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选,赢的人都是陆却柔,或者准确地说,是陆礼安。
朱盏的手攥紧了衣角,衣角潋出了褶皱,就在她正要张口说话的时候,沈昂突然站起身来,把身边的温崇都吓了一跳。
“你要干啥!”
温崇生怕沈昂发起脾气来把人家小丫头给揍一顿。
沈昂一边往门口走,轻描淡写地说道:“买烟。”
他面无表情,声音平静无波无澜,仿佛在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看不出半点生气的征兆,陆礼安眯了眯眼睛,嘴角微扬,不过半年,他提升的不仅是球技,心性也改变了很多,不再是过去那个一言不合就炸毛,三句话离不开打架的熊小子。
这次省联赛,陆礼安只和沈昂见了两次,每一次,他都在不动声色地挑战着他忍耐的极限,可是到目前为止,沈昂还没有发作。
过去他看不起他,总觉得他的格局太小,如果不改变,现在的荣耀就是他的极限和尽头了。
可是沈昂的成长,倒真的叫他惊异。
说不定将来真的有一天,会如她所愿......
陆礼安望向朱盏,她的眸子里翻涌着波澜,他知道那是什么征兆,沈昂还没有生气,朱盏却生气了。
就在沈昂即将出门的时候,他的手臂突然被人抓住。
沈昂回头,见朱盏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对他道:“沈昂,不用你,我自己去。”
沈昂嘴角扬了扬,紧绷的神情却一瞬间松缓下来。
她还是舍不得。
她到底舍不得他。
陆却柔在边上提醒:“愿赌服输哦!说好是沈昂给我哥买烟。”
“买什么烟。”陆礼安冷冷道:“你什么时候见你哥抽过烟?”
陆却柔被陆礼安冰冷的声音给镇住,她知道,陆礼安脾气也上来了,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作为亲妹妹,陆却柔却能敏锐地察觉。
陆却柔不敢惹哥哥不开心,于是连忙说道:“是,我哥不抽烟,我...开玩笑而已。”
朱盏将沈昂连拖带拽,拽回沙发边坐下来,不说话,一个人闷闷的,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小脾气。
沈昂心情倒是舒畅了,为了他,朱盏直接给青梅竹马的陆礼安甩了脸色。
他简直不要太开心。
“盏妹,你渴不渴。”
献殷勤似的,沈昂给朱盏倒了杯茶。
“我晚上不喝水。”
“喝一口嘛。”
朱盏瞥了他一眼,终于接过了他手里的杯子,小小地抿了一口,沈昂一脸微笑,春风和煦。
朱盏手捧着水杯,摸着杯沿在桌上转着圈,两分钟后,她说道:“沈昂,你出来一下。”
说完她先起身出了包间。
沈昂跟在身后,来到了安静的走廊边上,不解地问:“有事?”
朱盏站在楼梯边,平衡着身子,淡淡道:“如果你不爽,没必要为了我,忍气吞声。”
沈昂本能地就要否认,朱盏抬起一双盈盈的杏眼望向他:“我都看出来了。”
沈昂走过来,用力挠了挠她的头,无所谓地说:“没关系啊。”
朱盏躲开他,继续道:“礼安哥这个人心思很深,你玩不过他,就像刚刚,坏人好人,都是他。”
刚刚陆却柔的率性而为,难保不是正中了陆礼安的下怀,毕竟兄妹连心。
沈昂没想到,朱盏居然也看出来了。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他们认识那么多年,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交情。
“礼安哥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跟他之间不会有什么罅隙,就算今天闹不愉快,也没什么。”朱盏垂着眸子,声音略带了些嘶哑:“所以你没有必要顾全我的面子,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明明不开心还要假装无所谓。”
“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沈昂又不爽了。
“我的重点是后半句啊。”
“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沈昂似乎一定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爽地问:“那我是什么?”
