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不见人影,床上的被单凌乱,夜灯却还开着。
程遇不在房间。
上楼的时候顾折风没有看到她,那么她应该就是坐电梯离开了。
地震的时候坐电梯是绝对危险的,然而这里是九楼,如果不坐电梯而跑楼梯,同样危险。
顾折风脑子已经不能思考,他朝着电梯所在的走廊尽头冲过去。
此时此刻唯一的两箱电梯里已经塞满了人,走廊里还有源源不断的客人疯狂地朝电梯内拥挤,每个人都想登上这一班活命的的“诺亚方舟”。
电梯已经严重超载,根本不可能下行,连门都关不上。现在的楼层高度是九楼,大家下意识地就往电梯口拥挤,根本没考虑其实地震是不能坐电梯...
“别挤了!电梯装不了,都走不了!”
“都说了别挤了,你们是不是疯了!”
“一箱一箱的走,否则谁都走不了!”
电梯外的人没有理会电梯内客人的劝说,他们疯狂拥挤着电梯,根本不顾旁人。
这种时候,谁还能顾得上别人?
程遇刚好是站在电梯门的位置,很快就被挤了出去,而后面的人还在蒙头地朝电梯拥挤着,于是她被卡在人群中,进退不得。
这时候程遇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望去,刚刚挤她出来的人,正是郭昂。
生命之所以有趣,就是一场又一场巧妙的相遇和重逢。
“快下去,否则谁都不能走!”郭昂凭借自己微胖的身躯,把周围的人推出电梯门:“快出去,等下一班。”
被他推出去的是一位戴眼镜的老太太,老太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被挤出去的时候,险些摔倒,而程遇刚好扶住了她。
郭昂用自己的手臂支撑着整个电梯门,将电梯外的人拦住,不让他们进来。
而恰恰是门关闭的那一刹,程遇和郭昂眼神接触。
郭昂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而程遇却平静了,毫无波澜。
毫无疑问,从理性出发,他做的对,为更多人和他自己争取了活命的机会,但他只是顺着人流把她推出去了而已。
电梯终于顺利下行,程遇被人群挤在电梯门上贴着,动弹不得。
“别挤了,让我出去。”她艰难地跻身要走,可是后面的人却还源源不断朝着电梯门拥堵着,无法抽身。
“姐!”
程遇听到男人清脆响亮的声音的声音,她讶异回头,顾折风在人群之外,跳起来冲她挥手:“我来了!”
你来,你来有什么用!
“顾折风!”
程遇努力朝顾折风所在的方向挤去,顾折风也凭借自己高大的身躯,不顾一切挤进了人群中,碰到程遇的那一瞬,他用力将她抱住,护在怀中,用矫健有力的手臂为她形成了一道保护伞。
两个人终于冲出拥堵的走廊,顾折风牵着程遇朝楼梯口跑去,程遇步履匆忙,下楼梯都下到腿软了还没到底。顾折风二话没说,单手扯过她手臂,直接将她背了起来,颠儿颠儿地朝一楼跑去。
地震其实早就已经停止了,明显震感也只有那几秒的时间,酒店建筑没什么问题。
但是谁都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余震,刚刚地动山摇把所有人都吓懵了,现在酒店所有人都疯狂地朝着各个出口拥挤着,奔涌逃命。
九楼的高度,越往下人流越多,有人尖叫有人哭喊,场面一度失控。
“有人摔倒了!不要挤啊!”
“求求你们了!别挤了!”
“啊,谁踩我的手。”
听到女孩哭声,陆蔓蔓回过头来,见楼道上好像真的有人摔了,她艰难地跻身过去,才发现那蓬头垢面穿睡衣的女孩是温希西。
原修都已经跑到楼下了一回头才发现自己牵错了人,他紧攥着一个瘦弱男人的手。
“兄弟,谢谢啊,没你拉着我,我还真挤不出来,累死我了。”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冲原修连连道谢:“太感谢了,我姓王,这是我名片,以后有啥事儿你来找我。”
“......”
他转身疯了一般往回跑。
“哎!兄弟!你回去干啥啊!别啊太危险了!”
酒店里的客人拼命往外涌,原修逆流而上,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艰难。
他疯了似的在大厅寻找陆蔓蔓的身影,心仿佛空缺了一块,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居然牵错了人,她在哪里,会不会出事...
