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清来自底层,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太差,父母工作忙,对她疏于管束,她在小县城宛如野草一般生长,性格泼辣而直爽,生性好动,还会跳时尚的踢踏舞。
而嘉和则完全不一样,来自书香世家,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对她管束严格,养成了她温婉的书香气质,在学校还是文学少女,经常在杂志上写点散文小诗,还会弹钢琴和绘画。
有才艺傍身,还生得美艳动人,三位女孩当初在学校可以说是风云人物,很多男孩追求。
施纯如古灵精怪像只孙猴子似的,经常做一些违反常规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有次翻墙出去玩,结果从墙上摔下来,砸中了原修那古板正经又严肃的金融系老爸原衍之。
孙猴子施纯如就这样被这位高冷严肃的学长收复了,一发不可收拾陷入热恋中。
而仲清爱上了当时张扬跋扈的坏男孩寇琛。
仲清胆子大,性格直爽,想追就直接追了。寇琛玩音乐玩摇滚,还组了个乐队,烫着爆炸头,是那种又帅又坏,张扬不羁的类型。
那时候流行“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句话,学校里的女孩子们,也大都会被寇琛这样的坏男孩吸引。
当年仲清在寇琛演唱会之后,风风火火上台表白,表白之后,不等寇琛的反应,竟然还冲上去亲了他。
当时整个校园都轰动了,男孩们吹着口哨,女孩们尖叫着。要知道在八十年代,女孩们都还是羞羞涩涩含苞待放的模样,喜欢别人都不好意思讲出来。
像仲清这样,不仅大胆告白,甚至主动亲吻男孩,这简直前所未有!
出格的表白行动让仲清摘下了寇琛这朵盛开在悬崖边上的邪恶罂粟花。
全校每个人都知道,仲清喜欢寇琛,可是没有人知道,其实羞涩的嘉和,也喜欢坏男孩寇琛,甚至比仲清喜欢得更久,更深,是一见钟情的那种喜欢。
寇琛和仲清陷入疯狂的热恋中,她和他同样都来自底层,她很轻易便融入了他的摇滚圈子。
都是一群没人管的野孩子,放纵沉迷在所谓的摇滚梦想中,叛逆不羁,宛如野草,野蛮生长。
他们抽烟,打架,纹身甚至...zuo爱。
八十年代不像现在,女孩子在结婚之前把自己交代出去,绝对是出格之事,不容社会所接受。
可陷入热恋中的人不会管那么多,仲清和寇琛在窗户都生了霉,散发着陈腐气息的小出租屋内疯狂地索要对方。
梅雨季节,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绵延不绝,就像嘉和独自躲在厕所里断了线的眼泪一样。
毕业分配工作,嘉和因为良好的写作成了首都国企文秘,仲清成了城郊小学的语文老师。而纯如,好吧,纯如想当电影明星,压根没去分配的单位上班,而是跑到香港演艺圈鬼混了几年。据她自己说,还和哥哥张国荣拍过戏,当然她只是跑过哥哥的龙套而已。
摇滚少年寇琛也被分配到了国企,朝九晚五的职工生活让他感觉非常没劲,于是在92年改革开放浪潮之下,他和当时最好的朋友原衍之去了深圳,下海经商。
临走的那天晚上,他和仲清在小出租屋里,最后一次zuo爱,难分难舍。
他让仲清等他,等他回来便让她过上富贵好日子。仲清流着眼泪,说一定等他。
寇琛敢闯敢拼,那几年过的是刀口舔血的风云日子,码头扛包,天桥底下卖衣服,什么都干,风风火火一番闯荡,又有原衍之这位高智商金融才子时常为他指点一二,因此很快就发达了。
当寇琛成了万元户小老板回来,却发现小出租屋里早已空空荡荡,窗台上的藤萝依旧如初,却已经人去楼空,物是人非。
嘉和告诉寇琛,仲清出国了,她出国进修,并且在国外和别人好了。
寇琛发了疯一样的寻找无果,他无法接受仲清的背叛,狠狠消沉过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是嘉和陪伴着他。
等到施纯如挺着大肚子从香港演艺圈败北而归,决定不再瞎折腾,安安心心跟着她牛逼轰轰的原衍之哥哥过少奶奶生活的时候,才发现,曾经最好的朋友仲清已经远赴重洋,不告而别了。
