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认为这个问题大致可以分为两部分来回答。”彦鹏耸耸肩。
“哪两类?”
“即是说,要看这个男人是‘曾经出轨’还是‘从未出轨’。”
“…”
“前者通常不以为意,后者则比较重视。说得直白一点,出过轨的男人更多的是抱着原谅的心情去看待别人的出轨,而从没出轨的人会觉得这是比较严重的问题。”
“那么…”梁见飞随着转椅转了个圈子,又回到麦克风前,“项峰先生…”
“?”从刚才开始就没想要加入这个话题的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如果现在彦鹏告诉你他出轨了,你会对他说什么?”
侦探小说家沉吟片刻,平静地回答:“那个不幸的女人是谁?”
每一次直播结束,项峰都会去走廊角落里倒一杯温水,坐在长椅上喝完后才离开。彦鹏有时会坐在他旁边抽支烟,两人聊一会儿,最后告别。那是他们在工作以外唯一的交流,异常短暂,仅是一支烟的时间。
梁见飞嚼着鱼片干从播音室里出来,视而不见地走过他跟前,到走廊另一端的洗手间去。她走路的时候步子轻快,像是一阵风。
他忽然想起两年前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也是在这条长长的走廊上,编导领着他去播音室,中途停下来,指着一个头发乌黑的女人说:“这位是某某出版公司的编辑,跟你一样也是节目的嘉宾。”
他打量她,那家出版公司他很熟悉,却从没见过她。她给他的第一印象很稳健,丝毫没有小编辑遇到大作家的惊惶失措,他点点头,说“你好”,她也微微一笑,说“你好”。那一刻,他才看出她其实是紧张的,也许手心还流着汗,可眼里却没有一丝颤抖。
后来,侦探小说家敏锐的洞察力告诉他:这是个死要面子的女人。
再后来,她成了他的责任编辑,像是命运跟他开的玩笑。
他知道出版公司为什么派她来,因为之前的那几任都曾被他气哭过,没有人愿意来接他这个“烫手山芋”,可是又不得不接。
“喂,”梁见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洗手间出来,走到他身旁,“你病好了没?”
“几乎。”他把一次性纸杯折起来,丢在垃圾箱里。
“嗯…那个…”她踌躇着,支支吾吾地。
“?”
“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他看着她,眯起眼睛:“我没听错吧。”
梁见飞扯了扯嘴角,生硬地回答:“别误会,不是我要的!是我表姐。”
“你表姐?”
“就是上次研讨会时坐在我旁边的…”
“哦,”他恍然大悟,“是她。”
“…你记得?”她皱了皱眉,仿佛不太相信。
“嗯。”
那个女孩很动人,也很高调,应该很少有人没注意到她。
梁见飞眨了眨眼睛,大概是觉得吃惊:“上次没能要到你的签名,她就来缠着我…”
他苦笑一下,问:“你的意思是说,作为我的责任编辑,你竟然拿不出一本我签过名的书?”
“这有什么稀奇,全都送掉了啊。”
项峰挑了挑眉,瞪着眼前这个理直气壮的女人,她不把他当一回事,除了工作上的受制于人,她几乎想要在其他任何的时间里都彻底忽略他的存在——这让他感到恼火,异常地恼火。
“我没空。”
他说不出“我不签”这样孩子气的话,所以只能用“没空”来代替。
梁见飞立刻瞪大眼睛,皱起眉,微微鼓着两颊,大概不明白他怎么又忽然对她发难,机灵的眼睛转了转,像在思索着逼他就范的办法,可是看那副表情,大约始终也没找到对策。
她咬了咬唇,放低姿态说:“…怎么会呢,签个名不过几秒钟而已。”
“…”
见他没反应,她又补充道:“我书都带来了,就在包里。我表姐可是你的忠实粉丝…”
他抬眼瞪她,一直瞪到她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梁见飞!”彦鹏和另一个人站在播音室前一起抽烟,那个人他也认识,是彦鹏另一档很受欢迎的电台节目里的搭档。
“啊?”
