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赶尸人调子摇曳而苍凉。
宁疏满心凄苦,边走边哭,上气不接下气。
与那一列僵尸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却并未注意到,尸群中,有一只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赶尸人喃喃念叨:“前尘往事不可追,阴间路上莫回头啊!”
那只僵尸顿了顿,终于还是缓缓迈出了步履。
尸群渐渐远了去。
宁疏在街上游荡了大半宿,跌跌撞撞,每一张擦肩而过的面孔,她都仔细查看了遍,却并没有找到陆铮。
新鬼死了之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鬼了,会经过一段迷茫期,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它们会在这个世界上飘飘荡荡,直到阴差前来,将它们带回阴间。
宁疏在路上□□西撞,四处里寻找陆铮,今晚地府应该忙翻了天,新死鬼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被阴差带走,只要没有被带回阎罗殿,那就一切好说。
找到魂魄,找到尸体,她就有办法让他起死回生。
一旦魂魄被阴差勾走,回了地府,再要找人就不那么容易,虽说十殿阎罗会给宁疏面子,但是生死伦常,她若硬闯地府要人魂魄还阳,那就是逆天而行,天理不容。
这是下下策。
如若迫不得已,她不能这样做。
今夜百鬼夜行,宁疏兜兜转转四方询问打听,却不见陆铮半点音讯,没有道理,他应该就在江城,天眼开,她能感觉到周围方圆十里的鬼魂,看见它们的面孔,听见它们的声音。
可是陆铮并不在他们中间。
难道他没有死?
不对,不对,他把同心蛊都吐了出来,必死无疑。
宁疏脑子一片混乱,宛如游魂一般走在街头,直至黎明时分,晨昏线自天尽头缓缓分割,她才回过神来。
天亮了。
宁圆子也从街道尽头跑回来,哭丧着脸对宁疏说:“妈咪,我找了一晚上,没有见到爸爸的魂魄。”
怎么会这样…
她突然崩溃地冲着周遭大喊:“傅南生!你到底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傅南生!你出来!”
“你把陆铮还给我!”
“他欠你的,我还,我帮他还不行了!”
宁圆子眼睛里含满了眼泪:“妈咪,你别,别难过,圆子再去找,还有一整天的时间,今晚十二点鬼门关关闭之前,圆子一定找到爸爸。”
宁疏擦掉她脸上的泪水:“爸爸不会死,别哭,妈妈不会让爸爸死,一定会找到。”
“嗯,我再去找!妈妈也别伤心了!我去问问我的朋友们,让他们也帮忙寻找,不管是人是鬼,只要爸爸不是突然变成空气,就一定会有线索。”
宁疏回到家,可把舅舅急坏了,他也是一夜没睡,见宁疏安然无恙回来,他连忙问道:“你去哪了,吓死舅舅了,我都差点报警了!你没事吧,宁宁,咋了,别吓舅舅啊!”
宁疏摇摇头,叫了一晚上的魂,她嗓子都哑了:“我没事,舅舅,我太累了,想睡觉。”
“好好,你先去睡觉,起来咱们再说。”
宁疏回了房间,直挺挺倒在了床上,她眼圈通红,努力逼迫自己闭上眼睛。
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乱哄哄的全是人脸,全是魂魄,他们漫无目的走在街头,脸上是麻木而无知的神情。
陆铮也许就在他们之间。
尽管已经极度疲倦,宁疏依旧没有办法入眠,她拿出一张符纸,同时取出天师印,嘴里喃喃念着:“崔府君,崔师兄,小女宁疏需要您的帮助。”
她在符纸上盖下了天师印,心里默念这崔府君的名字,在她念到第三遍的时候,只听“嗖”的一声,崔府君打着圈儿,出现在她面前。
他左手拿着判官笔,右手拿着生死簿,“啊呀啊呀”地说道:“小师妹,今天地府都忙翻天啦,久等久等,咦?眼睛咋这么红呢?你咋的了?怎么哭了,别哭别哭,哎哟哟,你这眼泪多珍贵啊,别哭了,有啥事跟师兄说说。”
宁疏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哑着嗓子说道:“师兄见笑了,我…我有个朋友可能死了,我想请师兄查查,他是否已经进入地府。”
崔府君皱起了眉头,说道:“今天地府倒是有不少新鬼前来报到,有新死鬼,也有不少在阳间路上游荡的孤魂,趁着鬼门关打开,赶来投胎的,不知道你的朋友姓甚名谁,我帮你查查。”
“他叫陆铮!耳击陆,铁骨铮铮的铮。”
“陆铮…”崔府君翻阅着手里的生死簿,每每翻动一页,宁疏的心就跟着提了提。
“昨天晚上的新死鬼么?”
