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沈氏的手到了院子里,白玉莹脸颊还在发烧。
“五表妹。”熟悉的、魂牵梦绕的男子声音。
白玉莹不由自主顺着声音看过去,一名英俊青年自海棠树下走过来,面如冠玉,修眉朗目,嘴角噙笑。
“表哥。”白玉莹轻声叫道。
贾冲含笑走近她,柔声道:“五表妹,我今天是特地来…”
“表哥你特地来干啥呀?”白玉茗和白玉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异口同声。
两个人,四只眼睛,专注的盯着贾冲,盯得贾冲身上出了汗。
“表弟,七表妹,我今天是特地来感谢你俩的。”贾冲到底大着几岁,且在金吾卫已历练过几番寒暑,脸红了一会儿,很快就笑着解释,“托两位的福,鄙人连升三级,如今是金吾中所的副千户了。”
“此话怎讲?”白玉茗和白玉格惊讶。
白玉莹趁着弟弟妹妹分神的功夫,悄悄往旁边躲了躲,离贾冲远了些。
贾冲自己也有些迷糊,“指挥使大人说我能力卓异,素日谨慎,且擒拿苏鹤青有功,论功行赏,应该升级。可就算擒拿苏鹤青真和我有关,也升不了三级啊。其中的关键之处,我也没弄明白,总之托两位的福就是了。”
“表哥,咱们不论嘴皮子功夫,拿出实际行动来。”白玉茗和白玉格对近卫军的事所知不多,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笑着和贾冲起哄。
“那是自然。表弟,七表妹,你们想要什么,只要表哥做得到,一定满足你们。”贾冲红着脸承诺。
这是他的小舅子、小姨子,本来就是他要善待的人。
“带着我俩吃喝玩乐,玩遍京城。”白玉格要求。
“要对我五姐好哦。”白玉茗笑容狡黠。
贾冲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强作镇静,“那是自然。”白玉莹满脸飞红,实在呆不住,悄悄溜了。
贾冲偷眼瞅瞅白玉莹窈窕的背影,想追过去,但白玉茗和白玉格这两个淘气包在,他还真的不敢轻举妄动。
“表哥,快追呀。”白玉茗替他着急。
“追呀。”白玉格也催他。
贾冲大喜,深深一揖,“多谢表弟,多谢七表妹。”也没了人影。
“五姐这样,我都怀疑后天到了平阳侯府,她会从头害羞到脚了。”白玉茗嘻嘻笑。
白玉格也笑,却想起件要紧事,“平阳侯府你不熟,我又是男客,不能跟你在一起。你可要跟紧娘和五姐,莫要乱跑。平阳侯府很大的。”
“放心,我不乱跑。”白玉茗答应得特别好。
答应过后,她和白玉格各骑了小马驹出门,兴冲冲的一直驰马至郊外,申时方回。她驰马回来,白微、靳竹苓母女在房里等着她。白微取出罗帕替她擦着额头的汗珠,“茗儿,明天到了平阳侯府,你跟着姑母,莫要乱跑,知道么?”
靳竹苓和往常一样严肃,一样认真,“七表姐,京城我熟,明天我照顾你。”
白玉茗吐舌,“姑母,我得罪人了么?怎么听您这话意,仿佛有人要害我似的?”
白微一笑,“也没啥大事。只是因为你和玉儿,贾冲连升三级,还不到二十岁,已经副千户了。京城这么多的世家子弟,你知道像贾冲这样的有多么出色、多么难得么?平阳侯世子总共五个儿子,加起来也及不上一个贾冲。平阳侯府一直是大房嫉妒三房,这么一来世子那一房就更不服气了,指不定生出什么坏心。”
“为什么你和玉儿才到京城,娄家那个臭小子就要针对你们、为难你们呢?还不是因为那个世子夫人胡氏。胡氏自作主张要替贾冲和娄家大姑娘保媒,娄家那边都答应了,贾冲不肯,就为这个结的怨。这个胡氏我不熟,但听着就是个不识大体的,提防着为好。”
白微对白玉茗这个聪明机灵的侄女是真的关心。
白玉茗乐了乐,“是,我听姑母的。”千依百顺的样子,哄得白微放了心。
白微哪知白玉茗心中所想。
白玉茗听说可能有人要害她,不怒反喜。她没有机会替别人打抱不平,但可以替自己仗义直言呀。“骄矜自言不可有,侠士堂中养来久”,明天能做侠女了!铲奸除恶!
