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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珩把玩着手里的车匙,便觉得眼前的光阴寸寸难耐,不由自主地便在心底描摹起了那一番欲语还休的目送眉迎。他竟也有这样毫无办法的境况。人家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他们倒好,隔着一对儿活宝,何止是不得语?连一个眼风儿都递不过来,却不知苏眉那小东西在想些什么…好容易挨到电影放完,绍珩闷闷出了口气,只想着立时甩开了叶喆。可唐恬哪里知道他心中沟坎,还在那里拽着苏眉咕咕唧唧商量待会儿去哪里吃饭。苏眉本就犹豫,怕自己一时拿捏不好状况,在她和叶喆面前穿了帮,眉目辗转间见虞绍珩微微摇头,更是坚辞,只说家里有事,跟唐恬约定次日再会。
苏眉既不肯留下,绍珩亦显得多余,他见叶喆注目瞧着自己,便道:“我去送一送师母吧。”
叶喆一听,赞许地冲他眨了眨眼,顺坡下驴地对苏眉道:“那改天我再跟恬恬去拜访师母。”唐恬白了他一眼,嗔道:“有你什么事儿?”
绍珩不理会他二人打情骂俏,肃然对苏眉道:“师母稍等,我去开车。“苏眉听他这一声唤,面上旧晕未褪,新红又染,“麻烦你了。”
绍珩忙道:“师母哪里话?应该的。”
不多时,绍珩取了车回来,推开副驾的门请苏眉上车,叶喆犹隔着窗子笑眯眯地同他示意“承蒙关照”,绍珩没好气地刮了他一眼,一径把车开出去三个路口,才挨着个僻静的窄马路停了车。二人对视了一眼,待要说话,想起方才的情形,不约而同皆是莞尔。
绍珩探身过来,牵了苏眉的手,忍笑道:“眉眉,这样不行的。”说着,欺身上来便噙住了她的唇。
苏眉笑靥未收,骤然被他吻了上来,原本并没有想要推拒,然而舌尖一麻,忽地想起那一日在栌峰的事,手上猛力推了他一把:“你别乱来!”
绍珩见她忽然变了脸,便知她想起了那一日的事,但见她强撑着一脸的义正辞严,眉目间却满是娇羞难抑,又怯怯的。秀致的下颌抵在白茸茸的衣领里,眉心的一点艳色仿佛一笔朱砂点在素纸上,淡淡的妩媚嫣红丝丝缕缕地渗将出来。绍珩心里发燥,口中却道:
“…眉眉,别胡思乱想,青天白日的,你看这是什么地方。”
苏眉堪堪被他说中了心事,想起那日的情形,恨不得掩面而逃,连装模作样的反驳也顾不得了,听绍珩如此一说,更觉得羞愧,反倒不疑心他,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不是…我…那你好好送我回家。”
绍珩适才说话时,正暗自思量把她哄到哪儿去,转眼间看她这么老实,倒是不忍心再为难她什么。他这会儿哄走了她“调教”一番,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自己纵是一时如了意,事过之后,她恐怕又要自怨自艾地难过。想到这里,定了定心意,只在她手上柔柔一问,点头道:“好,吃了饭我就送你回去。”
话虽如此,等到他真送苏眉回了竹云路,还是把人掬在怀里着实温存了一番,才放她下车。
绍珩一路开车回家,心里盘算着他同苏眉这件事几时跟家里交待,该先跟谁打招呼。权衡利弊之间在楼前停了车子,过来接车的并不是勤务兵,却是他父亲的一个侍卫:“校长说,让你一回来就到书房见他。”
绍珩笑道:“什么事?”
那人摇头道:“钧座没有说。”
绍珩一边慢慢上楼,一遍着意肃了肃脸色,检溯着自己今日的一番行止,想着苏眉既不妆饰又不用香水,料想不会有什么破绽被父亲发觉。到了书房门外,他又理了理衣衫仪容,自觉万无一失才动手敲门:“爸爸,您找我?”
只听虞浩霆在房中应道:“进来吧。”
绍珩推门而入,见父亲正把一册皮面书插回架上,回头看了他一眼:“晚上约了朋友吃饭啊?”