“一起吃晚饭吗,我们前两天发现了一个很好吃的路边摊。”徐彦鹏一说到吃,马上眉飞色舞起来。
“哦…好啊。”她双手插袋,用力点头。
“那个…项峰要不要也一起来?”彦鹏问得有点迟疑。
项峰倏地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我还有事,谢谢。”
说完,他朝讪讪地立在那里的两个男人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其实,不止是他的小说,他的生活中也充满了谎言。而且往往撒了一个谎,就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弥补。他并不想说谎,但他说了;他想温柔一点,但表情和语气却生硬地让人讨厌。
谎言是为了掩饰真相,而他要掩饰的,不过是当面对某个人的时候,心底那最真实的无奈和慌张。
二(下)
“你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项屿从后面拍了拍项峰的肩,然后走到他对面,把外套挂在椅背上,牙齿咬着黑色皮手套的指尖,手一抽,就脱了下来。
项屿的手指很修长,指关节突出,这让项峰想到了爸爸的手指。也许从手指这一点上就已经能够看出,他像妈妈,而弟弟比较像爸爸。
子默曾经说:你们兄弟两个都是靠手吃饭的呢。
但这句话听上去很…“别扭”,所以项屿很快纠正说:应该是靠头脑,头脑!
他却只是笑笑,不以为意。其实对待大部分人,他都抱着一种宽容的心态,他小说里的人物常常就是因为不明白什么是“宽容”,才成就了世上的罪恶。
“子默呢?”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这间小小的酒吧是他们兄弟经常相约的地点,他们几乎是第一眼就爱上了这里,只因为头顶上金色的、温暖的灯光。
“她工作还没结束。”
项峰诧异:“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下个月初。”
“你还放心她去工作?”
项屿耸了耸肩:“她说她会有分寸的,我只能相信她。”
项峰看着弟弟,嘴角有一抹微笑,这微笑里有无奈也有高兴,就像是意识到男孩忽然一夜长大,作为见证人的他不由地心生感慨:
“老天啊,你就要做爸爸了…”
项屿从菜单里抬起头,给了他一个“你少来”的表情:“别那么危言耸听,我已经够紧张了。”
“名字想好了吗?”
“还没有。”
“希望孩子不要像你…”项峰一脸虔诚。
项屿在桌下踹了他一脚,不过好像也没有生气。
点了单,弟弟忽然说:“哥,我有个严肃的问题想问你。”
“?”
项屿顿了顿,从背包里翻出一本杂志放在桌上:“是真的吗?”
项峰定睛一看,原来是他和某某女星的照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项屿双手抱胸,认真地回答:“说实话,我觉得她不太像你那杯茶,可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也不反对就是了。”
项峰想起发布会上梁见飞对于这绯闻的“高见”,当时他还颇为不满,现在看起来,她还算好的。
“看到这条腿了吗?还有这个帽檐、这只手——还有这几个路人甲乙丙丁,”他在杂志封面上指点江山,“我们那天总共是十六个人一起出去吃饭,这张照片只是截取了那个浩浩荡荡队伍的一段而已。不幸的是,我恰巧走在她前面,如果我当时走快几步,现在出现在这封面上的就不是我——这就是事实的全部。”
“…”项屿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微笑。
“?”
“你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跟我解释这些?”
“我怕你误会。”
“可是你以前从来不解释,就算你被拍到搂着子默,你也没跟我解释一句。”
“那不一样,那是我找人故意拍的,就是要引起你的误会。”他摸了摸鼻子,侦探小说家通常很懂得运筹帷幄。
“哥…”项屿凑过来,看着他,“你到底是怕我误会,还是怕什么人误会?”
项峰毫不闪躲,泰然自若地迎接两道犀利的目光:“什么人?”
项屿坐直身体,笑而不语。
“对不起,我来晚了。”子默走到他们面前,宽大的黑色大衣下,腹部隆起,可是并不惹人注目,一眼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孕妇。
“你开车来的?”项峰问。
“怎么可能,”子默脱了外套,项屿一边接过来一边把自己的位子让给她,“同事送我来的。”
“刚才我还在问项屿,孩子的名字想好了没。”
“没有呢,”子默笑起来,还是很木讷,“他好像很纠结,其实只不过是个名字罢了。”
“什么‘只不过’,这关系到人的一生,如果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名叫‘嘟嘟’,这象话吗?孩子有可能恨我一辈子…”项屿振振有词。
项峰和子默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暂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对了,上次吃饭的时候见飞帮我想了个名字。”子默说。
“?”