到了平阳侯夫人的寿诞之日,白玉茗跟着沈氏、白玉莹去了平阳侯府。她自己并没乱跑,可平阳侯府的下人出了差错,她明明是跟着沈氏、白玉莹一起在大门前下车换了小轿入府,抬轿的仆妇本应把她和沈氏、白玉莹一起抬到垂花门前的,却错把她抬到了一处风景秀丽的江南园林。
江南园林以古雅秀丽精致清雅著称,一池绿水环绕,临水山石嶙峋,亭台楼阁和花鸟树木相映,不拘一格,变幻无穷,仿佛把好山好水奇花异草全搬到了园林中,观之不尽,回味无穷,让这园林的主人在家中便可享受到山水林泉之乐。
拥有这种园林的自然不是一般人。
一个拥有秀丽园林的男人,自然出身不凡,备受仕女青睐。
鲜花丛中,一名红衣公子轻摇折扇,冲她微笑。
“是白家表妹么?愚兄姓贾名冰,和表妹一样,在家中排行第七。”那人自以为风度翩翩,妙龄少女见了他这位名门贵公子无不倾心,自负的微笑道。
他知道眼前这少女是白知州的庶出女儿,他也知道,以他的出身、人才、风度,要折服眼前这位少女,那是足够了。
不仅够,还绰绰有余。
一个知州家的庶女,就算生得标致些,性子凶恶些,又能有什么见识了?见了他这样的侯门贵公子,还不倾心折服么。
所以,世子夫人要的东西,他一定可以顺利无比的从这少女身上拿到。
贾冰扇子摇得越发风情万种,笑得越发风骚,就等着眼前这少女向他投来又是爱慕又是羞涩的娇柔秋波了。
白玉茗认真的打量着他。
贾冰愈加自负,心中升腾起莫然的愉悦之感。
这位白家表妹着实美貌,被她这样的美人注视、打量,是一种享受啊。
美人的目光如秋波般在脸上、身上流过,好像整个人都变精致了,好像皮肤都变顺滑了…
贾冰正在飘飘然,白玉茗挺秀可爱的小鼻子发出一声轻哼,“哼,你又老又丑,也好意思和我相提并论。”
贾冰呆了许久,颤微微张大嘴巴,“我,我又老又丑?我,我才十八…”又惊又气,话都说不利索了。
白玉茗秀眉一扬,气咻咻的,“你说你叫什么?姓贾名冰?哎,你知不知道冰虽然冷,但冰是很美的?就你这幅尊容,也有脸叫这个冰字?!”
第23章 玉泉
贾冰站立不稳, 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生平第一次被女孩儿嫌弃至此,生平第一次被女孩儿寒碜得这般不留情面。
他以为白七姑娘只是知州家的庶女, 见到他这样的豪门公子定会倾倒, 没想到白七姑娘不仅对他兴致缺缺,更连敷衍应酬他也不肯, 说话直接又难听。
毒舌。眼前这花朵般的白七姑娘美则美矣, 却是毒舌。
“我, 我叫贾冰叫了十八年, 也, 也没人像你这样…”他身子啰嗦,嘴唇颤抖,语无伦次。
“恭喜你,等了整整十八年,终于等来位明眼人,告诉你这个简单又残酷的事实。”白玉茗不屑的道。
贾冰呻-吟一声,倒地不起。
白玉茗只凭口舌之利便打倒了敌人,嘻嘻笑了笑, 翩然转身。
这样的姿色也配叫冰!比冰山世子爷差远了好不好。
两个抬轿子的仆妇在树下坐着歇息, 不住口的调笑, “七少爷也不知得手了没有?瞧他打扮得那么风骚, 跟相亲似的,保不齐这会儿已成事了吧?”“肯定成了啊。你想想,那姑娘就是个庶出的小可怜, 哪见过咱家七少爷这样风流又体贴的人物?咱们抬进来的时候她是个姑娘,抬走的时候可就不知道还是不是了…”
两个仆妇吃吃偷笑,那笑声说不出的暧昧、淫邪。
白玉茗自后轻后轻脚过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小巧的带鞘小刀,比寻常孩子玩的那种更小,但极为锋利,无声无息便砍了两截柳枝。她柳枝在手,大喝一声,没头没脸的冲那两个仆妇身上猛抽。
两个仆妇被打得嗷嗷直叫,“白七姑娘,这不怪咱们这些做奴婢的,是上头吩咐下来的…”
白玉茗才不管她俩如何哀叫求饶,越打越起劲,“让你们使坏,让你们使坏!老实交待,之前坑过多少人家的姑娘?”撵得这两个人抱着头四处乱蹿,连滚带爬。
贾冰在地上滚来滚去,“我不配叫冰,她竟然说我不配叫冰…”痛苦不堪,取出随身所带的一面小镜子照着他自己,生无可恋。
白玉茗正抽着那两个仆妇,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自林间跳出来,眉花眼笑的拍手唱道:“下士伤人用柳枝!”
