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临用力拉馨柳离开:“住口!馨柳!不要乱说话!”
馨柳被拖着回房间,楼道里还径自大声说着:“她算什么?装什么贤良淑德?我最看不起她这种虚伪的人,清高的不得了的样子,其实不就是图了你的钱?哥你被她骗了,她装可怜骗人同情心的本事多大啊…”最后的话音消失在“哐当”的关门声后。
场面失控,王露看见齐曈和陆彬杨同时刷白了脸。
一室死寂。
陆彬杨冷笑一声,问母亲:“你说,我还要怎么让着她,你才觉得我这个当哥哥的称职?”
王露说:“她那是醉话,不要认真,肯定是外面受了气回来找茬发脾气,我狠狠的教训她。”
她想安抚齐曈,可又觉得话说不出口,其实无非就是那句老话:馨柳是个炮筒子脾气,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陆彬杨揽紧齐曈在怀里:“走,回家。”
王露追着劝:“这么晚了,你不要因为赌气让齐曈再受累了,住这儿让她早点儿休息。家里有张嫂给她做饭,这么多人陪着,你也放心;回去住白天你上班,她一个人在家真要有点事儿没人照看怎么行?馨柳清醒了,我让她给你们赔礼道歉。”
齐曈鬓角那块方方正正的白纱布犹如在黑亮头发上打得一块补丁,极是醒目。
陆彬杨看着她有些迟疑,奶奶叹口气,也开始劝了:“彬杨,你妈说得有道理,今天就这样吧,明天白天走也不迟。”
奶奶和王露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齐曈身上,想让她点头,齐曈垂了眼不说话。她就是树梢上的叶子,气流在乱战,却都在吹这片叶子,可她又能怎么样?任你们吹吧,呆在陆彬杨这棵树上不要乱说话就是了。
最后两人没走。
王露疲惫的坐在沙发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要是儿子儿媳走了,李胤回来她没法交代。
却看见陆老太太亲自去门厅收拾鞋子,不禁一惊:“妈,您干什么呢?”
“拿东西,明天和孙子走。”老太太头也不回。
王露崩溃:“哎呀妈呀,彬杨不走!”
“你看着吧,他肯定走,这个家里他呆不住了。我孙子从小到大三十多年,我没给过他一点儿气受,今天让他妹妹挤兑成这样,你个当妈的还嫌他不让着那个酒鬼,我气不过!”
“兄妹之间争执几句过去就没事了,李胤他们姐弟之间年轻时不是也天天吵嘛,后来不都是最亲的亲人?”
老太太说:“不一样,你那两个姐姐不管当面还是背地里,哪一个说过你一句不好听的?你女儿是怎么对彬杨媳妇的?你还护着馨柳,不管她多么过分,你就一句话:‘年纪小,脾气不好’,做什么错事都让大家原谅她,甚至是她做错事你赔礼,你就这么护着她吧。”
王露不敢跟婆婆争,尴尬的点头称是:“我以后注意,今天她不清醒。”
奶奶鼻子里哼一声:“家里、公司里,所有人都让着她,总有一天碰到不让着她的人和事,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办。”
王露着急的去接过婆婆装鞋子的手提袋:“妈,您这样,彬杨肯定就更不留了,你儿子还不把我和馨柳吃了?这样,如果馨柳还不听话守规矩,我让她和项临搬出去住,行了吧?老太太呦,您就睡觉吧,我的妈呀!”
房间里的齐曈终于能倒在床上清净了。
陆彬杨给她盖上毛毯:“很疼吧?”
齐曈眼睛都不想睁开,轻轻点点头。
安静很久,陆彬杨说:“馨柳不懂事…”
齐曈不想他为难,说:“我知道,她喝醉了,睡吧,我累了。”
何况馨柳说的句句属实,她不就是在隐忍的装?
何况,最初的目的,她真的是为了钱…
这一晚陆彬杨没怎么阖眼:齐曈睡的沉了他就碰碰她,看她神智是不是清醒;齐曈睡的不安稳,他就担心她疼、或者是难受。两个人都没休息好,第二天清晨起床就很晚。
馨柳一夜安眠。项临书房的台灯亮了整夜。


第 39 章
齐曈原以为第二天的早餐会很难进行,没想到姗姗来迟的馨柳一脸轻快的坐在桌边,神采奕奕:“骨头汤?我最爱喝了!咦,嫂子,你怎么顶了块纱布?受伤啦?”
