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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不小心,把暗自在脑海中琢磨的话给溜出了口,引得身旁的人转了视线。
你真烦。
易白棠用眼神说话。
闭嘴,别多话,待会就懂了。
商怀砚:“…”
他觉得自己又从对方的视线中发现了什么。
对方难道是在说…
“你这个渣渣,一边玩儿去,别来烦我”?
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这个高岭之花这么不爱说话,想法总要通过眼神来表达呢?
时间继续滴滴答答地往前。
前面的三个绑匪吃完了饭,抱着肚子坐在椅子上,手拿牙签,一边消失一边回味嘴里残留的美味,一时半会中居然还有那么点惬意的气氛存在。
但悠闲是暂时的,忙碌是永久的。
很快,三弟看看外头彻底黑下来的天色,站起来走到易白棠身前,摸出把刀子,对易白棠说:“时间差不多了,你是自己来还是我来?”
刀子的冷光反射在绑匪与人质的脸上。
抱着手臂坐在地上的易白棠抬起了脸,光线照入他的眼睛,似乎在瞳孔上镀了一层光膜,使他明明看着人,眼中却什么也不曾留存。
这人长得还真漂亮。三弟不由想,继而又惋惜,可惜待会就要死了。
大约那么几息的安静。
易白棠忽然微微一笑。
那真像春风一夜,万树花开。
商怀砚和绑匪都看呆了,就听易白棠好整以暇说:
“恰好,我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一句话落,三声“咕噜噜”同时响起。
三个抢着吃完了面条的绑匪在这一刻做了完全一模一样的动作:
他们抱着肚子,加紧双腿,一下子蹲到地上,努力抑制着突然间席卷而来的拉肚子与呕吐的冲动!
商怀砚既看呆之后,简直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昨天那章大家在讨论受宝需不需要负法律责任的问题。
是这样子的,共同犯罪中被胁迫参加犯罪的人,叫做【胁从犯】。
受宝的情况就是被威胁参与犯罪,在法律角度上,可以减轻或者免除罪行~
么么哒。
04
今天公安局接到了一起特殊的报案。
案件内容为被绑架者直接拨打110通知警方自己被绑架事件,并给出了详细的绑架地址。
这对于警方来说当然是一件大大节省了人力物力财力的事情,要说真有什么不好,大约就是报警的人留下了自己的姓名…是知名商业人士,经常出现在财经报纸封面的话题人物!
丧心病狂的绑匪居然绑架这样的人士,到时候肯定会爆出社会性的新闻来,他们必然又要呆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了。
负责这个片区的分局局长咬着自己的腮帮子,额角上青筋一跳一跳。
要了命了,这老牙疼又犯了!
他拿着水杯喝了口浓茶,凉了的茶水刺激牙根,他嘶嘶抽气,按着桌上案件档案资料,在上面出警的文件上签下大名,叮嘱道:
“便装进入事发楼宇,迅速救援受困人员,以自身安全和人质为第一要务。”
“明白!”
警员啪一声抬手行礼,依照电话中得来的讯息,迅速组织人员事发地点,安排人手,迅速行动,不动声色控制了整个大楼,一路来到大楼的最顶层位置,刚刚转过楼梯,就见前方大门微敞,里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小小说话声。
负责行动的队长心头沉稳,来到未知的大门之前,一脚踢开大门,举起□□大喝一声:
“警察!里头所有的人统统抱头蹲下!”
然后他就看见了大约这辈子也难以忘怀的场面。
应该被绑着的人质好端端地站在桌子前说话,其中一个手里还粘着一枚红彤彤的龙虾壳。
至于应该耀武扬威的绑匪则被一溜锁在了墙脚,一身狼藉。
当警察破门的巨响传来,绑匪们顿时涕泪纵横,不像是老鼠看见了猫,倒像是人民见着了自己的老父母。
警察们:“…”
生平头一次出警,不知道究竟是救了谁,心塞。
红蓝交替的警灯将小区的草地映成瑰紫色,晚饭之后的遛弯时间,居住在小区之内的住户纷纷从自家窗户中探出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起被警方迅速侦破的绑架事件,絮絮叨叨的声音夹杂在风里,像夜晚昆虫的叫声。
队长此时已经将人质和绑匪一起带到了楼下。
那三个绑匪早被扭了胳膊锁上手铐,塞进警车里头了。
队长则留下来问两个人质当时的情况,他眼神在商怀砚和易白棠身上溜了一圈,轻轻放过封面人物,转向虽然看上去不太好说话,但至少不是公众人物的易白棠:
“姓名。”
“易白棠。”
“地址和电话?”