白玉茗也打累了,喝令两个仆妇趴在地上,指指倒在地上的贾冰,“这两个是用柳条抽的,那个是用言语打击的。”
“中士伤人用舌端。”少年嘻皮笑脸的改口。
白玉茗嗤之以鼻,“说的好像你能用笔端杀人似的。哎,你这小孩子是哪家的呀,净会乱学大人说话。”
少年一蹦三尺高,口中嚷嚷道:“你说谁是小孩子?我和你差不多高好么,你不比我大!”
“行了,你顶多十三,太小了。”白玉茗不在意的道。
贾冰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十八你嫌老,十三你嫌小…”
“对呀,就是我这年龄刚刚好,不服气?”白玉茗笑话他。
贾冰大口喘着粗气,又倒在地上。
“太老喽,太老喽。”少年蹦蹦跳跳的起哄,羞贾冰。
“阿直,不许胡闹。”温和的斥责声音。
白玉茗顺着声音瞧过去,只见那斥责阿直的人很年轻,金冠束发,一袭蓝袍,不疾不徐,温文尔雅。
此人生得极好,虽比不上赵戈那位冰山世子爷,也是位不多见的美男子了。和赵戈的高冷不同,此人气质温润,如一汪春水似的清澈而温暖。
那名叫阿直的少年吐吐笑,冲那人跑过去,“五哥,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可好笑了!”
“勿以取笑他人为乐。”那人责备。
一个趴在地上的仆妇见来了位厚道的公子爷,伸着脖子大叫道:“救命啊,奴婢冤枉…”白玉茗抬脚踩上她的背,柳条猛抽,“再乱叫本姑娘抽死你!”仆妇眼泪鼻涕一起流,趴在地上无声痛哭。
没见过这么凶的姑娘!还是没进门儿的六少奶奶的娘家庶妹!她胆子可真大,就不怕得罪了嫡姐的婆家,被嫡母嫡姐教训么?
仆妇越想越痛,泪如泉涌。
“打的痛快,打的好!”阿直为白玉茗喝彩。
他的五哥却神色惊讶的看看白玉茗,“这位姑娘,下人犯错自应受罚,却不该受私刑。本…本公子见这两人痛哭流涕,可见已经知错了,姑娘饶了她们吧。”
“饶了奴婢吧。”两个仆妇哭得很可怜。
“你根本不明白前因后果,瞎掺和什么?”白玉茗小脸一板,生气了。
想起两个仆妇方才的话,她怎能不气?单说她们的行为,做下人的听命行事,还可以说是不得已,可她们嘴贱说的话是什么?肮脏下流。
阿直乐坏了,笑得肩膀直抽抽,“五哥,你还没有被人当面这么驳斥过吧?好玩不好玩,过瘾不过瘾?”
“五哥”之前确实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微微一怔。
林间花下,一阵耐人寻味的沉默。
两个趴在地上的仆妇是真被白玉茗打怕了,也不敢盼着有谁来救她们了,两人偷偷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自抽耳光,“奴婢知错,奴婢该死,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两个贱货吧。”
白玉茗见不得她们这个样子,没好气的喝道:“少在这儿恶心人了,快滚!”两个仆妇如闻纶音,连滚带爬的逃了。
阿直笑得打跌,“小妹妹,你驳得我五哥没话说,我喜欢你!”
他叫白玉茗小妹妹,摆明了是在报复方才白玉茗把他当成小孩子。白玉茗横了他一眼,懒得跟这小屁孩儿计较,“再会了,两位。”扔下柳条,飘然离去。
她不过随口一说,其实就是单纯要走,阿直却在她身后叫道:“哎,咱们怎么再会?什么时候,哪个地方?”