桌上的人面面相觑,项临对此司空见惯,没理她,继续吃饭。
齐曈“嗯”一声,算是回答。
王露习惯了女儿的颠倒错乱,若是平时是会扑哧笑出来的,今天碍于齐曈在,改成宠溺的批评:“昨晚为了扶你,齐曈头磕在茶几上受了伤,你忘了?”
馨柳认真的想:“好像有点儿印象,啊,我想起来了,项临回来给包扎的,对吧?后来呢?”
后来…
这次没人回答了,馨柳问项临:“后来呢,去医院没?我怎么都忘了?”
陆彬杨放下筷子,起身离席:“吃你的饭吧,以后不要喝酒了。”
馨柳做个鬼脸,低头扒饭。
陆彬杨手落在身边齐曈的肩上,稍加用力轻捏一下:“中午我回来看你,有没有要我买的东西?”
沿袭一贯的温柔乖顺,齐曈笑笑摇头。
王露竟是松了口气:儿子这就是要住下来了。也是,面对这样的馨柳,谁还能继续较真?
陆彬杨要走,馨柳推开碗筷追他:“哥、哥、等等我,我也走!”
彬杨皱眉:“你把饭吃完。”
馨柳不听,亲热的攀住哥哥的手臂,边走边说:“到外面再吃也行。哥,昨晚饭局我遇到一个做实体的大佬,他和下游的销售代理公司闹翻了,我跟他推荐了你,哥你有兴趣没?我觉得利润空间还可以,那家伙是个酒鬼,就是为了和他套近乎把我喝晕了…”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知道,昨晚的乌云烟消云散了。
夜晚之后连着凌晨,终点转化为新的起点。争执和不快在各自的梦境沉淀为泥沙,变成坚硬的存在,又被时间的水掩盖得若隐若现。
齐曈看着那对兄妹漂亮的背影出神。他们出了门厅,走在轻浅的草坪之上,背景是浓翠墨绿的乔木林,初秋的天空瓦蓝澄澈,犹如水洗,透过明镜的玻璃墙,格外的清晰鲜亮。
王露开心了,跟婆婆说:“妈,你看,这不就没事儿了?血脉骨头里都是亲,馨柳最亲的就是她哥哥,比对我们还好。这孩子本质心地不错,就是脾气太冲,有时让人接受不了,随着磨练,会成熟的。”
奶奶懒懒的回一句:“她要是成熟就不是她了。我这几天倒是看出项临和齐曈都是好孩子,都能容让她的脾气。”
王露连连点头称是。
不经意间,被说到的两人互视一眼,又默默的低头各自吃饭。
齐曈请假在家休息,陪着婆婆和奶奶。
很少见的,李胤、陆彬杨、馨柳,中午齐刷刷的回来了。
馨柳笑话她们:“闷死了,家里可是三个女人啊,怎么一个个都慢悠悠的,像老年公寓似的,连笑声都没有。”
张嫂今天要回家看孙子,做完三个人的午饭就走了,家里饭不够,王露准备叫司机出去买饭。
齐曈看看时间:“妈,我去做吧,等买回来爸爸他们也到上班时间了。”
齐曈只是想到就说,不料此言一出,家里竟是一片安静,众人都看着她。她立刻觉出不妥,暗骂自己多事:寻常人家做饭是必备的功课,大富之家就不同了。
奶奶最先高兴:“好,尝尝孙媳妇的手艺。”
王露也笑了,李胤没说什么,目光是温和的。
馨柳颇为意外:“你还会做饭?”
齐曈后悔:“做的不好吃,还是买吧。”
奶奶还在高兴:“你做什么我们吃什么。”
彬杨陪了齐曈去厨房:“需要我帮什么忙?”
公婆看见儿子帮儿媳做饭心里是会有想法的,齐曈往外推他:“你出去吧。”
陆彬杨不走:“伤口还疼不?我给你买了礼物,回房间给你看。”
馨柳蹦蹦跳跳的追了进来:“哥,爸爸叫你去商量代理的事情,让我帮齐曈。”
陆彬杨走了,馨柳留下。这个小姑子连油烟机都不会用,更别说帮忙了,况且齐曈怎么敢劳驾她?