易白棠说出了自己居住的地点和手机号码,他有点不耐烦,昨天晚上出来的时候想着买个东西很快就回去了,所以只随便穿了一件薄外套,现在冷风一个劲地往外套的领口里吹,皮肉下的骨头都开始哆嗦了。
“你是怎么让他们吃坏肚子的?”队长又问。
“过了夜的虾馊了,我闻到了味道。”易白棠冷冷道。
刚才事急从权,现在一被人提醒自己做了一顿馊味料理,易白棠就有一种全身爬满小虫子的不自在感,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住处,重新做一顿好东西来安慰自己被侮辱了的人生,因此他暗暗祈祷,迫不及待地期望警察下一秒钟就问完事情。
下一秒钟,队长记录下基本信息,对易白棠说:“行了,和我回警局做个笔录吧。”
“什么?”易白棠脱口而出。
“…回警局做个笔录。”队长纳闷,走流程而已,这人怎么这么惊讶?
不,我不要再拐去警局了,我要回去重新做个料理洗刷人生中被玷污的地方!
易白棠心中是一个大写的拒绝,但不等他说出拒绝的话来,背后就插入一道新的声音,是刚下来就和赶来的助理说了半天话的商怀砚开口了:
“这件案子的情况十分清楚,大家都折腾了一整天,我看我们也没有必要特意去警局做个笔录,就在这边把事情说说吧,实在不行,回头我再单独去警局里和梁局长见个面。”
说着,商怀砚从后边走到了易白棠身侧。
易白棠看看商怀砚,又看看队长,继而发现队长没啥犹豫,很给商怀砚面子的直接点了头,说道:
“商总既然这样说,那就这样做吧,我们收队,需要我们送商总回去吗?”
商怀砚笑笑:“不用,我的助理已经来了,大家慢走。”
队长忙道:“商总太客气了。”
一阵寒暄之后,警察来时候一样,迅速离去。热闹没有了,周围的人也散了,空地中就剩下易白棠和商怀砚。
夜色昏惑,商怀砚冲易白棠微微一笑。
易白棠想到对方方才干脆利落地解决了警察,让自己免除多跑一趟的麻烦,心中升起一点点好感。
他顿时觉得这人其实挺上道的,不像被绑架时候一样拉低人类智商,于是冲对方点了点头,并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方才转身离去。
现在,等车回家做饭!
但现实的结果是,绑匪带着商怀砚与易白棠来到的地方是偏僻的郊区,出租车都不爱往这边跑。
大冬天的晚上,易白棠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冷风之中,觉得自己要被吹成了一根冰棍。
他默默拿出手机打算叫辆车,结果功能键还没按下,手机倒是先发出了一阵关机告别音乐。
易白棠:“…”
他正在思考自己现在究竟要怎么办,突然一声“滴——”的喇叭声在前头响起。
他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一辆大红色的豪车缓缓停到了自己身前,车窗降下,车内的商怀砚冲自己扬唇微笑:“我送你一程?”
易白棠:好人!