朱盏抿了抿嘴:“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沈昂没好气地望着窗外。
窗外,夜色正浓。
突然,朱盏伸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胸口,红着脸低声道:“你知道的。”


第25章 想你
朱盏站在两级高的台阶上, 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胸口,红着脸对他说:“你知道的。”
那个时候, 沈昂感觉自己嗓子都要冒烟了。
他知道, 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脑子就像断路了一样, 每根神经都冒着噼里啪啦的火花。
“我可不可以...”他艰难地开口, 还没说完,朱盏却立即打断他:“可以。”
她斩钉截铁, 并且闭上了眼睛。
可以...
来吧。
清冷的月光挂在她修长卷翘的睫毛上,沈昂凝望着她, 喉咙里火烧火燎, 脸更是红得没边儿。
朱盏闭着眼睛, 约莫等了两到三分钟,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不由得睁开眼, 走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跑...跑了?
他居然跑了!
包间里大伙也觉察出三个人似乎闹得有点不愉快, 索性也就不再玩游戏,时间不早,匆匆散了局, 乘车回酒店。
分别的街边路口,陆礼安叫住沈昂:“小子,今天打得不错。”
皎洁的月光下,沈昂戒备地看着他, 如临大敌:“想怎样。”
陆礼安冷笑:“你怕什么。”
......
俩人沉默了几分钟,陆礼安突然道:“什么时候,来一局?”
什么时候,来一局。
过去总是沈昂向陆礼安发起挑战,陆礼安真正接受的,只有两次,那两次,沈昂都输了,惨败而归。
陆礼安从来没有主动说要和沈昂来一局。
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他把他当成了对手。
路灯透过公交车窗照映着沈昂沉默的脸庞,朱盏抬头看了他很久,终于说道:“沈昂,你在想什么?”
“我拒绝陆礼安了。”
“嗯?”
沈昂望向窗外,喃喃道:“陆礼安约我打球,拒绝了。”
“你害怕么?”
沈昂冷笑一声,摇头。
“现在的我,还不是他的对手,差得远。”
朱盏看着沈昂,街灯从他的双眸中飞速流过,不着痕迹。
那是第一次,沈昂亲口承认,他比他,还差得远。
只有认识到自己的弱小,才会变得温柔和强大。
“下一次和他交手,一定是我打败他的时候。”
他神情如此坚定,明知道,还差得远,但那一瞬间,朱盏竟然前所未有地相信。
他一定可以做到!
-
朱盏提着行李回到家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母亲秦丽珍和父亲朱国栋坐在桌前,神情冷淡,甚至都没看她一眼。
“爸妈,我回来了。”朱盏将书包放到沙发上,走到桌边,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胡乱扒了两口,她抬头,发现父母并没有动筷,秦丽珍沉着脸,面色不善。
朱盏又望向父亲,父亲轻轻摇头,叹了声。
她轻轻放下了筷子,低声说:“爸,妈,我错了。”
秦丽珍起身走到阳台上,拿起铁质衣架,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朝着朱盏的手背拍下去。
“我叫你说谎!叫你瞒着我们去看比赛!”
朱盏不躲,朱国栋眼疾手快将她拉开,不过衣架还是落到了她的手上,一条红杠瞬间漫出来,火辣辣的疼。
“有话好好说,打什么,孩子这么大了,有你这样当妈的?”朱国栋将朱盏护在身后,气急败坏。
“她就是被你惯坏了!”秦丽珍将火气撒到了朱国栋身上:“哦!你当好人,我是坏人,将来她要是考不上好大学,怪你还是怪我?”
朱国栋咕哝:“期末不是考得挺好的吗,哪有这么严重。”
“说谎还不严重?”秦丽珍激动地指着朱盏嚷嚷:“还说什么参加数学比赛,如果不是买菜的时候遇到班主任,还打算一直瞒我们下去是不是?朱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坏!这样不听话!”
“对不起。”朱盏从包里摸出五百块,还给了朱国栋:“爸,这钱我没用。”
“你还给她钱!”秦丽珍火气瞬间转向朱国栋。
“这...”朱国栋看向朱盏,朱盏不住地冲他眨眼睛。
“哎,孩子去省城,总不能屈着,叫别人看不起吧。”
朱国栋终于还是决定帮女儿承接了秦丽珍的怒气:“但是先声明,我之前是不知情的!”
