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大概挺满意这个‘我和你’的形容,他说:“刚刚好是我绑了你闹出事情来被送出国的日子,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苏泽锦看着沈淮,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知道双重人格这个病症有时候会是人为了保护自己而分裂出来另一个人格来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
但他从来没有尝试去想过,沈淮一那样的人,也会需要分裂出一个保护他的人。
或者正是因为沈淮一那样的性格绝对不需要保护,他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去思考,也就根本想不到,看似无懈可击的人格,实际上可能是‘被分裂出来’的。
“看起来你听懂了。”沈淮笑道,“很多事情其实不太复杂,但就如同他所说的,人们往往没有注意,或者遮住自己的眼睛,或者限制自己的思维…如此愚钝。”
“你的意思是,”苏泽锦说,“你为了保护自己,分裂出了沈淮一这个人格?那时候你家人对你做了什么?”
“是为了解决问题。”沈淮不悦纠正,“我想了一个解决的办法,然后就成功了。他很好的解决了我的困扰,非常完美地,解决了我的家人。”
“你有时候有没有觉得奇怪呢?”沈淮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你和他在一起也不算短了吧?该做的都做过了,还分了他一半的卧室。但你有哪一次见到他的家人联系他?或者他联系他的家人?啊,”他又说,“不过你没注意到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恋爱中的男人智商都有点掉线…”
他收了声,看着没什么表情的苏泽锦,半晌后笑起来: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苏泽锦敲了敲桌子:“我确实有点不确定。你刚刚说的都只是‘说’的,至于家人,我看不出和沈淮一骗我有什么前后联系。”
沈淮并不以为忤:“你想要确实的证据?那就自己去找吧。”
苏泽锦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
“你们为什么找上我?”
“应该问‘我为什么找上你’。”沈淮说,“那家伙也是我的心理医生,他曾经问过我对你的感觉,我对他说,那脱离了欲望、期待、向往、追逐的任何一种情绪,你已经变成了我灵魂的一部分。”他对着苏泽锦轻轻笑道,“所以,他就接近你了。”
“…为了你?”
“为了掌控,大概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有趣。”沈淮纠正,然后他拉过苏泽锦放在桌上的手,张开嘴,将对方的指尖一个一个咬过去,“说起来,在知道你和他上床的时候我多多少少还有点震惊。我反正知道他一开始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不过好像你的时间挑得刚刚好…对了,”他又坐直身子,将苏泽锦的手丢开,歪着头问,“你到底觉得,你的心理医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嗯,”他用手指点了点额头,“虽然他确实是因你而生的。”
最后不止沈淮没吃多少早餐就继续回房餐风饮露,就是苏泽锦,面对刚刚出炉的杂粮粥和自己煎的鸡蛋,也已经完全提不起胃口了。如果沈淮的根本目的是这个的话………
他不至于没长大到这个地步吧?苏泽锦狐疑地想。
苏泽锦屈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用汤匙搅动碗里的粥,接着舀起来喝了一口。
沈淮一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刚才的那场对话后,他已经情不自禁地开始这样想了;但同时,他还情不自禁地再想了另外一个问题:
沈淮,又是另外一个什么样的人?
苏泽锦将切割够的鸡蛋一块一块塞进嘴里,在吃完了自己的最后一口早餐的时候,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将玄学家的性格了解上一番。
然后的事情,等见到了沈淮一再说。
第四十六章
苏泽锦不知道这一次沈淮会出来多长的时间,但是按照他和心理医生相处的时间再加上心理医生风生水起的事业来看,沈淮的这个人格,活动时间肯定不多,而且多半还被限制的死死的。
那么很有可能,这一次,玄学家也只能呆上一天或者一个上午,等到他小憩或者走神的时候,心理医生就再次出来了。
这就意味着,苏泽锦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能浪费。
所以苏泽锦在收拾好桌子之后,直接堂而皇之地进了沈淮打坐的房间。
他在毫无障碍地打开房门的时候还稀奇沈淮刚刚被闯了一次门,居然不懂得锁门;而重新盘坐在罗汉床上的沈淮也呼地睁开眼,很是震惊地看着又一次闯了他的门的苏泽锦!