“是…”
“有了。”
宁疏连忙问:“他死了么!入地府了吗!”
崔府君看着生死簿,连连摇头:“奇怪,奇怪。”
“怎么了?”宁疏心悬一线,颤声问:“他出了什么事?”
“昨夜子时,应当是他命尽之时,这没有错,可是…”
“可是什么?”
“他没有死,不,应该是似死而非死。”
宁疏疑惑不解,走到崔府君身边,探头朝着生死簿望去,只见旁人的名字都是黑色毛笔的小楷字体,规规整整写着生卒时辰,纯黑色的墨笔清晰可见。
唯独陆铮的名字,呈灰色,在生死簿上若隐若现,并不分明的,生卒也写清楚了,只是那隐隐绰绰的字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这是什么意思?”
崔府君皱着眉头,半天没说话:“奇怪啊!”
“怎么了?”
“死,又没死,到底是死了没死呢?”
宁疏被他的话吊着胃口:“到底是死了没死呀?”
崔府君最终判断:“没死,但也不是活人了。”
没死,又不是活人?
宁疏艰难地咽了几口唾沫,问道:“崔府君,您能说明白一点么,我不懂,不是活人,又不是死人,能是什么?”
“自然是,活死人。”
“活死人又…又是什么?”
崔府君摇了摇头:“不能多说了,再说,便是触了禁忌,宁宁,关心则乱,因缘命数自有天定,切莫强求啊!”
他说完打了个转儿,变化成了一缕烟,消失不见。
“崔师兄,您别走!”
房间静寂昏暗,判官崔府君已经消失不见。
“宁宁,你在跟谁说话呢?”舅舅的敲门声自门外想起来。
宁疏连忙打开房门跑出去:“舅!”
舅舅被她吓了一跳:“干啥这么一惊一乍的,不是说很累了要睡觉么,刚刚怎么在房间里自言自语?”
“舅舅,活死人,活死人是什么?”
“啥活死人啊?”舅舅不解,摸了摸宁疏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怎么今天总说胡话。”
宁疏脑子里心里一团乱麻,根本不能思考:“舅舅,活死人是什么?你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答案,告诉我!”
舅舅还真沉思片刻,说道:“活死人,不就是植物人么?”
“不是,植物人是活人,三魂七魄具在,不是死人。”
舅舅帮不了宁疏,她独自走到阳台,阳光下,盘腿而坐,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崔府君说她关心则乱。
静下心来,捋一捋。
当初的小蝴蝶,游乐场,傅南生,以身养蛊…
这里面有关联,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对了,小蝴蝶死之前,对她说了一句什么来着,jiangdu?
讲读江都…
都不是。
突然,宁疏脑门子一炸!
僵毒!

寻找

宁疏等了纸片人两周的时间, 没有任何消息。前两天她像无头苍蝇似的, 四下寻找, 后来静下心仔细思忖,觉得不应该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
她开始上网,关注网络上的消息。
如果陆铮变成了僵尸, 那么这段时间, 周边地区应该会有关于他的消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宁疏尝试搜索一系列关键字。
江城,吸血, 奇闻…
她的脑子高速运转着,处理扑面而来的大量信息, 排除无用的消息,筛选有用的信息。
终于在一个奇闻轶事的论坛里, 一条帖子引起宁疏的注意。
发帖人是一个名叫“奇闻天下通”的博主, 标题的名字:壶山村大量牲畜离奇死亡, 诡异伤口令人震惊!!!