而仲清挚爱的男人寇琛,迎娶了她最好的朋友嘉和。
仲清的不告而别,嘉和与寇琛的结合...这一切都让施纯如疑窦丛生,尽管如此,她还是向好朋友表达了祝福。
然而,在嘉和与寇琛婚礼的第二天,施纯如接到一通来自美国的电话:仲清出了意外。
仲清是在躲避移民局追查的过程中,出了车祸而亡,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标明,仲清的出国与嘉和有关系。但施纯如还是把仲清的死,归咎在了嘉和的头上。
她们曾经是好到睡一张床的姐妹啊,她太了解嘉和了,这位心思深沉的“好姐妹”,只要是她想要的,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手。
而仲清性格单纯,大大咧咧,从来不会算计别人。
这其间嘉和用了什么手腕,仲清又是为何出国,无人知晓,但是施纯如和嘉和却彻彻底底闹崩,姐妹反目。
连带着两个人的丈夫,原衍之和寇琛,曾经一起奋斗打拼的两兄弟,也渐渐地疏远了来往。
***
原修手里摩挲着那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里的三个女孩,母亲因为长年良好的保养和护肤,容颜与过往差别无二。
纯如和仲清勾肩搭背随意张扬地站着,而嘉和独自站在边上,手捂着裙子,温婉动人。
嘉和,原修记得小时候曾经见过这位阿姨,具体是在什么地方什么场景,他已经记不清楚了,模模糊糊的印象是,她说话声音很轻,很温柔。
虽然照片里嘉和的模样,已经被钢笔划花了,但是从她的姿势和身段来看,定是文静温柔的女孩。
原修的目光,重新落到仲清阿姨的脸上,越看,倒真是觉得和陆蔓蔓眉眼间略有神似之处。
他突然抬头问母亲:“仲清阿姨是哪一年出国的?”
施纯如想了想:“九六年。”
“那妈妈知道,她出国之后,有过孩子吗?”
施纯如摇了摇头:“她出国之后,便和我们断了所有联系人,我曾经托人去找过她,可是音讯全无。”
不过她转而立刻道:“寇琛和嘉和是九八年结婚,而那一年,也是仲清出事的时间。其实我之前也想过,那小丫头会不会是仲清的遗珠。可是转念一想,仲清那样深爱寇琛,你无法想象,那种疯狂而炽热的爱情,就像飞蛾扑火,她甚至可以为寇琛豁出性命,我不相信她出国以后会结婚生孩子,绝对不信,一定是嘉和胡说的。”
原修无法去质疑母亲的判断,至于寇琛嘉和,那也是上一代的恩怨,他无心去评判什么。但是心里怀疑种子却渐渐埋下了。
“对了,寇琛叔叔有孩子吗?”
“有啊。”施纯如冷哼一声:“今年高二,挺不省心的小破孩,听说因为打架还留级了两年,有钱有势在学校里当老大,跟当年的寇琛那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叫什么玩意儿来着...噢,寇响。”
原修又漫不经心问母亲:“仲清阿姨姓什么?”
“她总让我们叫她仲清,不要叫她的姓氏,说自己和家里关系不好,才不要用家里人的姓氏,不过...”施纯如想了想:“好像姓陆。”
原修:......

第101章 家人
陆蔓蔓拜见过她的妈咪大人, 程遇却迎来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刚刚结束训练回到家,连气息都没有喘匀,便见自家父母佛爷一般,端端正正坐在客厅沙发上。
母亲抓起盘子里的待客的饼干花生, 揣自己包里, 这行为引得边上泡茶的家政周阿姨不屑地哼了声。
而父亲则端着茶碗, 一口一口品鉴热腾腾的普洱茶,砸吧砸吧嘴,对边上伺候周到的顾折风笑了笑:“小伙子,好茶啊, 是哪里买的啊。”
“我爸爸去云南出差,朋友送的, 我那里还有两饼,叔叔喜欢的话,我给叔叔拿下来。”
“那多不好意思。”父亲眼角笑得勾了起来,尾纹一颤一颤的:“那就谢谢了, 真是个好孩子啊。”
“不谢。”
顾折风正要上楼,却被程遇叫住:“不用拿,顾折风你回房间。”
母亲开口道:“小伙子有这份心,你阻拦什么,又不是问你要的。”
顾折风踟蹰着, 不知如何是好:“那...我还是...”