苏泽锦说:“你忙你的,别管我,我尽量不出声。”
沈淮:“重点不是这个啊!…”
苏泽锦:“那你说一下重点?”
沈淮:“我在运功。”
苏泽锦:“我不打扰你运功。”
沈淮:“你一个大活人杵在这里到底要怎么实现‘不打扰’我这个宏伟的愿望啊!”
苏泽锦反问对方:“你不是说我是你灵魂的一半吗?谁家的一半灵魂会打扰另一半灵魂?”
沈淮:“…”
苏泽锦又说:“虽然我对你的运功不太了解,不过你确定这么容易被打扰,不是你学艺不精的关系?”
沈淮真是被气笑了:“我看你也跟我一样,精分成瘾!”
“谢谢。”苏泽锦就当这是好话收下了。他环视了这个房间一圈,走到古色古香的书架前,从上面随便抽了一本书出来。
《抱朴子》。
他将这本书放回去,又抽了一本出来。
《周易》。
看来这个书架上的书都是这种类型的了,他这回没有再放回去,而是拿着书走到房间东南角落的藤编摇椅上坐下,一边晃悠悠地摇着椅子,一边翻开书本的第一页。
目录上就是看不懂的东西了啊…
苏泽锦用书挡着脸,朝旁边沈淮的位置斜上一眼。
刚刚跟他拌嘴的人已经静下心来继续打坐了,他双腿跌珈,两手虚握放在膝盖上,背脊倒是挺得很直,但并没有紧绷的感觉,相反,因为坐于玫瑰窗底下而完全笼罩于阳光之中的人从姿势上看过去,有种不可思议的放松感。
打坐对于沈淮而言应该不是玩玩。
苏泽锦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就重新将目光集中在自己手中的书本上。
他是来了解沈淮的,不是来给沈淮捣乱的。
但古文化什么的…被唯物主义和科学教育了二十六年的苏泽锦实在有点参悟不透。他的外公倒是古文化的支持者,但这个支持也只是生活习惯上的,还远没有到要卜卦问吉凶的地步,所以他大略地翻了翻手中的书本,看了小半个小时,也就只弄明白易经中的思想是天地宇宙都由阴阳组成,万事万物都可以用阴阳二字涵盖,所以当初沈淮和他打电话,说上天台‘参合阴阳’还真就是去参合宇宙大道理…
他不由为当时想歪了并想歪了这么久的自己稍微愧疚一下。
“你看得懂吗?”旁边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
苏泽锦吃了一惊,转头就看见本该专心打坐的沈淮走到了自己的身旁。
“你的功课做完了?”他问。
“刚刚做完。”沈淮说,他抽走苏泽锦手中的书本,随手翻了翻,漫不经心地说,“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还翻书干什么?”
“倒还真没有什么特别想知道的…”苏泽锦说,他看了罗汉床上的炕桌,“我看你这里有围棋,你平常下围棋?”
“自己和自己下吧。”沈淮兴致不高。
“要不手谈一局?”苏泽锦提议。
“你?”沈淮吃惊极了,像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听见这句话一样。
“我外公对于琴棋书画门门精通,这你应该知道吧?”苏泽锦笑道,“我小时候就跟外公住在一起,各种东西都练过一些,不过坚持时间比较长的也就是练字和下围棋,音乐这一块我后来对钢琴更有兴趣,就去练了钢琴,外公倒没有说什么,不过等到我高中毕业的时候,钢琴也丢开了。”
说话间,苏泽锦已经将放在架子上的棋盘和围棋都摆在了罗汉床的炕桌上。
他问沈淮:“猜子取先?”
