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嘉桐眨了眨眼睛,才说:“去吧台那里吧。”
泳池旁的吧台后面有一片卡座,通常都没有人会去那里,所以很安静。两人在卡座上坐下,不远处是被太阳晒得发白又刺眼的海平面,在这个炎热的夏天,空气中的闷热因子都叫人烦躁得发狂。
“我跟你道歉。”董耘说。
“?”邵嘉桐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像是不太相信他会这么说。
“我昨天…不该那么说。”
“…”她却还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那么说是因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起双眼同样认真地看着她,“是因为我很生气。我怕你要离开我。”
邵嘉桐愣了一下,然后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海。
董耘在心里偷笑,但还是继续一本正经道:“所以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嘉桐…”
说完,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眼中透露出无限愧疚和温柔。
邵嘉桐垂下眼睛,弯了弯嘴角,轻轻笑起来。
他在心底松了口气,这样就表示没事了吧?
“你知道吗,董耘,”她抬起眼睛,温柔地看着他,“很多人都以为,你是个纨绔子弟,是个不学无术、整天只知道花钱的草包。”
“…”
“他们都错了。”她微微一笑。
“?”
“你非但不是草包,反而非常聪明,只不过你平时不愿意动脑筋而已。可是一旦你那颗聪明的脑袋开始运转,它就像是一台超级计算机,能相处很多解决问题的方法。”
“…”直到现在他都不太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但他直觉并不是什么好事。
邵嘉桐隐去脸上的笑意,说道:“你很聪明,也很懂得察言观色。你知道我是个心软的人,而且也很念旧。你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是用老板的威严来压我,还是干脆耍无赖,都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所以你选择服软。”
“…”
“你是个很少服软的人,但是这不代表你不愿意这么做。你其实一点也不讨厌自己留给别人坏印象,相反你好像还很乐在其中,因为你很清楚地知道,一个好人偶尔做一件坏事,会被别人指着脊梁说很久,而一个坏人偶尔做一件好事,会被传颂很久。你比较喜欢当后面那种人。”
“…”董耘沉默了一会儿,才苦笑着说,“你是蒋医生上身了吗?怎么忽然开始分析起我来了。”
“不要跟提什么心理医生,”她也苦笑,“你、我、还有蒋医生,都知道你根本不需要去看什么心理医生。但他是个好人,所以能够容忍你。你身上的问题一点也不复杂,只要跟你呆一段时间就能明白。”
“?”
“你不肯坦露自己,董耘,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你从来不肯对别人坦露心声!就算是道个歉,你也要跟我耍这种花招。你是个善良的人,这点我不否认,但你对人不够诚恳,你做任何一件事的出发点都是想着要怎么规避自己的责任!”
“可我是真心跟你道歉的。”
邵嘉桐笑起来,嘴角的弧线带着一些自嘲:“好吧,就算是你真心的,董耘,那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他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她认真的眼神之后,决定沉默。
“你跟我道歉是因为你不想跟我之间的关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不是你觉得你说的话会伤害我!”
“…”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董耘?”
“…”他垂下头,无话可说。
“我们认识多久了?”她别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的安达曼海。
“…总也有,六七年了吧。”
“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我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看着她的侧脸,说不出话来。
“我们是工作伙伴吗?好像远非这么简单。我是你的保姆?有点像,可你对我也有足够的尊重,不会无理取闹。我们是朋友吗?也许吧,但你有时候也会摆出一副老板的架势,连哄带骗,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道…很难回答的问题。然而最让董耘惊讶的是,她竟然问出来了。
有的时候,有些问题,最重要的不是答案,答案可能很早就已经在那里,或者说,根本没有答案——最重要的是,当这个问题被提出来,就说明某一件事、某一段关系,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或是转折点,或是…其他什么都好,总之事情会变得不一样了。
“那么我呢?”然而在这一瞬,董耘反而像是忽然有一种勇气,一种想要解决问题的勇气,“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邵嘉桐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他,那是一种真的诧异,她似乎从来没想过他会提出这样一个反问。
在这个闷热的下午,在阳光强烈的普吉的天空下,在闪烁着白色光芒的安达曼海旁,他们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坐着,一时之间,两人心中似乎都有千头万绪,却又无从说起。
“我…”邵嘉桐打破沉默。
有那么一瞬,董耘似乎在她眼里看到了一种充满了果敢的光芒,然而,那却只是一瞬,当她看着他的眼睛,那种光芒,却渐渐消失了。
“我不知道。”说完,她又别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的海。
海浪声很大,然而董耘觉得,并不如他内心的风浪大。
这天晚上,剧组在泳池边办了一个盛大的派对,董耘本来以为是要庆祝改剧本,谁知道原来是姜雷的生日。
孔令书跟徐康桥在跟导演拼酒,两人都一副对新角色势在必得的样子,丝毫没有一点谦让的意思。
邵嘉桐跟项峰和姜雷站在一起,三人都是一脸严肃,似乎在讨论工作。
“电影要重拍一遍你脸那么臭,但叫你出钱给那个小白脸开生日派对你倒不心疼了?”董耘站在角落里,沉着一张脸,一边喝酒一边跟冯楷瑞吐槽。
“首先,不管是重拍,还是开派对,都不是我的钱…”冯楷瑞好像无论何时都能拿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其次,开个派对也花不了多少钱。最后,我不知道原来你对姜雷的恨已经到了这种咬牙切齿的地步了。”
董耘狠狠地白了老友一眼:“我才没有恨他,我又不认识他,干嘛要恨他?”