原修不敢往下想。
就在这时候,周遭好像又震动了起来,大厅顶端的吊灯左摇右晃。
“危险!快离开!”
原修猛地冲过去,将吊灯下的小男孩抱起来跑开,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巨型顶灯掉了下来,哗啦啦碎屑四射,人群中爆发一阵阵惊声尖叫。
原修顾不得多想,放下小孩后朝着楼道跑去,拥挤的人流中,陆蔓蔓牵着温希西的手,带她跑了出来。
原修看到她,紧悬的心蓦然放了下来,他重新挤到她身边,将她重重撞进自己的怀里。
“原修,我还以为你已经出去了。”陆蔓蔓重新抓起他的手,发现他掌心湿漉漉,竟全是汗。
“先出去。”他说话声音都在抖。
他被她吓坏了。
陆蔓蔓扶着温希西,和原修一块儿走出了酒店大厅,来到空旷的花园位置。温希西拿着手机疯狂拨打电话,可是现在手机全部无法接受信号,她急得直抹眼泪。
人们聚集在酒店楼前的花园里,哄哄闹闹,寻找彼此失散的亲人朋友。
原修牵着陆蔓蔓四处寻找他的队员们,任翔这家伙特别显眼,上半身赤裸,下身裹着浴巾,外面还搭着夏天的休闲运动外套捆绑固定。头发湿润,发梢间粘着白色的泡沫星子。看这样子,发生地震的时候应该是还在洗澡。
“翔狗。”原修叫了他一声,任翔看到原修都要哭了,扑过来一把抱住他:“队长!吓死我了都...”
“没事了。”原修一边拍了拍任翔的背,望向夏天:“有没有受伤?”
夏天还算平静:“没受伤,就是翔翔被吓着了。折风阿横他们呢?”
“我去找找他们。”原修说完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任翔身上:“手机现在没有信号,你们就在这里不要乱跑了,等我回来。”
夏天点点头,把任翔扶到花园假山石下,挽着他的手臂柔声安抚他:“别怕啊,这不是没事儿吗,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给妈妈打电话,可是电话没信号啊,你别急,咱这儿房子都没塌,妈妈不会多想的。”

陆蔓蔓和原修分头寻找各自的队员,半个小时后,陆蔓蔓找到阿横和李银赫,李银赫还带着个一直在哭闹的小女孩,小女孩找不到自己的妈妈,哭得满脸鼻涕,被李银赫从楼上抱下来。
李银赫又嫌弃又无奈:“我擦,你别在我衣服上蹭鼻涕!啊啊啊!恶心啊,你是哪家的熊孩子我求求你啊!”
小女孩大声哭嚎,李银赫无可奈何,只好蹲下来,对着她扮鬼脸,逗她咯咯笑。
“又哭又笑,黄狗撒尿。”
小女孩抓起李银赫的灰头发,越发笑得开心。
顾折风和程遇是原修找到的,几位队员汇合,相互拥抱,感叹劫后余生,现在都有些心有余悸。
这场地震的震中就在长岭雪山附近,震级4.6,长岭温泉酒店建筑没有损坏什么,许多盏玻璃顶灯落下来,现场一片狼藉,也有部分客人在奔逃过程中受了伤。
当天晚上消防部门紧急出动,酒店配合安排了几十顶大的帐篷和几百套被单,让乘客们在外面的草地上露天宿营。
排队领取物资被单的时候,程遇看到了郭昂,当然,郭昂也看到了她。
应急灯照射着他惨白的面孔,他手里提着几瓶矿泉水和面包,早已经不复之前的从容淡定,风趣幽默。现在的郭昂,宛如受惊的田鼠,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程遇没有理他,领了自家队伍的几包零食和水,转身离开。郭昂犹豫了下,还是叫住她:“那个...”
