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孔令书终于筋疲力尽地躺下时,康桥却睁开了双眼。
整个房间里一片安静,午夜时分,连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也消失了。
昏黄的灯光下,康桥缓缓起身,孔令书似乎已经在一瞬间睡死了,没有一点反应。她随后捡起沙发上丢着的他的T恤,穿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他卧室的储藏室门口。她从没进去过,或者说,这个房间里,除了这双床之外她从没想过要去其他地方。
她垂下眼睛看着那个银灰色的金属门把手,她忽然有一种预感——这扇门是锁上的。天呐,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就算她知道那个保险箱的密码又怎么样,她没法进去还是百搭!
想到这里,她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握在门把手上,怔了好久,才下定决心往下按…门竟然开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打开门,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她摸索着打开储藏室的灯,然后反手关上门。
那个保险箱就在储藏室的尽头,一眼就能看到,她走到它面前,蹲下身,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六位数字。
“滴”地一声,保险箱的门打开了。
康桥定了定神,伸手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搬出来,放在地上。然后她发现,出现在她面前的,包括两个已经有些旧了个牛皮纸信封、一副太阳眼镜、两本封面页角已经卷起的书、一支钢笔、一本集邮册、几盒磁带、以及一把牛角梳。
她愣了一下,才打开那两个牛皮纸信封,发现其中一个里面装的都是各种证书,另一个里面是各类文件。她把文件从信封里拿出来,文件很厚,什么都有,所有租户的租赁合同(也包括她的合同)以及所有人签署的同意遵守孔令书颁布的各种公寓内行为准则的确认书,书店保安系统的合同(书店还有保安系统?不是只有门口的风铃么…),跟出版社签的供货协议,甚至是从街对面中药店旁新开的奶茶铺采购奶茶粉的合同书。
哦,康桥在心底默念,那就是为什么最近书吧的奶茶味道变得有股中药味的原因。她把所有文件翻了个遍,偏偏就是没有那份该死的《互助协议》!
忽然,保险箱发出一种刺耳的蜂鸣声,吓得她差点尖叫起来。她连忙把所有东西又塞回去,还没等她塞完,蜂鸣声忽然消失了。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缓缓站起身,转过身,发现孔令书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类似于遥控器的东西。
“我想老严恐怕忘记跟你说,这个保险箱打开超过十分钟就会自动发出警报。”说完,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嘲笑她。
康桥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你怎么知道我…”
书店老板皱了皱鼻子:“老严告诉我说你今天下午问他我重要的东西都藏在哪里。”
康桥咬了咬牙,顾不得在心里咒骂老严,坦白道:“我想找那份协议书…”
“我猜也是。”书店老板走过去,把她落在地上的东西放回保险箱,然后关上门,上了锁。
康桥闭了闭眼睛:“你能告诉我那份协议在哪里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站起身,看着她。
她忍住怒气,说道:“因为那是一份你骗我签的协议,我在签的时候甚至不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而这一年里,你反复用这份协议威胁我,只要我有任何让你觉得不满意的地方,你就能套用那份协议里的某个条款,要求我遵守。所以我想知道,我到底应该遵守些什么,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书店老板看着她,眼里有一种…徐康桥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就好想他根本不是孔令书,而是另外一个人。
这种眼神让她觉得害怕。
“等协议到期了,我会给你看的。”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储藏室。
“什么时候?!”她忍不住尖叫起来,“那份该死的协议什么时候才到期?!”
孔令书转过身看着她,摊了摊手:“我同意解除的时候。”
一瞬间,康桥积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了,或者那根本就不是一团火这么简单——她整个人爆炸了!
她感到自己气得浑身发抖,但她却还是一脸平静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对他说:“滚你妈的蛋!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明天就出去找房子,你要告我就告我,该赔多少我赔你就是了——老娘不干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摔上了门。
“我要怎么样才能在你们学校搞到一间宿舍?”
蒋柏烈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倒满了半个玻璃杯,然后拿起旁边的茶壶,把红茶倒进玻璃杯,最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炼乳,用精致的小勺子舀了一勺出来,在玻璃杯里搅动起来。
他把玻璃杯递到康桥面前,说道:“很简单,你得是这里的学生,或者老师。”
康桥接过杯子,沮丧地看着他:“所以我没希望了是吗?”
医生把牛奶和炼乳重新放回冰箱里,然后踱步回到他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坐下:“你现在应该已经在后悔了吧?”
“什么?…才没有!”然而,她的语气已经有点不确定。
蒋柏烈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好笑地说:“你骗不了我,康桥,你喜欢那里。”
“?”