“项悟,‘醒悟’的‘悟’,见飞说这个名字好得不得了。”
“…为什么?”项屿问自己和哥哥心中的疑问。
“因为‘像雾像雨又像风’,所以项悟的排名在你们之上啊。”
说完,她自己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项家两兄弟的表情是多么难看。
看到子默的笑脸,项峰也陪着笑,只不过是苦笑。
这的确很符合梁见飞那古怪的逻辑,他不得不承认,那家伙是想尽一切办法在打压他,就算是给小孩取名也不例外。
晚上回到家,一片寂静中,只听到鱼缸里“嗡嗡”的水声。项峰开了灯,站在鱼缸前看了一会儿,生活在海底的鱼总是很安静,耷拉着眼睛,像在闭目养神。也许对它们来说,平静地度过每一天就是最大的幸福。
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幸福”这两个字,也许它们本来就离他很遥远,所以他也常常敬而远之。他质问过梁见飞除了工作还剩什么,但其实他自己也一样,或者除了工作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畅销小说作家”带给他的成就感远远超出了其他的东西,这对于一个从小经历了坎坷的人来说,是命运给他的一份非常重要的礼物。
他脱下外套丢在沙发上,去厨房泡了一杯咖啡,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慢慢地喝着。
梁见飞每次不小心提到他的父母,总是一脸尴尬,大约她觉得这是他的禁区,但其实不然,内心里,他一直坦然地面对所有事实。
妈妈在生下弟弟之后就患了忧郁症,弟弟五岁的时候,她抛下一切离开了。他们的爸爸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总是很忙碌,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他年少时对家庭的记忆充满了空虚和寂寞,也许对于他来说,只有弟弟是最亲的人。在学校里,他总是冷漠地站在角落里,看上去高傲,其实是自卑,他不跟任何人交朋友,是怕别人看到他的自卑。
他从来不跟别人谈论自己的经历,不是不愿意讲,只不过跟弟弟比起来,他是一个聆听者,而不是倾诉者。
他几乎不会对别人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有时候甚至包括项屿。他总是跟别人保持一定距离,眼神清澈,笑容可掬,大家都以为他很和善(但除了梁见飞之前的那几任编辑),子默说他像一位温柔的兄长,但他知道那只是面具。
事实上,他是个内向的人,只不过更特立独行而已。
他把所有的话都写在了小说里,有时是简单的一句话,有时是一个动作或者一个眼神。他习惯于躲在面具之后,以沉静的心看世界,直到某一天,一个勇敢而耿直的人闯进他的生活。他忽然有一股冲动想要去撕开面具…
项峰坐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戴上眼镜,回到他熟悉的工作中。
他远远地看着她,以及她身旁的那张遗像,他其实想走过去祭拜他的兄长,他们曾在一起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他终身难忘,但他又害怕走过去,因为冥冥之中,他从那个女人身上读到一种危险的讯息,仿佛只要靠近她,就会有罪恶发生。
…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摘下眼镜,接了起来:
“喂?”
“…是我。”梁见飞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尴尬,也许是因为直播那天的不欢而散。
他扯了扯嘴角,回答:“哦。”
“我们杂志的主编请我打电话转告你,稿子不错,快的话下周就可以发行了,所以想问你下一期的稿子什么时候可以给。”
“我正在写。”他冷冷地回答。
“…哦,我只是想多提醒你一次,怕你又忘了。”
隔着长长的电波,他脑海里闪现出她说这番话时的样子,也许她正蜷缩在沙发上,无精打采,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遥控器的开关,神情茫然。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印象中,她总是神采奕奕地接受他每一个刁钻的要求,见缝插针地跟他作对,让人哭笑不得。
可是渐渐的,他把这当作一种乐趣,他平静而沉闷的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乐趣。
通常,他接下来该跟她告别了,挂上电话,继续写作。但他的心思早就不在那个故事上,于是他顿了顿,问道:“吃过饭了?”
“嗯…当然。”她沉默得有点…古怪。
“一个人吗?”
“…”
“?”
“为什么这么问。”
“…随口问的。”他说的是实话,他只是想找个什么话题继续说下去。
她咒骂了一声,然后说:“说不定,侦探小说家真的有异于常人的敏锐…”
他没有接话,却在心里问:发生了什么?
她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那个人回来了。”
“谁?”
又是一阵沉默,可是项峰隐约中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跟他离婚的人。”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吃了一惊。他曾经不遗余力地用她这段失败的婚姻作为唱反调的武器,她却从没有表现出任何受伤的样子,所以…他一直以为她早就放下了。
“你们出去吃饭了?”
“…对。”
“你们谈些什么?”
“不知道,事实上…”她顿了顿,“我已经不记得了…”
“你喝酒了?”
“…嗯。”
“…”
“不过只有一点点…”她急着补充。
项峰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感到自己的胸腔起伏得厉害。电话两端又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他们之间很少出现这种情况,有时候他们甚至可以直接在电话里挖苦起对方来,他们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安静。
“梁见飞,”他说,“能告诉我你打电话给我的目的吗?”
“…”
“你不是来催稿的。”他一针见血。
她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也许还一脸苦笑:“真不愧是本年度最卖座的侦探小说家啊…”
“…”
“你骂我吧。”
“?”