“你们...简直要气死我!”
“消消气,四宝,给你妈倒杯水!”朱国栋连忙给朱盏使眼色,朱盏走到柜子边,拿杯子倒了水送到秦丽珍面前。
秦丽珍看见她手背上的红印子,也心疼,家里就这一个女儿,虽然她平时严厉了一些,但打心眼里还是疼爱她的。
“以前,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秦丽珍叹息了一声,语重心长地对朱盏道:“你喜欢乒乓,小时候你爸带你去过少年宫,去过体校,也让你打过一段时间,但是教练怎么说的,你还记得伐?”
朱盏敛眸,低声道:“记得。”
教练说,她没有天赋,兴许勤能补拙,但是这世上不缺勤奋的人,尤其是乒坛,能冒头在世界赛上拿到名次的选手,天赋与勤奋,缺一不可。
“不是爸妈不通人情,一定要扼杀你的梦想,是老天爷没赏你这口饭吃。”秦丽珍立马又道:“别摆出那个死样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学乒乓的小孩那么多,总不见得个个都是天赋异禀。”
秦丽珍不愧是当妈的,朱盏什么表情配什么想法,她都知道。
“但是你也要明白,那些小孩是在赌自己的前途,他们家庭支持他们去赌,可是咱们家...”秦丽珍顿了顿:“咱们家什么条件,你爸爸每天工作多辛苦,你知道吗?”
“我知道。”朱盏咬咬牙:“对不起。”
除了道歉,她无话可说。
“四宝,妈妈不希望你将来过得辛苦,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你能明白爸妈的苦心吗?”
“我知道。”
朱国栋见朱盏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心疼,于是冒出来当和事佬:“没那么严重,孩子不就是去看了场比赛嘛,没事,就当是期末考第一名的奖励,再说孩子也知道错了,你少说两句。”
秦丽珍哼了声:“既然知道错了,那就把拍板交出来吧,以后不要打球了,把时间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朱盏猛然抬头:“妈!”
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朱盏将她的球拍交给秦丽珍的时候,心都要碎了。
球拍是两年前陆礼安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用得顺手,从来没有换过,是她的宝贝。
“妈~”朱盏都要哭了。
然而秦丽珍收走了球拍,半点没有心软,说道:“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将来就知道了。对了,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就留在家里看书学习,把跑出去玩几天落下的功课都补回来。”
就这样,朱盏被关了几天禁闭,沈昂每天一条约她打球的短信,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转眼年关将至,那几天的气温创下了历史新低,朱盏坐在小桌上写寒假作业,抬头,窗外夜色浓郁,寒风瑟瑟,隐隐还能听见呼啸的风声。
她不禁捻了捻衣领围脖,将低温的手放在嘴边呵暖呵暖,等手温回暖以后,继续做题。
“四宝,吃饭了。”外面传来秦丽珍的声音。
“哦。”朱盏放下笔,走出房间,秦丽珍将饭菜端上桌,电视上还放着新闻联播,说北方这几天连降暴雪,好多条公路都因为暴风雪封冻了。
“越来越冷了。”秦丽珍在桌上摆了筷子,不忘叮嘱朱国栋:“你下矿的时候多穿点。”
“我知道。”朱国栋关掉了电视机,坐到桌前。
朱盏坐上了桌,还听见秦丽珍念叨着:“不晓得今年会不会下雪。”
南方小城,几乎不下雪。
但是朱盏出生的那年下过一场大雪,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能从照片里面看到,那场大雪前所未有,整个南城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后来的十几年,朱盏从未见过雪。
“四宝你晚上冷不冷,妈妈再给你加床被子。”
“不冷。”
朱盏一言不发吃完饭,说:“我回房看书了。”
“嗯,仔细点。”
朱盏进屋的时候,还听见朱国栋说:“这孩子越长大,话越发少了,有啥想法,也不会给大人说。”
“你还不知道她什么德行,闹别扭呢。”
“这样闷闷不乐的,终究不是办法,要不你还是把拍子还给她,偶尔打打球,还能锻炼身体。”
“ 我告诉你,你别给我怂,就这一次,我一定要把她心里烧的这把火给按下去。”
“唉,你何必呢!”