程遇回头,见郭昂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才,真的很抱歉。”
“没什么,郭总不用放在心上。”程遇一边清点口袋里的面包,冷淡地说:“你做的对,不然电梯一直下不去,真出事了受伤的人更多。”
郭昂觉察到她态度的转变,知道已经回天乏术了,终究也只是叹息了一声,说:“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再见。”
“再见。”
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程遇回了自己队伍所在的帐篷营,顾折风抱着两床军绿色棉被,朝着程遇所在的方向探头探脑。
刚刚看到她和郭昂说话,两个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本来以为会需要一点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见程遇回来,顾折风连忙将被单铺在床上,对她说:“里面留给你们女孩子睡,我们就睡在外面。”
临时搭建的简易大帐篷里至少二十来人,三个女孩的床位被安排在最里面,外围是男孩子的床铺,方便保护她们,毕竟这里鱼龙混杂。
等到一切忙完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众人悬着一颗心也没敢真的入眠,躺在床上休息,时不时瞅瞅手机有没有信号。
五点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程遇合衣小睡片刻,但很快被身边动静惊醒,她睁开眼,见顾折风将刚刚分发的大夹袄盖在她身上。
即便是夏天,山里温度也很低,尤其是晚上,凉风丝丝入骨,露天宿营如果不注意保暖很容易感冒。
她起身将夹袄还给顾折风,以不吵醒周围人的声音问他:“醒了还是没睡?”
顾折风索性坐在她的床边,小声说:“睡不着,这边发生地震的消息应该会第一时间传到网上,我爸妈肯定担心。”
原来如此,原来在想念父母。
是啊,这边现在通讯隔绝,不管是顾折风还是其他人,他们的家人联系不到他们,肯定会担心至极。
当然除了她的父母,平时除了要钱基本不会给她打电话,她的死活没人关心。
念及至此,程遇心里凄凄惶惶。
顾折风放下手机,靠她近了些,柔声问:“你冷不冷。”
程遇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顾折风:“你住在八楼,怎么跑到九楼来了?”
他低垂着头,支支吾吾说自己梦游。晨曦的微光映射在他眉眼间,显得格外柔软了几分,以眼观心,她能望尽这个男人内里的风景。
他是来找她了。
“顾折风。”她直呼他的名字:“以后别叫我姐了。”
顾折风愣愣的,之前她剥夺了他伪男朋友的特权,现在又要剥夺他当伪弟弟的特权吗。
“如果我哪里没做好,你可以告诉我。”他急切又生硬地说。
“没,你很好。”
顾折风失落地低下了头:“我也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告诉自己,我不能惹你讨厌,不能让我的喜欢变成你的困扰,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白皙的脸,是很容易胀红,所以他有情绪都是写在脸上。
程遇突然伸手捧起他的脸蛋,轻轻碰了碰他干燥的唇。
顾折风瞬间手脚僵硬,不可置信。
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她好软,又好香。
程遇轻轻抿抿嘴,思忖片刻,自言自语道:“...其实还挺有感觉的。”
顾折风突然扯来被子,盖住自己的大腿,胀得宛如烙铁般通红的脸,还有哆嗦的唇,隔了很久才艰难地挪出一个字。
“冷。”
程遇目光下移,挪到他用被单覆盖的双腿之间。


第95章 春天来了
原修是因为喘不过气来, 才从睡梦中惊醒。意识一瞬间聚拢,察觉好像...
有人在亲吻他。
一股温温甜甜的气息,热乎乎拍打着他的脸庞,然后他感觉到一双小巴掌落在他下颌位置, 轻轻抬起他的脸, 让他能更好地迎合她。
原修本能地回应她, 与她缠绵又分离,如此几番,他的意识飘的更远了。
他又不想睁开眼睛,还蛮享受这种迷迷糊糊混混沌沌的亲密。
直到十多分钟以后, 他才缓缓睁眼,视线渐渐清晰, 发觉女孩跪在他床边,捧着他的脸,专注地亲吻他的唇,热情又认真。
原修从被单里伸出手, 摸到她的背上,她身上没有一丝赘肉,隔着单薄的衣裳,也能感觉到身体结实,皮肤紧致, 他的指尖哒啦哒啦滑倒腰身位置,被她轻轻咬唇,警示。
于是原修就乖了, 大掌上移,捧住她的后脑勺。
陆蔓蔓啄了啄他的唇作为收尾,然后平躺在他的身边。
原修左右四望,周围人陷入熟睡,鼾声此起彼伏。不远处程遇和顾折风两个人坐在帐篷外面,有细碎的聊天声传来,却遥远而听不分明。
不远处的山峦笼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迷糊感。
他柔声问她:“怎么了?”
怎么突然跑过来吻他。
陆蔓蔓红着脸低声说:“你睡吧,我回自己床上。”
原修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点了火就跑,留他一个人煎熬,没这种事。
“跟我一起睡。”原修抱着她,用自己的手臂给她当枕头。于是陆蔓蔓将脸滚进他宽厚的胸膛,像猫咪一样蹭了蹭:“明天我们能回家吗?”