标题很有噱头, 宁疏点击进去,文章详细讲述了壶山村近来有不少牲畜夜间死于窝棚之内,包括鸡鸭羊牛,牲畜尸体完好, 身体动脉位置被撕裂出一个大血口子,看上去像是野兽干的。
文章夸张地渲染了这件事的诡异离奇程度,有不少添油加醋的成分, 宁疏仔细看完了文章,往下拉,下面配了几张图片,图片里有一头倒地的老黄牛,老黄牛脖颈位置,同样是大血口子。
宁疏不能确定就是僵尸的咬痕,但是不像是一般野兽,一般的野兽也不能只喝血不肉啊!
据她所知,僵尸极度嗜血,尤爱人血,当然新僵一开始兴许还保留着一丝丝的人性,受不住人血的血腥气,会大量猎杀动物,但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开始猎杀人类。
不过关于僵尸的传闻不多,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职业,叫做赶尸人,他们是僵尸的克星,僵尸最怕的就是这种人,他们身上有令牌,祖上传下来的,这种令牌能操控僵尸。
他们世世代代传承祖业,将僵尸赶到坟墓中,封印,直至僵尸百年之后彻底僵化,灰飞烟灭。
他们耳目聪明,一旦听闻僵尸为祸一方,他们会不顾千里奔赴而来。
宁疏看了看那条帖子发布的时间是在两天以前,并没有很晚,她决定立刻前往壶山村,无论帖子内容是真是假,她都必须要去一探究竟。
外婆和舅妈还在香港没有回来,多半是舅妈舍不得狗娃,想多陪陪他。
电话里,宁疏并没有告诉外婆身边发生的事,她不想外婆这么大一把年纪还为自己操心,她已经成年了,可以处理自己的事情,保护身边的人。
第二天,宁疏便收拾了行李,只告诉舅舅,她要和班上的同学出去旅游,大概需要小半个月的时间。
出发之前,她查了壶山村的地址,还好那儿距离江城并不远,还属于本省范围以内,到壶山村需要坐三个小时的火车,还得要坐俩小时汽车到壶山镇,然后再想办法进村。
一大早,宁疏便去了江城火车站,买了第一班前往壶山镇的硬座火车。
人来人往鱼龙混杂的江城火车站,宁疏从售票口出来之后,看着时间还早,索性坐到了不远处的一颗榕树下,拿出手机准备再搜索搜索类似的信息,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发生了这样的事。
周围的花台上也坐着不少候车的人,百无聊赖做着各自的事情。偶尔有一两个乞丐向众人行乞,大部分人都无视而过,宁疏身上正巧有零钱,她放了几枚硬币在一个卖花老妪的碗里。
然而就在宁疏起身要离开的时候,一双满是褶皱宛若鸡皮得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宁疏抬头,正是那位卖花的老妪。
“老婆婆,我要走了。”宁疏试着从她手里抽回手腕,她却紧紧攥着她。
老妪胸前的篮子里摆放着几束鲜花,她双目紧闭,嘴里神神叨叨念着什么。
“老婆婆,我赶时间。”
这时候,老妪摸到她手腕那枚嫣红的红豆,声音几促,神情紧张,声音急促:“这是谁给你的?”
“是我的一位朋友。”
“什么朋友?!”
宁疏见她神情有异,她说道:“男朋友。”
老妪猛然握紧了宁疏的手:“他是否有难?!”
“是,您怎么…”宁疏恍然:“这枚红豆是您给他的?”
车站广播已经开始催促宁疏班次的乘客检票入站,宁疏说:“老婆婆,我要走了,他的确遇到麻烦,我得去救他。”
那老妪紧皱着眉头,最终还是放下了宁疏的手,叹息着转身离开。
宁疏叫住她:“老婆婆,您是不是有什么话…”
老妪念念有词:“天意,这是天意…”
宁疏虽然不明其意,但也没有时间追问,她径直进了火车站,检票上车。
三个小时的车程并不算很长,宁疏倚在座位边打了个瞌睡也就过去了。
火车在壶山镇到站,一下车便能望见连绵不绝的山隘,这里群山环绕,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镇子不算大,宁疏向卖副食的商户打听到,从镇上到壶山村,还有一段山路有的走,现在天色已晚,劝她不如找个招待所先住下来,等明天再进村不迟。
宁疏却已经等不到明天,她在街边与一位穿皮质铆钉衣的摩托小哥谈好价钱之后,便上了他的车,这位小哥也是壶山村的人,在镇上的工厂打工,晚上便要回家去,顺带载宁疏一程,挣点外快。
宁疏看他的面善,应该不是心存歹心的坏人,所谓面由心生,正是如此,她便上了他的车。
从镇上进村的山路,一开始还算平坦,不过越往里面走,山路越发狭窄而颠簸。
大风在耳边呼啸,太阳西垂,天色也渐渐晚了下来。
摩托小哥问宁疏:“小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对。”
“这么着急要去壶山村,是投奔亲戚还是怎么的?”