沈淮不由自主地跟着苏泽锦重新坐上了床,又在苏泽锦的问题下做了个随意的手势。
两人猜子,沈淮得了第一步,他将黑子占星。
苏泽锦也拈着一枚白子放下,他随意地和沈淮聊天:“外公在我小时候对我的教育还是很重视的。他常常说现在的孩子总是静不下心来,所以从很小开始就让我在书桌面前写一个小时的大字,等我上了小学,就变成一天两个小时。”
“围棋呢,主要是培养我的大局观。”苏泽锦又说,“差不多和练字一起开始的,最初外公是抱着我,跟我解释为什么要走这一步,走了这一步之后对下面的路子有什么影响…”
沈淮听得非常认真,好像苏泽锦的话题彻底勾起了他的兴趣那样。
苏泽锦突然觉得相较于心理医生,这一个人格意外的好交流。他好久不下围棋了,到底有些手生,而沈淮的围棋水准确实不错,刚下没多少子,苏泽锦就觉得自己这一盘要糟,不过换个角度想,这倒刚好专心聊天了。
苏泽锦想了想,索性又开始说小时候出了沈淮这件事的时候,他转学之后的事情。
震惊的时间段过去了,他反复想了想,倒是慢慢理出头绪来了。
他一开始见到沈淮一没有想法只觉得人有点眼熟,主要就是因为对方不止名字对不上号,连干净明朗的气质和他记忆阴暗晦涩、神神叨叨的同学相去甚远,所以他才从来没有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过。
甚至后来沈淮一的双重人格问题爆发,他也没有仔细想为什么他当年的同学叫做沈淮,而现在却变成了沈淮一。
但到了今天,再经过沈淮一解释,就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了。
说实话,沈淮刚才的那一席话和苏泽锦这么多年来散碎的记忆完全严丝合缝,就算还缺乏最关键的物证,苏泽锦也有点偏向沈淮的解释了。
但他并不愿意这么轻易地下结论。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想听听沈淮一的解释。
苏泽锦对沈淮说:“我从学校转学之后,做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恶梦。外公那时候还差点想给我找一个心理医生,不过后来我自己慢慢就好了。”
沈淮有点惋惜:“心惊而神弱,这在孩子身上最容易体现,我当时真应该呆在你身边的。”
“…?”
沈淮又说:“这样我就可以试试符咒的威力了,都说民智长而神道消,物欲流而仙途散,现在要见个下九流的梦魇也不容易啊…”
“…。”
苏泽锦决定假装自己没有听见上面的话:“说起来我一直想问,当初你是因为什么,才将我绑起来…交流?就为了我救过你一次?”
“当然不是。”沈淮的回答特别淡定。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的八字和我的特别吻合。”沈淮说。
“特别吻合是指天作之合?”苏泽锦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被千锤百炼成了钻石心,他现在特别淡定地接上了沈淮的各种句子。
沈淮郑重其事:“不,是天命劫星。”
苏泽锦:“…”
沈淮说:“简单来讲,从卦象和天象上看,都是有你没我魔涨道消之势。”
苏泽锦:“我猜,这个魔指我,道指你…?”
沈淮理所当然:“有问题吗?”
苏泽锦说:“你到底以什么样的自信认为自己就是‘道’了…”
沈淮愣了很长一下,然后他一推棋盘,真的开始沉思了。
苏泽锦这回真的哭笑不得了。
他看一眼沉思中的沈淮,又看了眼已经七零八落的棋盘,索性开始慢慢拣子放回棋盒。
沉思中的沈淮再次醒来的时候,苏泽锦已经拿着笔记本坐在他对面处理公司事务了。他反射性地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科技产品露出嫌恶的表情:“你就不能在外面使用它吗?非得拿进来破坏我的静修?”
苏泽锦眼睛都不抬一下:“你的静修就这么容易被破坏?到底入门了没有?”
“你还知道我入门了没有?”沈淮的脸颊肉都因为这个问题而抽搐了一下。
“我不知道,所以问你。”苏泽锦说。
沈淮说:“我们在讨论的问题是外面的空间这么大,你为什么非要把东西搬进这间房间?”
