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衣服上有墨水印儿,脸上有书卷气,那她应该是在读书啊,怎么到这儿卖菜来了。
并不是读书的人就不能卖菜,而是按这姑娘的年纪,正常来说她应该已经高中毕业了。如果还在读书的话,应该是上大学。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待遇好,国家有补贴,虽不能多阔气吧,养活自己是足够了,不至于非要不情不愿的来菜市场凑热闹。
“这灰灰菜真新鲜,包饺子一定香。”三奶奶一眼看上那筐野菜了。
齐郁杨客气的问了问灰灰菜怎么卖,然后跟那姑娘商量,“我这菜篮子已经满了,再拿这个不方便,你能帮我拿到家里吗?离得不远。”
“可以,可以。”姑娘慌乱紧张又喜悦的点头。
旁边有个油滑的中年人说怪话,“你也不问问人家要几斤,你就给人家送菜。要是大老远的跑一趟,就卖了一两斤,你不是赔了?”
姑娘埋头搬菜筐,不理他,那中年人的菜不新鲜,还有两三筐没卖完,阴阳怪气的说个没完,齐郁杨不耐烦,微笑道:“她这筐菜我全要了。”
中年人张嘴结舌,怪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周围的菜贩一片笑声,全是笑那中年人的。
姑娘跟着齐郁杨往外走,感激的低声道:“你需要多少就要多少吧,买多了你用不着,会很浪费。”
齐郁杨哪在乎这几个小钱,“我是真的需要。我有几家邻居,平时关系挺好的,经常互相送些吃的喝的。她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爱吃野菜,这灰灰菜我一小半自己,另外那些送人,还人情。”
姑娘就低头不说话了。
齐郁杨拉拉三奶奶,“姥,这回你咋不说我乱花钱了?”
三奶奶迟疑了下,“我也说不清是为啥。我看这姑娘好像挺难的,反正咱也要吃菜,帮帮她吧。”
齐郁杨冲三奶奶伸出大拇指,“我姥就是我姥,情操高尚。”
到了家门口,余乐惠和余乐施兄弟俩已经来了,正在门口等得无聊。远远的看见齐郁杨,余乐施跑过来接菜篮子,“杨杨,哥也不是外人,你买这么多菜干啥?”一边谦虚着,一边不客气的往篮子里翻,每看到他爱吃的菜就欢呼一声。
余乐惠却惊讶的盯着那个姑娘,“你,你不是矿大的学生吗?我在操场上见过你。”
那姑娘慌了,“没有,我不是。”
齐郁杨见她好像要逃,忙一把拉住她,“这灰灰菜我姥爱吃,还等着包饺子呢,你可不能走。要走也得把菜留下。”
那姑娘没办法,只好跟着齐郁杨进了家。
她把菜筐放下,一直低着头,看着脚尖。
连余乐惠这个老实人都看出姑娘在不好意思,好心劝她,“这是光明正大的事,你不用这样。”
余乐施也想让那姑娘自在起来,和她套近乎,“哎,你是哪个系的?咱们见过面没有?”
“文媛,我记得她的同学叫她文媛。”余乐惠的记忆力不错。
齐郁杨无语。
这兄弟俩是想把天聊死吗。人家姑娘拼命想躲,你们还问人家哪个系的,还把人家的名字说出来了。
齐郁杨把余家兄弟俩拨拉开,“行了,你俩消停会儿。”她把野菜倒了,筐还给文媛,同时递过去两块钱,“这是菜钱,请收好。这位同学,你运气蛮好的,菜金如数到手。我第一回卖东西是和我这两个哥哥在路上捡煤渣,捡到的煤渣卖给生产队,结果你猜我们三个人捡了半天煤渣,卖了多少钱?”
