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穿了白衬衫与暗色条纹马甲,鼻梁上少见地架了一副眼镜,额发都向后梳起,但也有一两缕不服众的挣脱了大队伍,重新落在沈淮一的额头上。
本来想给两人介绍一下的刘经理面露讶色:“两位认识?那刚好可以交流一下,你们的想法差不多…”他说道一半话头就打住了,因为第四个人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
“方先生,您也来了!”刘经理赶忙说,又想介绍沈淮一苏泽锦与最后的方先生认识,但几个人的神情都不冷不热的。
苏泽锦笑道:“刘经理有事先忙我,我这里不急。”他没有把自己的不满表现在脸上——从国外回来的苏泽锦最重视的就是守时守约,这回对方算是触到了他的雷区。
刘经理暂时和方先生一起离开办公室。
苏泽锦直接在沙发上坐下,看见坐在自己旁边的沈淮一取下眼镜,稍微揉了揉鼻梁。
如果说带着眼镜的沈淮一气质说不好是更柔和还是更锐利的话,那取下眼镜做出这个动作的沈淮一就明显柔和了很多。
苏泽锦沉默片刻:“刚刚刘经理说沈医生这次来的目的和我差不多,沈医生是打算买恒扬的股份?打算买多少?”
“确实,计划是一百万。”沈淮一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刘经理一直在反复向我推荐这只股票的上升潜力。”
这还真是一个不差钱的主,苏泽锦用手指敲了敲沙发:“那么看来我们两个的想法并不太一样。”
沈淮一露出询问的表情。
“我看它会跌。”苏泽锦简单地说了一句,目光在沈淮一身上停顿一下,“医生不想问问你给我的那个本子怎么样了吗?”
“它怎么样了?”沈淮一从善如流地询问。
“如果我说已经被我丢垃圾箱了呢?”苏泽锦问。
“那我非常遗憾。”沈淮一说。
“就这样?”苏泽锦扬了扬声音,“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本日记本对医生你的意义应该不同寻常吧?”
“确实不同寻常。”沈淮一说,“不过当我决定让两个不同寻常对撞的时候,我总要做好承受损失的准备。”
“哪怕两个不同寻常都‘砰’的一下坏掉了?”苏泽锦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有点奇怪,他这是承认了自己是其中一个不同寻常,还说自己坏掉了吗…
“这是最坏的结果,不过也是一个结果。既然在做出这件事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可能的结果,那么虽然会失望和伤心,但并不是不能接受。”沈淮一笑了笑。
苏泽锦说:“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给我那个本子?如果我将本子送到心理医生协会那边去,你的医生执照就有点危险了吧?”
沈淮一的唇角轻轻扬了一下:“确实是的。”
“你并不在意?”苏泽锦问。
“也不能说完全不在意,不过这对我来说并不算是最坏的结果。”沈淮一说。
苏泽锦沉默了一下:“那你觉得最坏的结果是?”
“刚才你不是已经说了吗?”沈淮一说。
如果我说已经被我丢垃圾箱了呢…
苏泽锦还真说不好自己此时的想法。
但他能够确信,他又有了被猫爪挠心口的感觉!
“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投资股票?”苏泽锦问,实际上他更想问,两个人三天后准准的就在这里碰面,真的不是巧合吗?
沈淮一又轻轻地笑了笑。
苏泽锦这一回很认真地看对方的表情,他觉得自己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些包容和无可奈何,还有轻微的…嘲弄吗?
“行为分析并不太难。”沈淮一说,“假设我打电话去你的办公室,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你的秘书只会告诉我你有空的时间;而假设我打电话去你办公室,说的是我和你在什么时间越好,秘书就会告诉我你这个时间实际上是要去干什么。”
苏泽锦:“…”他想起来了自己也曾干过这样的事,好比上一次他压根不知道陈简的工厂在哪里,打电话去问陈简又给自己的兄弟情谊扣分,就随手冒充了别的采购员去找陈简的秘书要地址。
但是——
“你真的打电话去我秘书的办公室询问了?”苏泽锦问。
“没有,”沈淮一说,“我只是结合各种资料稍微分析了一下。嗯——”他笑了笑,“我就是特意过来碰见你的,我想得到一个答案。这是你刚才想问的吗?”
