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只要告诉她,”项屿一字一句地说,“说我很想见她,要跟她好好谈一谈就对了。”
“哦…”子生了然地点头,“你早说啊,刚才说那么一大堆,我怎么可能记得起来。”
“…”
“哦,不过…”
“?”
“她今晚去找项峰一起吃饭了,你叫你哥传话可能会更快一点。”
球杆“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子生错愕地看着项屿气冲冲离去的背影,一脸的无辜。
噢!项屿愤恨地想,施子生,你给我记住!
下午四、五点的光景,上海的交通已经变得拥挤起来,高架上的车都动得缓慢,项屿不耐烦地用指关节敲打车窗,甚至用力按喇叭,还是没有任何起色。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被项峰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他苦笑着,那个怀心眼的哥哥如果不趁这个机会耍耍他,恐怕不太合乎情理。可是他又心甘情愿,只要最后的结局是好的。
他颓然靠在椅背上,忽然很想见“狮子”——想看到她那张木讷的脸,想听到她木讷的声音,想吻她木讷的嘴唇。
很多事情,他还没有理清头绪,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失去她,这种感觉忽然异常得强烈,仿佛不立刻见到她的话,他整个人就会爆炸。
下了高架,项屿风驰电掣地驶进项峰楼下的车库,兜了一圈,终于看到子默的车,他不禁欣喜若狂,满腔的情绪都是想要见到她、见到她…
电梯到达顶层,项峰家的门竟然是敞开的,他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也许还有笑声,他有点却步,就像一个爱吃巧克力夹心糖的孩子撕开了包裹在外面的那层糖纸,却又犹豫着要不要一口咬下去。
项屿走到门口,项峰和子默背对着他在整理客厅的书架,项峰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可笑的话,引得子默咯咯地笑起来。他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子默的笑声竟然这么有感染力。
他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两人同时回头,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诧异。
“屿,是你啊,”项峰说,“我还以为是…”
项峰没再说下去,好像他是一个不速之客。
但项屿并不在意,只是直直地盯着站在项峰身旁的子默,用一种通常只会出现在她身上的那种讷讷的声音说:“嗯。我是想说…正好路过,就上来看看。”
子默转过身,继续整理着书架,一言不发。
项屿皱起眉,对项峰使眼色,项峰拾趣地走开了。
“嗯…喂…”他走到她身后,两手不自在地扶在腰上,“我…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她用眼角瞥了瞥他,示意她在听。
“我想跟你谈谈,自从你…说要‘结束’之后,我想了一些事情,想告诉你。”
她没有反应,还是垂着头不说话。
“你可以…”他第一次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对她说,“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是说,我们谈一谈,就我们两个,安静地…谈谈。”
子默放下手里的书,缓缓转过身,抬头看他。她的眼神少了过往的那种悲伤与不安,只是清澈的,好像还带着一点困惑。
他很想就这样拥住她,吻她,可是他没有,眼神有些游移不定,是怕自己真的会那样做。
“我…”
子默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怔怔地望向他身后。
项屿转过身,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是一捧艳红的玫瑰花。他看着项屿,目光带着毫不避讳的疑问与打量。
“你们好!”高大的男人说。
项峰走出来,笑着说:“老于,只是请你吃顿饭,你用不着这么客气,再说我这里也没有可以插花的花瓶。”
“花不是给你的,”男人笑容可掬地转向子默,“是给美丽的小姐。”
说完,他走到她面前,把花递给她。
子默收下,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可是“老于”却还嫌气氛不够热烈,看着子默,淡定而认真地说:“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狮子】
七(上)
项屿心头有一种可以称之为“复杂”的情绪,惊讶、愤怒、不安与沮丧交替出现,他很想上去给那个男人一拳,却又拼命忍住了。他直觉地望着项峰,这种戏剧性的画面恐怕也只有这位小说作家的笔下才会出现,但让他疑惑的是,项峰也是一脸错愕,好像全不知情。
他咧了咧嘴,觉得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项峰这家伙的演技太好,或者…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找死!
“你…在开玩笑吗?”子默问。
于任之温柔地摇摇头,说:“你觉得我是会这样跟你开玩笑的人吗?”
子默摇头,眼神闪烁,沉默了几秒,她平静地说:“谢谢…我暂时没办法接受。”
“…”于任之了然地点头,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
“可是…”她又说。
“?”
“我想试着了解你之后,再做其他的决定。”
项屿这才转头看着子默,眉头皱得很深,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像是已经错过了什么。
“我有话跟你说——就现在!”他强行把她拉到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身后那个男人注视她的目光,“可以给我五分钟——哦不,十分钟吗?”
