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文华门, 太子亲自出迎。
雍王握了太子的手,激动万分, “大哥, 檀儿这个孩子悄悄回王府了, 让我这个押粮官替他率兵进城, 我可是过了把统帅的瘾啊, 好玩!”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只管好玩不好玩。”太子责备,“让父皇听到了,又得骂你。”
“是。”提到隆治帝,雍王马上安静了。
“父皇等着你呢。”太子和雍王携手进殿。
太子纳闷,“檀儿怎地悄悄回王府了?”
雍王呵呵笑,“大哥你也知道, 檀儿和小山好几个月没见着面了。少年夫妻, 岂有不思念的?”
太子微微叹气, “檀儿这孩子哪都好, 只是过于儿女情长了。”
雍王护短,“反正檀儿和我一样做个闲散亲王就行了,儿女情长些也无妨, 大哥你说对不对?”
太子:…
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雍王,索性不说了。
宝座上的隆治帝翘首盼望,只看到雍王,没看到赵戈,脸色便不好了。
大军凯旋,隆治帝本来有一番慰问的话要讲,但赵戈没来,隆治帝便把这件事交给内侍监金宝了。
金宝捧着明黄色圣旨,宣读过隆治帝的褒奖、赏赐,之后宫中赐宴,群臣尽欢。
隆治帝把雍王单独叫了去,“你回府问问赵戈那个没良心的臭小子,想不想朕。”
雍王十分殷勤,“檀儿定是思念您的,只是思念他没出世的孩儿更多。父皇您想想,檀儿这是头回当爹,他能不紧张么?”
“也是,朕的曾孙子要紧。”隆治帝居然很轻易的便被说服了。
雍王趁机要求,“父皇,儿想去看望淑妃娘娘。”
隆治帝自然知道兰香宫的淑妃是雍王妃的表姨母,哼了一声道:“有人在兰香宫等着你吧?”
雍王陪笑,“父皇,我和阿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隆治帝不耐烦的挥挥手,雍王如蒙大赦,悄悄离席去了兰香宫。雍王妃果然在这里等着他,他夫妻二人自成亲之后一直厮守,这次久别重逢,雍王固是欣喜若狂,雍王妃也是泪光莹莹。
“阿澜,我想你。”雍王委屈极了。
“我也想你。”雍王妃温柔似水。
淑妃年已五旬,富态圆润,开口便笑,“都是要做祖父祖母的人了,还这般恩爱,难得之至。”
雍王嘿嘿笑。
他和雍王妃商量,“我有很重要的话和你说,这里不方便,要不咱们回府吧?”
雍王妃:“庆功宴还没结束,这时候走了合适么?我就是想在庆功宴结束之前看看你,所以才进宫来的啊。”
雍王大手一挥,“没什么不合适的。我本来就是个闲人。”
雍王妃被他说服,和淑妃告辞,“姨母,我们先回府了。”
淑妃惊讶,“可是庆功宴…”
雍王急于回家,“没事没事,我这个人无足轻重。”糊弄淑妃几句,和雍王妃一起出宫了。
淑妃目送这夫妻二人远去,目光中不无羡慕,“神仙眷属啊。”
宫女悦竹甚得淑妃喜爱,在淑妃面前是敢说话的,“娘娘,雍王殿下和世子爷是不是太过不拘小节了?世子爷本来是立了大功的,可世子爷根本不进宫、雍王殿下中途不辞而别,恐怕便是立了大功也得不到重赏啊。”
淑妃悠悠道:“雍王和世子爷的用意,正是立了大功不愿得重赏,明白么?”
悦竹歪头想了想,似懂非懂,“这样啊。”
淑妃微微一笑。
雍王父子今日的言行,和之前赵戈宁愿娶白府庶女也不愿和玉翎公主成婚是一样的,就是不愿让太子心生猜忌。唉,皇家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雍王父子避之不及啊。
离开皇宫之后,雍王才差人启奏隆治帝。
隆治帝气得够呛。
这父子俩,一个没进宫便急着回家见妻子和没出世的孩子,一个等不及宫宴结束便逃之夭夭,一个一个的可真有出息!
太子不停的为雍王和赵戈说好话,“二弟和檀儿是性情中人,虽任性了些,也是牵挂亲人、顾念亲情啊。”
隆治帝怒,“朕难道不是赵戈的亲人?赵戈难道不牵挂朕?”