苏泽锦这下明白了,刚才那点嘲弄恐怕是沈淮一针对自己的。
他看着沈淮一一会,突然说:“我要去个地方,你要一起吗?”
沈淮一扬了一下眉:“当然。”
“股票不要谈了?”苏泽锦站起来笑道。
“你不是说不看好吗?”沈淮一说。
苏泽锦耸耸肩膀:“当然。”他还没说‘听我的准没错’,沈淮一就接到:
“那就听你的。”
苏泽锦:“你这是想着术业有专攻还是…”
“不。”沈淮一又将自己的眼镜戴了回去,他看了苏泽锦一眼,微一前倾,唇角就从苏泽锦的嘴唇上滑过,接着他站直身体,恰恰好推开办公室的门,外头的喧闹立刻从如潮水一样从开启的位置涌入。
苏泽锦几乎有刚才他们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密的错觉。
沈淮一这时候也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就是听你的,这样而已。”
苏泽锦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看着站在办公室外等自己的沈淮一,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两个人到了楼下,在得知沈淮一也开车过来之后,苏泽锦干脆就先把自己的车子开回公司,再坐沈淮一的车子往他要去的目的地。不过在上对方车子的时候,他将一个本子丢回给对方:“东西收好。”
沈淮一不用眼睛看,光凭着熟悉的触感就笑了起来:“不是说丢垃圾箱了吗?”
“驴你的呢。”苏泽锦放下副驾驶座的靠背,调了一个好角度就舒舒服服地靠下去,“我又不是还十六岁没长大,什么不好选非要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选择。”
“你的意思是哪怕送到心理医生协会也不会直接丢垃圾箱?”沈淮一说。
“嗯,我确实是这个意思。”苏泽锦笑道。
“那不这么做的理由呢?”沈淮一问。
“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没法控制自己的病情吧。”苏泽锦慢慢说。
坐在旁边的沈淮一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下去,他突然换了个话题:“你是要去哪里?”
苏泽锦告诉了沈淮一一个地址。接着,他不等对方再开口询问,直接将自己的目的告诉了沈淮一:“我去见上次撞我的那个司机。”
“私下见面?”沈淮一问。
“私下见面。”苏泽锦说,他瞟了沈淮一一眼,“你又在想什么?”
“判决对你不利?或者你想从对方那边得到什么?”沈淮一说,接着他笑了笑,“开车的时候暂时只能想到这两个可能了。”
苏泽锦压力略大:“两个可能你还嫌不够吗…”他整理了一下,“判决不说对我不利,也不会对我有利。那时候我血液中的酒精浓度已经超标了,只要这个鉴定报告出来,那位司机很可能直接被判无罪,搞不好我还要赔他修车钱。”
沈淮一静静听着。
“这点钱无所谓,让我比较在意的是,既然有人想通过酒驾让我死亡,那么为保证我确实因为酒驾而发生‘严重的、能致人死亡的车祸’,一定会有一辆车子等在我必经的路上,准备‘意外’被我撞上。”
这个结论是当初陈简实验的时候告诉苏泽锦的,苏泽锦回去之后越思考越有道理,因此这几天在警局那边活动了一下,暂且压着判决并在司机去警局的时候让办案警察稍微暗示一下,让那位司机以为自己会被判刑,算是打了打法律的擦边球。
今天的这趟行程,也是苏泽锦估摸着压力应该加得差不多了,这才准备过去进行下一步骤。
“所以?”沈淮一问。
“所以,既然有这么一个人,虽然没有真正做出事情来,但可以肯定至少已经拿了定金了,我们可以试试能不能把他找出来。”苏泽锦说。
“术业有专攻?”沈淮一笑道。
苏泽锦也笑起来:“是啊,不管做这件事的是蒋军国还是林美君,只要真干了买凶的事情,就一定有痕迹留下,至少他们要付给凶手定金。而那个同样拿了钱要去撞别人,却不慎撞了我的司机和被买凶者找到的人明显是同行。”
