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抬了抬眉毛,才低声说:“应该还二十五万的啊。”
“…”高原拼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送老妈回去的路上,秋风渐起,路旁的行人大多两两依偎着,看得他心里竟然有点发酸。
“我说,”老妈开口道,“不是我罗嗦,但你也真的老大不小了。跟你一样年纪的,有的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妈了,你什么时候才好安定下来。”
对于这老生常谈,高原一点也不陌生,但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只能沉默以对。
“我有时候也在想,”老妈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就此打住,“是不是因为我跟你爸爸的婚姻不成功,所以让你对婚姻家庭觉得恐惧——”
“——不是。”他否认得那么快,连他自己也觉得很假。
老妈看着他的侧脸,他只是假装专心地开车,假装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哎…”快到家的时候,老妈叹了口气,“真的,高原,妈妈不希望因为我们做父母的失败,给你带来阴影——尽管我知道现在再跟你说这些也晚了,你已经长大了——这么多年,我们的事你都看在眼里,对你造成了什么影响,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
“不过高原,妈妈可以很肯定很认真地跟你说,我跟你爸的婚姻是不成功,但我还是觉得、而且我也相信,成功的要比不成功的多。不管怎么说,人在这世上最需要的、一直在寻觅的,也就是一个伴侣。‘山外有山,楼外有楼’的道理我们都懂,你想要找到一个各方面都很称心的,那很难,非常难,即使有这样一个人,人家心里又是怎么想的,你根本不知道。所以只要能有一个互相契合的,愿意陪你走一辈子的人,那就够了。要知道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如果你总是想要得到最好的,那你很有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高原苦笑了一下,很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送完老妈回到自己的单身公寓,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格外冷清。他以前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总觉得一开灯,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什么也不用想,就很放松。
可是听过刚才老妈那番话之后,他心底空荡荡的,怎么也填不满似的。不想一个人坐在露台上喝啤酒抽烟,不想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打他一直很痴迷的游戏,更不想一个人独自看书然后沉沉睡去。
他忽然很想要有人来安慰自己,尽管,到底要安慰他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拿起电话拨了路星彗的号码。
“喂?”她接起来,声音很干脆,“我在加班,没空理你。”
“马上来我家。”他口气生硬。
“我说了,没空理你,我的草图明天早上开会要用,一定要搞定啊!!!”
“我要你立刻过来。现在。”他一点跟她周旋的心情也没有,好像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厌倦。
“你又发什么疯?”她不解。
他缓缓把电话从耳朵旁边挪走,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钮,然后丢到一边。
他心情跌到谷底,甚至怀疑自己想哭——要不然为什么心里那么闷,简直郁闷到极点?
很小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父母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很好,他见过其他同学的父母,两夫妻之间是不是有默契,其实就算是小孩也能看得出来。他的父母几乎从不吵架,他们向对方提出抗议的方式通常是——冷战。
所以其实他一直都不爱回家,因为家里很闷,闷到人发慌。他喜欢跟同学们出去玩,喜欢去别人家里,就算是一个人在图书馆呆着也不愿意回家。久而久之,这样的他变得很独立——他不需要任何人,只要自己就够了。
他不确定要如何长久地跟另一个人保持一段关系,同样的,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他也很难跟别人保持长久的关系。
老妈说得没错,三十二岁,不大不小,是该认真地考虑将来。但越是如此,他越觉得,站在这样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他无从选择,仿佛选什么都是错,都会给自己、给别人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他点起一支烟,站在露台上抽起来。眼皮底下就是灯火通明的都市,来人来往,车来车往,好不热闹,他忽然想起了一句歌词: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可是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他都觉得孤单。他习惯了孤单,所以从来不觉得这是问题。只不过最近,他越来越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并不那么喜欢孤单——至少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喜欢。
秋天的夜晚,风吹在□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他却无知无觉地继续站在露台上抽烟,一根接一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烟鬼!”路星彗忽然在他背后说。
高原诧异地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活像是见到了鬼。
“你那算什么眼神!”她挑了挑眉。
他没想到她会来——没想到她真的会来——不过好像又不是那么的意外,她是个有点让人难以捉摸的人。他以为她会高兴的时候,她没有;他以为她无法接受的时候,她又接受了。但好就好在,每次他任性妄为的时候,她竟都愿意妥协。
所以…他不禁在心底纳闷地想,她的那根线在那里,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但此时此刻,她两手插在风衣外套里,肩上邋遢地挂了一只单肩背包(呃,不过也许那是一种他不太懂的时尚,谁知道呢,谁搞得清楚他们这些所谓“时尚界”的人到底想通过外表来表达什么…),整个人斜斜地靠在落地窗的窗框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怎么说呢,就像是被天上的星星附身了——哦,这样看起来,怪不得她要叫“星彗”!