太子尴尬的笑着,不敢再说话了。
隆治帝越想越生气,“赵戈这个臭小子,为了要替他的爱妻争个世子妃的封号才领兵出征。朕早早的把世子妃封号给了,其余的封赏他懒得要,连皇宫也不来了!朕不能趁了他的意!”
叫过金宝,“去雍王府传朕口谕,赵戈明日若再不进宫,以后永远不必进宫。”
金宝唯唯答应,立即出宫。
隆治帝的怒气一直持续到次日,赵戈进宫面圣的时候。
“祖父,想煞孙儿了。”赵戈的孺慕之情都写到脸上了。
隆治帝不见赵戈的时候,有许多发狠的念头,真见了他的宝贝长孙,怒气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心生怜惜,“怎么黑的像炭一样了?没少吃苦头吧?”
赵戈不在意,“男人嘛,黑一些何妨。”
想到件好玩的事,很孝顺的讲给隆治帝听,“祖父,小白山的表妹本来对我评价很高,昨天忽然改口了…”把靳竹苓的择婿标准讲了讲,“…要是像现在的我,那也是必须会医术的。”
隆治帝现出不悦的神色,上下打量赵戈,更加不悦,“朕的檀儿虽黑了些,依旧是天下第一美少年,小山的表妹年纪太小,眼光太差。”
赵戈一笑,“小白山也说表妹的眼光不敢恭维。小白山还说了,表妹大概是喜欢肤肌胜雪的,给她择婿之时,挑斯文白皙的青年人就对了。”
“小山怀着身孕,莫让她太操心。”隆治帝吩咐。
赵戈满口答应,“是,祖父,孙儿晓得了。”
赵戈陪隆治帝说了些家常,隆治帝听到赵戈和白玉茗久别重逢,一个不敢相信夫君脸变得这么黑,一个不敢相信妻子腰身变得这么粗,两人来回试探,数度交锋,最后才夫妻相认的事之后,拍案大笑,“赵戈,你也有今天!”
金宝在旁服侍,眼角直抽抽。
好嘛,昨天您老人家还怒气冲冲恨不得要打人呢,今天便笑成这样了啊。
唉,祖父对孙子说的狠话都别信,那不是真的。
隆治帝拍拍掌,乐官奏乐,悠扬乐曲声中,十六名妙龄少女如花蝴蝶般飞入,翩翩起舞。
“檀儿,你挑几个也行,全带回府也行。”隆治帝对赵戈十分大方。
“不要。”赵戈一口回绝。
“你不是说…”隆治帝挑眉,一脸我不说你也明白的意思。
你的世子妃不是大着肚子,让你都不敢相认了么,眼前这些身材苗条的少女,正和你的小白山没怀身孕前一样,身姿何等轻灵。
“不要。”赵戈看也不看起舞的少女们,“小白山虽然身子沉重,也比这些女子好看一百倍一千倍。这些女子给小白山提醒也不配。”
“一个也不要?”隆冶帝跟他确定。
“一个也不要。”赵戈冷淡又冷静。
金宝等内侍心提到嗓子眼儿了。
世子爷昨天是不肯进宫,今天进宫了吧,又当面拒绝陛下的好意。陛下岂有不生气的?
内侍、宫女等都暗暗叫苦,却听得隆治帝纵声大笑,“好,甚好!檀儿不贪花不好色,定力奇高,真是朕的好孙儿!”
众内侍:…
众宫女:…
陛下您对世子爷也太偏爱纵容了吧…
赵戈陪隆治帝说笑了一会儿,细细回报了图罗的战事。
虽然前方一直有军报传来,但有些事是在军报中不便说的,当面细细道来,隆治帝了解得更清楚。
赵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井井有条,俊美面容上有着和平时不一样的沉稳凝重。
隆治帝心生感慨。
“可惜了。”隆治帝拍拍赵戈的肩。
赵戈不禁有些纳闷,“可惜什么?”