“哦?”冯楷瑞似笑非笑,“那你干嘛喊人家‘小白脸’,你根本就是在踩他。”
“那是因为他真的长得很像小白脸。”他狡辩。
“如果他长得像小白脸,那你也差不多。”
“?”
“你不觉得你们两个有点像吗?”
“像?!我跟他?!”董耘简直像听到了世纪大笑话,“我跟他哪里像了,除了都是男人之外哪里像了?”
冯楷瑞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姜雷,说:“不管是身材、气质、还是那种自以为是的调调,都很像——我说的像可不是指长相——而且当然,人家比你年轻了好几岁。”
“哈!”董耘冷笑一声,“你该去看眼科了。而且年轻又怎么样,年轻的男人都很幼稚!”
冯楷瑞失笑:“那难道你就不幼稚吗?”
董耘觉得自己要骂人了,这是一天之内第二个说他幼稚的人,他今年已经三十五岁——“我到底哪里幼稚了?”
冯楷瑞扯了扯嘴角:“有一样东西,得到了很久,却不敢碰。但是放在一边也就算了,又不准别人碰——你说这算不算幼稚?”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对冯楷瑞的这种“暗喻”简直烦透了。
冯楷瑞挑了挑眉,说道:“我说你喜欢邵嘉桐,但是又不敢认真开始,可是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又嫉妒得要死。”
“噗…”董耘吓得一口喷出嘴里的鸡尾酒,这家伙还真敢说啊!
“你好恶心…”冯楷瑞看着自己湿透的衬衫袖管,恨不得掐死董耘。
董耘还在咳嗽,咳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他妈的凭什么说我喜欢邵嘉桐?”
“就凭你这句话。”冯楷瑞看他的眼神还是充满了嫌恶。
“?”
“你这个人,一旦被说中的了心事,就会说‘他妈的’这三个字。”
“…这他妈的算哪门子道理?”他瞪眼。
“那你敢说你一点也不喜欢邵嘉桐吗?”
“我…”董耘一时语塞,但立刻又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她只不过是我的助理好吗,助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我出钱请她帮我办事,仅此而已——我跟她之间,仅此而已,我们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
冯楷瑞看着他,眼中闪烁不定,像是想看好戏,却又有点为他担心的样子。
董耘的心脏忽然停跳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发现…邵嘉桐就站在他身后。
“你…”他张了张嘴,“不是在跟别人说话吗…”
邵嘉桐垂下眼睛,说:“我跟项峰认真讨论过了,觉得剧情还是不能改动得太厉害,所以想来跟你说一声…”
“哦…”
“导演那边,我会去说的…”她看了看他身后不远处,已经喝得半醉的导演,还有孔令书跟徐康桥,这两个人似乎真的为了这个新角色很拼命。
“哦…”董耘眨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了,我走了。”说完,邵嘉桐转过身。
董耘走过去想拉住她,但她却像是背后长着眼睛一般很巧妙地挣开。她没有朝泳池那边走,而是径直走下台阶,沿着走廊往房间走去。
董耘觉得自己快要被一种沮丧的情绪淹没了。他回头瞪了冯楷瑞一眼,虽然他知道这其实并不怪他,可他就是忍不住——他心里有一股无名的火,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烧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他放下酒杯,快步走下台阶,沿着走廊,没几步就看到了邵嘉桐的背影。
他冲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她不得不转过身来,他这才看到她的脸,她没有看他,眼眶有点发红。
董耘伸手抚上她的脸,叹了口气,低头吻了上去。
窗帘没有拉上,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照在床上。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气,是那种酸中带甜的白葡萄酒的味道。
床上躺着两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从他们□在被子外面的肩膀、手臂和小腿来看,他们在被子下面的身体应该也不会穿着任何衣物。
两人都闭着眼睛,看上去睡得很香的样子。男人伸了伸腿,一脚踢在女人的小腿上,她哀叫了一声,下意识地一转身,伸出手臂打在男人脸上。
“嗷…”男人也叫了一声。
两人似乎都对睡觉被打扰这件事厌恶至极,于是不约而同地睁开双眼。
两人面对面躺着,在看清楚对面的那个人之后,空气在一瞬间凝结了。
“啊!!!…”两人同时尖叫起来,那个分贝简直可以掀翻屋顶。
“孔令书!”