“多少?”文媛不由自主的抬起头。
对方和她一样卖过东西,这让她没那么自卑了。
捡煤渣卖,和她挖野菜卖,没多大区别。
“一分钱!”齐郁杨、余乐惠、余余施异口同声。
文媛呆了一会儿,掩口要笑,但又觉得这样不对,忙放下手站好,竭力让嘴角的笑意隐去,“一分钱,那也蛮好的。”
余乐施长叹,“那时候的一分钱确实很珍贵,我路上见到牛粪羊粪都恨不得捡起来去卖,就想再攒一分钱。”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三奶奶要到厨房做饭,几个人都跟着打下手帮忙,洗菜的洗菜,剥鱼的剥鱼,齐郁杨和文媛聊了聊,知道她亲生母亲去世了,家里是后妈,后妈规定她必须交一大半生活费回家,不然就不让她的亲妹妹文姝上学。文媛没办法,只好听后妈的话交钱回家,自己连吃饭的钱也不够,就想要挖些野菜卖,也能换几个馒头吃。
大家少不了骂骂文媛的后妈。
齐郁杨想要给文媛帮忙,“你挖野菜卖挣不了几个钱,不如去做家教。我前两天去一个科长家,他和他妻子正为孩子的学习犯愁呢,我建议他们请家教,他们说没有合适的人选。我看你挺合适的,学习好,人品好,吃苦耐劳,那家的孩子太娇惯了,家长就想好好教育呢。”
文媛听了,大为动心。
齐郁杨雷厉风行,当即就把围裙脱了,和文媛收拾了一下出门,去了刘科长家。刘科家的女儿刘琴琴很贪玩,成绩不好,王兰花一直很担忧,见齐郁杨带了家教人选过来,满脸全是笑。
她家经济条件好,不缺钱,可她女儿的教育让她太费心了。
她不管是不行,可她要是下狠心管,女儿不仅不听,还和她吵架,赌气不理她,你说愁人不愁人。
齐郁杨推心置腹,“嫂子,这辅导孩子学习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做最好。父母和孩子,如果不谈学习,不辅导学习,那是父慈女孝和睦友好,一旦亲自辅导学习,那就全变啦,鸡飞狗跳合家不安。请个好家教,孩子的学习让家教老师操心,琴琴还会和您亲热的。”
“好,请家教。”王兰花被齐郁杨描述的情景给迷住了。
请个家教,孩子学习好了,她和孩子的关系也改善了,何乐而不为。
她又不差这几个家教费。
齐郁杨帮着王兰花、文媛谈好了家教的事,临走悄悄塞给王兰花一小盒巧克力,“家里只有这么多了。等亲戚下次回来,我再送过来。”
王兰花别提多满意了,小声告诉齐郁杨,“这回是苏家让的车皮,不算我的功劳。杨杨你放心吧,你的好我记着呢,以后这车皮的事,老刘不答应我跟他不依。”
齐郁杨眉眼弯弯。
很好,可以长期从事倒买倒卖的光荣事业啦。
王兰花亲自送齐郁杨和文媛出来,态度好极了。
文媛得到了家教的工作,如在梦中。
既能挣钱维持生活,做的又是家教工作,说起来很有面子,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啊。
文媛谢了又谢,“杨杨,幸亏有你。”
齐郁杨笑,“互相帮助,互相帮助。”
文媛把这句话记在心里了。
如果将来有机会,她是一定要给齐郁杨帮忙的,一定一定。
齐铁庚打电话回家,兴奋的告诉齐郁杨,他找到了卖家,进了大批的影视碟、流行唱片、磁带以及一批通俗小说。齐郁杨乐的不行,“爸,这些都会大卖的。”
齐郁杨放学路上经过一个录像厅,进去找了老板,把过几天就要有新货到的事说了,问老板要不要订货。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个子不高,一脸精明,问了问都有什么碟,知道港台那边流行的电影电视剧全都有,小眼睛里亮光闪闪,“要,我肯定要!”
爸妈没回来之前,齐郁杨还担心销路问题,想多做做广告,但当爸妈回来之后,齐郁杨就知道她是多虑了。
齐铁庚和余小妮半个月之后回来,夫妻俩风尘仆仆,但精神好极了。
这次进的货量特别大,把他俩带的钱全花光了不说,还有一部分货是赊来的。
齐铁庚和尚家三兄弟联系了,尚家三兄弟带了几个哥们儿帮着卸货,活干的又快又好。
这次的货太多,就没往家拉,在火车站附近租了个临时仓库存放。衣服饰品这一类的东西,之前已经带过多次了,有固定的销售渠道,出货很快。齐郁杨本来以为碟、磁带一类的东西是新货,需要再找销售渠道,谁知东西还在仓库里堆着,买家就一个接一个的找上门来了,成箱成箱的要。
“他们都不还价。”齐郁杨看着这些人买东西太爽快,有些不适应。
余小妮笑了,“傻孩子,这些东西可好卖了,他们一转手,赚一倍都不止,跟咱还什么价?”