他觉得自己头脑发热,如果不把心里的话告诉她,也许会就此失去她。
然而子默只是安静地抬起头,说:“可是现在我们要去吃饭,这是已经约好的事,我不喜欢失约,也不想破坏好心情。”
说完,她捧着那束刺眼的玫瑰花,就要走。他一把拉住她,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跳动着,如果他仍然是那个固执的、一意孤行的项屿,他会先扔了那束花,然后低头狠狠吻住她,把她搂在怀里,告诉她哪里也不准去!
但此时此刻,当他看着她的眼睛,觉得自己无法那么做——或者是,他不敢。
他从她眼里看到了毅然决然,那让他不寒而栗,异常真实地感到:她要离开他,彻底地离开他!
就在项屿失神的时候,子默轻轻挣扎了几下,挣不脱,便又抬头冷冷地看他。
他终于放开手,低声说:“那么…你愿意什么时候跟我谈?”
子默垂下眼睛,沉默了几秒:“周六如果下雨的话,我不用去工作…所以…”
她没再说下去,而是绕过他,去沙发上取了自己的背包,若无其事地说:“可以走了吗?”
项峰以一种项屿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的惊愕的表情来回看着他们几个,然后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问:“那个…屿,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不用了。”说完,项屿握紧拳头,一言不发地走出去,顺便甩上门。
电梯就停在顶层,他走进去,关上门,双手抱胸站在角落里。他从来没有如此沮丧、如此挫败,即使每每有人称他为“殒落的天才少年”,他也能挤出一个看上去自然的微笑,像是满不在乎。而此刻,他连笑容也挤不出来,因为他在乎得要死!
坐上车,项屿觉得自己的心情坠落到一个前所未有的低谷,他忽然能够明白子默看到他搂着别的女人时那悲切的表情…哦!可是至少,他还会心存内疚地去找她,搂住她,吻她,像是想要给她安慰,即使那同时也是他在安慰自己。可是刚才的施子默,让他觉得害怕,连手指也感到不安,因为她看他的眼神那么漠然,不带任何感情,就好像——他们是两个陌生人,从未认识的陌生人。
他发动车子,没有系安全带,猛地踩下油门,飞驰出去。
头顶的灯在旋转、在闪烁,仿佛多看一会儿就会让人头晕目眩,耳边是乐曲混合着人声鼎沸,投影在墙上的数字显示现在的时间是“22:00”,夜店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项屿拿着玻璃杯,威士忌在杯底浅浅地铺了一层,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猛地仰头全部喝下去。
“喂,”有人在身后拍他的肩膀,“好久没在这里看到你。”
他转头,那人已经坐到他身旁,原来是陈潜。
陈潜看了看他面前的杯子,眼神有点错愕:“你…没事吧?”
他摇头,叫酒保再来一杯,酒保露出为难的神色,陈潜立刻心领神会地替改他叫了一杯“阿华田”。
“你自作主张什么,”项屿一手托着头靠在吧台上,“我才不会喝那个鬼东西…”
陈潜叹了一口气,笑起来的样子有点狰狞:“会没大没小,就说明情况还不至于太糟糕,说吧,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垂下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项屿,你从来不在这里喝酒的。”陈潜无奈地说。
“那又怎么样…不可以喝吗?”
“你喝得够了!”
“…”
“你知不知道自己脸上写着两个大字?”
“?”
“失恋!”
项屿趴在吧台上,整张脸埋在臂弯里,背影沮丧。
陈潜连忙过来拉他的胳膊,他只得抬起头,粗声粗气地说:“你放心,我没有哭!”
陈潜松了一口气,又回到座位上,冷、热两杯“阿华田”送上来,他把热的一杯推到他面前,自己用彩色吸管孩子气地喝着冷的那一杯。
“喂,”陈潜说,“我一直以为你很有一套…”
项屿挑了挑眉:“你指哪方面?”
“当然不是指围棋…”
“…”
“女人都被你吃得很死,尤其是子默,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会忍气吞声。”
“谢谢夸奖…”他自嘲般地微微一笑。
“可是现在,情况却改变了——”
“——那不关你的事吧!”他拒绝再说下去,再下去他要抓狂。
可是陈潜全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啊…想起来还是觉得惊讶,上次她竟然跟我说‘爱情是有底线的’…”
项屿转过头,皱着眉:“她跟你这么说?”
“是啊,就在这里,我也同样点了一杯‘阿华田’给她。”
他很想掐住陈潜的脖子说: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她到底说了什么?!