“你觉得这种特殊行业能有多大?”苏泽锦问了沈淮一一句,然后他自己说,“我觉得并不会太大,他们可能都是黑社会的外围成员,搞不好相互间还认识,或者听过彼此。”
“这样一来,只要利用同样的黑帮外围人员,就很可能能知道一些事情…比如他的同伙、同伙的同伙中,有谁在最近莫名其妙就发了财。”苏泽锦最后说,“哪怕他不知道,利用他寻找,也比完全外行的我花钱来干这种事有效果得多。”

第三十六章
刘岩最近差不多是一整个晚上睁着眼睛到天亮。
他是红会的内部成员,在刚刚接触到帮会重要人物的时候就接了一个比较特殊的任务。这个任务如果完美的完成,他固然会因为成为交通事故的责任方而坐牢,但他的家人却能够因此得到一大笔钱,甚至往后的生活都有人照顾。
但他没有完成这个任务。
他在赶去目标的时候撞到了另外一个人,同样马上就要成为交通事故的责任方,可是既然任务没有完成,红会不反过来清算他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剩下的钱是绝对不可能从帮会中拿到的。
但这些都还是其次,真正让刘岩在短短几天里就老了十岁的是,他得到了消息,红会要买的命,那位他曾经的目标也通过自己的线报知道了这件事。
这个差一点就要提前去和阎罗王喝茶聊天的人也是一个帮派的大佬,刘岩用膝盖想也知道对方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会有多震怒。
他现在已经被边缘化了,虽然帮会明面上待他还是不错,也一副准备保他的模样。但作为当事人,没有谁比刘岩更明白帮会里真正重要的人绕着他走这一点代表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红会在这一两个月中已经和那位大佬的帮派火并了两次。
在火并的过程中,刘岩心惊胆战,深怕自家的帮派损失太重,一个不舒服就找他出气;现在两家都陷入沉寂,再加上他看见自己家的周围出现了一些陌生面孔,刘岩更是心都死了:这明显是两个大佬达成了和解,却要把他推出去当那只被砍头来祭天的公鸡的节奏啊!
所以,当被他撞了的苦主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可以庭外和解的时候,刘岩只花了一秒钟就决定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个机会。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争取一线机会,带着家人跑到别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我对苏先生非常抱歉,”四十岁的男人在自家的沙发上低声下气地说,“这都是我没有好好开车的关系,不知道什么样的补偿能够让苏先生满意?”他盘算着自己家的账户上最多就能拿出三十万来,登时又差点愁白了头发,他认得自己撞到的那辆车,这点钱只怕还不够对方修车的费用,更别说是其他补偿费了。说起来,要不是自己家太过缺钱,他也不至于答应这种任务,可是除了钱之外,他还能怎么补充对方呢?
“我不需要你赔我几百万。”苏泽锦开门见山地说,“我实话告诉你,你拿出几百上千万,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我就是把自己切了零卖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司机看着苏泽锦默默想道。
“但是我这里有一件事情,你说不定能帮上忙。”
“什么事情?”司机立刻追问。
“那天晚上,你是意外撞到我,但还有另一个人在准备蓄谋撞我,只不过你的动作太快了——”苏泽锦敲了敲扶手,“如果你能找出这个人的话,我们就达成了庭外和解。”
刘岩半晌才说:“苏先生确定?”