齐郁杨咂舌。
原来八十年代群众的消费能力也不低,很能买嘛。


第37章
这批货以齐郁杨想像不到的速度全批发出去了。
齐铁庚和余小妮为人太实在, 出清货, 第一时间结清了尚家兄弟的工资, 尚家兄弟要请他喝酒,他连连摆手, “欠着账呢, 我得赶紧还账。改天改天,闲下来我请你们喝。”
“真讲信用。”尚家三兄弟对齐铁庚是服气的。
这兄弟三个以前坐在家里吃闲饭, 现在开始带着一帮哥儿们干活儿挣钱, 整个人都变了样。尚师傅、胖大娘看在眼里喜在眼里,直夸齐铁庚一家人办了好事。
齐铁庚请老唐和他一起去了煤窑老板的家, 当面把余款结清了。煤窑老板姓楚, 名叫楚路桥,是个脸膛黑红、农民模样的人,他算着日子还没到, 没想到齐铁庚提前把货款给送到家了, 又意外又激动。数完钱, 办好手续, 他硬拉着齐铁庚、老唐喝了顿酒, 这人太热情了,力气又大,齐铁庚简直是被他半邀请半胁迫的进了饭店。
一顿酒喝下来,楚老板拍着齐铁庚的肩膀要和他交朋友, 一杯接一杯的敬酒, “我比你大, 就叫你一声老弟了。老弟,以后你要煤,只管来找我,我一定给你好煤,价钱好说,绝不坑你。”
齐铁庚也爽快,杯里的白酒一口干了,“老哥,只要我能弄到车皮,一定再来你这儿拉煤。”
“最主要的是车皮,车皮太难批了。”楚老板和老唐都知道这一点。
老唐一直好奇齐铁庚的车皮是怎么弄到手的,这时趁机问:“铁庚,你认识铁路上哪个头头啊。”
齐铁庚喝高了,醉容可掬的摇头,“不,不认识,一个也不认识…送礼都找不到大门…”
老唐郁闷得不行。
铁庚都喝成这样了,看样子已经不清醒了,这时候还套不出来他的话,要么齐铁庚装醉,实则酒量惊人,要么就是齐铁庚自己也不知道?可齐铁庚自己不知道这好事就落他头上了,也不大可能啊。
老唐一顿酒喝下来都没弄清齐铁庚的底细,心情很不好。
齐铁庚喝完酒回家,虽然喝高了,也不发酒疯,冲妻子女儿傻笑了一会儿,倒床上呼呼大睡。
“说了不让多喝,就是不听。”余小妮一边替他脱掉鞋子扶他上床,一边埋怨。
“明天我得好好跟爸爸谈谈。”齐郁杨觉得这是个大问题。
喝酒可以,小醉怡情,醉成这样很伤身体的。
齐铁庚第二天一大早就上班去了,晚上回家,一脸轻松惬意的笑,“该打的电话全打了,该结的货款全结清了,不欠别人的钱,心里舒坦啊。”
“账全结清了,那爸妈手里剩下来的钱,就是咱们的利润呗。快,数数有多少。”齐郁杨这个小财迷关心起赚了多少钱。
一家三口把手里的现金、存折上的钱全加在一起,那个数字把他们全惊着了。
虽然预先就知道这一趟会很赚钱,但真的钱到了手里,到了存折上,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啊。
“七,七万三…”余小妮声音是啰嗦的。
她以前也赚钱,可从没有一趟赚这么多。看来这火车拉和两个人自己背,差距巨大啊。
“…三千三百三十八。”齐铁庚忙把零头也加上。
三个人把存折传过来传过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心花怒放。
“可以买房子了。”齐郁杨喜气洋洋。
“买。”齐铁庚和余小妮毫不犹豫的支持。
齐郁杨一直惦记着买房子,他俩当然是知道的,也愿意满足女儿的愿望。
本市有商品房,他俩一起去看过,觉得单元房确实好,卧室、厨房、卫生间、阳台都有,比单位的平房强。
到了星期天,一家三口带了三奶奶一起去看房子。
现在商品房数量很少,本市只有人民医院后面的两栋楼。房子还不错,建筑质量过硬,不过户型就不太理想了,普遍很小,小的三四十平,大的也不过六十多平,卧室大客厅小,有的甚至没有厅。卫生间和厨房的设计也不合理。
不过,早期的房子就是这样的,总共就这两栋楼,没什么可挑的。
齐郁杨在心里把这房子挑剔了一遍,齐铁庚、余小妮和三奶奶却是满目新奇,觉得哪里都好。