“她问我,如果被爱的人背叛了,会怎么做。”
项屿觉得自己胸口像被打了一拳。
“我说,我会原谅的…”陈潜说这话时,眼神有点黯淡,但随即又像平常那样耸耸肩,“不过子默的意思,好像是不应该这样。现在想起来,她好像是在酝酿什么…”
项屿垮下肩膀,沮丧得想捶桌子。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在嘈杂的环境中,两个男人沉默着,各自想心事,久久没有再说一句。
忽然,陈潜转头看着他:“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
“你到底…算不算爱她?”
“…”
“如果是的话,”陈潜看着他,“你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去伤害她?还是说…你根本已经不爱她了…”
项屿不知道陈潜为什么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他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认真,但又觉得,他想知道的答案并不在自己这里。
可是不管怎样,他都无法回答,他只是在心里祈望——周末是下雨的。
窗外的天空映着火红的晚霞,子默趴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就回厨房煮饭去了。施子生不收她房钱,却要她在家做牛做马,洗衣服、煮饭、打扫卫生,一样都不能少。她常常怒目相向,他却总是浑然不觉,一脸疲惫地打个哈欠,摆摆手说:
“好了,灰姑娘,快去煮饭吧。”
她只得愤愤地去了,想跟爸妈告状,却又没有胆量。
自从上次的不欢而散之后,子默再见到顾君仪的时候,两人只是默默地看了对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她的工作又渐渐多了起来,她想那一定是顾君仪的功劳,她也想去谢她,可是又觉得,自己无法原谅她。
其实说到底,顾君仪和陈潜怎样,与她无关。她是一个旁观者,微乎其微的旁观者,没有任何资格和权利去说谁对、谁不对,更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问题。
但她就是觉得愤怒、难过,拥有了那么多幸福的小顾姐,竟然要亲手毁了它们!
她无法接受。
炉子上有一锅猪脚汤,正用慢火炖着,子默检查了一番,便转身去客厅,拿出背包里的相机和电脑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工作起来。
屏幕上跳出一组照片,是陈潜和项屿。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微笑动人——噢!为什么她还要用“微笑动人”来形容项屿呢,她早就在心底暗暗发誓,不会再为他的笑所蛊惑了。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看他的笑脸,仿佛,连眼神也在笑,迷惑人的微笑。
额前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他半颗眼睛,但他看着镜头的样子很专注,曾几何时她也希望他能够这样看着自己,可是后来她发现自己太天真了,甚至于,有些愚蠢。
她一张张地看下去,屏幕上是很多个项屿,又仿佛只有一个,她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也许从来都分不清。
手机上有一条提示信息,有人给她在语音信箱留了言。她打去听,原来是于任之,用他那醇厚的声音说,如果愿意的话,就回个电话。
子默失神地靠在沙发上,对于这位先生前几天突如其来的表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事实上,她强烈地觉得:他其实并没有真的爱上她!她看着他的眼睛时,看不到任何波澜,可是他又不像是随便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所以她不清楚他的意图——他就像一个未知的谜团,让她充满了疑惑。
想了想,她终于还是给他回了电话。
“喂?”她怯怯地说,“是我…”
“啊,”他总是用这一声“啊”来表达自己的恍然大悟,“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没有被我吓到吧?”
“没有…”
“那就好,晚上一起吃饭吗?”
“对不起,我在家煮了饭,等我哥一起回来吃。”
“没关系,或者吃过饭也可以,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那好吧。”有时候她觉得,于任之也有做侦探小说家的潜质,总是喜欢卖关子。
“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了。”
“那你来我的工作室吧,就在项峰家旁边那一幢的三楼。”
“哦…”
“那么等下见喽,找不到的话可以打我手机。”
“好。”
挂上电话,子默有点坐立不安,因为忽然想到这个男人也算是在“追求”她,而她就这样贸然答应去他的地盘,会不会有点…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顾虑太多,于任之是一个大方得体的人,她应该以一种成熟、自然的心态去跟他交往。于是吃过晚饭,她就独自开车去了,项峰住的社区就只有两幢高层大厦而已,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
于任之来给她开门,微笑着请她进去,她想表现得幽默大方一点,就故意揶揄他说:“上次你还说不愿意随便透露自己的住址…”
他想了一秒钟,回答道:“可是现在的我们不同了啊,我在追求你嘛。”
他说得那么自然,子默却不由得窘迫起来,终于明白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的工作室很空旷,只在墙的边上放置了一排长长的桌子,上面铺着很多纸和绘画工具,还有一台看上去很高级的电脑,看到这样的场景,就不难想象他是如何工作的。
“给你。”于任之从凌乱的桌上拿出一张明信片大小的纸片,递到子默面前。
她接过来,仍然是彩色铅笔画,是她捧着玫瑰花受宠若惊的样子,尽管画得不那么细致,却把她的表情演绎得很到位。
“你知道吗,”他掩着嘴像在笑,“我觉得你被吓到的样子很有趣…”
她皱了皱鼻子,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也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当场发火。
“那么,”他摊了摊手,“对于一个插画家的工作环境你有什么评语吗?”