他的脑海中先迅猛地蹿过了这个想法,接着冷静下来,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停车按喇叭下车窗说送人,怎么这么眼熟,似乎有点像是富豪在把妹…
适时一阵狂烈的冷风吹过,将马路两侧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易白棠心中的那点奇怪的想法顿时被吹散,他迅速坐进了车内,将刚才报给警察的地址再报了一遍。
商怀砚早就看出了易白棠急着回去。
因此他在易白棠声音落下之后,就对着自己的助理补充了一句:“开快点。”
果不其然,他再次收获了易白棠关注的眼神一枚。
商怀砚心中微微得意,坐姿越加放松,笑容越加真诚。
易白棠再一次发现了商怀砚的不对劲。他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来就在这么点的时间里,商怀砚已经换过了外套整理了发型,脸上虽然还有点痕迹,但搭配着他新整理出来的造型,好像也十分合适。
这速度和这强迫程度…
易白棠再次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商怀砚,依稀看见了一只公孔雀正嘚瑟地坐在那边,云淡风轻,徐徐开屏。
车子穿过灯火辉煌的城市,在不久之后到达了易白棠所说的地址。
当前方的景象出现在商怀砚眼睛里的时候,一路上始终老神在在的商大总裁也愣住了。
只见面前狭小的巷子最宽的位置也不过容一辆车子进出,密密麻麻鸽子笼似的小吃店将这条街道分割,晚上九十点钟的时间正是这些小吃店一天中最后一次的人流高峰,炒菜声,说话声,所有的声音将这条商业街之后的美食巷完全充塞,恍惚给人一种插不进脚的感觉。
商怀砚再看向易白棠。
虽然只和这个人相处过短短十几个小时,但从第一次见到对方开始,他就已经在心中笃定,像这种如同高山上冰雪的男人哪怕是个厨子,也只会在五星级酒店宽敞明亮的厨房中,用着各种干净先进的设备,带着手套,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下,轻巧地摆出种种漂亮的造型,而不是…
商怀砚飘忽的目光总算落实了下来。
然后他的目光又忍不住飘忽了一下。
因为他看见下了车的易白棠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家小小的门脸前。
这家门脸的左侧摆了两三个煨汤大瓦缸,是左边那家黄焖鸡米饭的;这家门脸的右边还有一个泔水桶,是右边那家沙县小吃的;他最后抬起头来,只见漆黑而狭小的门脸上,某一牌子的矿泉水的广告清晰醒目,而后才是这家饭店的名字,《有家饭店》。
商怀砚:“…”
这画风,是不是有点不对了…花一样的厨师难道不应该在花一样的厨房中做事吗?
他心中升起了淡淡的心疼以及极大的迷惑。
按照对方连绑匪都能够征服的厨艺,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这种小店里头掌勺的模样啊?
此时的易白棠已经弯腰拉开了卷帘门,他打开电灯,灯光一下子将小店照亮。
熟悉的环境让易白棠发自内心松了一口气,他开始琢磨着待会要做点好吃的食物洗去自己人生的污点…然后他就看见了还傻站在身后的商怀砚。
这个男人虽然有点奇怪,但刚刚才帮我解决了两个问题,我还是要投桃报李的。
易白棠想想,声音淡淡,带着点酷意,抛出一枝只带着一片叶子的橄榄枝:
“进来,试试我的手艺。”
然后他满意地看见,商怀砚一刻也没有耽搁,直接走进了自己的饭店。
一整天的时间,大家都没有吃饭,易白棠交代商怀砚在饭店里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休息后就钻进了后面的厨房中,决定晚饭就做些简单的东西。
他不用巡视厨房,只绕着厨房走了一圈,就将所有材料一一备齐:尖长微弯的茉莉香米洗净入锅,易式秘制肉丸与青豆、洋葱、青椒、西红柿一起取出,青豆与肉丸分别煮熟备用,洋葱和青椒去芯切条,西红柿切丁,下锅翻炒,再加水、番茄酱、胡椒粉一起熬汁。
熬汁的过程中,食物混杂一起的气味徐徐飘起,易白棠一边嗅着味道一边往里头随性地加着辅佐材料。
比如两三粒茴香,一丁点陈醋,半勺子豆瓣酱。
熬汁的过程中,易白棠也没闲着,顺手从身旁的柜子中出去红枣和糯米粉。
红枣去壳,糯米粉加水调合成小丸,塞入红枣芯中上锅蒸煮,十二分钟后,饭后甜点已经准备完毕。
此时锅中的汤汁已经熬好,米饭也蒸熟,易白棠将米饭盛起压好造型,倒扣在肉丸肉酱酱汁之上,一手端着肉丸饭,一手端着红枣糯米甜点出去的时候,距离他回到饭店,刚过了半个小时。
二十平米的小店铺里,靠墙的位置摆了两张桌子,前后四个位置。桌子的对面是一个占据了半个店铺的大吧台,吧台外边再放了三张椅子,整个饭店里头意思意思,塞下七个座位。
商怀砚早就找了正对着吧台后面厨房的位置坐下,食物的味道从刚才就一直断断续续地飘出来,再等食物上桌了一看,白饭晶莹剔透,最顶上按着一粒梅子,旁边是金红色的酱汁,肉丸裹在酱汁之中浑圆饱满,绿色的青豆、红色的西红柿、白紫色的洋葱,色彩纷呈,新鲜可爱。
这回商怀砚也真的饿了,赞了一声味道真香之后就迫不期待地拿起汤匙尝了一口肉丸烩饭。
一口下去,先尝到了米淡淡的清香。
接着是饱含了酸、咸、辣、甜的酱汁。
这味道…有点魔性啊!
