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蹙眉,然后用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上下打量我,视线停留在我怀里的七彩孔明灯上:“你卖这个?”
我摸摸脑袋壳:“是啊,我社会实践呢。”
边疆沉默不语。
我拉开他放在我身上的手,脸上还是笑嘻嘻模样:“如果你没其他的事,我继续社会实践去了。”
边疆斜睨着我,问:“就你一个人?”
我:“不,跟同学一块呢。”
边疆:“男的女的?”
“女的。”
边疆应了声,正要说什么时候,被赶上来的几个男孩打断了,其中有个我认识,是高考坐在我后面的胖男孩,看来我今个遇上的是一群高干子弟。
“僵,你女朋友?”
边疆拍掉挂在他肩膀上的同龄人,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我:“就要回家了。”
边疆:“我也要回家了,顺路一块吧。”
我连忙说:“不用了,我跟同学一块呢,所以再见了,再见。”说完,我快步向人群中走去,双手紧紧搂住怀里的孔明灯。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边疆撒谎,但是如果我说了真话,我真不知道需要用什么样的语气陈述我的难堪,就像我不知道,以后的路,我该怎么走下去。真的不回夏家了吗,真的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要了吗?
夜色越来越浓,街上的人越来越少,闪烁的广告灯晃得我眼角微微发涩,我用赚来的钱买了两杯奶茶,一杯给我,一杯给莫瑶。
莫瑶向我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热奶茶,扯起一个疲倦的笑意:“怎么样,卖的还成不?”我轻松地笑啊笑:“挺好的,赚了好几百呢,人傻钱多好赚。”
莫瑶:“他们都是喜欢用钱买个快乐的傻子。”
卖孔明灯给我带来的高利润,帮我度过了我离家出走导致的金融危机,我不仅还清了欠莫瑶的钱,自己还剩下了吃饭的零钱。
大年三十一,留宿在学校的A大学生搞了新年欢乐会的活动,因为有免费的吃食,我和莫瑶都过去了。大过年的,没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清冷,虽然欢乐会的活动乏味可陈,然后总比两个人蹲在寝室唱《欢乐颂》强多了。
新年欢乐会的主办人在学校外面的餐馆订了一个大包厢,整整挤满了三桌的A大学生,不管认识与否,大家都挤在一起吃年夜饭。
年夜饭吃到一半,要进行一个节目,节目简单而煽情,就是每人站起来对父母亲说句感谢的话。
因为过年的关系,大家都挺有感触的,几个女生还当场抱头哭了起来,莫瑶的脸色很不好看,因为她没有了父母亲,我的脸色也不好,虽然我还有夏盛泉这个亲人,但是还不如没有呢。
轮到莫瑶说话,她简单地说了两句:“我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很想他们。”
我眼角湿润,轮到我说话的时候,我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傻站了会,开口道:“大家都新年快乐吧。”
第二十一章
新年欢乐会在晚上十点多才结束,站在菜馆的门口,有人建议去放烟花,有人说找个地方唱K好,因为意见不一致,大家便散去了,路过我身边的一对情侣对话说:“还是开房好。”
我扶住莫瑶,拍拍她的后背:“你没事吧?”莫瑶今天喝了不少酒,冰冷的啤酒一杯杯灌下肚子,我坐在她身边硬是劝说不了她。
莫瑶蹲在路边呕吐个不停,中间夹着断断续续的哽咽声。
我听了难受,蹲下身子对她说:“莫瑶,别哭了,大过年的,要开心点。”
莫瑶擦擦眼泪:“子薇,我想他们啊,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我对着菜馆外面挂着的大红灯笼研究了半天,然后拉拉她的手:“那就大声哭出来吧,明天我给你买茶叶蛋敷眼。”
莫瑶抬头望着我,蓦地伸手抱住我,趴在我肩头大哭起来。
莫瑶哭得苍凉,冷风猎猎,昏暗的路灯下,我们两人抱作一团,就像两只无家可归的动物。我伸手拭去从眼眶里奔腾出来的眼泪,倒抽两下冷气,笑着说:“莫瑶,如果不嫌弃,以后我们两个就把彼此当亲人一样对待吧,反正我也没有…”
我没接着说下去,因为在我抬头间,看见了夏盛泉,他就这样立在我和莫瑶跟前,长长的人影掩盖住我的身躯,投下大片的昏暗。
莫瑶哭得昏天黑地,良久,她拉开我,稳定住情绪,说:“你爸爸过来接你了,所以别闹脾气了,你跟我不一样,有亲人总是好的。”
我没有反驳,拉着莫瑶要离开,但是莫瑶却不配合,挣脱开我的手,笑着对我说:“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你跟你爸爸回家。”
我冷冷地看向夏盛泉,说不出任何话来,而夏盛泉从过来到现在也一直沉默着,冷冽的夜风吹翻了他身上的黑色大衣。
莫瑶离开,我冷得牙床打架,抬头看着夏盛泉:“有事吗?”