馨柳最后当起了观众,她发现齐曈做饭烧菜很娴熟。张嫂做饭她见过,不紧不慢的备齐料,一步步井井有条的做。
齐曈则不是,锅里烧着油,她才切菜,动作飞快,油热时,菜正好放进锅里炒;左手翻炒锅里的油菜香菇,同时,右手在洗泡发的银耳;锅里闷着菜,她已经刀案归位,把工作台收拾的整洁干净,像是没用过一般。
馨柳估摸一下,同做一桌菜,张嫂要用齐曈三到四倍的时间,不禁赞叹:“真快!”
快吗?齐曈不觉得,馨柳没见过她在家时做饭的样子,为了挤出时间多睡一会儿,经常是一个炒菜锅、一个高压锅,同时在炉子上轰鸣。
她给要出锅的菜加盐,左手拿着盐瓶微倾,右手轻轻的敲打着左手的手腕,盐粒一点一点的被振动到菜里。
馨柳好奇:“齐曈,你怎么不用勺子加调料?”
齐曈笑:“上大学在学校做试验,称量时老师要求这样做,后来学做饭,觉得这样好玩,就习惯了,再说用勺子慢。”
馨柳新鲜的:“改天我也试试。”
饭菜端上餐桌,大家不约而同的看看时间,确实比出去买还快。菜的品相没有张嫂做的好,但是味道不差。李胤从来和子女交流少,尤其是饭桌上,今天各个菜尝了尝,看着儿媳,问:“齐曈,你父亲以前也是做生意的?”
大家都有些意外,齐曈放下筷子坐直,恭敬的回答:“是。”
“做什么的,也许我认识。”
齐曈报上父亲的名字,说:“他做的规模很小,和您不是一个层次,您不一定认识。”
这是实情,李胤接着问:“你为什么没有从商?”
馨柳很敏感的瞟一眼齐曈,齐曈装没看见:“他说我没有从商的天分。”
她没说实情:爸爸只是个有大男子主义的小商人,看不惯女人在商场上受的煎熬,说:“女人怎么可能斗得过男人?我女儿可不能活的那么累。”
彬杨说道:“齐曈最拿手的是蘑菇面。”桌下他搭在齐曈腿上的手轻轻加了些力道,很亲昵。
馨柳笑:“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真是这样的,哦,哥哥?”
陆彬杨想起了昨晚馨柳的咄咄逼人,没有笑,要堵住馨柳的嘴:“项临就没这个福气,他晚上加班回来就吃不到老婆做的饭。”
馨柳委屈的睁大眼睛:“妈,你看我哥,他故意气我!”
王露怕兄妹俩刚缓和的关系再紧张,说:“你快吃饭,别找事儿影响你爸爸食欲。”
馨柳噤声,撅了嘴,用力的嚼嘴里的菜。
饭后,馨柳和父亲、哥哥进了书房,很快又出来了,王露好奇:“你爸和彬杨在说什么?”
“爸爸看上了哥哥公司的销售网络和人员,想并购。”馨柳很得意:“我哥真棒。”
王露也开心:“彬杨呢?同意不?”
“正在谈,我哥趁机敲竹杠呢。”馨柳笑的神秘,一转身:“唉,齐曈呢?”
“回房间了。”
馨柳白眼飞向天花板:“她可真会讨人欢心,从来不做饭,就等着在爸爸面前露一手,头顶着个纱布,一副轻伤不下火线的样子。这会儿爸爸走了,她就累了,回去睡觉去了。哼!”
“馨柳!不能这样说自己的家人。”王露教训女儿,转念一想,问:“齐曈和你哥之间的事情,你都知道些什么?”
“他们之间?他们之间的事情你问他们啊,我怎么知道?”
“是不是你哥给她钱,两人才结婚的?”
馨柳笑着轻哼一声:“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晚上项临一如既往回来的很晚,自己在厨房里找饼干和牛奶。馨柳心中隐隐一动:“我给你打个蛋汤喝。”
项临受宠若惊,也知道她的本事,在她身后看着她折腾。
电磁炉的火力馨柳不是很熟悉,掌握不了,锅里的鸡蛋沫时不时就溢了出来,“刺啦刺啦”的流在外面。馨柳手忙脚乱,好容易看着似乎要熟了,她学着齐曈的样子,用实验室的方法加盐,左手拿了盐瓶,右手去敲左手手腕。
就听见身后“当啷”一声,馨柳一分神,右手的敲击力度过大,半瓶盐“跳”出瓶口掉进锅里。馨柳气的把瓶子一扔电磁炉一关:“我不做了,这么麻烦!”