“折风,你回房间。”
顾折风不敢不听程遇的话,只能担忧地上楼, 几步一回头看看他们。
当然阿横和陆蔓蔓他们更加不好呆在客厅,推推搡搡找借口准备离开。程遇心下不是滋味,自己父母来了,却把队友赶走算怎么回事,于是她对父母道:“你们跟我出来,有什么话到外面去说。”
母亲有点不乐意:“就在这里说呗,有吃的有喝的,外面太阳晒着呢,多热啊,讲点道理。”
“噢,你们坐在这里,把我的朋友们赶出去,这就讲道理了?”
母亲挪挪身子,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很是不高兴地嘟哝:“我们可没让你朋友出去。”
陆蔓蔓连忙说:“没关系,我们回房间也可以,不会打扰你们讲话。”
程遇心里更加不舒服,语气坚决道:“你们要是不跟我出来,就在这沙发上坐一晚上吧,我不会管你们了。”
父母了解程遇的性格,向来说一不二,态度如此坚决,而他们又是有事相求,只好依着她,跟着走出了房子。
离开的时候母亲嘴里还在小声絮叨:住在说这么好这么大的房子里,真是过神仙一样的好日子啊。
程遇径直往前走,沿着绿茵步道,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来到了明阳湖畔,这个小湖位于山脚下,碧如明镜,环境清幽无人打扰。
程遇是极要面子的人,她不想让自己的队友们知道太多她家里的事情,所以能走多远走多远。
“说吧,又找我干什么?”她抱着手肘站在湖边,冷冷问母亲。
母亲讪讪一笑,讨好地说:“你现在挣大钱,过上好日子啦。”
程遇恶心她这副嘴脸,干脆果断道:“有事说事,没事我就回去了。”
今天整天的训练,她累的不行了,根本不想和他们多费唇舌。
母亲见女儿也是个油盐不进的,索性便直说道:“你弟弟在外面跟人打架,把人家打得脾脏破裂,现在住医院呢,对方家里有钱有势,说要告你弟,告他去坐牢,必须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十万。”
程遇:......
果然,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找上她就是要钱。
“我没钱。”她淡淡道:“十万块不是小数目。”
没钱这套说辞,都快被她用烂了,母亲当然不会相信:“你现在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听程天说打一场比赛好几十万呢,怎么可能没钱。”
果然,果然又是程天那家伙。
父母根本不懂什么职业比赛,如果不是听程天说,她们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在做什么,能挣多少钱。
“一场比赛几十万不是我,是我朋友们。”程遇耐着性子对他们说道:“我挣不了那么多,但是每一分都是我花了功夫用了力气的,我不可能拿出来给程天收拾烂摊子,这样你们能听懂吗?”
母亲闻言,正欲指着她鼻子开骂了,父亲却按住母亲的肩膀,他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看着程遇淡淡道:“过去是我们不好,带程天带得娇惯了一点,而你又一向是让人省心的听话孩子,所以你会觉得我们忽视你,不爱你,可是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
程遇默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三叶草白色运动鞋,踢开路边一块小碎石子。
省心听话的孩子,要么是被管出来的,要么是被冷出来的。夏天那种是前者,而她...是后者。
她越渐心灰意冷:“程天今年都十八岁了,打了人就应该负责任,如果你们一直替他兜着,将来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杀人放火混账事来。”
“哼,我看你就巴不得你弟弟进局子里去吧!”母亲实在受不了了,指着程遇激动地说:“从小你就跟你弟弟不对头,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对啊,我就是巴不得他死了才好。”程遇咬牙切齿说:“我真是很讨厌他啊,不,不是讨厌,我恨他。”
“果然。”母亲激动地说:“小时候你寻绊子害得他摔跤,有一次差点把腿摔断,还在他碗里放死老鼠臭蟑螂,如果不是小天偷偷摸摸告诉我们,我们还一直蒙在鼓里,被你伪装出来的善良无辜的样子骗了。”
“真是没有心肝。”父亲摇着头,失望地说:“我们对你的好,你一点都记不住,像你这样的白眼狼,真不该把你生出来。”
面对他们的指控,程遇一言未发,什么蟑螂老鼠,什么腿摔断,都是程天自己搞的阴谋诡计嫁祸给她,然后去向父母告状,害她被打。