隆治帝不语。
可惜啊,一则赵戈不是太子所生,二则赵戈太过痴情,没有野心。
“祖父,图罗王托孙儿查一桩陈年旧案,是二十年前一名姓香的御史。”赵戈如实回报。
隆治帝听赵戈说了详情,沉思良久。
当然了,最后隆治帝还是吩咐赵戈彻查此案。
回府之后,赵戈也跟白玉茗提起了这桩案子。
“香御史是谁,很出名么?我怎么没听说过呀。”白玉茗不解的问。
赵戈体贴的环着她的腰,“香御史二十年前已经去世了,你自然没听说过他。图罗王托我查这桩旧案的时候,只说是听闻香御史这个案子有冤曲,希望我能帮着查一查。我回京后亲自去查当年的卷宗,发现这位香御史一向清廉,之所以会被定罪,是因为有人告发他私通叛匪,也就是当时在关外自立为王的马金龙。经搜查,他的书房暗格中确实藏有几件价值连城的珍宝。而这几件珍宝上都有金龙印。香御史虽百般辩白,但有物证在,没人肯信他,死在狱中。他只有一妻一女,妻子自尽,女儿没入教坊司。”
“教坊司。”白玉茗打个寒噤。
那是个残忍的地方,好好的官家女孩儿进去之后便成了人人可以侮辱的、最下贱的女子。
覃玉梨的结局便是没入教坊司,听说她到了教坊司之后不到一个月就死了。怎么死的,没人知道。
“香御史的女儿,后来怎样了?”白玉茗轻声问道。
不知怎地,白玉茗对这位从未谋面的香姑娘,有种莫名的亲近和同情。
“不知道。”赵戈柔声告诉她,“香姑娘后来被一位神通广大之人除籍,不知所踪。”
“如此。”白玉茗点头。
进了教坊司便是官妓,除非特赦,否则不得除籍。能把香姑娘的名字悄无声息的从教坊司名册中抹去,这个人说他神通广大,也不为过。
“希望这位香姑娘过得好。”白玉茗幽幽道。
“一定很好。”赵戈轻吻她。
赵戈不知白玉茗为什么会关心这位香姑娘,想来大概是身怀有孕,格外心软的缘故了。
第100章 无聊
白熹的长女白玉苏一家人回来了。
白玉苏的夫婿冯让五年前已经中举, 但自忖火侯不足,一直没有进京会试。明年乃大比之年,冯让这回想要试试身手了, 携妻带女, 一家四口都到了京城。
沈氏多次写信催白玉格回家。白玉苏一家人路过书院的时候把白玉格一起带上,所以这回白家算是合家团聚了。
白玉格回京的第一天便要接回沈氏。白老太太和白熹当初是因为白玉萝的婚事才要把沈氏送走的, 现在事过境迁, 前事已经淡忘, 遂答应了。
白玉格亲自接沈氏回来, 一路之上再三交待, “娘,四姐姐现在望江侯府过得很好,不赞成四姐姐二嫁之类的话您再也别提了。还有五姐姐,您再也别提什么转男胎不转男胎的了你…”
沈氏不服气,“你大姐二姐三姐四姐生的都是闺女,独你五姐姐生的是小子,这还不是我那转胎丸的功劳么?没有我,你五姐姐能生小子?”
白玉格:…
此时此刻, 白玉格深切理解到了白熹、白老太太等人的心情。
这样的沈氏, 真的是让人…唉, 反正是他亲娘, 没法子,以后看紧些、多劝着些,盼着她莫再有糊涂念头, 便谢天谢地了。
合家团聚,人人欢喜。
白玉茗爱凑热闹,虽月份大了,也捧着大肚子回了娘家。
“大姐姐,多年不见,我想你啊。”见了白玉苏,白玉茗心情激动,眼泪差点儿流下来。
白玉苏快走两步扶着她,上下打量着,脸上泛起慈母般的微笑,“七妹都长这么大了。大姐离家之时,七妹还是个孩子呢,现在都要做母亲了。时光流逝,令人感慨。”
白玉茗故作愁容,“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就要生孩子,这可如何是好?”
“小山,有我呢。”赵戈在旁给她打气。
白玉茗肚子圆圆的,赵戈不放心,小心翼翼的一路跟着她,哪怕白玉茗是和女眷会面,他也在旁边陪着,片刻不肯离开。白玉茗一皱眉头,他便当了真,赶紧开解。
“七妹夫真贴心。”白玉苏不由的笑了。
白玉蕾、白玉菲等人也笑个不停,“常听人说世子爷高冷不近人情,这个传言以后若再听到了,我们可得驳上一驳。七妹夫最是体贴人的,哪里不近人情了?”