宁疏心说,正好可以跟他打听一下村里的事情,索性说道:“听说村子周围的原始山林出现了未知野兽,我来看看热闹。”
此言一出,那摩托小哥倒是激动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网上看到的帖子。”
“是不是‘壶山村大量牲畜离奇死亡,诡异伤口令人震惊’的帖子,在悬崖论坛。”
“正是。”
“赶巧了,那帖子正是我发的。”
宁疏故作惊叹:“原来您就是奇闻天下通的博主本尊啊!”
“嘿嘿,不才,正是在下。”摩托小哥嘿嘿一笑,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索性也就说开了:“村民们都说也山里的野兽干的,这几天组了猎队进山捕兽,一次都没逮着,要我说,根本不是野兽,是比野兽更可怕的东西!”
“噢?您有什么高见呢?”
“大妹子你想啊,野兽猎捕牲畜那是要吃肉的啊,哪里有咬了畜牲却不动尸体的,除非它不吃肉只喝血。”摩托小哥故作神秘说道:“啥东西只喝血不吃肉?”
宁疏偏要听听他的高见,索性摇头:“不知道。”
“你看过电影么,《暮光之城》,只有吸血鬼才不吃肉,只喝血。”
宁疏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僵尸一定程度来说,其实跟吸血鬼差不多,只不过僵尸全身僵直,身体僵硬,如果不能即使补充新鲜血液,它们的躯体便会彻底僵化,可以说,热乎乎的鲜血是他们维持身体机能的必要来源。
“你的意思是,山里头有吸血鬼?”
小哥说道:“不是我吓唬你啊大妹子,说出来那些人都不信,但肯定是吸血鬼没错的!我给你讲,有一次我在山里还看到过呢!”
“您看到过?!在哪里,他什么样!”宁疏激动起来。
那小哥以为她是出于好奇,索性说道:“我也没看清楚,当时我跟我妹子上山抓竹鸡,竹鸡一定要晚上抓,晚上竹鸡就是瞎子鸡,手电筒一扫,它们都不敢动弹…”
宁疏眼见着他话题要歪了,于是连忙提醒:“您说吸血鬼的事…”
“对对,吸血鬼,我当时跟我妹拿着手电筒在林子里找竹鸡老窝,好不容易看到一处,手电筒照过去,你猜我看到啥!”
“你看到吸血鬼了?”
“我看到竹鸡窝里,全是死鸡,鸡脖子被咬出很大一块血口子,满巢都是血,母鸡鸡仔都没放过,后来我听到我妹妹尖叫了一声,以为她出啥事了,连忙跑过去,就看到她捂着嘴,望着对面的山坳坳,那天晚上月亮也是亮堂得很,我就看到有人在对面山坳奔跑,那速度,简直比咱们现在骑的摩托车还跑得快啊!”
“不仅跑得快,而且跳得还高,简直是一蹦三尺高!”
宁疏的心脏狂跳起来:“你看清了么?”
“咋没看清啊!那人满身都是血呢!脸色卡白卡白的,肯定就是吃了村里畜牲血的吸血鬼!你要是不信,我带你回去,你问问我妹,她也看到了。”摩托小哥激动地说:“我跟村里人讲,结果他们都不信。”
“我信。”
“真的,你相信我?”摩托小哥太感动了:“大妹子,我没看错人,这样,你要是没找到住宿,今晚就上我家去,不收你住宿费。”
“这样方便么?”