绍珩看不见父亲的神色,不敢老实回话,亦不敢在父亲面前扯谎,只删繁就简地点头道:“是。”
话音一落,却见父亲在架上翻检书脊的手指微微一滞,回过头来,闲闲一笑:
“你也知道要瞒人。”
绍珩心中一凛,知道搪塞不过了:“爸爸,我不是…”
虞浩霆摆手道:“她毕竟是你老师的遗孀,又是匡棹波的甥女;回头你处置的不好,你母亲那里不好跟匡家回话…”说到这里,忽然垂眸笑道:
“别的也没什么,不要闹出什么笑话就是了。”
绍珩听着父亲的口气,原来是提醒他善后,只是不知道父亲对自己跟苏眉的是究竟知道多少。枫桥别墅的人并不认得苏眉,除非是父亲特意查正过,那今天的事又是怎么透的风呢?然而就此蒙混过去,以后的事再揭出来就打脸了,不如就此跟父亲摊牌:
“爸爸,这件事我不是有意要瞒着您,只是没想好怎么跟您开口。我打算明年春天就跟她结婚。”
他发觉父亲眸光一沉,连忙顺势补了一句:“如果您不反对的话。”
绍珩目视着父亲默然从自己面前踱过,口吻含笑,神色却并不欣然:“原来你买宅子还真是为了结婚。”
父亲轻描淡写,绍珩听在耳中却不免心惊,再揣度不出自己有多少事是父亲知道的,只低低答了声“是”。
虞浩霆审视了儿子一遍,温言道:“许兰荪的事怪不到你,许家也好,旁人也罢,你不欠他们什么,你要是可怜她…”
绍珩忙道:“爸爸,我不是可怜她,我确实是喜欢她。”
虞浩霆打量着他,不觉皱了眉,半真半假地打趣道:“你刚才说,如果我同意的话…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绍珩小心窥看着父亲眼角眉梢的神气,试探着笑道:“无论如何做儿子的也不能忤逆父亲,你若是不同意,我也只好等到您同意的时候再说。”
虞浩霆嫌他答得油滑,摇头一笑,面色却沉了下来,思忖片刻,慢慢说道:
“绍珩,你要跟这么一个人结婚,恐怕我不能赞成…”
“爸爸!“ 绍珩不料父亲竟如此直白,一听之下,脸色已变了。若是父亲公然反对,那他同苏眉的事也就十分棘手了,父亲一个招呼打过去,单单是情报部的审查他就耗不起!
虞浩霆却并不理会他的急切,接着道:“但这毕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反对。你好好想清楚吧。”
说完,也不等绍珩答话,便拧开房门走了出去。
绍珩看着父亲的背影,方觉得虚惊一场。父亲既明言“不能反对”,便不会再从中作梗;然而“不能反对”却不是“不想反对”,让他“好好想清楚”毕竟还是盼着他改主意。
这一回,父亲大约是对他很失望了。
他一个人站在书房里,回想着父亲方才的态度言辞,有些难过,又觉得轻松。过了父亲这一关,母亲那里应该不难说话。只是父亲既在他身上生了气,恐怕会去跟母亲抱怨。他自然不便送上门去再给父亲添堵,母亲那里只好明日再说。
虞夫人正在房中写信,忽见丈夫推门进来,挨在她近旁的沙发上坐了,绷着面孔一言不发,不由奇道:“你怎么了?”
虞浩霆不愿在儿子面前发作,此时见了妻子,忍不住抱怨道:“我上回让你问问绍珩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你不肯,他还真是要结婚,你猜猜他看中什么人了?”
虞夫人停了笔,婉然笑道:“是欧阳的甥女吗?”
虞浩霆讶然挑眉:“他已经跟你说了?”
虞夫人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别人跟我说的。那个女孩子在夜校学画画,他常常去接人家放学。”说着,又掩唇而笑,“还装作不认识。”
虞浩霆见她言笑间态度一派轻松,皱眉道:“你倒一点也不觉得不妥。”
“不妥呢,是有一点。”虞夫人转过头来,恬然一笑,“不过,养不教,父之过,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虞浩霆又好气又好笑,然而眼看着夫人顾盼嫣然,却也发不出脾气来,想起刚才绍珩同他说的”不能忤逆父亲“,“只好等到您同意的时候再说”云云,只觉得这个儿子的脾性当真和妻子一模一样,心思狡黠,处处不肯落把柄,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虞夫人见丈夫气闷,款款走到他身边坐下,抚着虞浩霆的手臂道:“你不是说他买了宅子结婚用吗?那他回头搬出去住,娶什么人也不放到你眼前来,你发什么愁?”