“其实我不太爱住别墅。”苏泽锦说。
“我们的问题——”沈淮不耐烦说,在他没有把重复的话说完之前,苏泽锦接下去说:
“你看,当住的人很少的时候,你往房间一躲,我往房间一躲,一天都见不到两三面。”
沈淮:“…………”
苏泽锦等了一下没等到人回答,他将手头上的邮件编辑好发出去,一抬眼就看见了对方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苏泽锦奇怪问。
“没什么,”沈淮突然变得正经,“你想不想见另一个人?”
“呃?”苏泽锦还在想话题怎么一下子跳得这么厉害。
沈淮就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我去外头换他出来。这间房间他一般不会进来,就像我不去他底下的工作间一样。你要是有什么话想问,可以直接问他,他不会骗你的。”他笑起来,“他那个人,不屑于骗任何人,可惜总有多得多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他制造的误区。”
说着穿长袍的人就离开了房间。
苏泽锦的双手还放在笔记本的键盘上呢,他这一回真的一点儿也没有跟上节奏,直到沈淮走出去了好久,他才慢慢琢磨过来:
沈淮干什么这么急着去换沈淮一出来?按照平常的情况来看,沈淮这个人格出来的时间非常短,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很珍惜在外头的时间才对。而且对方之前也一直没有急着回去,直到他说了那句“你躲我躲”之后才想要把人换出来,而且换出来的目的还是为了让他知道事情真正的答案…
就为了让他赶紧知道答案,连难得的放风时间都不要了?
怎么特别有#渣攻贱受#既视感…
不,我到底在想什么。
苏泽锦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他合上笔记本,拿着笔记本走出了房间,惦记着刚才沈淮说的沈淮一从不进这个房间,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将门关起来了。接着他走到栏杆前,朝底下的客厅一看,正好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人抬手揉着额角,而后慢慢地抬起头。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
是沈淮一,沈淮真的回去了。
苏泽锦想。
接下去,第一个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念头和之前的任何重点都毫无关系:
那个神神叨叨的玄学家其实——也许——意外地好相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吃糖2、3~
苏巨巨马上就要打开正确攻略不同沈巨巨的新大门了=。=
林美君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浑噩。
白色的天花板与绿色的墙壁先后映入她的眼底,但她想着的还是自家浴室里的蜂蜜瓷砖;她跟着又转头看见了连在自己胳膊上的吊针和守在床边的蒋容旭与蒋军国,可她想着的还是自己放好了热水的浴缸与刚刚喝下的那杯柠檬水。
刚刚喝下的那杯柠檬水…
林美君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她目光惶急地在病房内来回逡巡着,目光在掠过蒋容旭的时候稍稍安心,但在碰触到蒋军国的时候,又如同被烫着一样立刻就闪开了!
这个时候,她听见蒋容旭高兴的声音:“爸,你看,妈妈醒来了!”
她仿佛听见了“砰!”的一声,跟着又听见了自己牙关微微的打颤声。
而这个时候,坐在一旁的蒋军国已经倾身向前,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声音前所未有地温和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美君的目光又掠过了蒋容旭。
她忽然镇定了下来。
她费力地牵动唇角,麻木的脸上做不出太过动人的表情,但眼底的惊喜已经足够让任何一个人看得清楚明白。
她用暗哑的声音,叫着:“军国…军国…我怎么,在这里?…”
苏泽锦刚刚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就看见沈淮一在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衬衫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现在几点了?”
“刚过八点,你要再睡的话可以再睡一会。”沈淮一说。
苏泽锦揉了一下脸:“那就差不多起来了,你等下要出去吗?”
“不,等下有人要过来咨询。”沈淮一说。
“嗯?”苏泽锦奇怪说,“今天不是你的休息日吗?”
“来咨询的客人比较特殊,大概一个小时候后会到。”沈淮一说,跟着他又说,“既然不想睡了,那就起来吧?”