赵戈但笑不语。
白玉茗嘻嘻笑,“他没回来之前我很自在的。他一回来,管我管得可严实了,回个娘家他都得亦步亦趋的跟着。”
“恩爱小夫妻。”众人纷纷调侃。
白玉格和白玉茗从小一起长大,这时见白玉茗已嫁为人妇,自己却还形单影只,心中一酸,悄悄走出大厅。
厅里一片欢声笑语,白玉格独自一人站在门外,神色茫然。
沈氏依旧由她的忠仆常嬷嬷服侍着,这时并没人注意到这主瞧二人,她俩脸上却都是火辣辣的。
在别院时沈氏心中怀恨,舍不得骂白熹,不敢骂白老太太,所有的怨气都集中在白玉茗身上,和常嬷嬷没少说白玉茗的坏话。这两人断言以白玉茗的身份绝对做不了世子妃,现在白玉茗不仅做了世子妃,赵戈还对她如此温柔体贴,让沈氏情何以堪。
沈氏叫过白玉茗,谆谆教诲,“你现在朝廷册封的世子妃了,以后一言一行要合乎你的身份,不能随便对世子爷使性子,知道么?”
白老太太、白微等人都不大高兴。
合家团聚,大家都兴高采烈的,这时候沈氏出面教训人,是什么意思。
白玉茗满脸陪笑的正要说话,赵戈小心的扶着她,“你有小性子尽管对我使,我是你夫君,自会敬你爱你,尊重你,包容你。”
沈氏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跟块大红布似的。
她教训过白玉茗不要使性子,赵戈便这么说,分明是公然反驳,无情打脸。
别说沈氏,连白玉萝、白玉莹等人都不好意思了。
沈氏总在不合适的时候说些不合适的话,做些不合适的事,偏偏她又是长辈,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白玉菲快人快语,“七妹,女人生孩子最辛苦了,这个时候你对七妹夫使使性子也无妨。”
“对啊,生孩子最辛苦了。”白玉萝等人附合。
大家说笑着,这件事也就要过去了,赵戈却认真的道:“小山,你不生孩子的时候也能对我使性子。”众人哄堂大笑。
沈氏委屈无限,拉着白玉苏诉苦,“大丫头你说说,你娘亲我是不是一片好心。我是为小七好,没一个人领我的情。”
白玉苏是长女,自小便老成,柔声宽慰沈氏道:“七妹虽调皮,可她活泼可爱,讨人喜欢,现在和世子爷又正是情深时候,世子爷处处回护她,也是人之常情。娘,七妹她现在不是白家的庶女,不是人微言轻的小姑娘,她是陛下的孙媳妇了啊。您以后莫把她还当成咱家的小七,当成雍王府的世子妃,好不好?”
沈氏生气,“她是陛下的孙媳妇怎么了?她是雍王府的世子妃怎么了?她不是还得叫我太太啊,不是还得承认我是她的嫡母啊,不是还得在我面前恭恭敬敬的啊。我说她了,不管我说得对不对,她敢回个不字?”
白玉苏:…
没办法讲理了简直。
白玉苏简短的道:“您若再说七妹,七妹夫一准儿帮着七妹顶撞您,到时候没脸的是您,这又何苦?”
沈氏脸黑得锅底一般,“也不知道小七是给世子爷喝了什么迷魂汤,世子爷怎地便对小七这般死心塌地。”咬了咬牙,赌气道:“好,小七现在后台硬了,我惹不起她了,我不说她便是!”