他忽然有点感动。他在电话里那么蛮横、不讲理地要求她过来,只因为他不想一个人呆着,而又想不出还能找其他的什么人。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她是有点特别的。很多时候人们觉得女人会认为跟自己发生过亲密关系的人很特别,其实,男人也未尝不是这样。生活在现代文明社会的人类,或多或少,会觉得能跟自己分享最私密的东西的人,对自己来说是特别的。
“你的草图怎么办?”高原一开口,连自己都有点惊讶,他毫无道理地硬要她过来,来了之后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她工作怎么办。
路星彗好像也觉得他很可笑,于是挑着眉问:“你真的想知道?”
他摇了摇头,一言不发,丢下烟头,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拉过她就低头吻了起来。
也许因为已经到了秋天的关系,又或者是她来得太急,总之她的嘴唇有点干,甚至起皮了。他用舌头一遍又一遍地舔她,直到她发出嘤咛般的呻吟。
他沉默着,她也沉默着。他们仿佛只是专心致志地一起做着某件事,像是一种使命,又像是不可挣脱的命运。
把她放到沙发上,他开始动手扒她身上的衣服——他真的是用“扒”的,那么急切,迫不及待,好像再晚一分钟就来不及了。他一边从她的锁骨吻到胸口,一边熟练地解开她牛仔裤的扣子,退到膝盖上。
可是忽然,到了这里,他又慢了下来。不像以前那样直奔主题,而是继续充满狂热地吻她的身体,爱抚她。
路星彗敏感地推了他一下,看着他的眼睛:“你怎么了?”
他没理她,捉住她的嘴唇不放。他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嘴唇都有点发麻。
然后,他停下来,看着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猴子,你不想做。”路星彗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说。
他颓然地垂下头:“…对,我不想做。”
“你只是想要有人陪你一个晚上。”她那么坦然地说出了他的心里话,甚至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嗯…”他无奈地点头。
“难道在你心里,我是只有做了才肯陪你消磨时光吗?”路星彗搂着他的脖子,说话的口吻就像…一个相处了很久的家里人。
“不是,”高原非常沮丧,“对不起…”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但他知道这不是冷战,他和她,都在思索。
“也许以后有一天,我们连朋友也当不成,”
13、五(上) ...
路星彗忽然说,“但现在,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愿意为你做很多事——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他诧异地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么窝心又感性的话,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他一直觉得,在她心里,他们永远都是十几岁没头没脑的少年人。
原来,她也知道,也许有一天,他们连朋友也做不成的这个道理。
他们就像是对方的鸦片,不碰的话也许可以维持一辈子,一旦碰了,就是在挥霍彼此之间最美好的时光,然后…好时光总有一天会用完的。到了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死丫头,”高原看着她,没有眨眼,“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假装是我女朋友?”

14
14、五(中) ...
“你说什么?!!!”
星彗不由地把手机从耳朵边上拿开,要不然很有可能被Jacob的尖叫声震聋。
一大早被堵在高架上就够郁闷的了,想到要回答J的问题,更让人头疼。
“别大惊小怪的,”星彗终于从背包里找出耳机,戴上后就腾出一只手来找口香糖,“他只是说昨晚临时充当一下他女朋友。”
自从在跳蚤大会上被J知道了高原就是她的炮×友,她已经把一切都跟他招供了,有时候她觉得J的灵魂要比她更像女性,所以分享这些私密的事并不尴尬。
“那么昨晚作为临时女友你觉得跟作为炮×友相比,有什么不同?”
她想了想,答道:“嗯…我们没有做。只是聊天。”
“…”
“好想有点不太习惯临睡前没有看到彼此充满□的样子。”她如实说。
“星彗,”J的声音听上去很认真,“你们这样不把爱情当一回事,是要遭报应的。”
“…”星彗觉得额头上有点想冒冷汗,“话不必说得这么重吧,难道要被雷劈不成。”
“可是这个世界上明明还有很多人没办法找到契合的伴侣,或是两个根本没有伤害到其他人的人,相爱却无法在一起,又或者是没办法得到世人的认同——再看看你们,在床上那么合拍,男未婚女未嫁,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感情?为什么不可以认真一点?”
星彗觉得他说得没错,无法反驳也并不打算反驳,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但人有时候会觉得很累,不想认真,不想负责任,也不想去考虑未来。”
“那这跟酗酒、吸毒有什么两样?”