夏盛泉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疲倦:“跟我回家吧。”
我低头踢起了路边的碎石,慢吞吞地说:“回家干什么,你是要把我送到劳管所去吃牢饭么,不过这样挺好的,可以少吃几年夏家的饭。”
夏盛泉没想到我会这样子说,脸色不好看到了极点,不过难得可贵,他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只是立在这里不走开,直到我上了车才罢休。
我理解不了夏盛泉的心思,就像我永远解不开严寒送我的那个魔方。
一路上,我和夏盛泉都没开口说话,我掏出手机看时间,才知道我手机已经没电了,回到房间,我给手机充上电,发现里面有不下三十通未接电话,简讯也有数十条,除了同学发来的祝福短信,全部都是严寒的。
我一条条地看着严寒发给我的短信,心里委屈地溃不成军,严寒给我打电话,给我发短信,但是却没有来找我。
有些温暖啊,真的经不起琢磨。
回到夏家,我洗了个热水澡,正要睡觉的时候,王妈过来敲门,说她煮了夜宵,问我饿不饿。
我没理会王妈,蒙头就睡。
王妈在门外站了一会,便离开了。蒙着被子,我听到她走楼梯的声音,她下楼和夏盛泉交代时的说话声。
夏悠也不在夏家,她应该还在医院,大年三十,我是在学校吃得年夜饭,她在医院,比我还要糟糕些,而唯独强过我的,她身边有严寒相陪。
第二天醒来,王妈给我送来了早饭,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夏家年初一很少吃面食,但是我是吴珊珊的时候,每当年初一,都会吃上一大碗的饺子,而好吃的韭菜肉馅饺子是年三十晚上,我养母一个个包起来的。
我吃了几个饺子,犹豫了很久,给边疆打了电话。很快,他接通了电话。
我说:“边导,新年快乐。”
边疆默了两秒钟:“新年快乐。”
我:“呵呵,可以借我点钱吗?”
边疆默了五秒钟:“好。”
我说:“谢谢。”
边疆:“不用,迟早要还的。”
夏盛泉不让我出门,我偷偷地从后门爬了出去,然后来到和边疆约好的A中操场。边疆来得比我早,穿着一件深色英伦大衣立在篮球架下,
我跑到他身边,仰着脑袋跟他说谢谢。
边疆抿唇笑了下,从袋里掏出一个印着金色花纹的红包:“告诉我,为什么向我借钱。”
我:“缺钱了。”
边疆冷笑了下:“缺钱到需要卖孔明灯维持生计了。”
我:“让您笑话了。”
边疆轻哼,走在我的前头,开口问:“小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往石阶上面一坐,将脑袋搁在膝盖上,慢吞吞地把所有的事告诉了边疆。前几天,我还因为难堪找借口欺骗他,但是今天,待我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心里反而舒服很多。
边疆听完后问我:“真的要去你的养父养母家?”