商怀砚尝试着咀嚼一口,青豆和肉丸一起在他口腔中跳跃,洋葱和青椒的鲜嫩,西红柿的软烂,不同的口味混杂在一起,每一个单独吃起来也就是那样,但配合着一起吃,好像突然间回味无穷了。
不知不觉中,商怀砚一口一口,将面前整一盘的肉丸饭都给吃下了肚子,等他放下勺子的时候,面前盘子光了,他的胃也发出了幸福又痛苦的□□。
他终于明白绑匪为什么会被一碗面条征服了。
这味道简直绝了!
吃完了一盘肉丸饭,胃已经撑得满当当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了,但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飘到易白棠一同端出来的那叠小点心上。
他拈了一枚红枣在手里,去了壳的红枣被稍作修饰,变成小船模样,晶莹洁白的糯米团盛在船上,像船里头载了颗珍珠一样可爱。
商怀砚为数不多的少女心被戳中,他将手中的小点心塞进嘴里,一口咬下。
糯米和红枣都比较粘牙,商怀砚一连咬了好几口,将嘴里的东西都磨成了沫,才慢慢感觉尝出了滋味。
软软的感觉淡淡的甜。
方才嘴巴里的鲜浓酱汁味一下子被洗去了。
商怀砚吃下了一个红枣糯米,突然感觉自己被这种淡淡的甜味安抚了,身体被殴打部位残存的痛疼好像也不再那么鲜明。
“感觉——”
“感觉怎么样?”易白棠漫不经心接话。
相较于商怀砚吃得情不自禁,易白棠的动作就斯文平淡多了,他虽然也将自己面前的食物吃完了,但一口一口,不像是享受美食,倒是有点完成任务的模样。
“肉丸饭味道奇怪。”商怀砚脱口而出,虽然饭的味道很好,但第一口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酸甜咸辣,四味都有,而且十分平衡,就好像你自己都没有想到要用哪一味做主味。”
话才说完,他就发现易白棠的眼睛蹭一下,像灯泡般亮了起来。
易白棠万万没有想到商怀砚会突然说出这句话,他如同本来沉睡着突然被人唤醒了,有一点点小紧张,有一点点小惊讶,有一点点小担心,有一点点小思量,目光炯炯看着对方,精神得不得了:
“你这样觉得?”
商怀砚琢磨着形容:“没错,我这样觉得…我还觉得,你在这顿饭的时候很矛盾,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做什么…不,不对,不是不知道想做什么,是在尝试做出自己心目中一个模糊的印象…?”
他说了半天,没弄明白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但易白棠听明白了!
他目光越来越亮,亮到了一定程度之后,突然开始闪烁会BIUBIU射线的小星星!
他牢牢盯住商怀砚,因此这些拖着尾巴的小星星全都活蹦乱跳跳到了商怀砚身上。
以商怀砚的情商,完全能够轻松看出,此时易白棠正处于极大的满足与开心之中,并且完全不自觉地开始释放自己内心的热量。
商怀砚:“…”
要、要完,这画风怎么突然变得、变得这么可爱了?
冷美人他还能说服自己可远观不可亵玩,这种又冷又暖的美人,只想让人揉进怀里好好的亲怜□□啊!