虞浩霆失笑:“难道你就觉得那女孩子好?”
虞夫人撩了撩鬓边的碎发,“我一共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看上去清清秀秀,文文静静的,也没有什么十分不好。”
虞浩霆摇头道:“不是她人好不好,是绍珩真做了这样的事,必定落人话柄,将来…”
虞夫人攀着丈夫的手臂,柔柔一笑:“那还不是上行下效吗。”
虞浩霆却不以为然:“…他没有那个资格。”
“他也没有那个志气。”虞夫人娓娓道:“他父亲一身的风流罪过,他的长官也是个有话柄的人,你怎么指望他会规行矩步?”
虞浩霆无话可答,默然片刻,又是一声低叹。
虞夫人见状,也蹙了眉:“这件事你就这么在意?”
“我也不是单为了他,其实…”虞浩霆看着妻子,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虞夫人眸光一闪,嗔笑道:“你这念头早该死心了,我看他们谁也没有那个意思。你千万不要提,免得他们别扭。”
“我知道。”虞浩霆苦笑着点头,“我只是不放心月月,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总是放在自己家里安心些。现在这些孩子…”他微微一哂,“你瞧瞧叶喆!”
虞夫人凉凉瞟了丈夫一眼:“难道只有你的儿子是好的?”
虞浩霆摇头道:“我可没这个意思,绍珩还罢了,绍桢那个德性…”转而自嘲地一笑:“算了,养不教,父之过,我不说了。”
虞夫人见丈夫神色不好,伸手在他胸口抚了抚,“是我慈母多败儿,辜负了虞先生的苦心。”
虞浩霆闻言,捉住她的手道:“这些小玩意儿,没有一个省心的,气得我肝疼…这里,嗯,这里…”一路说,一路笑,便把手中的柔荑往下带…虞夫人蓦地挣开了手:“你这个人,眼看都要娶儿媳妇的人了,还这么不老成。”
却见丈夫笑意一敛:“那他就更不要结婚了!”
32、薄媚(三)
翌日下午,绍珩早早下班回家,不等厨房准备晚饭,就自己动手挑着母亲平素爱吃的菜仔细烧了一味,请虞夫人“赏鉴”。
虞夫人看了一眼,却不起箸:“无事献殷勤。怎么?在你父亲那里碰了钉子,到我这儿来敲边鼓?”
绍珩挨着母亲坐下,笑容腼腆,眼神却娇赖:“不是的。父亲都跟您说了吧。其实,我惹他不痛快还在其次,我是怕您生气。”
虞夫人笑道:“这话叫你父亲听见,岂不是伤他的心?”
绍珩孩子气地抿了抿唇:“父亲哪会为这样的小事介怀?”
虞夫人看着儿子,淡淡一笑:“你放心。这件事,我也不管。“绍珩闻言,心里诸石落地,欣欣然笑道:“谢谢妈妈。”却见虞夫人纤长的睫毛悠悠掀了一掀,又道:“你们的事以后公开出来,旁人总会觉得是这位苏小姐占了你的’便宜’。虽然你不在意,她自己未必看得开——有句话说,’我们爱那些给过我们好处的人,不如爱那些受过我们好处的人。’ 听起来没道理,可人就是这样。”
绍珩把母亲的话在心里过了一过,点头道:“我知道,我留意。”说着,心中一动,小心打量了母亲一眼,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父亲这一关过得比预想中轻松,母亲也表明了态度,余下的阻滞便只有苏家一班人了。
苏夫人…碰到儿女的事情,女人多半心软,岳母大人不足为患;至于苏眉的一兄一姊,在这种事情上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角色,分而治之,倒也不难;惟有他这位未来岳父苏一樵,因为女儿嫁了老友就能登报断绝关系,可见是个老顽固,不宜强取,只能徐图。绍珩盘算了一阵,回到自己房中打了几个电话,自觉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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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年余,院子里的法梧叶落殆尽,斑驳的灰白色树干依旧如她记忆中一般,挺立窗前。自己的房间也是老样子,只是以前搁在床头柜上的别针、发卡、小首饰盒…都被母亲收进了抽屉。苏眉一样一样摆出来,既觉得熟悉,又觉得不像是自己的。
她今日搬回家来,先去见过了祖母,父亲却不在,苏眉心知父亲是有意避而不见,苏夫人抚着女儿的背脊安慰道:“你父亲就是一时抹不开面子,过几天也就好了,你别想不开,也别怨他。”
苏眉点头道:“我明白。是我不好,不怪父亲。”
苏夫人颔首一笑,忽又拉着女儿的手凑近了一点:“黛华,你和虞家那个孩子没有再来往了吧?”