“如果路况好的话,应该能行,不过也说不准。怎么,在这边睡不着?”
陆蔓蔓低声絮语:“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被埋在废墟最深处,被砸得头破血流,手脚都被砸断了,没有人来救我们...”
她身体狠狠地颤栗了一下子,被原修更紧地抱住。他拧着眉心凝望她,与她面面相对,湿热的呼吸交织。
“乌鸦嘴。”他有点生气:“不要讲这种话。”
惨淡的月色为她的脸庞镀上一层冷幽苍白,她紧紧抿着唇,眉眼间悬着惶恐之色。她伸手过去抱住原修的脖颈:“手脚被砸断,可是我一点没有感觉疼,因为我睁开眼睛,看到身边躺着你慢慢变冷的身体。”
她说着竟然低沉地呜咽起来,浓密的眼睫毛被泪水濡湿,她情绪激动声音哽咽:“我宁愿你像乔星野一样,和别的女人乱搞而不再爱我,我宁愿自己腿断了永远打不了比赛,我宁愿w永远消失...”
“我宁愿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也不要原修变成冷冰冰的身体躺在我身边。”
发生在她身上所有所有最坏的事情,此时此刻都比不上那个令人心碎和绝望的噩梦。
那天晚上,她哭得像个半大的孩子。那些眼泪从他胸膛的皮肤渗入,一点点濡湿了他坚硬而强大的心脏。
男人啊,永远无法抵抗的有两件事,一是愉悦的性事,还有爱人的啜泣。
也许是从那一晚开始,他的命就是她的了。
然而,在原修发誓要把命都给她之后的第二天早上,陆蔓蔓打死不承认自己昨晚说过那样肉麻的话。
肿着一双大眼睛,她同样坚决不承认自己哭过,还严辞否认自己大半夜不睡觉,摸到他床边,边哭着还和他亲亲。
妈的...
原修高大的身躯坐在一张低矮的小板凳上,摸着自己的下颌,望着远方山隘,沧桑得像个老头子。
怎么想都感觉,自己像是被白嫖了。
昨天晚上他都快感动翻了,抱着她肖想一整夜,从将来见岳父大人要送什么礼,结婚定哪间酒店,生几个小崽子在哪里念书,以及和她每年出去旅游几次,要去哪些地方...他都在心里默默规划好了,那是一个有她的未来。
没想到这家伙一觉醒来,特么翻脸不认人。
呵,老妈说得对,善变是女人的代名词。
任翔端着热腾腾的方便面走过来,拍了拍原修的肩膀:“队长,吃方便面!”
“你自己吃吧。”
原修心头一阵烦闷,起身离开。任翔不明所以,转身看到夏天在桌边朝他挥挥手,他立刻乐呵呵走过去。
夏天撕开黄色包装的玉米热狗肠,放入任翔的方便面里,用塑料叉子搅动片刻,递过去:“可以吃了。”
他接过方便面盒子,打开,热气腾腾的香味扑面而来。
“吃几口就别吃了,添加剂太多,马上中午就开饭了,忍着些。”夏天一本正经对他说。
任翔当然乖乖听话,吃了几大口便放下了叉子。夏天从黑皮背包里摸出纸巾,擦干净他油腻腻的嘴。
他坐在桌前,夏天站在他身边比他稍稍高出一点,任翔顺势将她拉过来,用双腿环着她,将她环进自己腿间:“我媳妇儿贼温柔,贼贴心,上哪找这么好的媳妇儿啊。”
夏天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笑嘻嘻说:“我凶起来也很可怕的。”
“嗯,你凶一个给我看看。”
于是夏天鼓起腮帮子,瞪眼,凶给他看。
“这就叫凶啊。”任翔不以为意笑了笑,按着她的后脑勺,一口亲在她糯糯的脸蛋上,亲出一道油腻腻的痕迹。
这下子就不得了,夏天一边用纸擦脸,顺势一脚踹他膝盖,怒声道:“狗翔,你太恶心了。”
狗翔从椅子上摔翻,抱着膝盖:“哎哟喂,错了错了。”
于是夏天拉他起来,没好气说:“这下知道了,我真的会凶人,别油腻腻就凑上来,你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任翔这下真的乖了,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感慨说道:“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昨天晚上哥哥真是太丢脸了。”
想到那场地震,任翔就觉得心惊后怕,昨晚夏天先洗澡,完了就趴在床上玩手机,任翔进去洗澡,刚洗一半,夏天就发现床头柜上的水杯里的水,翻涌摇晃。
紧接着架子上的花盆哗啦一声,掉下来摔成碎片。
她警觉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扑到浴室,浴室的门是磨砂玻璃推拉式,没有上锁,夏天直接冲进去把任翔看了个精光。
任翔看到她傻了,连忙用手捂着下半身:“你...”