“…”这一次,她是真的答不上来。
“就像鸦片一样,或如同搭上有妇之夫,你明知道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却还要放纵自己,而且那还有可能给你带来不知道怎样的后果。也许你浪费了自己大好的青春年华,也许你的生活会有不一样的改变,也许到最后你爱上他、他却不爱你——那你不是又再受一次伤吗?”
“我不会爱上他的。”星彗反驳得那么快,连她自己都觉得吃惊。
“星彗,”J的声音听上去温柔却刺耳,“爱或不爱,有些时候我们没办法控制。你以为不会依赖一个人,等到失去的时候生不如死;你以为不会爱上一个人,等到失恋的时候痛不欲生。”
“…”
“我们能做的,只是要分清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人如果分不清是非,如果不能坚持只做正确的事,那跟动物又有什么区别?!”
“…”
她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这些道理,她怎会不懂,只是正直和坚持败给了自私和欲望。
“我真的被你气死啦!!”见她好久都不出声,电话那头的J气得大叫。
“…好啦,”她苦笑了一下,“等下中午请你吃饭,先不说了。”
说完,她拿起手机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钮。
她被挤在车流中,缓缓前行。不知道为什么,她忽又不那么痛恨大塞车了,这正好让她有时间想想心事。
难道说,真的像J说的那样,这段关系就是一种毒品,明知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她已经三十一岁了,心底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也谈不上相不相信爱情,她想要不依赖任何人地活下去,却发现很难。她不知道自己还会遇上怎样的人、怎样的故事、怎样的人生,她只觉得灰心,生活没有目标,不再像过去那么乐观,可又谈不上悲观。
她已经不再为遭受伤害而痛哭,但她也不快乐。对她来说,能做到的只有让自己平静地生活,不悲不喜已是最好的结果。
那么…高原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无从知道。
他们可以聊很多东西,甚至可以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对方,却唯独从来不谈彼此的未来和责任。也不谈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这一点上,他们非常默契。
可是有时候,只是有些时候,当激情退却之后,她感到心底更加空虚,甚至没有勇气去想未来——就像她对他说的,他们总有一天会连朋友也做不成。
到了那个时候,她会不会也像失去婚姻一样痛苦?
后面的车按了下喇叭,一下子把星彗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忽然觉得,尽管还没办法一下子鼓起勇气,但她有必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高原谈一谈。

这天晚上,星彗约了蒋谣一起吃晚饭,顺便把上次说好的背包给她。
中午她很卑鄙地找了个借口就溜了出来,否则她可以预见J会在饭桌上滔滔不绝地数落她几个小时——哦,没错,雅各布先生是个超级爱说教和大谈人生哲理的人啊!
她选了个餐厅靠窗的位子坐下来,蒋谣还没来,她最讨厌点菜,所以百无聊赖地拿出没完成的工作,打发时间。
忽然,有人在她旁边很假地咳了几声,她抬起头,错愕地发现——是那个年轻医生!
“路星彗,”医生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年纪小而对她流露出任何敬重前辈的意思,“你不会是来相亲的吧?我上次约你出来吃饭你为什么没有回我?”
“啊…”星彗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先回答他哪个问题才好。甚至于,她连他叫什么名字都有点想不起来。
医生看了看她对面的空位,不客气地坐下来:“你约的人还没到吗?第一次见面女生就比男生到得早可不太妙。
“…冯楷诚,”她终于记起他的名字,“我不是在相亲。”
“哦,那我们先聊一会儿吧,反正我约的人也还没到。”他落落大方的样子竟然有点讨喜。
“…”星彗的眼珠转了一圈,收起面前的回家作业,“要聊什么?”
医生一脸认真地思索着,然后忽然问:“你是不是在跟高原哥谈恋爱?”
星彗想,她要是正在喝水的话,铁定要全数喷出来,尽管没有,她还是有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没、没有的事…!”
冯楷诚挑了挑眉,眼神里流露出不信任:“我没什么恋爱经验,但我不是傻子。”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傻子!但她还是严肃地郑重宣布:“不骗你,我真的没跟他谈恋爱。”
她只是跟他上×床而已…
冯楷诚坦然地盯着她的双眼,像是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似的:“那你打算跟他谈恋爱吗?”
她想了一秒钟,然后摇头。
“那你考不考虑接受我上次的提议?”
“?”
“先接受我的肉体再试着接受我的灵魂。”他说的那么坦然,就好像在陈述薛定谔方程式,根本不管听的人会不会愕然。
“这…”星彗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怎么接受?”