“要是能住上这样的好房子,我这辈子就值了。”余小妮四处看了个遍,舍不得走。
“买。”齐铁庚见妻子这么喜欢,就要签合同了。
但是齐郁杨考虑再三,把他给拦住了。
他们相中的房子是目前面积最大的,68的两居室,800元一平米,房子总价54400元。
当然如果真要买的话会有些优惠,钱会少些,但少的有限,还是要五万出头。
这时候还没有住房贷款,如果要买,房款要一次性付清。
如果现在买了房子,再配备像样的家具、家电,家里的存款要用掉一大半。那么,接下来的经营活动就要受影响了。
毕竟不是所有的老板都可以赊账,备用资金还是要留足的。
况且,68平的两居室还是太小了,如果要接三奶奶来养老的话,明显是不够住的。
齐郁杨算了算,如果买这样的房子,需要同时买两套,才能满足需求。
那钱就更不够了。
如果有住房贷款,这个问很好解决,先付首付,之后每月还贷,会很从容。但现在根本没有住房贷款,此路不通。
当然了,这个年代也有它的好处,譬如说房价不会飞涨,不会半年之内涨得本来买得起的人买不起,让看空房价的人心惊肉跳。
“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买得起了。”齐郁杨有信心。
“对,继续赚钱,赚够了再买。”
看房回来,余小妮恨不得立即再跑一趟广东,不过按照现在的条件,这一来一回的坐长途火车是重体力活儿,齐铁庚和齐郁杨都舍不得她太累了,让她必须在家里休息,至少至少得休息一个星期。
一家人都想留三奶奶长期住在家里,但秋收就要开始了,三奶奶非要回家,“我干不了地里的活儿,也能给他们做做饭。”余小妮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如果三奶奶不回家,余庆和周向兰在地里干完活儿回到家,连个热呼饭也吃不上,只好同意了。
齐铁庚找一个当司机的哥儿们借了辆小货车,送三奶奶回去。
齐郁杨和余小妮出去采购,小货车车斗里放着一袋大米、一袋糯米,以及核桃、榛子、花生等干果,排骨、生肉,还有酱牛肉、肘子等熟食,有给三奶奶、周向兰的衣料,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
这是齐郁杨特地攒了供应券买来的,送给余庆、周向兰,这样他们以后下地就不用走着去了,省力气。
三奶奶急得脸通红,“这是干啥呢?我是地主老财进村儿啊,啥都抢啥都要?”
齐郁杨搂着她的肩甜甜笑,“姥,没有你就没有我妈,没有我妈就没有我,我们对姥再好也是应该的,姥就别和我们客气了…”
一向老实的齐铁庚忽然接了句,“要是没有小妮,不光没有杨杨,也没有我。我没有小妮是不行的,我离不开她…”
他这突兀又深情的话让大家伙呆了呆,然后都笑了。
三奶奶笑得眼泪出来了,也顾不上推让了。
送三奶奶坐进了副驾驶,司机老王开着车,送走了三奶奶。
三奶奶回头望望一直向这边挥手的齐铁庚、余小妮、齐郁杨,眼泪又掉下来了。
小妮和杨杨有今天的好日子,老天有眼啊。
车进了村子,就有小孩儿嗷嗷叫着追着跑,“小货车来喽。”
村里孩子经常这么皮,并不稀奇。
不过有人往车里瞅了瞅,见车里坐着的人是三奶奶,都热情的打招呼,“你老人家回来了?在城里住得好吧?”
路过余家门口,余老太在门口纳鞋底,老胡媳妇故意扯着嗓门叫,“他三奶奶,你这是才回闺女家回来吧?”
余老太差点儿没被气死。
车子在三奶奶家停稳,早有小孩儿跑到家里报信,余庆下地了,周向兰一个人在家,听说三奶奶回来了,忙出来接人。
司机老王把三奶奶扶下来,然后打开货车车斗,“嫂子,快来搬东西,这都是铁庚一家人的心意。”
周向兰看到摊了一车斗的东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咋这么多?铁庚小妮这是把整个供销社都给买回来了?”