“不管是那家书店,还是楼上的那间公寓。或者说,”他看着她,顿了顿,“是那里的一切。”
康桥很想理直气壮地反驳他,然而,她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但我不得不说,我真的越发对你跟孔令书的那本‘死亡之书’感兴趣了。”
她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个让人生气的话题,但她还是无奈地撇了撇嘴:“有时候我觉得假如我真的找到了那本‘死亡之书’,我们的关系就会真正走向死亡。”
“哇哦,”他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
康桥翻了个白眼:“我虽然在男女关系的问题上一直处于劣势,但我不是傻瓜。”
医生耸肩,淡定地说:“喝完就回去吧,我知道你们两个都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下去——因为这种事在过去的一年里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
“才怪!”康桥喝着奶茶,用一种信誓旦旦的口吻说,“我这次绝对不会再妥协了!”
说完,她放下玻璃杯,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早已下定决心的女战士。
一小时之后,徐康桥推开书店的后门,走了进去。孔令书拿着黑板从橱窗那里走过来,对她说:“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她说,“只要不是披萨。”
两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看着对方,然后孔令书点了点头,说道:“等我十分钟。”
“好。”她也点头。
周日的下午,董耘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徐康桥和蒋柏烈正在五米之外等他。
“嘿,”他走过去,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们约我一起去的是一间咖啡馆或是餐厅之类的。”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店招,等待两人给他一个解释。
康桥笑了笑,说:“我们会去的,但是先得把这儿的事情了结了。”
说完,她转身推门走了进去,蒋柏烈推着门,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尽管有点意外,但董耘还是恭敬不如从命地进去了。
“啊,康桥,”店经理惊喜地迎上来,然后忽然看到了她身后的蒋柏烈和董耘,“喔,你带来了你的…呃,朋友!”
医生仍然双手插袋站在那里,一脸温暖又和气地微笑着。
店经理则略有些不自然地打量着他,以及他身旁的董耘。
“所以,”医生微笑着说,“你上次说的折扣…”
“噢,当然,当然!”经理用一种极其热情的口吻说,“这是我有史以来给过的最多的折扣,当然,这个折扣是专门提供给你们这些…我是说,有品味的顾客的。”
说完,他略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蒋柏烈和董耘。前者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后者却表现得有些疑惑。为了防止生意又黄了,经理连忙问道:“有看中的了吗?”
“当然。”医生点了点头。
“那么请跟我到后面的工作室去吧。”说完,他转身带路。
董耘眯起眼睛看着那人的背影,然后转过头看向徐康桥和蒋柏烈:“我是不是好像错过了什么?”
“不!”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你来得正是时候。”康桥说。
“…什么也没错过。”医生说。
说完,两人又同时做了个“请”的动作。
董耘仍然用一种充满了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但最终,他还是决定闭上嘴,跟了上去。

 

三(上)

“美国科研人员于2月11日宣布,他们利用激光干涉引力波天文台于去年9月首次探测到引力波。根据探测结果,两个黑洞于约13亿年前碰撞,两个巨大质量结合所传送出的扰动,于2015年9月14日抵达地球。引力波的存在证实了爱因斯坦100年前所做的预测,验证了广义相对论的成立…”
孔令书关上电视,转身打开门飞快地往楼下走去。
“小玲,”孔令书冲进书店,“快去把地下室里面那些跟相对论、黑洞、宇宙大爆炸的书都搬出来!”
然而正在书架旁站着的小玲只是尴尬地跟他使了使眼色,孔令书双手抱胸,有点不耐烦地瞪着她,然后顺着她的视线往后转…
“伯、伯母…”孔令书惊得松开手,站在那里,一时有点进退两难。
“嗯,是你啊,”徐康桥的老妈正坐在收银台后面原本属于老严的座位上,而老严则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她旁边,老太太俨然一副慈禧太后的架势,“那家伙人呢?”
孔令书感到自己的额头悄悄地在冒汗,一边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一边不着痕迹地拿出手机,反手在背后打起字来。
“那个没良心的家伙,”太后继续说道,“自从我出院以后就跟以前一样很少来看我。”
孔令书除了“微笑”之外,也无话可说。事实上,早在太后出院前三个礼拜,徐康桥跟她老妈在吵架时就把孔令书是“假男朋友”这件事给捅破了。但是狗血的是,太后她老人家一时盛怒,把装病这件事也给漏了出来。原来她病得没那么严重,早就可以出院了,但是她找人串通了医生,说是得了绝症。
于是乎,母女两人大闹天宫了好几天,最终以太后悻悻出院为收场而结束了。但是自那以后,太后每次看到孔令书和徐康桥,都会冷嘲热讽一番。徐康桥尚且算是孔令书的“克星”,她老妈就更别提了…书店老板每次看到她都像活见鬼一样,动也不敢动。
“话说,最近书店生意好吗?一个月营业额可以达到多少?毛利率是多少?”