“就…”他顿了顿,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所以回答起来有点困难,“把我当男友公仔。”
“公仔?”
“嗯,虽然很无趣,不过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星彗看着他,忽然觉得他难以捉摸,他的条件对她来说有点…太好了。她根本不知道他现在跟她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等等,”她咽了下口水,“你知道我比你大好几岁吧?”
“知道,三岁。”他一脸坦诚。
“你知道我结过婚吗?”
他笑起来:“所谓‘相亲’不就是在见面之前已经先对对方的身世家底全部了解清楚才进行的会面吗?”
“…”
“不过我承认,我妈一开始跟我说的时候,我没对你抱什么希望。”
星彗听到他这样说,心里总有点不痛快,于是努了努嘴:“你应该也知道我不喜欢‘带小孩’吧…”
“嗯,这你上次说过了。”
“那你为什么还跟我提这些怪里怪气的要求…?”她终于忍不住问。
冯楷诚轻轻皱了皱眉,但嘴角却带着苦笑反问道:“这…除了我对你感兴趣之外,还能因为什么?”
星彗张了张嘴,错愕地看着他。
“说白了就是我还蛮喜欢你的。”
“…谢谢。”除了礼貌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我这个人既不有趣,也不懂浪漫,没太多时间去追女生,我只想要有人陪我过日子,当然我也会陪她的——我想我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三心二意——因为没那个必要,也不值得。”
他说得这么直白这么朴实,说得星彗都有点被他感动了。
可是,尽管脑袋有点飘飘然,她还是听到心底有一个声音说:路星彗,男人的承诺和誓言你又不是没听过,就算当时他们是真心的,到最后又有几个会真的记得?!
于是,她的心又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冯楷诚当然没看出她内心的忽冷忽热,只是自顾自地嘟囔:“我本来还以为你是高原哥的女朋友呢,看你们上次的样子,像是在耍花枪,所以后来我就想算了,我哪里抢得过高原哥…”
星彗看着他,看得出神,然后竟然情不自禁地笑出来:“天呐…你竟然觉得女人情愿选择高原而不选你?”
冯楷诚瞪大眼睛,表情就好像听到说进化论是爱因斯坦发表的:“这还用问吗!”
星彗叹了口气:“好吧,也许事情要从两方面来说。从某个方面来说,是的,很多女人会选高原…”
浮现在脑海的是她和高原赤×裸地躺在床上,四肢交缠在一起的画面。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不是!”
浮现在她脑海的是高原那迷人的微笑和不管到哪里都能引来一票蝴蝶的性情。
“…哪个方面?”冯楷诚疑惑地问。
星彗翻了个白眼,觉得他实在是一个…无趣又不太懂得人情世故的男人。她抬手看了看表,对他说:
“我约的人就快到了。我不知道你刚才那样问我是想怎么样,不过我觉得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所以…我们能不能换个时间再说?”
其实她并不确定是不是还要再跟他见面。
“好。”冯楷诚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那你不会不回我短信或拒接电话吧?”
星彗认真地想了想,才答道:“绝对不会。”
他识趣地站起身,把椅子摆好,然后跟她道了个别,就走开了。
星彗悄悄地看他的背影,看到他坐到餐厅另一头的角落里,原来他等的人已经来了,是一个男人,远远地看过去,轮廓跟他有点相似。那男人正好是面对她坐的,尽管看不清楚长相,可是星彗知道那人正望着她。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夜晚的霓虹灯让人着迷,下午下过一场小雨,地上有点湿,所以她的心情也阴晴不定。
不一会儿,蒋谣就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纸袋。她把纸袋往桌上一放:“给你的。”然后就开始脱风衣外套。
“什么东西?”星彗诧异。
“要拿来跟你交换背包的‘交换品’啊。”
星彗抬了抬眉毛,蒋谣竟然当真了。其实她从没想过要用这背包来跟她交换什么,就好像…她从没想要从高原身上得到除了“性”以外的东西。
“你猜猜看是什么?”
“猜不出。”除了艺术设计,她在其他方面都没什么天赋。
“是Wii,外加一块平衡板,可以练瑜珈,是年会上抽奖抽来的。我只用过一次,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所谓的协调性。”
“!!!”公司年会的抽奖到底是有多鸡肋啊?怎么就没有人抽到过合心意的奖品!
“很惊喜吧?”蒋谣邀功似地问。
星彗扯了扯嘴角,镇定地喝了一口面前的柠檬水:“你知道吗,这次跳蚤大会上,我刚用这玩意儿换来了一台按摩器。”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