回身就看见项临在捡地上的碎瓷,不知怎么搞的,他喝牛奶的杯子掉地了,地板上是白白的奶汁和碎瓷片。
“没一件顺心的事儿!”馨柳无奈,跟着他一起收拾:“吃个饭这么麻烦,我再也不做了,干嘛呀,女人非要把自己变成保姆才像老婆?累不累?”
项临问:“你怎么想起来下厨的?”
“还不是为了你?想让你加班回来吃顿老婆做的饭!”馨柳觉得委屈又挫败:“以后我再也不干了!”
项临深深的叹口气,刚才馨柳倒盐时的动作让他仿佛看到齐曈煮面时的背影:“不用,只要你高兴就行了,我更愿意看着你坐在办办公桌后面对手下人作威作福。”
馨柳被逗笑,娇嗔:“谁‘作威作福’啦?”
项临已经不饿了:“我去给你嫂子的伤口换药,不然一会儿她要睡了。”
“不用了。”
“不用了?”项临诧异。
“下午的时候我哥带她去医院了,还做了核磁,确认完好无损。我哥好像假戏真做了,就因为头上那块小伤,特意给她买那么贵的钻石手链哄她开心。这齐曈对付男人可真有两下子。” 馨柳说着耸耸肩。
项临默然。


第 40 章 ...
陆彬杨的公司是销售代理公司,他亲手创立。这个行业最重要的就是人脉,这也是他最不缺的,除了父亲李胤,他动用过一切需要动用的家族势力和人脉关系,小企业发展壮大得异常迅速。
李胤的企业里,最大的软肋就是营销:庞大的市场部、数不过来的驻外办事处、还有只见扩大不见缩小的销售人员队伍,耗费的资金逐年上升,业绩却是不尴不尬的“不缩小、不扩大”。
李胤把大部分精力和手下的精兵强将都放在新产品研发和生产管理上,放手把骄矜强势的馨柳安置在了销售副总的位置上,让这个锐气霸道的女儿管理陈旧拖沓的部门,也算以毒攻毒。
馨柳上任之初,告她状的人爆满,但销售业绩的上升有目共睹,而且馨柳对手下人很大方,各种奖金补助发得人人笑逐颜开,渐渐也就无事了。
李胤哭笑不得:销售业绩上去了,销售成本更大了。
彬杨的小公司他一直在观察,这几日不禁生了委托儿子代理销售一部分产品的心思。陆彬杨不含糊,一份程式的销售代理协议放在他桌上:甲方乙方、条条款款、责权明确。
李胤心里不对味儿,尤其是有一条:他儿子要的是他全国范围内的独家代理权。
李胤想:干脆,把这小子的公司买过来当自己的销售部得了。
陆彬杨也潇洒:要买?可以。钱我不要,我要总公司的股份。

父子俩各算各的帐、讨价还价,大方向是在向着陆彬杨认定的反向走。家里人都是乐见其成,尤其是馨柳,不日就要和帅得连她这个亲妹妹都眼晕的哥哥一起在公司里进进出出,想着都热血沸腾:“公司里多少美女啊,还不得哀怨死:为什么极品男人都是别人的老公!”
项临无意识的换着电视频道:“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哥哥回公司,你怎么办?”
“我?帮爸爸和哥哥呗。多好啊,项临,爸妈盼这天盼得都快心酸绝望了,一家人终于能在一起做事,爸爸身体在走下坡路,哥回来帮他,我都松了口气。”
“你哥的‘回来’可是股东身份。”项临提醒她。
馨柳也有感慨:“这就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有志气。单打独斗自己闯出来,爸爸一点儿都不敢小看他,哥哥要是也像我这样在自己公司里干,还不被爸爸训个没完没了?再努力也逃不过别人的小瞧:跩什么跩,不全是靠了好爸妈?”
项临笑:“你也知道大家这么看你?”
馨柳轻哼一声:“我又不傻,怎么不知道?可我不生气,我就是命好、就是有好爹妈、就是不用奋斗也能享乐一辈子。那些人说到底是嫉妒我,看不惯我张扬,才不要搭理他们,我去工作是为了开心好玩,不然的话呆在家里、或者满世界飞着购物游乐也是一种活法。”
曾经的齐曈也说过类似的话,是在她第一次被投诉后委屈的掉眼泪:“不上班了,同样的话每天要说几万便,病人对你们大夫那么客气,最后怨气都撒在我们这些窗口部门,一个月的工资不够买支口红。我要回家去当娇娇公主,反正爸爸的钱都是我的,花都花不完。”
当时他宽慰她:“不来医院上班,你怎么可能认识到我?”