“徐康桥!”
作者有话要说:正如导演说的,话题性,我一直强调,话题性很重要…(挖鼻屎)
九(上)
徐康桥和董耘在座位上坐下,与此同时,在机舱的另一边,是孔令书和邵嘉桐。
所有人似乎都对这样的安排感到很满意,至少,康桥很满意,她可以不必面对孔令书。可是她立刻又想到一个问题:回去之后,他们还要住在一起!
呃…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头好疼,简直要炸开来了!
“你没事吧?”董耘似乎情绪也不太高,但还是带着关切地问。
“没、没事…”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忽然有点想哭。
她怎么会跟孔令书那家伙…
天呐!!!杀了她吧!!!
“酒还没醒吗?”董耘不禁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啊…”她吓得瞪大眼睛,脸色惨白。这家伙该不会看出些什么来了吧…
“不至于啊,”董耘皱起眉,“你酒量一向不错,而且都已经过去两天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她想用“亲切的”笑容消除他的疑虑。
然而董耘却更加怀疑地皱起眉看着她。
“我去下洗手间。”为了把自己从这尴尬中解脱出来,她决定先离开一会儿。
徐康桥好不容易从董耘那里逃出来,来到洗手间门口,一抬头,却发现孔令书也刚好走过来并且同一时间抬起头看向她。
两人都是愣了一下,脑中空白了大约四、五秒钟,然后,又同时尖叫起来:
“啊!…”
“怎么了?”乘务长连忙走过来。
“呃…”徐康桥脸色苍白,咽了咽口水,急中生智说,“有…有老鼠!”
“老鼠?!怎么可能?”乘务长瞪大眼睛,一脸诧异,“在哪里?
还没等她编出瞎话来,董耘和邵嘉桐已分别从座位上起身,朝他们走过来。两人在过道上撞了个正着,董耘才要发作,一看是邵嘉桐,也不禁“啊”地叫了一声。
“又怎么了?”乘务长问。
“呃…”董耘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真的有老鼠。”
“各位乘客,由于突发事件,本次航班将延迟起飞时间。请各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耐心等待,且不要随意走动。待突发事件处理完毕后,我们会第一时间安排起飞。由此给各位带来的不便,我谨代表所有机组人员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谢谢合作…”
徐康桥和董耘看了看头顶上方的广播喇叭,心虚地垂下了头。
“你干嘛尖叫啊?”康桥问。
“…有老鼠啊。”董耘尴尬地抿了抿嘴。
康桥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凑过去低声说:“你我都知道那是瞎扯…”
董耘轻咳了一下:“那你干嘛尖叫?”
“我…”
两人不约而同地眯起眼睛对望了好久,尽管心里充满疑惑,最后还是各自把头别向一方,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
工作人员在进行了一系列“地毯式”搜查后,确认没有发现任何老鼠的踪迹,于是两小时后,飞机终于起飞。
董耘不自觉地看向坐在机舱另一边的邵嘉桐,她沉静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其实,大多数时候他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能问你个问题吗?”董耘转过头看着徐康桥。
“?”康桥摘下眼罩。
“女人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指哪方面?”
他叹了口气:“交换秘密。”
“…”
这是他们的老规矩。通常他们是不会谈心的,可是如果有人想要说点私密的事,为了防止这件事被说出去,另外那个人也要说一个秘密作为交换。
“我又没有要听你的事!”康桥翻白眼。
“是关于我跟邵嘉桐。”董耘看着她,笃定地说。
康桥挑了挑眉:“…成交。”
两人击了一掌,然后各自摸出一支笔,在餐巾纸上写起来。写完之后,都是防备地看了对方一眼,迟疑了一下,才交换手上的纸巾。
康桥打开纸巾瞄了一眼,无奈地说:“就这样?一个吻而已,她把你推开了?”