白玉苏暗暗松了口气,柔声道:“娘,您想得开便好了。”给沈氏换了杯热茶递到手里,然后走开和众姐妹说话去了。
沈氏孤零零的坐着,很是生气,想找她的宝贝儿子白玉格,但四下里看不到白玉格的身影,更是闷的不行。
白玉苏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仔仔细细交待了白玉茗一堆,“…这会子便是有胃口也不要多吃了,克制些,省得到时候孩子太大,不好生。”
“知道了。”白玉茗满口答应着,随手把一块香糯可口的软糕放入口中。
“这孩子。”白玉苏微笑摇头。
白玉茗和姐姐们都很亲近,好奇的问道:“大姐姐,你没有受我连累吧?二姐姐三姐姐四姐姐她们可都被我连累得…唉,提起来我就不好意思…”
白玉苏笑容温和,“大姐姐没有机会知道会不会被你连累。琼州离得太远,消息传过去的时候,你大姐夫已经知道爹爹是没事的了。”
“这样啊,没受我连累挺好的,可这样一来,大姐姐不知道大姐夫能不能共患难啊。”白玉茗有一点失望。
“真是孩子话。”白玉苏笑了,“七妹,我不想知道你大姐夫如果真遇到事会是什么态度,我希望一辈子遇不着那样的事,明白么?我根本不想考验他。”
白玉茗似懂非懂的点头,“哦。”
白玉苹坐到了白玉茗身边。
“六姐姐。”白玉茗笑着叫道。
六位姐姐当中,白玉苹是最骄傲最不好亲近的,不过现在出嫁了,白玉苹比从前随和不少,脸上常有笑容。
“七妹。”白玉苹亲呢挽起白玉茗的胳膊,“七妹现在身份尊贵,这肚子里的孩子可要格外小心啊。”
白玉茗呵呵笑。
这话让人不大好往下接。
白玉苹不需白玉茗说什么,自己娴熟的接了下去,“七妹你看,现在家里人人都好,就连四姐姐离开林家之后也有了好姻缘,只有我…唉,连家有多穷,七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回京时便跟父亲说过,父亲总安慰说要提携连令德,补贴连家,可我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个…”
白玉茗狐疑的看看白玉苹。
嫌连家穷,又不要白家的补贴,什么意思?嫁都已经嫁了,难道想要和离?白老太太、白熹不是拘泥之人,如果白玉苹在连家过得不好,未必会反对。可是,白玉苹在连家过得不好么?白熹现升为鸿胪寺少卿,前途正好;白家时运正佳,蒸蒸日上;连家那样的势利人家,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苛待白玉苹啊。
“你看四姐姐,真和从前判若两人了。”白玉苹幽幽叹气。
白玉茗忖度白玉苹的意思,心里咯登一下。
难不成白玉苹是看着四姐姐二嫁比头婚还要强上百倍,所以她也想要效仿,要离开连家别嫁他人?这可让人哭笑不得了,不是所有的女子二嫁都有白玉萝的运气,谁说二嫁一定会比头婚好了。
“六姐姐,爹爹从小便教咱们,做人不可好高骛远。”白玉茗委婉的道。
白玉苹气恼的横了白玉茗两眼,语气生硬,“你自己已经嫁入王府了,对着我说些太平话做甚?你也不想想,不是受你连累,我怎能嫁到连家那样的穷门小户?七妹,你对不起我,你得帮我,帮我和连家和离,另嫁高门…”
白玉茗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白玉苹有求于人,语气软下来了,“咱们乃同父所生的姐妹,你能嫁到雍王府为世子妃,难道我只能做连家的媳妇?不瞒你说,我不喜连令德这个人,至今也没有和他圆房,所以我现在也不是二嫁。七妹,这样便好办多了,你说是不是?四姐姐带着个孩子都能嫁入侯府,我不光没孩子,而且连圆房也不曾,那岂不是更加前途无量?”
白玉苹羞涩又喜悦的笑着,一脸“我是黄花大闺女所以我骄傲”的神情。
白玉茗半晌无语。
“六姐姐,这些话你对我一个人说说也就罢了。”白玉茗淡笑,缓缓的道:“若是让爹爹听到了,怕是会有一场好打。姐妹一场,我好心劝你,息了这个念头,以后永远不要再提了。”
白玉苹脸色大变,“姐妹一场,你富贵了,就不能拉自己的亲姐姐一把?”
“那不是拉你,是害你。”白玉茗耐着性子道。
白玉苹忿忿的瞪了她好几眼,甩甩帕子,赌气走了。
白玉茗扶额。
她这位六姐姐是在想些什么啊,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白玉萝带着馨姐儿还能嫁到望江侯府,所以不带孩子、不曾圆房的一定能嫁得更好?
让人不知怎么说她好了。
合家团聚的好日子,白玉茗不想让大家扫兴,所以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家宴结束之后,白玉茗还是找机会详详细细的和白熹说了,白熹气得白了脸,“苹儿怎地这般糊涂!”想起白玉苹曾有过的后妃之志,脸色更是煞白。
这个女儿在光州的时候便志向“远大”,现在到了京城,她想要做什么?
“我一定得让苹儿打消了这个念头。”白熹语气异常坚决,也不知是对白玉茗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爹爹莫忧心,六姐姐或许只是乍到京城,被富贵迷花了眼。过阵子心便安定下来了。”白玉茗安慰。
“但愿如此。”白熹心事重重。
家宴之后,白熹把白玉苹单独留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苦口婆心的劝说。但白玉苹一心向往皇宫,一心想要荣华富贵,当面答应了白熹,背过身便继续和连家闹,终于在她姨母连夫人的帮助下和连令德和离,连令德迫于无奈,写了和离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