项临深深的叹口气:“世事无常,朱元璋的后人现在也许困窘的拿不出孩子上大学的学费。万一有一天我出了车祸,残了、傻了…”
“别乌鸦嘴!咦,这话耳熟…”
“哦?”
“哦,是我哥说过,说他万一有这么一天,他老婆一定不会抛弃他。”馨柳大不以为然:“杞人忧天。”
项临阵阵失神。
齐曈今晚的飞机回来,应该快进门了。她走了好几天了,去北京看父母。家里没有了她,馨柳变得很安静,似乎也很无聊。齐曈打回来过电话,听说她父亲醒了,那天陆彬杨的心情看得出很好。
项临最近越来越不安,不仅因为李家太子回归进入家族公司,更多的是因为陆彬杨的一句话。
那天,是在医院,陆彬陪奶奶做化验,路过他的办公室进去坐了坐,毫无预兆的,就问:“项临以前也是医院的团干部吧,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一个“也”字让他心颤。他答:“年轻时为了热闹参加的,其实没什么意思,都忘了。”
陆彬杨很少见的笑:“忘了好,成为一个好医生要付出很多,要牺牲放弃的就更多了。好好珍惜馨柳吧,你白天黑夜都泡在医院里不回家,做为妻子,她已经很支持你了…”
这句话余音回旋、久久不散。
陆彬杨,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是,自己心虚得又想多了…

馨柳用胳膊肘撞他:“想什么呢?”
项临回神,心已然冷硬:“想你那亲哥哥回来后肯定是分管销售的董事副总,你被父亲和兄长呼来喝去的有什么意思?干脆别干了。还有,齐曈在你哥那里地位稳固,爸妈对她也是越来越看重,你惹不起她,以后说话注意。”
“我是看不惯那么好的哥哥被她骗,不甘心,我就是要气她!”
项临笑,有丝冷意:“你才是杞人忧天自作多情,自古哥哥当官嫂子带花,他们俩是一家人,关你什么事?你多关心自己吧,没了父母的宠爱担待,你还有什么?”
馨柳不爱听,就要驳斥他,可是项临的提醒,似乎有些道理…

一声短而轻的喇叭响过,项临看见接飞机的车开进大门,浓黑的夜色下,车灯在林间闪烁:齐曈回来了。陆彬杨和李胤都不在,他们最近都在公司,回家很晚。项临不由自主的下了楼,馨柳跟了他一同出来。
奶奶和王露都睡了,齐曈轻手轻脚的拉了箱子进门,神情憔悴,看得出的疲惫。
馨柳心一软,觉得此时的齐曈似乎没那么可恨,何况哥哥只是拿她当道具,她也挺不容易的,一个永远走不进丈夫心里的妻子,嫁得再好又有什么值得羡慕嫉妒的。
馨柳打个招呼就回了房间,齐曈上楼冲凉后去厨房找宵夜,却发现项临没走,一个人坐在餐桌边,不禁一怔,下意识的左右看看。
项临却大大方方:“伯父醒了?”
齐曈叹口气,旅途劳累和黯然的心情让她疏于防范、懒得再装,于是坐下来:“醒了。”
醒了,全瘫了,还不如不醒。清醒时,知道自己的境况流泪伤心绝望;糊涂混沌时发脾气,让人看着心酸。好在有周到的护理,不然,齐曈不敢想…
餐厅的灯只开了一盏,昏黄暗淡,从头顶投射下来,在碎花桌布上展开两人的影子,黑色带着重影的影子头对头,离得很近,边缘牵绊相连。齐曈看着这对影子发呆,脑海里全是父亲;项临也在发呆,可他知道,他和齐曈也恰如这对影子,似乎的亲密,短暂的融洽相处,都是灯光制造的假象。
项临起身,离开前对齐曈说:“微波炉里的牛奶热好了,你自己拿吧。”
齐曈猛的抬头看他,怔了怔,说:“谢谢,以后我自己来吧。”
“这我知道,今天不是你刚下飞机嘛。”项临说。

餐厅玻璃上闪过一束光,在室内旋转一圈照过两人后熄灭:有车回来了,应该是陆彬杨和李胤。正要走的项临立刻站住,陆彬杨应该看到他和齐曈在一起了,他不能匆忙离去,反而显得心里有鬼。
齐曈表面无波,心里懊恼。项临似乎很轻松,微笑看着陆彬杨进门:“这么晚才回来,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