街坊邻居哗拉围过来看热闹,“老天爷,这么多好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啊。”
和周向兰相好的几个媳妇过来帮忙,“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得提到啥时候。”
周向兰满口道谢,“晚上我做几个菜,都来我家吃饭。”
那几个媳妇提的全是好东西,知道今天晚上这顿饭一定丰盛,心中窃喜,咧开嘴笑得欢实。
周向兰邻居家的小姑娘刘希罕有眼色,蹬蹬蹬跑过去扶三奶奶,“三奶奶,你年纪大了,慢点儿走。”
三奶奶待见小姑娘,眉毛眼睛都在笑,“小希罕真乖。”
刘希罕眼巴巴的瞅着周向兰拎着的一个袋子,“三奶奶,那是啥?我没见过。”
三奶奶告诉她,“那是炸鹌鹑,可好吃了,等会儿奶给你撕一块吃。”
小姑娘连连点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街坊邻居们看着一包接一包的好东西,实在眼热。
“三奶奶好人有好报啊,对小妮好,对杨杨好,得这么多回报。”几个长舌头的媳妇又羡慕又嫉妒的议论。
余老太气得头晕眼花,在门口实在待不住,啰嗦着站起身,拿着她的鞋底,回家去了。
余清蘅和余清芬从学校回来时候,三奶奶家门口前还是很热闹。
余清芬咬碎银牙,“齐郁杨是吃错药了吧,不管爷奶,不管你,不管我,倒是和三奶奶家很亲。她又不是三奶奶的亲孙女!”
余清芬和余清蘅一样上了最不好的高中,满腹怨气。
余清蘅一脸淡漠,好像没有听见余清芬的话一样。
齐郁杨岂只是不管她了,还霸道的不让她和顾家接触,不让她和顾家的人见面,甚至蹿掇顾思齐来骂她…
余清蘅的心一阵绞痛。
思齐骂她,前世和她做了多年恩爱夫妻的思齐居然骂她。
就因为一封用左手写出来的信,思齐骂她…
呵,这可恼可恶的重生!


第38章
“哎, 你别走那么快, 你想想办法啊。”余清芬气呼呼的拉扯她, “难道就一直这样下去吗,齐郁杨在城里做阔小姐, 咱们上最差的高中, 吃的不好,穿的不好, 用的不好, 处处让人笑话?”
余清蘅冷漠的推开余清芬。
她厌恶透了这个愚蠢的堂妹,这个没有一点用处的堂妹。
余清芬丝毫没有意识到余清蘅有多烦她, “咱们去找顾伯母, 去找思齐哥,让顾伯母和思齐哥知道齐郁杨有多狠毒。思齐哥那么善良,一定会讨厌她的。”
余清蘅彻底失去耐心, 甩开余清芬, 快步跑回家。
在外面是余清芬烦她, 回到家, 余老太、张桂凤、王招弟等人一起烦她。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生了个胳膊肘朝外拐的死丫头。”余老太哭喊。
“谁家的小姑子不向着亲哥哥,就小妮傻,向着外人。”张桂凤和王招弟一个赛一个的委屈。
余清蘅满心厌恶。
这些人的嘴脸,她真是看够了。
如果不是要回家拿下周的生活费, 她真不想回余家, 不想再看到这些人。
她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插好门栓,倒在床上。
床是旧式的硬木板床,天热,铺的不厚,猛的往上一躺,硌的脊背生疼。
余清蘅想哭。
太差了,这条件实在太差了…
她一个当了过惯奢华生活的总裁夫人重回十五岁,简直是要命了。
多想回到从前啊。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忽然回想起结婚十周年纪念日的那一晚,她喝多了酒,捧着顾思齐的脸颊问他,“如果杨杨还活着,你还会娶我吗?”顾思齐也喝多了,话比平时多,“如果她还活着,我有未婚妻,怎么娶你?”
余清蘅打个寒噤。
前世她那看似美满的生活,其实也是暗流涌动。
这一世如果她还想嫁给顾思齐,一定会很困难。因为齐郁杨还活着,顾思齐有未婚妻,不会考虑娶别人的。
余清蘅躺不住,在床上坐起来,托腮沉思。
前世她嫁的是顾思齐,不过顾家只是知识分子,所以她大富大贵靠的其实是鑫盛集团,是苏家。如果不是苏尚岩意外身世,而顾君同在失去唯一的孙子之后发觉他的死和苏家另外两房人有关,一怒之下回顾家挑选继承人,那余清蘅也就是平常人的命了,安稳度日没问题,荣华富贵和她无关。
她最应该做的,是联系苏家。
想到这一点,余清蘅不由自主回忆起那曾经的难堪一幕,全身的血涌到脸上,一张脸像烧着了一样。
苏尚岩太无情了,实在太无情了。
余清蘅把现状想来想去,这才发现了一个严重的、很难解决的问题:做为出身平常的女孩儿,她没有和霸道总裁接触、认识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