我点头:“我想他们。”
边疆仰着脑袋:“行,我给你弄张车票吧。”
中午,我在午饭之前回到了夏家,夏盛泉虽然不高兴我的独自出门,但是看到我回到家,也没说什么责备的话。
年初二,我接着出门购物,买了许多A城的特产和补品,边疆看到我买的这些东西,眉头就皱起来了:“早知道我从家里给你捎点来。”
我开玩笑道:“你们家那些全都是特供,我提着它们上路不安全。”
边疆拍了下我的脑袋:“走吧,先把这些东西存在我家。”
我站着不走了:“要去你家啊,我…还是不要了。顿了下,“我提着那么多礼品盒去你家,多不成样子啊,而且这些礼品,我还要拿回来的。”
边疆朗声笑起来:“也是,又不是把媳妇领回家。”
我扯了下嘴角:“边导好幽默。”
边疆瞥了我一眼,冷冷道:“夸奖了。”
把所有的礼品寄存在了A城的南站后,我攥着手头的两张来回飞机票,又回到了夏家。我去养父养母家是明天9点的飞机,机票是边疆给我准备的,他说:“坐飞机去吧,女孩子一个人坐火车不安全。”
我:“空难了怎么办?”
边疆瞪了我一眼,骂我乌鸦嘴。
因为前几天我每次出门都能回来,夏盛泉便不怎么管着我了,只是在我回到家的时候会问我去哪里了。
所以第二天,我没有走后门,而是直接从大门出去,来到了A成的南站机场。
边疆有来机场送我,临走之前还问了我养父养母的家庭地址,我把大概的地址写在纸条给他,边疆看了眼地址,又说:“别舍不得漫游,我给你充了些话费,应该够你这趟用的。”
我挺感动的:“从你身上拿走的这些钱,我都会还给你的。”边疆习惯性对我冷哼:“行了,我记性好,以后准从你这里连本带利地讨回去。”
我用力地点点头,拉上边疆的手臂:“你也相信我以后定能发大财的吧?”边疆配合地笑了两声:“你,努力吧。”
我十岁离开养母家,离开的时候没留下任何电话,只是用一张小纸条记下来了住址,就像当年我被拐卖到养母家,在床头刻下夏家的门牌号。
年幼的时候,总有那么点执着劲儿。
下了飞机,我开始兜兜转转地转车,去乡镇的小巴很挤,浓重的乡土口音扑面而来,我觉得异常亲切,手捧着家乡的烙饼大口吃了起来。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小巴,我终于拖着大包行李挤下了车,外面的空气新鲜得不可思议,我抬头看天,大片大片的晚霞让我想到了小时候看见的桃花树,落英缤纷,浅淡的颜色也能演绎出最绚丽的色彩。
乡镇改变很大,即使我记忆再好,我养父养母的家具体在哪个方位,也模糊得不成样子了,我拿出小纸条问路,卖茶叶蛋的大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那地方早就拆了。”
我把纸条放进袋子里去,继续问:“那您知道吴春强搬到哪里去了吗?”
茶叶蛋大妈瞅着我看了很久,然后拍了下脑门:“姑娘你不会就是他们家的那闺女吧?”
我点点头:“我就是他们家的闺女。”
大妈激动地拉上我的衣袖:“走,我带你去看你妈。”
大妈介绍自己是我妈隔壁邻居家的四妹子,说完问我还记得她不。我老实地摇摇头。大妈爽朗地笑笑,打量我的穿着,问:“你那亲爹对你还好不?”
我扯笑:“好,他对我挺不错的。”
大妈捏捏我的胳膊,感慨说我是个小姐命。我心里想到,如果夏盛泉继续冻结我的信用卡,我估计还真成了“小姐”命了。
一路上,大妈不停地跟我讲养母的事情,从头到尾没有提到我养父的情况,我问她:“我爸呢,他怎么了?”
大妈停下脚步,苦笑下:“车祸了,就在你走后第二年。”
我“哦”了声,敲了敲房门,没人应答,大妈在一旁说:“估计下田去了,要不去我姐姐家坐坐?”