但是程遇没有为自己辩解,因为她有没有做其实不重要,父母根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自己儿子有没有受委屈。
父亲说真不该生她出来,如果连最亲的父母都开始后悔让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了,你的存在对别人而言,还能有多少价值呢。
“快走吧。”她嘴角掠起一丝轻浮的笑意:“别来找我了,一分钱都没有,就算有,我喂狗也不会给你们。”
父母也着实没有想到她心肠会这么硬,要是换了从前,千二八百怎么着一番纠缠也是能要得到,现在她有钱了,从她这里伸手要钱居然这么难。
父母骂骂咧咧离开以后,程遇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前合后仰,笑得眼角都渗出泪珠子。
直到她回头,望见顾折风站在不远处的绿茵树下,他手揣兜里,远远凝望着她。
她嘴角的笑容顷刻间,随风而逝。
夕阳正好在落在他身后的山峦之上,他逆着光,眼眸埋入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程遇猜测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丑态毕露,狰狞至极。
最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一面,恰恰被可能会是最亲近的人看到。
小家伙肯定吓坏了。
让她想想,刚刚说了什么,她好像有说让自己弟弟去死的话...
无论什么男人,恐怕都很难接受自己女朋友心肠歹毒六亲不认,宁肯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弟弟坐牢也不肯出手相助吧。
顾折风这种干净清白的家庭出来的男孩子,他的女朋友应该像青春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天真乐观岁月静好,这样的女孩才和他相配啊。
至于她...真不是良人啊
“小子,傻了吗?”
她心头荒凉,索性也就说开了:“站多久了?”
顾折风踟蹰着,支吾道:“刚刚到现在,一直...”
“都听到看到了?”
顾折风犹豫着,点点头。
她猜测顾折风是有点受不了她刚刚的模样,才会露出这样受伤的表情。
顾折风喜欢的她,是过去那个迷人又自信,一颦一笑散发着优雅成熟气息的女人,可不是现在面前的这个疯子。
“那...快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面对父母火力全开丝毫没有感觉难受,而现在面对顾折风,她心里有某处,竟然丝丝缕缕地抽着疼了起来。
顾折风低头想了想,听话地离开。
在他转身的刹那,程遇喉咙像是哽了什么东西,眼睛酸酸楚楚,掉了一滴眼泪被她固执地拿衣袖用力拭去。
哭什么哭,她才不哭,父母就是那副德行又不是没见识过,至于顾折风...
书香世家养出来的谦谦少年,哪见过这种家长里短的撕逼场面,人设崩塌是迟早的事,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永远以光鲜的一面展示给对方。
现在让他早些看到,早些分手,对两个人都好。
程遇用力擦掉眼泪,迈着千斤重的步伐准备离开,却不曾想走了几步身后一股子巨大的力量,直接带得她摔倒在了路边的青草地上。
头顶是男人急促的喘息声,湿润的热气拍打在她脑门上,胸腔里,心跳疯狂奔走…
是顾折风,他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她,结果两个人都摔在草地上,屁股重重落地疼得她呲牙。
这熊孩子。
熊孩子顾折风扑在她身上,紧紧拥着她,似乎要将她箍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这根本不能成称之为是拥抱了,他是用了全身的力量,把她揉碎了融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你别赶我走。”他将脸埋进程遇颈项的发丝深处,用力呼吸:“亲爱的别赶我走,别一个人。”
这个时候叫出来这一声“亲爱的”,彻彻底底软了程遇的钢铁心脏。
前半辈子算什么女人啊,一人奔走,一人扛起整个家庭的负担,即便打扮再光鲜又如何,她算什么女人。
真的...这几分钟,在顾折风紧锢的怀里,她才感觉自己是真的成了女人,成了被他用生命在呵护和疼惜的女人。
夫复何求,顾折风。
顾折风把抱着程遇抱在自己的腿上,俩人坐在湖边,他快把她脸上的妆都舔花了。满腔的柔情此刻都倾注在她身上,温柔又怜悯,吻着她脖颈每一寸肌肤,分外动情。
“折风,你得陪我去做一件事情。”
“嗯。”
刀山火海,我都陪你去。
“你还得借我点钱。”
顾折风:“嗯。”
过了几秒。
顾折风:“嗯???”