白玉茗不爱和小孩子打交道,并没理他,加快了脚步。
“姑娘,请稍等。”五哥却从后面追上来了,“方才是在下不对,不明内情,妄作断语,姑娘勿怪。”
白玉茗惊讶回头,五哥略一迟疑,道:“在下姓赵名戫,号玉泉,在京中颇识得几个人。姑娘若有委屈,或许在下可以帮忙…”
白玉茗聪慧过人,记性也很好,立即想起赵戈在浣花桥曾告诉过她,朝中新封过五位郡王,其中便有玉泉郡王赵戫。
赵戫乃桂王之子,为人谦和冲淡,向有美名,也是皇帝宠爱看重的孙子。
白玉茗不禁多打量了他一眼。
湿润如玉,清澈如泉,果然当得起玉泉郡王这个封号。
眼前是以谦虚仁厚著名的玉泉郡王,白玉茗便不再说执拗之语,嘻嘻一笑道:“人家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又不是君子,所以等不了十年,有仇当场就报啦。反正那些想坑我害我的人我也教训过了,大人不计小人过嘛,事情到此为止。”
赵戫欣慰,“如此甚好。“
白玉茗调皮的拱拱手,“多谢玉泉先生厚爱。玉泉先生,小女子这便告辞了,后会有期。”
她不给赵戫答话的时间,轻盈转身,溜了。
赵戫微晒。
后会有期么?后会何期。
阿直自身后拍他,“她是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赵戫摇头。
阿直不信,“她嫌我是小孩子就算了,连你也看不到眼里?“
赵戫微笑,“咱们是来向老夫人贺寿的,你偏要乱跑乱逛。你再胡闹,我回府告诉父王,瞧他打你不打你?”
阿直脸皱了起来。
白玉茗路上遇到平阳侯府的婢女,只说自己是出来更衣,不小心迷了路,婢女殷勤为她指路,“您沿着这条大路往前走,遇到紫檀影壁向左拐,之后一直走便是月亮湖,招待女客的内院大花厅在湖畔。”白玉茗谢了这婢女,往前走了不久,贾冲带了数名婢女匆匆过来,见到白玉茗,满脸惊喜,”七表妹,可找到你了!”
白玉茗忙道:“我五姐急坏了,对不对?”
招待白玉莹的一定是平阳侯府女眷,不是贾冲。贾冲应该是被白玉莹特地叫来的。
贾冲伸手抹去额头的汗珠,“她此刻真是六神无主了。我这就叫人去知会她一声,免得她着急。”叫过一个面相机灵的婢女吩咐了,婢女曲膝应是,快步向湖边去了。
白玉茗这会儿后悔了,“早知道五姐急成这样,我就不打那两个嘴贱的仆妇了。”
贾冲一边陪着她往回走,一边命人快去传轿子,白玉茗把事情经过大概讲了一遍,轿子也就到了。
“七表妹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给七表妹一个交待。”贾冲知道是贾冰在捣鬼,气得脸色发白。
“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嘻嘻。”白玉茗得意的笑。
贾冲看着白玉茗上了轿子,转身便带着人四处搜寻,找到那两名给白玉茗轿子的仆妇,命人堵了嘴五花大绑,扔到柴房里,“今天是祖母的寿诞之日,不宜动粗,过两天再理论。”吩咐人好生看守,一定不许放跑了,两个仆妇吓得心胆俱裂。
白玉茗下了轿子,只见台阶上是一个凉亭,凉亭中两人背向着她而坐,看背影便知是沈氏和白玉莹。
“莹儿,你不该这么冲动的。小七不过一时半会儿的不见了,这是什么大事,你也值得特特的找冲儿过来?这不是小题大做嘛。”沈氏责怪的声音。
白玉莹声音闷闷的,显然是哭过了,“七妹不见了,我做姐姐的能不着急么?她是个小姑娘家,若是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我拿什么脸去见爹爹?还好她没事。”
“我早说了她一定没事,让你不要胡思乱想。大少奶奶也是这么说的,好言好语的劝你莫着急,你就是不听,偏要把事情闹大。你这还没进门呢,就和夫家长嫂作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不知轻重。莫说小七只是一时不见,便是真的不见了,你也不必为了她大动干戈!”沈氏不满。
白玉茗鼻子一酸,低下了头。
她一向明白沈氏并非她亲娘,有足够的理由不疼爱她,不过这一刻她还是伤心了。
白玉莹和沈氏在争执。
白玉茗悄悄往旁边走了走,迎风深深呼吸一口香甜的空气,再回头时已满脸是笑,欢然道:“太太,五姐姐,我回来了!”