“我现在不狠,难不成让她将来恨我啊?”
......
朱盏闷不作声地关上了房间门,坐到书桌边,翻开练习本。
窗外寒风呼啸,她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一行公式,心思就不在作业上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橙黄色的乒乓球,将草稿本折叠展平,拍了几下,球滚落到了墙角边上,朱盏起身走到角落边,俯身将球捡起来。
看着掌心里橙黄的乒乓球,朱盏沉默了约莫三分钟之久,用力将球重重地掷了出去。
“啪”的一声,球落到窗棂上,弹开,滚落到了另一边。
朱盏深呼吸,平复翻涌的情绪。刚刚发泄一通之后,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糟糕。
就在这时候,手机在桌面震动了一下。
是沈昂发来的短信,字里行间还穿插着一堆乱码,多半是他发的表情。
朱盏的手机收不了表情,所以表情就成了乱码,看着一堆莫名其妙的字符,她心下更加烦闷。
“见一面行么?”他苦苦哀求:“我真的想见你,特别想。”
在此之前,沈昂给她发过很多短信了,内容大同小异,想跟她见面。
朱盏不想告诉沈昂自己被禁足了,只告诉他,作业有点多,没时间。
她心情不大好,不是生母亲的气,只是在跟自己过不去而已。
这几天的状态不好,她不想让这种糟糕的情绪影响到沈昂,宁肯自己一个人呆着。
“在不在,我给你打电话了。”
没有收到朱盏的回信,沈昂继续短信轰炸。
“在的,在写作业。”朱盏快速编辑了短信发给他:“有事么?”
有事么?
沈昂趴在房间里做单手俯卧撑,看到消息的时候,手臂力量不济,直接趴在了地毯上。
他仰身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汗水顺着他的修长的眉眼鬓间缓缓滴落。
一定要这样生硬?
沈昂闭上眼睛,将手机的下角重重地往地上砸了砸。
烦躁。
从省城回来以后,她对他就是这样一副不死不活的态度,甚至让沈昂感觉,之前发生的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幻觉。
镜花水月,过眼云烟。
沈昂感觉自己的心里仿佛有一百只猫同时挠他,他恨不得立刻跑到朱盏面前,发狠用力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躲着不肯见他,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她生气了?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喜欢一个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甜蜜,做什么都得劲儿,哪怕什么都不做,恨不得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可以无限地拉长。
然而分开了,才知道何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现在已经不是三秋,而是很多很多秋,他觉得他都要思念成疾,病来如山倒。
不晓得某人会不会跟他一样。
几分钟后,沈昂的电话打了进来,朱盏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接起了电话。
“到底要怎样才肯见我。”他的声音有点喘,还有些哑。
“沈昂。”
“你说,怎样才肯见一面,只要你开口。”
朱盏的心头突然泛了酸,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夜色深沉,寒风凛冽,马路上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鲜有人迹。
“...你有事吗?”
“有。”沈昂说得格外坚定。
“什么事。”
“想你...的事。”
在朱盏沉默的半分钟里,沈昂的耳垂都结成了樱桃,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白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他不等朱盏回答,就用力挂断了电话。
他又在房间里转着圈子小跑起来,发泄着心里的躁动和不安。
“我日我日我日!”