虽然两人已经很亲密了,这种情况他还是有点猝不及防。
这么忍不住么,一起共浴什么的...嘻嘻嘻,他美滋滋还没想完,夏天却扯了浴巾赶紧裹住任翔的下半身重要部位,抓着他往外跑。
被扯出房间任翔不明所以,直到看见源源不断有客人从房间里跑出来,惊呼大喊:“地震了!”
他才知道是地震了,二话没说,用浴巾捂着重要部位,一手牵着夏天,疯狂地往楼下跑。
幸而酒店建筑结构还算坚固,有惊无险。
任翔现在回想,那种紧急的情况,人本能的反应应该是逃生而不是呼叫同伴,就算夏天自己一个人跑掉他也不会怪她的。
昨天晚上酒店草坪上,有好多对情侣都闹掰了,其中还有一对新婚夫妻,男的在逃命的时候丢下了自己的老婆,独自跑路,结果事后妻子找过来大哭大闹,说回去就要和他离婚。
或许那男的真的是没能反应过来,身体就做出了最本能的选择。
人都是自私的啊。
不,也不全是,他的小夏天就没有单独丢下他。
小夏天算是非常临危不惧了,不仅牵着他跑,还用衣服给他挡重要部位,广场上有不懂事的熊孩子对他羞羞脸,还让夏天给凶回去哭着找妈妈。
念及至此,任翔心里既甜蜜又感动,亲了夏天一脸油还不算,又往她胸里埋了埋,他上哪找这么牛逼又贴心的媳妇儿啊。
当然借着感动耍流氓的后果就是吃了小姐姐的一记小肉拳,捶在肩膀上,有点疼,但他心里也乐意,一整个下午嘴角都是咧开的,甜甜蜜蜜。
地震之后,陆蔓蔓热心地帮着酒店一些英语不好的工作人员作外宾翻译,和老外客人沟通安抚,忙得不亦乐乎。当然李银赫也被陆蔓蔓揪来当了一个不情不愿的志愿者,帮着工作人员搬水搬食物。
心不甘,情不愿,李银赫嘴里骂骂咧咧,脾气暴躁,奈何迫于师傅大人淫威,他又不敢反抗。
李银赫刚刚将两箱水从车上抱下来,一段小跑之后,重重扔帐篷边上,他喘着粗气,活动酸溜溜的手腕。
“你好。”
多半又是要请他帮忙的客人,他都懒得搭理,继续朝大货车走去。
“您好。”
对方换了敬语,他依旧没搭理,走了两步,余光察觉对方好像一直跟着他,
于是李银赫暴躁回身,凶巴巴问:“干什么?”
他面前站着一位女孩,乌黑的垂肩长直发,眉眼间透着一股子柔美的气质,但是看他的眼神却淡淡的。
她背着斜挎包,手里牵着一个约莫六岁小女孩,小女孩指着李银赫,糯糯地说:“这个白头发爷爷背我下楼。”
李银赫认出那个小女孩,可不就是昨天晚上他路上顺手捡的那只哭着找妈妈的女孩么。
爷爷...
李银赫懒得和破小孩计较。
“你是她妈妈啊,可长点心吧,别把自己孩子弄丢了,还有啊,什么破小孩鼻涕居然这么多,我这一身牌子货,都让她擦鼻涕了,算了反正你也赔不起。”他挥挥手:“快走快走,不然我真叫你赔了。”
女孩:“......”
李银赫转身欲走,那女孩叫住他:“我长得很像六岁儿童的母亲吗?”
他再度回头,见那女孩的确年轻,年轻又漂亮,最多不超过二十四岁。
他耸耸肩:“噢,侄女。”
这下说对了。
女孩不计较,诚挚向他道谢:“谢谢你保护我们家叮叮猫,出来玩没带什么礼物,这是我们家乡特产,几包牛肉干,聊表心意。”
李银赫当然毫不犹豫接过了那几包川汉子牛肉干,他刚刚做了体力活,现在正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