“你放心,我家还有个老母亲,还有我妹呢,我不是坏人。”
“那就打扰了。”

狼群

摩托小哥带宁疏进了村, 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 黑漆漆的, 远远的山坳间还能见熹微的灯火。晚上村子里的村民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不过有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
“你们村子里的人休息得挺早的。”宁疏从摩托车上下来的时候,打量着四周, 路上见不到什么行人。
“还不是那野兽害的, 我跟你说,你今天来得正是时候。”摩托小哥将车停好,头盔摘下来放在摩托上,带宁疏进了自己的家门, 边走边对她说道:“今天晚上,村里的猎户要联合起来抓捕野兽。”
“哥, 你回来了。”院子里传来一声清凉凉的女声。
院子铁门打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从屋子里走出来, 见到宁疏, 她好奇地“咦”了一声:“这位姐姐是?”
“这是我顺道搭车载回来客人, 今天在我们家借宿一晚。”摩托小哥说道:“这位是我妹妹, 孙红,我叫孙进。”
小姑娘看起来挺开朗,热情地将宁疏迎进了屋子,家里还有一位卧病在床的老母亲。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 宁疏问起了今晚要捉野兽的事情,孙进接着刚刚的事情继续说道:“村子里的牲畜差不多快让那玩意儿祸害干净了,乡亲们准备主动出击了, 就在今晚,他们在村头拴了一头老黄牛,要引它出来。”
“我哥是不是给你讲吸血鬼的事情啦?”孙红问道。
“嗯?”
“甭听他瞎讲,他平时没事儿就爱满嘴跑火车,这世上哪有什么吸血鬼啊!”
“咋没有啊!”孙进急了:“那天晚上咱抓竹鸡,你还看见过呢!”
“黑漆漆的我又没看清,兴许是出现幻觉了呢。”
“哎,你还是不是我妹啦!故意拆我的台呢!”
“你别跟客人瞎说,见人家是女生,你就吓唬人家。”孙红对宁疏道:“我哥就爱瞎咋呼。”
“哼,今天晚上不是抓野兽么,咱们去看看不就得了!”孙进说道:“我又没有说谎,一看便知!”
“啥,你要去看抓野兽,不行,太危险了。”
“咱就在山坳边远远看上一眼,不走近,能有啥危险的。”
宁疏不动声色地说道:“机会难得,我也想过去看个热闹。”
宁疏这样一说,孙进就更加坚持要过去看看,孙红索性也跟着一块儿过去看个热闹。
晚上约莫十点的样子,村头的山坳间似乎站了不少人,探头探脑朝着村口望去,还挺热闹。
孙进带宁疏挤进去,指着村口那一块空空的场坝:“喏,就是那里了,看到那头老黄牛没。”
果不其然,场坝被围出了一块十来平的空地,里面有一头肥硕的大黄牛。
不知道是否有所预感,老黄牛哞哞叫着,前蹄不住地蹬踢着脚边的石子,似乎有些不安和紧张。
而猎户就埋伏在场坝周围的房屋里,好几杆黑漆漆的枪口从窗口伸了出来。
宁疏看着那些枪口:“你们怎么确定今天晚上那野兽会过来。”
孙进说道:“村民们把剩下的牲畜都关在家里,那玩意儿找不到吃的,好几个晚上没动静了,估摸着这会儿正饿得慌呢。”
宁疏点点头,朝着村口走去,孙进连忙追了上来拉住她:“别往前走啦,太危险了。”
“嗯,你看着孙红妹妹,别管我,我没事。”宁疏朝着村口走了过去,在一棵距离老黄牛较近的老槐树停下来,仔细着周围的一切。
夜风徐徐,周围有些个村民已经开始呵欠连天了。
宁疏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四十,所有人都等得心焦气燥,野兽还没有来。
周围不少村民纷纷离去了,今晚怕是等不到看野兽被捕获了吧。
一阵长夜风吹来,山头树叶沙沙作响,宁疏闭上眼睛,仔细倾听,夜风里,似乎带了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沙沙沙…
脚步声,一只,四只,不…很多只。
是什么?
宁疏眉心微蹙,嗅着风里的味道,有血腥气,也有危险的气息…枯枝败叶被踏碎,无数脚步声自四面八方传来,黑暗中,潜伏着一双双铜铃般的眼睛。
狼群!
狼群来了!
宁疏大喊一声:“快跑!狼群来了!”
周围村民不明所以,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向宁疏,恰是这时候,不远处的山头传来一声冷冽的孤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