就在孔令书忍不住要开始抹汗的时候,“救星”终于从后门走了进来。
“你来干嘛?”康桥皱着眉头问。
“我来看看你不行吗,”太后瞪她,“你多久没回来看我了?”
“上两个礼拜不是刚回去过吗…”她似乎不太原因多搭话。
“那不是‘上两个礼拜吗’,你还好意思说…”
康桥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太后看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说你年纪这么大了,整个跟这个‘假男人’在一起混什么…”
康桥下意识地看了孔令书一眼,说:“他只是‘假男朋友’,又不是‘假男人’…”
事实上,人家“真”得很呢…
想到这里,她立刻打住,不敢再往下想,只想着怎么快点把眼前这尊大佛送走。
没想到太后眼睛一转:“但是你跟我说他是假扮你男朋友的时候,不是说因为他‘那方面有问题’所以你才放心找他假扮的吗?”
“嗯?”太后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她,其中当然也包括那位“假男朋友”。
“这件事别再提了好吗!”康桥有点恼羞成怒,“你到底来干什么?!”
太后看着她,先是轻轻地“嗯”了一下,然后变戏法似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用一种在宠物店里挑幼犬的口吻说:“这些你拿去看看,有没有觉得顺眼的。”
康桥翻了个白眼,不情愿地走过去,一把夺过照片,说:“收下了,看好会告诉你的。”
“什么时候?”太后似乎还不着急走。
“本周内。”
太后眯起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站起身,决定“回宫”。
临走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转过身对孔令书说:“我认识不少医生,要不要找个好点的介绍你去看看——”
“——你可以走了!”康桥已经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太后白了她一眼,终于推门走了出去。
康桥把照片往口袋里一塞,转回头看着孔令书。孔令书也看着她。
“你为什么跟伯母说我有病?”书店老板看来也不会放过她。
她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因为当我告诉他你只是我找来假扮我男朋友的时候,她竟然跟我说‘那就想办法把他变成真的’。我为了不让她再纠缠,所以就随口说你…”
说到这里,她也有点说不下去了。事实是,当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说,也许只是情急之下想到的理由罢了。不过这个理由倒真的堵住了她老妈的嘴。
书店老板眯起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决定不再跟她继续较真。但他很快把注意力转到另外一件事情上去了。
“我决定看一下你的那些照片。”
康桥叹了口气,很不情愿地从屁股口袋里抽出照片,递给他。
孔令书接过来,冷眼看了一会儿,然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康桥忍不住走过去看那些照片。她不得不承认,老妈现在挑人的口味实在是…每况愈下。
“我敢打赌,这三个人里面最讨人喜欢的应该是他。”书店老板指着其中一张胖子的照片,说道。
“为什么?”
“因为他的质量最大。”
尽管早就知道书店老板的脑洞比一般人要大很多,但她还是忍不住继续问道:“然后呢?”
“由于引力波的存在已经被证实,由此可以推定,质量越大的物体对空间扭曲的影响力越大,因此可以吸引更多的其他物体——所以胖子的吸引力是最大的。”
“…”康桥皱起眉头看了他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又看了看这三张照片,才说道,“但我觉得这里面最讨人喜欢的应该是他。”
书店老板看了看照片上那个长了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赌什么?”
听到这句话,原本一直苦着一张脸的徐康桥忽然就来了精神。她眉飞色舞地看着他,然后用食指指着书店老板的脸:“什么都可以吗?”
“除了‘互助协议’之外,”他耸肩,“什么都可以。”
徐康桥用一种“太阴险了”的眼神看了他好几秒钟,但很快的,她立刻又恢复了刚才的那种神采飞扬:“一言为定。我现在就去约人。”
说完,她转身从后门离开了。孔令书则又冷哼了一声,回他的地下室去了。
于是,整个书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那个,”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玲忽然说,“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可以总结为,康桥姐找老板假扮她男朋友骗她老妈,然后被拆穿了,但是拆穿之后,康桥姐跟老板反而睡在一起了,但是他们决定瞒着康桥姐的老妈。现在康桥姐的老妈让她去相亲,老板要帮康桥姐看哪个最合适?”
终于又爬回收银台后的座位上,按着计算器的老严停下手中的活看了看她,点头说了句:
“对!”
