎附势,硬是和宫中的敬妃金氏联了宗、攀了亲,对敬妃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便开始为人所笑,朝臣大多看不起他。敬妃何许人也?原本是都人罢了,偶尔被陛下临幸,侥幸生下一位皇子,才勉强晋了位。这样的出身,金主事还上赶着去巴结,真是令人不齿。
“金长利想升官发财都想疯了!”京城士绅大都这么评价金主事。
更何况,金主事才“出嫁”的这位千金,是外室所生,前两年才被认回金家的。金主事风评既不好,金氏又是这么个尴尬的身份,谁家肯要?金主事大概是实在没辙了,只好动手抢女婿,有妇之夫也在所不惜。
“像他这样的,真应该被御史弹劾,被世人唾弃,被吏部罢了官!”裴二爷对金主事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
“你以为他没被弹劾过么?不只一位御史弹劾过他,可是,内阁没动静,宫里也没动静。”裴太守神色怅然。
上面有人在保金主事。是阁臣,还是宫里什么贵人,不得而知。
如今朝政也算是清明了,可是再怎么清明,也有得志的小人。
父子二人都默默无语,颇有萧索之意。
阿玖“啊啊”了两声,欢快的笑起来。她伸出小胳膊,一边拍手,一边冲着蜡烛傻笑,好像对蜡烛的光亮十分喜爱似的。
裴太守、裴二爷听到小阿玖娇嫩的“啊啊”声,唇角都泛起笑意,“所谓的天籁之音,便是如此了。”小阿玖,你随便“啊啊”两声,便美妙的像音乐啊。
裴二爷见女儿冲着蜡烛发笑,低头柔声询问,“阿玖喜欢亮光,对不对?乖女儿,这是蜡烛,晚上照明使用的。”
阿玖快活的点头,仿佛能听懂父亲的问话和解释。
烛光下,她那巴掌大的小脸粉嘟嘟亮晶晶的,很是招人喜欢。裴太守瞧着眼热,微笑问道:“阿玖被你爹爹抱了好一会儿了,想不想换个人啊?”
裴太守是一家之主,威严的大家长,可是冲着才半岁多的小孙女说话时,他的声音很柔和。
裴二爷心中一乐,“小阿玖,能让祖父如此和颜悦色的,咱家也就只有你了。爹爹们也好,哥哥们也好,都没这待遇。”
阿玖仰起头傻呵呵的笑了两声,热情的冲裴太守伸出小胳膊,换人!
裴太守把小孙女抱在怀里,一时间,满足的无以名状。建什么功,立什么业,恋什么栈?不如含饴弄孙。
“阿玖这么小,这么软。”裴太守笑着说道。
阿玖很不见外的在他怀里挪来挪去,把自己挪舒服了,方惬意的叹了一口气。唉,没办法,遇着位不会抱孩子的祖父,必须要自力更生。否则,要不舒服好大会儿。
见阿玖像个小大人似的叹气,祖父和父亲都觉好笑。阿玖你才多大,有什么忧愁,又叹的什么气呢?
阿玖叹过气,重又欢笑。
她的笑颜纯净无邪而又璀璨绚丽,让祖父和父亲眉目温柔,满心欢喜。
“阿玖的笑容能驱散寒冷,带来春风!”裴太守感慨。
裴二爷赞同的点头,心中既有些得意,又颇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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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爷和裴三爷常常写信回来,他们已经平安到了京城,暂时借住在林府。林尚书和林夫人都是熟悉的长辈,林家舅爷也是旧相识,他俩在林府被照顾的很周到。
顾氏、徐氏接到家信,各自放心。
会试的日子一天天临近,顾氏忧心裴大爷,特地问过阿玖,“乖囡,你大伯父要会试了,能不能中啊?”
阿玖很认真的点头。
顾氏欢喜的差点掉下眼泪。
“那,殿试分一甲、二甲、三甲,你大伯父会中在几甲?”顾氏又关心起名次。
阿玖想也没想,便伸了两个指头出来。
“二甲?”顾氏两眼放光,“真的是二甲么?阿玖,大伯母要欢喜的晕过去了!”
一甲只有三个人,不敢去想;三甲是同进士,未免有些丢人;能中到二甲,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阿玖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顾氏幸福的倒在罗汉榻上。
阿玖同情的看着顾氏,家有高考考生,真是太操心了。
阿玖这两个手指头,不是凭白无故瞎举的。她那一对恩爱父母曾谈及裴大爷的会试、殿试,她爹断言,“大哥只消过了会试,稳稳的一个进士。断断不至于殿在三甲。”
她娘闲闲问,“相公,你为何如此肯定?”她爹笑,“父亲的家事,皇上是知道的!”裴太守是皇帝信重的臣子,他进京述职的时候,问过公务,皇帝还细细问过他的私事:有几个儿子,儿子们都叫什么,有什么才干,等等。
让裴锴的长子殿在三甲?皇帝不会的。
裴二爷很笃定,“大哥只要能过了会试,便是大功告成。”
阿玖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小孩儿,也是个不自觉的小孩儿,每逢父母私下里商议事情时,她总是很没气质的偷听。这不,偷听来的情报,很快派上了用场。
要是她从没偷听过,一二三,三个数字要选,她还真不知道选哪个比较合适,比较不胡扯。
顾氏忧心着裴大爷的科举,徐氏则是回房拆开裴三爷的书信,细细看起来,“…岳父、岳母身子康健,家中一切安好,勿忧…和舅兄们一同饮宴,二舅兄喝到高兴处,要送一名美婢服侍我…”
徐氏气恼的把信函扔在桌上。二哥你平时不着调也就算了,还这般给我添乱!你等着,看我不到娘面前告状,让娘好生教训你!
徐氏恼了半晌,拿起信函继续往下看,“…我吓的魂飞魄散啊,这要是让父亲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我一再推辞,二舅兄一再不肯,最后我没法子,全盘托出,‘家父训示过,我儿子都三个了,并无子嗣之忧。若敢蓄妾纳婢,打死!’舅兄们得知原委,对我大为同情,二舅兄更是啧啧称奇,‘收回,妹婿,我收回’…”
不知不觉的,徐氏嘴角翘了起来。
二哥的美婢没送出去,相公还是冰清玉洁的…徐氏掩口而笑。
“…娘子,我回绝二舅兄,是不是做的很好?我那时确是想着父亲要打,可我也想着你呀…娘子,我想你了…”
徐氏看着裴三爷的无赖话,脸上飞红。
徐氏拿着信函,只觉得这薄薄的宣纸火烫火烫的,让人脸红心跳,“在家时平平,出门在外,倒学会甜言蜜语了!”徐氏轻轻的、温柔的嗔怪。
生平头一回,徐氏觉得嫁给裴三爷是值得的,不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