我坐在门前的石头上,笑着对大妈说:“我就坐在这里等吧,谢谢您带我过来。”
大妈拗不过我,拉拉围裙离开了。
原来我的养父已经去世了,在我来夏家的前几年,我会问夏盛泉我养父养母的情况,多数情况他是闭口不谈,而其中有次,他估计嫌烦了,告诉我他们很好。
这就是夏盛泉说的很好,两个至爱亲人死了一个。
我在门口坐了一阵子,然后一个穿土红色棉袄的妇女向我奔来,我站起来,用方言喊了声:“妈。”
养母表情激动:“姗姗,你咋过来了呢?”过了会,摸摸我这里摸摸我那里,眼里噙着闪闪的泪花,“快进我歇歇。”说完,便拉着我进了小屋。
对于养母,虽然现在少了一份亲昵,多了一份生疏,但是踏进小屋开始,心里还是满满的亲切感。
晚饭,养母给我做了小时候我爱吃的几个菜,我吃得狼吞虎咽,吃饭的时候她跟我说了养父的事情。
“你离开后的第二年,你爸想去城里找你,顺带给你稍点吃的,没想到半路上就出了车祸。”
我心里头慎得慌,默默地扒着饭。
“出事的半年,我不知道你那边的爸怎么知道这事,让人送来了一笔钱。”养母摸摸我的手,“这钱我没用,一直留到现在,如果以后不嫌弃,等你出嫁了,妈给你置办嫁妆。”
我用力地点点头:“成啊。”
吃完晚饭,养母给我铺床,我拿出调了静音的手机,打来的未接电话把我原来的三格电折腾到了一格电。
可以想象,里面有夏盛泉的,有夏家的座机,也有严寒的,而剩下的,全部都是边疆的。不排除有赌气的成分,如果以前,我一定会给严寒回个电话,但是现在,我脑子全都是他抱着夏悠上救护车的情景。
出了这样子的事情,除了夏盛泉,我明白最难受的人就是严寒了,严寒认识夏悠比我要久,他们两人度过了最美好的童年,这份情感即使没有情爱,搁在心头哪个地方,也是浓浓的情谊。
我不想为难严寒,但是我也不想为难自己。严寒不想让我难过,也不想难过了夏悠,每个人心中总有那么一只天平,孰轻孰重,有时候连自己也衡量不出来。
玩弄着手机,我拨通了边疆的手机号。手机刚接通,就传来边疆气急败坏的声音。
“夏子薇,我不是让你保持联络吗?”
我不好意思地说:“一直静音着,不是没听到么。”
边疆又骂了我一顿,然后吼道:“来车站一趟,快。”
我愣住了:“哪个车站?”
边疆:“香树镇的车站。”
我:“…”
过了会,“边导怎么也跑这里来了?”
边疆没给我解释其中的缘由,忍着怒气道:“过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件衣服,冷死我了,什么鬼地方,真能冻死人啊。”
我从床上爬起来,养母问我出那里?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向她要了件大衣,悻悻道:“我有个同学过来旅游,我去接他。”
养母惊吓住了:“那快啊,我跟你一起去接他。”说完,一边找衣服一边唠叨着,“你这同学也真奇怪,大晚上过来旅行,也不知道坐什么车过来的…”
第二十二章
从我养母的家到车站有一定的距离,养母把手电筒放在我的手上,然后从后门推来一辆三轮车:“姗姗,上车。”
我跳上三轮车,拿起手电筒做好照明工作:“妈,如果累了,跟我说声,换我来。”
养母笑了两声:“这个大家伙笨得要命,你骑不动。”
我笑呵呵道:“妈,你现在别不相信,我可有力气了。”今晚夜里的风很大,吹得空气是呼啦啦地作响,我伸手拉着养母身后的衣角,心里突然升起了那么点归属感,暖暖的感觉像是冬日的午后阳光。
三轮车停在车站门口,我探头寻找边疆的身影,养母问我过来的这同学长啥样,我:“挺好看的一个男孩,高高瘦瘦的样子很精神。”
养母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卖铺:“是不是他?”