第24章 波澜
“七妹!”白玉莹惊喜回头, 上下打量过白玉茗,一把抱在怀里,“七妹你没事就好, 吓死我了。”
“我没事, 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少。”白玉莹心里暖暖的,赖在姐姐怀里撒了会儿娇, 才抬起头笑道。
沈氏本就为今天的上火, 见了白玉茗更是没好气, “你跑到哪里去了?平白让你五姐姐替你担心, 更为了你得罪人。”
白玉茗忙规规矩矩站好了, “太太,那两个抬轿子的仆妇把我抬错地方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回到这里的。”
白玉莹忍不住辩解道:“娘,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为难七妹,您就不要责怪她了。”
沈氏沉着脸,“小七是什么要紧的人了,平阳侯府会有人故意为难她?莹儿,你这话和我说说也就罢了, 咱们至亲母女, 我当个笑话听听, 也就过去了。若是说起别人听, 别人可不当你是疯了?”
白玉莹不擅和人理论,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说不出话来。
白玉茗却是聪明伶俐, 口才尤其好,推心置腹的向沈氏道:“太太,如果咱们只是偶尔来平阳侯府做客,之后不怎么打交道,那今天这口气咽下便可,恐声张出来伤了亲戚之间的和气。但若是咱们以后还要频繁和平阳侯府打交道,态度就要不一样了吧?世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吃柿子都是捡软的捏,咱们白家若是太客气了,那懂事的人知道咱们是谦虚和气与人为善,不懂事的人还当咱们胆小怕事懦弱没用呢。五姐姐以后受欺负怎么办。”
白玉莹深以为然,“娘,您只愁我得罪了人会惹来麻烦,就不怕我遇事只知退缩,软弱可欺,以后谁都要来踩我一脚么?”
沈氏心颤了颤,有些动摇了,嘴上还在坚持,“谁敢?有你姨婆在,谁敢欺负你?”
白玉莹气哭了,“咱们上门是客,平阳侯府都有人敢大模大样的把七妹抬错地方,这些人把姨婆放到眼里了么?”
沈氏语塞。
“或许只是个意外。”沈氏犹豫的道。
白玉莹拉过白玉茗的小手,“七妹,你被抬错地方,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白玉茗无辜的眨眨眼睛,“有一个又老又丑的男子冲我胡言乱语,我生气的骂了他一通。”
“娘!”白玉莹气极,顿足叫道。
这事情不是太明显了么,白玉茗被“抬错”地方,下了轿之后有个又老又丑的男人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是意外,必定是某些心怀叵测的人有意为之!
沈氏烦恼的挥挥手,“好了,我已经都知道了,你不用多说。”实在没好气,板起脸斥责白玉茗,“这还是你的不是,否则怎地别人都好好的,坏人单单瞅准了你?平时就爱胡闹,惹是生非的,也不知你在哪里结的仇家。”
“是,以后不胡闹了。”白玉茗唯唯诺诺。
白玉莹难过的抱住妹妹。
明明是平阳侯府有人在施暗算,沈氏却不分青红皂白的教训妹妹,她实在心疼。
沈氏语气温和了不少,“我也知道小七是受委屈了。不过今天是夫人的寿诞之日,有什么委屈也放在心里吧,说出来便煞风景了。”
“是,一定不说。”白玉茗答应得特别快,特别好。
沈氏放下心,带着白玉莹、白玉茗去给平阳侯夫人拜了寿。平阳侯夫人这寿星穿了紫红地洒折枝牡丹宫锦褙子,比平时显得喜庆,见了白玉莹、白玉茗姐妹俩,笑容温和亲切,“莹儿茗儿站在一起似两朵娇花般,惹人喜爱。”
平阳侯夫人身边站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三角眼,吊梢眉,珠翠满头,富贵逼人,那身大红褙子红得如火焰一般,笑容热情似火,笑声略显奇特,咯咯咯的声音听上去像母鸡下蛋后的得意鸣叫,“这位是白家的七姑娘吧?长得可真标致,真真是少有的美人儿啊,我身为女人,看了白七姑娘这心里也热呼呼的呢。”
白玉茗似笑非笑,眼波轻蔑的瞟了瞟这中年妇人。
按照她站的位置和她的言语神情来看,这人一定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夫人胡氏了。胡氏不可能不知道贾冲正和白玉莹议着亲事,却故意只字不提白玉莹,而要大肆夸赞白玉莹的庶妹,其心可诛。
胡氏是在寒碜沈氏、白玉莹母女,也是在挑拨离间。
沈氏脸上还挂着笑,但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
贾冲的母亲周氏,平阳侯府的三少夫人笑容依旧,眸中却有怒色闪过。
胡氏是在讽刺她挑的儿媳妇不够美么?还不如一个庶出的小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