苏泽锦仅仅笑了笑。
刘岩说:“如果是买凶杀人的话,我这里确实比较好找到消息。除非那种自己操刀,不然一般能干得出这种事情的,也不会一点名号都没有…”他说,“就是不知道苏先生打算让我找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苏泽锦念头刚刚转了一下,坐在他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淮一就说:
“我们要拿到电话录音。”
苏泽锦和刘岩都愣了一下。
司机犹豫地看了沈淮一一眼,又对苏泽锦点了点头:“苏先生身边果然有明白人,我知道了,苏先生给我三天时间,只要有这件事,我就把录音给苏先生拿到,到时候——”
“在你给我录音的时候,我给你拿来警察局销案的记录。”苏泽锦淡定说。跟着他站起来,“希望下次联系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了。”
司机客气地将两人送出房间。
走到车上的时候,苏泽锦问沈淮一:“什么录音?”
“下单录音。”沈淮一启动车子的同时告诉苏泽锦,“干这样的大事总要有个准备。录音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方面可以视情况勒索购买者,一方面也避免二次记录出现错误。”
“原来如此…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苏泽锦问。
“你觉得黑社会就不需要心理医生了吗?”沈淮一笑道,“这是职业歧视。”
“我只觉得黑社会真是与时俱进…”
沈淮一最后将苏泽锦送到了苏泽锦的公司楼下。
“你现在是?”沈淮一问。
“继续上班。”苏泽锦说,“你呢?”
“没什么事,回家看看书吧。”沈淮一说,“那么下次再见。”
苏泽锦点了点头,两人分道离开。
这一天的收获不算小,先是和沈淮一见了面,接着又找出了一条有关他车祸的线索,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公司就不需要管了。事实上,任何一个职业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重复着一模一样的工作。在这方面,再天才的人也无法得到豁免。
Mr.工作狂在完成了今天的工作任务、所有员工都一一离开公司的时候,还继续敬业地留下来处理额外的事物,并打开国外的大盘研究起来。
窗外的天色一层一层地黑下去。
苏泽锦并没有给家里打电话,虽然是住在家里,但他并不每天都准时回家吃饭,有时候是因为饭局,有时候是因为在公司处理事物更方便,对于这一点,外公倒是一直都没有说什么,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本来也是这样过来的,自然分外理解外孙此刻的辛苦。
当手头上的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苏泽锦站起来活动一下,又看了看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八点。
他拿起收在抽屉里的外卖册,正想着晚上要吃点什么,就听见自己办公室的门被叩响了。
他抬头一看:“怎么…你过来了?”
沈淮一站在门口:“我在七点钟的时候看见你公司的灯还亮着,然后我想,”他抬了抬手,手上是套着塑料袋的豪华型保温盒,“你肯定没有吃晚餐。”
“我手上的外卖册一定暴露了我确实没有吃的事实…”苏泽锦说,然后他又说,“坐,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牛肉烩饭,萝卜骨头汤,和一点配菜以及水果和小点心。”沈淮一用很平常的形容说。
而打开豪华型保温盒的苏泽锦毫无意外地看见了绝对豪华型的晚餐:中式的菜饭就算了,充其量就是味道更好一点造型更漂亮一点,总之看上去说不出的更顺眼一点;而所谓的水果及小点心,分别是苹果与兔子形状的点心,这其中可就有花样了。
苏泽锦先是琢磨了一下被放置在饭盒倒数第二层的苹果,他以自己5.2视力的眼睛证明,苹果上确实有一道一道细微的刀痕,这个看上去很完整的苹果应该已经被切割过了…所以他在刀痕汇聚的地方动了一下,他本来以为这个苹果就是会像花瓣一样散开的,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苹果居然是果肉散了一层,果皮再散一层!
特么的这是什么刀工…
苏泽锦暗暗将对方的厨艺水平和自己的厨艺水平做了个横向对比,然后他就感觉到了世界的恶意= =
而放在最后一层的小兔子点心…虽然浑身雪白眼睛红红耳朵弯弯的很可爱,苏泽锦拿起来吃了一个,还是豆沙味的。但…
“为什么选这个造型?”
“你不觉得很可爱吗?”沈淮一反问。
“我觉得…确实不难看。”苏泽锦说。
说话间,苏泽锦已经把一旁的茶几收拾出来了,沈淮一帮着苏泽锦把饭盒里的各种食物摆出来。
苏泽锦拿起筷子问;“你已经吃完了?”