觉得运动量还不够,发泄不够,沈昂干脆又躺地上开始仰卧起坐。
在他一口气没停做了50个仰卧起坐以后,朱盏的短信进来-----
“沈昂,如果今晚下雪,就见面吧。”


第26章 下雪了
如果今晚下雪, 就见面吧。
朱盏编辑完这条短信发过去,就后悔了。
下雪是不可能的, 沈昂肯定以为她在耍他。
南城已经十多年没有下雪了, 今晚也不会下雪。
朱盏看了会儿书,有些累, 从书桌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子, 瓶子里装满了斑斓的小星星,她抽出一根彩条, 熟练地又叠了一个,放进了瓶子里。
满了, 可以许愿。
鹅黄的夜灯下, 朱盏摩挲这玻璃瓶, 心里隐隐地刺疼。
都已经这样了,许愿还有什么用,妈妈不可能把球拍还给她, 更不可能同意她继续打球。
以后的生活,可能会很无聊。
没有乒乓相伴的日子, 真的很没劲。
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沈昂了,不想念是不可能的。
那就许愿,今晚下雪吧。
砰, 砰砰,房间门被敲响了三声,但是声音很低,不是秦丽珍, 秦丽珍敲门的时候声音很急促,不会这样间断几下,尽可能保持温柔。
是爸爸。
朱盏立刻将玻璃瓶放回抽屉里,蹭蹭蹭跑过去打开房间门,朱国栋谨慎地回头看了看卧室,低声对朱盏说:“来厨房。”
朱盏跟着他走进厨房,只见他神秘兮兮从碗柜上方取出一个物件。
当朱盏看清了,那是一个崭新的红双喜球拍,她激动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差点尖叫出声!
“嘘!别被你妈妈听到。”朱国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她藏了你的拍子,我没找到,买了一个新的,我也不会选,不知道好赖,你看看怎么样。”
“谢谢爸爸!”朱盏兴奋地接过球拍,抚摸着上面的胶粒,她甚至都要怀疑,刚刚许错了愿望。
“藏好,不要让你妈发现。”
“嗯!”
“不准耽误学习!”
“不会的爸爸!”
朱国栋笑了笑,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说道:“唷!居然下雪了。”
朱盏呼吸一顿:“什么?!”
朱国栋指着窗外,笑道:“下雪了。”
朱盏连忙跑到窗边,趴在窗外上朝外探看,果不其然,几片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并不是特别明显,落到地上便消失无踪。
她连忙将手伸出窗外,倏尔,有一片不规则的雪花落到她的掌心,轻柔如鹅毛,冰凉的触感却让她的心鼓噪起来。
“爸爸!”朱盏猛地回头,冲他兴奋地大喊:“下雪了!”
“这么开心?”朱国栋走过来,跟她一块儿趴在窗边,温柔地笑说:“也难怪,十多年了,你还是第一次见到雪吧。”
不等他说完,朱盏一跃而起,匆匆跑回房间,但是很快,她又跑了回来,抓起了案板上的乒乓球拍,兴奋地大喊:“谢谢爸!”
看着她欣喜若狂的模样,朱国栋怎么感觉,她心心念念的乒乓球拍似乎还比不上一场莫名其妙的雪?
-
小夜灯将整个房间烘得暖意融融的,朱盏抓着手机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手机屏幕始终黯淡着,沈昂没有再给她发过消息。
朱盏将手机放下,仰躺在床上,蹬了蹬身边松软的棉被,心里空落落的,目光望向窗外,雪已经止住了,刚刚突如其来的几片雪花,宛如南柯一梦。
在南城,下雪本就是一件稀罕事。
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几片霜花,转瞬即逝,他可能并未察觉。
心里的躁动和兴奋一扫而空,冷静下来,朱盏又觉得自己有点蠢。
叫你胡乱许愿!
叫你作!
朱盏叹了声,准备关灯睡觉了,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朱盏身子跟着一颤,只见屏幕亮了起来。
沈昂:“你家对面小河边。”
电话脱手而出。
她匆匆忙忙踏上拖鞋跑到窗边朝外探看,夜色静谧,街道两旁空寂无人。
方才的那几片雪花早已经消失无踪迹,可他说,在你家对面的小河边。
朱盏重新拿起手机,试探性地编辑了一行短信,发送-----
“没下雪。”
两分钟后,短信进来。
“下了,不过这这会儿又停了。”
朱盏的心里涌起阵阵潮汐,一下又一下,拍打着海岸沙滩。
“有证据么?”
“有,你来,我证明给你看。”
朱盏曲着一条腿坐在床边,一颗心扑普扑通跳个没完。终于,一番激烈的斗争之后,她心一横,抓起羽绒服外套穿上,趴在房门边偷听外面的动静。
客厅静悄悄,父母应该已经睡了,朱盏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边,换了鞋,将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关上了防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