苏眉微一迟疑,就见苏夫人眉间的折痕立时凹了进去:“你学校里的差事不是已经辞掉了吗?怎么了?他还纠缠你?”
“不是。”苏眉的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声音低而清晰:“妈妈,我喜欢他。”
“你?”苏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你怎么越长大越糊涂呢?这是可以闹着玩儿的事情吗?”苏夫人见女儿垂头不语,竭力按耐住胸中焦急:
“你到底是要怎么样?”
苏眉鼓起勇气,恳求地望着母亲:“他说,想明年…明年结婚。”
苏夫人惊极反笑:“他…你们真是…儿戏。” 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肺腑皆颤地长叹了一声,不再开口,也不看女儿。
苏眉见母亲如此,眼中辣热,“妈妈,我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
苏夫人愁眉紧锁,苦笑着道:“你喜欢他什么?你才认识了他多久?你知道他这个人到底怎么样?除了家世好,人漂亮,你还喜欢他什么?”
苏眉被母亲连番追问,思忖着道:“…我也不知道,我说不出来。他…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l。”
苏夫人怅然看着女儿,叹息愈发沉重:“当初你要根兰荪在一起也是这样;该劝的话,妈妈都跟你说了,你不肯听,我也没有办法。你这孩子看着懂事,肚子里装的就是秤砣!”苏夫人起身要走,一眼看见在窗台上逡巡来去正寻觅安乐窝的芋头,忍不住又转回过头来:
“黛华,你听妈妈的话,两夫妻过日子,不是’开心’两个字就能撑过几十年的。”
苏眉听得心中酸楚,眼眶里渐渐蓄了泪光,幽幽望着母亲道:
“妈妈,那哪两个字能撑过几十年呢?’将就’?”
苏夫人颓然摇头,无计可施地抱怨道:“你说你小时候,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拗丫头呢!”
到了晚饭时分,苏一樵才回到家。苏眉见父亲拎着公事包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前经过,连忙叫道:“爸爸!”
苏一樵仿佛这时才看见的人,沉声道:“去见过你祖母了吗?”
“见过了。”
苏一樵推推眼镜,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多去陪陪你祖母,不要惹老人家生气。”
苏眉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一阵胆怯。她不敢想倘若父亲知道了她和虞绍珩的事,会有怎样的风波。然而,这个时候要她去跟绍珩反悔,只在脑海里想一想他的影子,她就觉得自己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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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冬至这日,苏家照例要吃汤圆。
苏眉正在厨房同母亲裹汤圆,忽听父亲同人说着话从院子里经过。母女二人不约而同地往外看了一眼,见是一个穿深色西服的年轻人跟在苏一樵身后往书房去了。苏夫人收回视线,微微笑道:“德生去年博士毕业,在国立图书馆做助理研究员,你父亲看他一个人在这边,逢年过节就叫他到家里吃饭。”
苏眉轻轻“哦”了一声,格外用心地团着手里的糯米粉。这黄德生家在余扬,父母都是苏一樵大学时的同系校友,两家人多年交好,黄德生读书时便常到苏家来,同苏家几个孩子都相熟。苏夫人又裹了两个汤圆,对苏眉吩咐道:“你父亲跟德生说话,总要说一阵子,你泡壶茶去。”
苏眉盯了母亲一眼,见苏夫人只是低头忙手里的事情并不看她,张了张口,还是起身去了。
她捧了杯茗送到书房,苏一樵果然谈兴正浓,端起茶呷了一口,便重新拾起话头。黄德生见到苏眉似乎有些吃惊,慌忙起身接过茶盏,颔首道:“黛华。”
苏眉不声不响地点了点头,便掩门退了出去。才回到厨下,便听苏夫人道:“我倒忘了德生会来,这会儿加菜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她见苏眉默不作声,又道:“你们几个小孩子总在一处,他爱吃什么来着?”