“嗯…”苏泽锦又揉了一下脸,“总觉得第二天要被你叫起来有点伤自尊…”
确确实实被做到逃避了很伤自尊的沈淮一:“…”
他随手拿起沙发上的衣服,照着苏泽锦的方向一丢,衬衫砸到了苏泽锦的脸上,苏泽锦抬手一按住衬衫,看着走出房间的沈淮一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声。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差不多在苏泽锦和沈淮一刚刚吃好早餐收拾完饭桌,一辆看上去很普通的奥迪已经停在了沈淮一的房子外边。
…不,那可一点都不普通呢。
苏泽锦的目光在奥迪的车牌上溜过一圈收回来,再接着看见从车上下来的两个男人后,那是瞬间什么就懂了。
要说起来,其中一个他还认识。
沈淮一已经打开门,和进来的两个人握了握手:“顾先生,贺先生。”
苏泽锦也跟着过来,和顾沉舟握了一下手:“顾先生。”他外公和对方的外公是好朋友,他小时候也有跟顾沉舟玩过,但顾沉舟那是连自己外家的表兄弟都不怎么垂眼一看的人,再加上两个人长大后所处的圈子相差太多,苏泽锦算是知道这么一个人,但和对方毫无交情。
顾沉舟看上去也记得苏泽锦,他礼貌地笑了一下:“苏爷爷的孙子?”
“外孙。”苏泽锦笑着说,跟着又对站在顾沉舟身旁的男人点点头。
贺海楼眼神漫不经心地转过苏泽锦,问顾沉舟:“你认识?”
“我外公朋友的外孙。”顾沉舟对着贺海楼解释了两句。
这个时候,沈淮一已经说话了:“贺先生,我们去里面坐坐?”
贺海楼扬了扬唇,也没有说话,直接跟沈淮一走进了心理咨询室。
苏泽锦对站在客厅的顾沉舟说:“坐,我们喝喝茶吧。里头估计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
顾沉舟刚刚点头坐下,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对苏泽锦说:“抱歉。”
“不,自便。”苏泽锦回了一句,接着按部就班地将茶泡好,就不去管对方了,自己也拿了笔记本来打开邮件一封一封地处理过去。
一直到闭合的房间门打开,贺海楼和沈淮一一起出来为止,苏泽锦和顾沉舟才从座位上抬起头来。当然一个看的是沈淮一,另一个看的是贺海楼。
来咨询的两个人告辞之后就离开了,苏泽锦拍拍身旁的座位,让沈淮一坐下:“喝杯茶,还顺利吗?”
“你说刚才那位客人?”沈淮一问,跟着平淡说,“差不多,不是什么有趣的问题。他的意志力也很坚定,只要愿意,会成功的。”
这么久相处,几次的世界观刷新,苏泽锦算是终于能从沈淮一的话里提取真正的关键词了,就比如他现在说‘不是什么有趣的问题’,那就代表着沈淮一真的觉得对方的问题没有什么挑战性和趣味。
按照正常的世界观来说…真是感谢上帝了。= =
不过有一个问题。苏泽锦想了想:“顾沉舟怎么会和那个男人一起来?他们是那种关系?”
沈淮一只微微笑了笑:“你难道就不会和你的朋友一起去什么地方?”
“这倒也是。”苏泽锦说,丢开这个问题不再深究。
这个时候,医院高级病房中的林美君也正和蒋容旭说话。
本来站在旁边的蒋军国终于因为一通来自公司的电话离开了,林美君在病房里眼睁睁地看着蒋军国消失在走廊里,就迫不及待地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儿子。
蒋容旭对妈妈说:“妈,爸这几天都守着你呢,你可以放心了,说起来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们关系不怎么好,果然一个人怎么样还是要出事了才能看出来…”
林美君的呼吸急促了不少,她看着蒋容旭,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蒋容旭微微一怔:“刚才说过了啊,你是在浴室滑倒撞晕的时候手臂撞到烛台上的尖角,被划了一个大口子,又落到热水中不能愈合,差点没命。医生说你体内残留着安眠药的痕迹,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对各方面的检查都有影响…妈,你以后还是少吃点安眠药吧,换着吃吃安神的中药或者熏香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