***
那晚弦月高悬,漆黑又潮湿的小巷子,顾折风左顾右盼,前面阴沟里有叽叽喳喳的小老鼠,从他面前一蹿而过。
顾折风吓得差点跳起来,抱紧了程遇的手臂。
“亲爱的这是哪里呀?”他看了看周围漆黑的房屋,透着一股子陈腐的气息,不远处隐隐有窗户透出微光。
“这里是我家。”
“噢。”
几分钟后,顾折风站直了身体,然后牵起了她的手。
过了小巷子,视线开阔起来,前方有一栋四层高的住户楼,程遇带顾折风上了楼回了家。
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饭,弟弟程天头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应该是跟人打架落下的,母亲夹了一块鸡腿放进程天的碗里,慈爱地说:“多吃点,伤口好的快。”
程天很不屑地撇撇嘴:“你们要是问她拿到钱,我伤就好得快了。”
“明天妈妈再去,肯定能拿到钱。”
程遇推开虚掩的房门,沉声说道:“明天不用来找我了,今晚我们把事情一次性解决。”
父母没料到她这个时候会过来,愣了愣:“解...解决什么?”
程遇从包里逃出原木色的两沓信封,异常厚实:“十五万。”
父亲看着那厚厚的信封,傻眼了:“十,十五万啊!”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母亲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意:“小遇还没吃饭吧,快来一起吃饭。”
她说着就要将信封收走,却不曾想程遇按住信封,同时从包里摸出了一份文件:“钱可以拿走,但是你们得把这个签了。”
母亲接过文件,那是一封脱离亲缘关系的公正文件,程遇已经在上面签了字。
一个小时后,程遇和顾折风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全身虚脱,手还微微颤栗着。
父亲本来坚决不同意签字,母亲更是哭天抢地骂她没良心,奈何那十五万又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加上程天打了人现在又急需用钱,实在无可奈何,只能签了字。
签了字,断绝了关系,以后程遇在法律上,对他们就没有任何义务了。十五万,了断二十年的养育之恩。
“你看到了,这就是我的家,我的爸妈。”程遇目光凄怆,望向顾折风:“我现在没有家了。”
没有家,也没有积蓄了。
她的眼神刺痛了顾折风,他紧紧牵起了她的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似乎所有安慰,在此刻都略显苍白。
顾折风思考片刻,突然有了好主意,于是认真对她说道:“你问我借的十万,不用还。”
程遇:......
真会安慰人啊。
“你跟了我,就不用还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家人之间不说借,也没有还。”
那晚月色清明,一如少年明亮的眼眸。
家人,程遇半生颠沛,寻寻觅觅,不就是为了这两个字。


第102章 重返曼哈顿
盛夏最燥热的中午时光, 树梢间蝉鸣喧闹不已,扰得人心烦意乱。
几分钟后,女孩背着黑皮小书包从宿舍楼里出来,步履轻快, 模样乖巧。不远处的树荫道旁, 任翔斜倚在车旁, 没有了花里胡哨的潮牌服装和破洞牛仔裤,此刻的他穿着洁白的衬衫,褪去铅华倒是显出几分清爽,有点像青春偶像剧里干净的白衬衫男主角模样。
这是他按照夏天的要求, 换了穿衣打扮的风格。
他揽着夏天进了宝马520的车后座,空调开着, 凉飕飕的冷气驱散了盛夏的炎热,夏天用湿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然后从黑皮书包里翻出大堆物件。
“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身份证护照,驾照, 保险单。”夏天叮嘱他:“别丢三落四。”
“知道了。”任翔揽着她的肩膀,心猿意马地回应。
“这是几条新内裤。”夏天从书包里抽出两个大口袋:“我都给你洗好了,记得每天换洗,不准每天换一条扔一条,得洗, 我每天晚上视频检查你。”
“啊咧!”任翔大喊:“你翔哥是那种内裤穿一条扔一条的懒汉吗!啊,居然这样说我,我要生气了!”
夏天笑了声, 讨好地吻了吻他的下颌,顺手伸手拉开他的皮带,往里面看了看,鄙夷说:“新内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