孔令书站在店堂内空无一人的披萨店里,抬头看着收银台上方的价格表,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看向带着黄色太阳帽的工作人员:
“我要一个九寸的菠萝肉丸披萨,谢谢。”
带着黄色太阳帽的小伙子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机械地说道:“我们没有菠萝肉丸披萨。我们只有菠萝培根,以及意大利芝士肉丸披萨。”
孔令书似乎对他的回答毫不意外,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的披萨是可以加培根或者肉丸的是吗?”
“对,”戴黄色太阳帽的小伙子像背书一般地说道,“加一份培根12元,加肉丸11元。”
“好,”书店老板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么我要一份不要培根的菠萝培根披萨,在里面给我加上肉丸。菠萝培根披萨32元,减去培根加上肉丸,所以现在我需要付给你31元。钱在这里,你数数。”
店员垂下眼睛看着白色人造石收银台桌面上的三张纸币和一个硬币,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等外卖的间隙,孔令书走到街上,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然而太阳还没落山,天气很好,缺少了阻隔阳光的雾霾或者云层,整条街上都被晒得散发出热气。
然而一阵风吹过,又让人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孔令书忽然意识到,已经到秋天了。
他转身看向斜对面不远处的书店,此时店内已经亮起了灯,尽管在夕阳的照耀下,那些白色的灯光很不明显,但还是让人有一种仿佛即将天黑的错觉。
他听到一种脚步声,由远到近,他下意识地听着,几秒钟之后,他才转过身,朝发出脚步声的人望去。
“噢…”他似乎真的有点吃惊,“怎么是你?”
徐康桥翻了一个标志性的白眼:“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书店老板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只是从上到下地打量她。她今天穿着一身红色的真丝长袖连衣裙,脚上是一双红色系带的高跟凉鞋,露出的脚趾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你…”他抬了抬眉毛,“是要去给老人家祝寿吗?”
徐康桥叹了口气,走上来,手臂挽上他的,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用一种带着魅惑的口吻说:“陪我去吃晚饭。”
“?”
然而徐康桥并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拉着他往前走。
直到坐上她的车,车子开上高架的时候,孔令书才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大叫起来:
“等等,我的菠萝肉丸披萨!”
“菠萝肉丸?”康桥挑眉,“不是应该是菠萝咕老肉吗?”
尚沉浸在悲伤情绪中难以自拔的书店老板转过头看着她:“你到底要带我去干什么?!”
康桥看着她,夕阳照在她脸上,他才发现她今天连嘴唇也是红色的。
“今天晚上,”她用那张红唇说,“回去以后…”
书店老板看着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然而就在他脑子里即将浮现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时,他忽然听到她用那种带有强烈的徐康桥式的口吻说道:
“你就他妈的得把老娘签的那份该死的‘互助协议’给我拿出来!”
说完,在孔令书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就一个加速,冲下了高架路。
三十分钟之后,孔令书坐在一家环境相当高雅的意大利餐厅里,瞪着眼前白色桌布上、白色瓷盘里的菠萝肉丸披萨发呆。
“我要的是披萨,”他转头看向康桥,“但这明明就是一份芝士烤菠萝肉丸,只不过下面铺了一小块面饼而已。”
“有什么关系,”康桥给了他一个白眼,“吃到肚子里之后,不管之前是什么,之后它们只是菠萝、肉丸和饼。”
书店老板瞪大眼睛,很想反驳她,但最后还是决定闭嘴。
康桥并没有要主食,只是点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色拉,再要了一杯红酒,坐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喂,”她抿抿酒杯里的红色液体,看着孔令书,说道,“跟我说说你们这些怪咖最近发明的那个什么‘相对论’。”
这下轮到书店老板翻白眼了:“这不是最近发明的,爱因斯坦早在上个世纪就提出了广义‘相对论’,只不过最近由于证实了引力波的存在,所以才又被拿出来说。至于说到引力波,它是一种能脱离引力场源在真空中传播的波动引力场,又它是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所预言的一种以光速传播的时空波动,是——”
“——停!”康桥终于投降,“就当我没问过。我其实只是想知道,我们打的那个赌还算不算数?”
书店老板看着她,似乎一时之间还没明白过来。
“就是关于胖子比其他人更招人喜欢的赌。”她提醒他。
“啊,”孔令书恍然大悟,“关于引力波对空间扭曲的影响力。”
“…没错。”
“当然算数。”
康桥看着他,缓缓倒向椅背,用一种意有所指的口吻说道:“那就好。”
“?”
“因为,”她微微一笑,用那张涂着鲜亮的大红色唇膏的嘴唇说道,“照片上的那三个人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