董耘皱了皱眉,不太敢相信她的反应,然后才低头看自己手上的字句——
“哦,我的天呐!…”
他瞪大眼睛,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徐康桥跟孔令书…上床?!
商务舱一共只有十几个人,他这样一喊,所有人都看着他…除了已经戴着眼罩睡着的孔令书,以及,仍然望着窗外发呆的邵嘉桐。
“先生,”乘务长板着脸走过来,“请问又怎么了吗?”
“呃…”董耘张了张嘴,“我以为又看到老鼠了,但是好像不是…”
说完,他露出自以为最有魅力的微笑,还亲切地“呵呵”了一下。
乘务长的眼里却充满了愤怒和无奈。她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踩着高跟鞋离开。
董耘回过头来看着康桥,觉得事情好像…变得有些失控。他原本只是想请大家来度一个轻松的假期,结果,却发生了这么多事。
“你跟他谈过吗?”董耘压低声音问。
康桥摇摇头:“这太尴尬了!因为…”
“?”
“因为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摊了摊手,意思是怎么会?!
康桥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说:“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就是泳池派对那晚…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现我们两个——我跟孔令书——我们…”
“?”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我们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
董耘除了说话的时候,其余时间自始至终是一副惊讶到合不拢嘴的表情:“你确定他回去不会告你强*奸吗?”
康桥等瞪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说:“你要么现在把嘴闭上,要不然我就让你的嘴巴再也合不拢。”
董耘咽了咽口水:“然后呢?”
“什么然后?”
“然后你们就穿上衣服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离开了?”
“糟就糟在这里…”康桥咬了咬嘴唇。
“?”
“后来我发现那是他房间。这种感觉太糟糕了,就好像…就好像我是…”
“应招女郎?”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是想说‘就好像我是倒贴上门’的!”
“可是你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吗?”董耘双手抱胸,怀疑地看着她。
“…”康桥脑中闪过几个画面,让她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地点头,“什么也想不起来。”
董耘显然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但他不打算揭穿她:“那么你想过该怎么办吗?”
“什么怎么办?”
“你们的关系,要怎么处理?”
这是最困扰康桥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一想到回去还要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觉得很尴尬。”
“那你搬出去好了。”
“凭什么?”她一下子又很来气,“我交了三个保证金和三个月的租金,要是我提出搬出去,孔令书那家伙铁定要根据那本苛刻到不行的合同没收我交过的钱!”
“那就别搬。”
她瞬间又垮下肩膀:“但是这样真的很尴尬…”
“…”董耘翻了个白眼,“你想怎么样?你想让他搬出去?那你是不是还想叫他把书店也一起搬走?最好把他打包送去外星球是吗?”
“…”她自知理亏,只能无奈地叹气。
“徐康桥,”董耘看着她,直摇头,“我真是没想到…”
“?”
“原来你是个童贞杀手。”说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徐康桥听到他这样说,简直要哭出来了:“问题是我也很冤啊,根本就是酒精惹的祸…”
董耘笑够了,才认真地说:“所以你是打算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吗?”
“如果可以的话。”
他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吗,我活了三十五年,体会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
“?”
“所有那些‘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决定,都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再怎么催眠自己,事实也不会改变。所以‘假装’这件事情,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这只是你逃避现实之后的一种自我安慰,它改变不了什么,至少改变不了事情的本质。”
“那你告诉我,”她看着他,忧心忡忡,“我该怎么办?”
“跟他谈谈。”
“…谈什么?说‘嗨,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谈你的想法啊,”董耘摊了摊手,“谈你很希望不要发生那样的事——就算是这样都比你逃避现实的好。”
她看着他的眼睛,很想反驳他,可是想来想去,只能对自己承认:他说的没错。
“他会跟我想得一样吗?”她头疼欲裂。
“?”
“他会跟我一样,希望这件事不要发生吗?”
董耘思索了几秒钟,才说:“也许是,也许不是。所以这才是你们需要沟通的理由。每个人对同一件事的看法很有可能是不同的。”
“…好吧。”康桥无奈地笑了笑,决定不再逃避。
正当她想说些话感谢董耘这番诚恳的提议时,坐在机舱另一边,一直戴着眼罩睡觉的孔令书忽然在梦中大喊:
“啊,你别过来…你这女人,不要脱我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