“嗯…还算…干净。”
“算过关了吗?”
“过关?”
“是啊,你不是说,要先了解我,再做其他打算吗?”
“啊…这个…”她有点不知所措。
于任之靠在桌上,大笑起来,笑声很爽朗:“不用紧张,我也没有要用工作来为自己加分。”
子默尴尬地垂下头,抿了抿嘴,忽然看到他墙上贴着几张五彩缤纷的铅笔画,都是世界各地的景色,非常美丽,于是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哦,这是我最近的工作之一,为一本旅游图文集画插图,作者要求我把他提供的照片全部变成铅笔画。”
“太漂亮了…”她忍不住赞叹。
“是啊,这本书的名字叫做《世界奇妙之旅》。”
“奇妙之旅?”
“嗯。”
她怔怔地看着那些铅笔画,说:“什么是‘奇妙’呢?是指那些,不平凡的人或事吗?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于任之双手抱胸,看着她,露出一种温柔得有些古怪的笑容,说:“奇妙也许就是…人们料想不到的事吧。”
之后的几天,子默每天都会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蓝天和白云占据了上海的上空。周五傍晚,她依旧看着那布满了晚霞的天空,在心底里想:明天要是真的下起雨来,那就是一件奇妙的事吗?
可是她苦笑,那怎么可能呢,夕阳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一切都是那么风平浪静。那些布置外景的工作人员们现在一定还在工作吧,在绿地上搭建一座布满白色纬纱的帐篷,还有门口那粉色的百合花——明天她会很忙碌,比自己想象的都要忙碌。
然而第二天一早,当她醒来拉开窗帘的时候,却发现…奇妙的事,竟然发生了。
七(中)
子默躺在床上,惴惴不安,恍惚之间又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有好几条语音信箱的提示短信,于是她鼓起勇气打过去听,都是项屿的留言:
“打给我。”
“下雨了,打给我。”
“施子默!你给我醒一醒!下雨了!”
“喂,你不会食言吧?!”
“我不喜欢对着机器说话,听到后快打给我!”
她有点哭笑不得,他一向是急性子,想到什么就要立刻去做,仿佛是他在主宰这个世界——或者,他操控的,仅仅是她的世界?
子默睡不着了,干脆起床,去洗脸刷牙。子生卧室的房门紧闭着,他昨天很晚才回来,想必不到中午是不会起来。她洗漱完毕,换了衣服,然后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淅沥的小雨。想了很久,终于拿起手机,打给项屿。
“喂?”才响了几秒,他就接起来。
“你定时间和地点吧。”她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的他愣了愣,说:“我们不能在家里谈吗?”
一瞬间,子默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们两个真的曾经有过一个“家”,但那真的可以称之为“家”吗?如果是的话,她又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地离开呢…
“还是在外面吧。”她回答。
“…”他沉默着,听不到任何气息,所以也无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那么,就我们常去看球的酒吧,怎么样?”
“好。”
“我现在就去,你准备好了就过来。”
“嗯。”
挂上电话,子默也出发了,下着雨的周六上午,路上显得灰暗而冷清,等红灯的时候,她看到一对情侣依偎在同一把雨伞下,甜蜜地从面前走过。
她忽然觉得,女人要的其实并不多,只不过是当刮风下雨时会有一个人可以坚定地站在身边,用一把雨伞为她撑起一片天空而已。但这样小小的愿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奢侈。
她把车停在酒吧隔壁街的路边,下了车,撑起雨伞,快步走过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动了动,然后她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子默!”
她停下脚步,站在雨里看着面前的项屿。他一向没有带伞的习惯,今天也不例外,只在T恤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防水外套,但全身还是被淋湿了,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显得他的轮廓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
她已经忘记,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叫她,也许是很久了吧。他只有在恼怒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地叫她,通常他只叫她“狮子”,或者干脆是“喂”。她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这样叫自己的用意是什么,难道说,是为了表示尊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