苏眉答道:“我也不知道。”
苏夫人还要再说,院中此时又有人声,却是苏家的长子苏灏。苏灏从厨房经过,特意探头进来对苏眉道:“小妹,有你一封信,我放客厅了。”
“好,我去看看。”苏眉一面答应,一面忙不迭地往外走,唯恐母亲再同她说黄德生的事。
苏家一家五口再加上黄德生,热热闹闹坐了一桌。苏一樵因为冬至节有客人,又逢自己主持编纂的一套考古资料汇编顺利付梓,兴致颇佳,便破例在席间同众人说话。苏家的几个孩子都凑趣,却不及黄德生恭维得恰到好处。
一时饭毕,苏灏便说约了同学去看话剧,不等父母再问,人已拿了大衣赶出客厅。苏眉亦不愿奉陪父亲和黄德生谈天,只说要去喂猫,端着方才从席间挑下来的一碟鱼肉便回了房。
看着芋头摇尾舔爪心满意足的吃相,苏眉莞尔一笑,小心插了房门,这才坐到书桌去拆信。信封上的几行字迹十分娟秀,下款的路名门牌正是虞家的地址,末尾还落了个“月”字。苏眉一看便猜是虞绍珩请妹妹帮忙写了信封。然而等她满心忐忑地把信拆开,只见里头两页飘着百合香气的淡蓝色信笺果真是惜月写来的,信上问了她在家中的近况,又说了些自己在学校的趣事,还邀她年底去听音乐学院的新年音乐会。
苏眉一边看一边好笑自己做贼心虚,思量了一阵,便提笔回信,一一据实作答。
苏夫人正在客厅陪着丈夫和黄德生说话,忽见苏眉敲门进来:“爸爸,妈妈,我去下路口的书店,买邮票。”苏夫人忙道:“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苏眉只得等着母亲换好衣服,挽手而行。等她就着书店柜台贴邮票的工夫,苏夫人看着信封上的字迹,赞道:“你的字比先前好多了。”
苏眉柔柔笑道:“写得多,自然好一点。”
“这个惜月是你新认识的吗?以前好像没听你说过。”
苏眉心中一抖,点头道:“嗯,我们去年才认识。她在音乐学院学作曲,钢琴弹得很好。她…她父亲是兰荪的朋友。”她一面说,一面试着用眼尾的余光窥看母亲,见苏夫人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心里既隐隐兴奋自己如今扯起谎来也很是镇定,又自责在母亲面前言不由衷;连忙背过身去,把信塞进了邮筒。
母女二人从书店里出来,苏夫人忽道:“黛华,你父亲确实很喜欢德生。我看着,也觉得他是个好孩子。”
“妈妈!”苏眉低呼了一声,想要制止母亲继续说下去。
苏夫人却不气馁,“黄家的家世是不能和虞家去比,可是说到终身大事,还是这样的人家靠得住。何况,妈妈觉得你也不是个虚荣的孩子…”
苏眉听着母亲的语重心长,刚要开口反驳,忽地省起之前虞绍珩那一番故弄玄虚的未雨绸缪,不觉失笑。
苏夫人惑然愠道:“我是正经跟你说话,你笑什么?”
苏眉收了笑容,对母亲道:“没有,我想起别的事了。”
苏夫人嗔道:“你这孩子,现在怎么古古怪怪的。”
苏眉不敢多话,只闷着头一路听着母亲的教训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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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怎么谢我?”惜月笑眯眯地捏着封信在虞绍珩面前晃了晃。
绍珩笑道:“帮哥哥做这么一点事情就讨赏,市侩。”
惜月撇嘴道:“那我拆了啊!”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信封:“你可别让我念出来。”
绍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拆吧。”
惜月把信拆开来,前前后后草草翻过,讶然道:“哥,未来嫂嫂也太老实了,一句给你的话也没有。”
绍珩接在手里看了一遍,倒像是意料之中:“这是你给她的信,她当然不会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