沈淮一将自己手表的表盘给苏泽锦看:“已经八点了。”
苏泽锦注意到对方手上戴的表就是自己之前送他的那块,他心头动了一下,却按捺住没有说什么,只是开玩笑地说:“你就是专程过来给我送晚餐的?”
“倒不算。”沈淮一说,他又取出了一件东西,正是苏泽锦刚刚还给他的那本牛皮日记本,“拿这个本子作为手表回礼,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收下?”
苏泽锦在这一瞬间说不出话来:“我…”
他看着沈淮一的面孔。
心理医生微侧着脸看他,整张面孔都含着淡淡的笑意,但并没有——并不具备着任何侵略性。
苏泽锦想自己就算在这个时候拒绝,这位心理医生也不会表示出任何让人难受的态度。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苏泽锦说,“你送给我的那面镜子。”
“嗯?”
“你当初怎么会突然摔碎它想要救我?”苏泽锦终于直接询问道。
沈淮一并不对苏泽锦的这个问题感觉惊讶,好像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惊讶。他只微微沉吟了一下,就坦诚说:“那并不是我。当初是沈淮卜卦卜出你有危险,所以摔碎了那面镜子。你知道的,我不太相信这些。”
这…真的完全出乎苏泽锦的预料:“是你的另一个人格做的?”
沈淮一点点头。
“那我当初,小学时候,你的另一个人格为什么要打晕我再绑住我?”
“你觉得那是什么?”沈淮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苏泽锦。
“邪教贡献祭品的仪式。”苏泽锦毫不犹豫地说。
“但事实上不是,他没有说谎,他确实只是想和你交流一下。”沈淮一笑了一下,“他对我也是一样。他对于任何一个想要交流的人都是这样。”
“那他为什么想要和我交流?”苏泽锦问。
“因为你帮了他。”沈淮一说,“小学时候你在其他同学欺负他的时候帮了他,他在观察你一段时间后,就对你有兴趣了。”
“所以一开始只是因为他对我有兴趣?”苏泽锦说,“那在酒会上,我见到的——”
“当然是我。”沈淮一平静说,“你觉得我和他难以分辨吗?”
苏泽锦心想我只怕你们两个会客串彼此,当然这话不应该说出口,主要是沈淮一即对他有救命之恩,平常又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现在还摆明车马站在他这边帮他,他们两个相处间又有点说不好的关系…
苏泽锦觉得自己头痛极了:“并不是,不过一开头的话,你并没有见过我吧?你接触我就是因为你的另一个人格?”——这怎么说着感觉还是同一个人做的事?只是这个同一个人精分了。
“但我已经了解你十六年了。”沈淮一缓缓说,“还有,用‘他’的话,估计你会比较习惯。”
苏泽锦笑了笑:“你还真是了解我…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那就先不要说了。”沈淮一说,“我们可以聊聊别的。”
苏泽锦看着沈淮一。
沈淮一静待片刻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不由笑起来:“我的病是我的病,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不需要为此有什么压力。因此,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不需要背负任何道德上的指责。”他接着就换了个话题,“你这么晚了还留在公司干什么?”
“看国外大盘呢。”苏泽锦说道,但接着他就把话题又扯回到沈淮一的两个人格身上,“我看了你的日记,在最后阶段,他几乎已经不会再随意的出现了,只在特定时期,就是每周五的下午出现一次…为什么我两次在别的时间碰到了他?”
“因为一些外部刺激。”沈淮一并没有说得很详细。
但苏泽锦直接问:“因为他看见了我?”
沈淮一算是默认了。
“那你为什么不离我远一点?”苏泽锦说。
“大概是因为…我自己也想靠近你吧。”沈淮一笑了笑,“从这方面看,就算是两种人格,也有一些共通的爱好。”
苏泽锦:“…你觉得他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