我定眼看了下:“妈,你眼真尖。”
现在已经是深夜九点,相比光线昏暗的简易汽车站,不远处小卖铺的灯光要亮堂许多,明晃晃的灯光打在边疆身上,虚虚笼笼的感觉就像是搁在箱底多年的毛线衣,陈旧的味道破茧而出。
边疆把手中的报纸还给店铺的老大爷,扭头看向我,顿了下说:“如果再不来,我考虑跟这大爷回家了…”
我不停地哈着热气,把手头带来的衣服递给他:“天气冷,穿上。”
边疆看了眼手头的花外套,自然地将它披在我身上:“你穿得也不多。”
夜里湿气很重,养母看到边疆穿得少,又看了眼披在我身上的女士外套,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对我说:“明天我去隔壁老李家借几套衣服过来,他家儿子跟他差不多。”
边疆笑得很礼貌:“麻烦伯母。”
“客气啥。”养母虽然很意外我的同学居然是个男娃,但是我觉得她对边疆的印象很好,因为眼里流露出来的欢喜让我很熟悉,小时候买猪仔的时候,她每次看到好品质的猪仔儿,那神情跟现在一模一样。
在回去的三轮车上,我看了眼边疆单薄的羊绒毛线,把围巾解下来递给他。边疆也不拒绝,接过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
“怎么过来了?”我问他。
边疆:“有点不放心,所以就过来了。”
“神经病。”我语文不是很好,找不到一个怎样的词可以形容我这时的心里感受,只觉得感动像是汹涌澎湃的海水,一拨拨地击中心坎的某个地方。
回到我养母家,我把房间腾出来给边疆,自己则是跟养母一起睡,边疆也不知道客气,笑着问我:“这是你小时候住的房间?”
我摇摇头:“以前的家拆迁了,这是新盖的。”
第二天清晨,养母早早地起来给我们弄早餐,边疆起得也早,蹲坐在东北大造跟前添加柴火,柴火在大灶里燃烧发出霹雳哗啦的声音,明亮的火光将他的眉目照得清晰分明。
我取来几个土豆,走到边疆跟前:“我烤土豆给你吃。”边疆连忙给我腾出半个位子:“过来烤。”
吃饭早饭,我和边疆围在放着黑炭的火盆子看电视节目,山区电视台,能收到的台很少,我反复按着遥控器,也找不到一个好看的节目来。
边疆骂我无聊,然后选择了一个“动物世界”的节目。
我笑笑:“要说无聊啊,没人比得上你。”
边疆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事,也不反驳什么,只是从善如流地把手中剥好的瓜子仁放在我手心,然后慢吞吞地说道:“还真是薄情寡义的东西。”
我低着看着火盆子里面炭火,啥语言也说不出口。边疆说我是薄情寡义的东西,其实我还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呢。
我那天找他帮忙,不是也仗着他喜欢我吗?
我把边疆递给我的瓜子仁还给他,笑笑道:“辛苦剥了那么久,都给我吃了多冤啊。”
边疆瞅了我一眼,过了会,他悠悠开口道:“夏子薇,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对你没什么要求。”
我张张嘴:“边疆,我做不到理所应当…”
边疆浅笑,用手托着下颚,淡淡道:“如果觉得愧对我,跟严寒分手,这样子你就会觉得理所应当了。”
我脑袋相当混乱,转脸看向边疆,他扭头对我笑,笑容浅淡,仿佛要融化进窗外投到室内的几缕阳光。
“我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我摇摇头,然后从火盆子里掏出土豆递给他:“尝尝,我小时候最爱吃这东西。”
边疆用手拨开土豆外面的烤焦的皮,他双手秀致雍洁,但是在无名指处微红色的烫伤。边疆见我看他手这里,不大意地说道:“刚刚添柴火的时候,不小心烫着的。”
我:“去擦点牙膏。”
边疆咬了口土豆,摇摇头说:“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
我“哦”了声,然后继续看电视,看到一半,心里大骂这样的节目怎么能不被和谐掉,电视屏幕里,正播放两只猴子□的的镜头。
边疆不动声色地看着电视节目,然后不动声色地换了个电视台,继续不动声色地看着。
我有模学样,就这样,两人耗费了一个上午。
在养母家呆了三天,我过来的时候是一个人的旅程,但是回去,则变成了三人行,除了我和边疆,还有第二天赶过来的严寒。
我不知道严寒怎么知道我在养母家,本想质问他不去陪夏悠跑这里来做什么,但是当我发现他脸色比我还不好的时候,硬是把怒气压住了。
因为养母家房间少,严寒跟边疆睡了一晚,他们睡的那张床是一张窄仄的单人床,我无法想象两个人是如何睡的。
回去时候,因为弄不到机票,只能坐火车回去,两天一夜的路程折腾得我筋疲力尽。我和严寒的床位不是连号,严寒跟一对夫妻换了票,睡到了我的上铺,而边疆,则是睡在我对面的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