“嘲笑我、讥讽我…或者什么都可以。就像你平常对我的一样…要更变本加厉。”
项峰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脚下布满灯光的城市。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原来,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对她来说竟有如此大的“作用”。
“你还忘不了他?”他替她说出来,只觉得胸口一阵烦闷。
“…”
“一顿饭就唤回了你对他所有的感觉吗?”
“我…我不知道。”
“你要我骂你什么?骂你傻,骂你贱?这样你真的会觉得好受一点?”
“…”
“听着,”他说,“那个人曾经对你做过什么,他带给你的快乐或痛苦,所有这一切都只有你自己知道。所以,别人帮不了你。”
“…”
“我不想骂你——不想在这件事上骂你。现在你最好锁上门,洗个澡,然后睡觉。等你清醒了如果还愿意跟我谈这个话题的时候,我们再继续。”
“…好。”她吸了吸鼻子,像是被他点醒了。
“再见。”
“再见…”
但她忽然又叫住他:“喂!”
“?”
“谢谢。”
“…”
“我不知道,可能…可能我清醒了以后绝对不会跟你道谢,所以我想我最好现在先说出来…”
“…不客气。”
项峰挂上电话,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神色凝重。
他说他不想骂她,但他说了谎。
他想骂她,想骂得她狗血淋头,骂得她体无完肤,骂到…她脑子里再也不会有任何愚蠢的念头!
第二天是周日,项峰睡到中午才起床,他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唇周围以及下巴上的胡子都是精心修剪过的,有一种落拓却精致的错觉,头发有点蓬乱,不过他喜欢这样,等一会儿只要戴一顶黑色的呢帽就可以出门。
他用烤面包机烤了两片吐司,抹上巧克力酱和草莓酱,与之搭配的是一杯冰牛奶,他的肠胃也像他一样特立独行。
两点过五分的时候,他穿上黑色的呢大衣,戴着帽子出发了。今天下午有一个电影的试映会,是根据他的热门小说改编的,影片制作方一早就跟他打过招呼,请他务必出席。
这一周的下半周,雨停了,但是气温却降到了冰点。他驱车来到举办试映会的电影院,就坐落在市中心的一座大厦里。在地下车库等电梯的时候,他还在思考着连载小说的情节,忽然有个女人在他身旁轻声说:“你好。”
他转过头,惊讶地抬了抬眉毛,礼貌地回应:“你好。”
是…梁见飞的表姐?还是表妹?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穿了一件火红的呢外套,外套下面是一双黑色的高跟过膝靴子,他不知道那两只鞋跟有多高,不过总之当她穿上它们之后,他用不着低下头看她。
“我叫汤颖,是梁见飞的表姐——尽管她看上去比我年纪更大一些。”美人微笑着说。
“哦。”他扯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十分客气地点了点头。
“我上次跟见飞一起去参加了你的座谈会。”
“我知道。”他又点头。
“你记得我?”她睁大眼睛看着他。
梁见飞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苦笑:“我想你不是那种让人留不下任何印象的人。”
她眨了眨眼,然后笑起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
“?”
“你给人的印象有点冷淡。”
“冷淡?”他不禁皱了皱眉。
“是的,”汤颖的眼睛很有灵气,“尽管你常常在镜头前笑,不过总让人觉得眼神空洞了点…”
项峰没有想到她会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说,便干脆保持沉默。
“我表妹是个有趣的人,”她忽又直直地看着他,“我听过你们主持的电台节目,很有意思。”
“谢谢。”
她还是看着他,双手插袋,一点也没有被他的沉默打击到的样子:“为什么你对别人都很冷淡对见飞却不太一样?”
她的这句话,与其说是疑问,倒还不如说是自言自语。项峰怔了怔,面不改色地说道:
“也许因为我们都很厌恶对方。”
汤颖想了想,勉强接受地耸耸肩,没再说话。
就在他以为这段对话就此结束的时候,她又忽然转过头盯着他:“你有女朋友吗?”
他眨了眨眼睛,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确很有魅力,跟她在一起,仿佛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让人害怕却也着迷。然而此时此刻,他感到的只有些许窘迫:
“没有。”
“为什么?”她还是盯着他。
“这需要理由吗?”他也看着她,侦探小说家的本能促使他冷静起来。
“要的,”她满脸微笑,表情友善,言词犀利,“女人总是迫切地想知道一个对她来说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为什么迟迟没有伴侣。是因为他要求太高吗?还是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项峰抿了抿嘴:“恐怕两者都不是。”
“那么是什么?”她睁大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这个时候,电梯门打开了,一阵寒风吹过,他没有迟疑地走进去,汤颖还站在原地,双手抱胸看着他,等待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