然后易白棠忽然笑了,浅浅淡淡的笑意如同涟漪般层层在他脸上荡开。
他告诉商怀砚:
“我是一边想你一边做菜的。你给我的感觉,先是像肉丸饭,味道奇怪杂糅,接着又像红枣糯米,有点迟钝,有点甜。”
而且他们坐回来的车子也是那么骚包的大红色,就像现在一样骚包,孔雀开了屏还不算,又开始抖羽毛了。易白棠暗想。
顿了下,他再次开口,带着点点矜持:
“易,易白棠。我的名字。”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做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章=w=
05
又一天早晨,稀薄的雾气赶在太阳升起之前消散。
屡屡金光从天空铺陈下来,照亮一条小巷中的绝大多数位置。
绑架是属于昨天的,做饭时属于每天的。
易白棠今天心情不错,所以早早就开了门,阳光的末梢掠过门楣,曲折攀上吧台,照亮了防止在吧台上一双修长的手。
相较于早早餐时间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其他店铺,易白棠的饭店开了都一个小时也没有人进来,所以他在反复地将厨房以及桌椅擦得纤尘不染之后,就悠悠闲闲地坐在吧台后弄一个小摆件,他随手敲出一只鸭蛋蛋壳,将里头的蛋黄与蛋清全都漏干,又切开一个芒果挖出小鸡的身体与脑袋,在脑袋偏下的位置插入一片山楂作为红嘴,最后点两只黑黑的眼睛,再把小鸡放进蛋壳中,就是一只刚刚破壳的雏鸡。
雕琢着这个小鸡的时候,易白棠获得了一种心灵上的安稳与愉悦。
没等他继续用食材做出农家小屋与草地篱笆,一直冷清的店铺突然一下进来了三个人,打头的那一个大声吆喝:
“老板,来三碗馄饨!”
易白棠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进来的三个人都是三十来岁的粗壮男人,他们目标明确的进入店铺之后,径自动手将角落靠墙的两张桌子拼凑起来,在位置上坐下之后就来来回回地打量店铺中的东西,目光十分闪烁。
易白棠放下手中的刻刀:“你们不是来吃饭的。”
这下,打量着店铺的三个男人全把目光集中在了易白棠身上,为首的那个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冷哼道:“你开门做生意,我们上门吃东西,吃不吃东西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难道还你说了算?”
他一脸凶相,嗓门又特别大,别说这间店铺了,就是这一整条街也听得见他的嚷嚷,刹那之间,位于巷子角落的饭店吸引了许多隐晦的目光,而一个本来已经走到了饭店前的客人看着店里头的情况犹豫一下,转了脚步往其他方向走去。
易白棠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进入厨房,不过一会儿,就端了三碗馄饨出来。
斗笠一样的大白碗里头,清汤做底,九个胖胖的白色馄饨随水起伏,上面洒了一层切得细细的葱花以及一把虾皮,还有滚滚热气从汤面上冒出来,看上去十分诱人。
当三碗馄饨上了桌,易白棠背转过去,重新走回吧台的时候,围坐在桌子旁的三个人其中一个抬起手,掌心有一只死苍蝇。
但最初说话的那个人摆手示意同伴不用着急,十分笃定地用汤匙在碗中搅拌了一下,果然看见白胖的馄饨底下还有内容,一块块四四方方橘红色物体被翻了出来,他立刻吃了一口,还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就飞快吐到地上,并顺势把碗给摔了,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
“你做的是什么鬼东西,哪个厨师会把芒果粒放入馄饨中!”
瓷器碎裂的声响中,易白棠同样勃然大怒:
我煮的是什么东西?就你这样一点不尊重食物的,也懂厨师电光石火间迸发出的灵感吗?!
“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商怀砚西装革履,慢吞吞走了进来。
本来怒气勃发的三个大汉一看有外人来了,怒火就歇了歇;再一看这个外人好像有一点不好惹,顿时觉得今天也差不多了,可以偃旗息鼓,等来日再战。于是相互打了一个眼色,余下两人也一同将馄饨碗掼到地上摔个稀巴烂,方才鱼贯离开小店,还不忘丢下一句:“别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回头再找你算账!”
商怀砚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几个人的背影,转向易白棠:“这些人是?”
“不知道。”易白棠心不在焉地回复对方。
他苦恼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心想开店还没两个小时,自己居然又要重新打扫卫生了…
“我看他们有点像是这一带收保护费的,之前是不是有来这里暗示过你要交保护费?”商怀砚依照常规情况问了问,却久久没有等到回答,顺势一看,就看见已经认认真真地开始收拾垃圾,清扫地面,并一遍两遍三遍地拖着地板,直到地面再找不到一丝食物与油渍的残留为止,方才停下自己的动作,将垃圾带出去丢掉。
丢到垃圾之后,易白棠没有立刻回到店铺,而是站在店门口,抬头看着上方的店名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