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转头看向客厅里的爸妈。
他和他们的距离——他头一次发现,不管是他爸爸还是他妈妈——他和他们,都像此刻他所站的位置一样,他在外面,而他们在里面,彼此间硬生生的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
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好像生活在这一瞬间,倒了个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稍微迟了十分钟,大家见谅╭(╯3╰)╮
卖萌求个花花?

第三十章
“林美君这两天就应该行动了。”
工作室的落地窗外,翠绿的叶片沐浴着明亮的阳光,在光影下展现出勃勃生机之态。
沈淮一的声音在苏泽锦耳边响起:
“她是一个既有疑心病又有掌控欲的女人,她不会等到事情到头了再来赌博。在她的临界值之前,她显得非常有耐心,但在她的临界值之后,她就会因为迫切想要完成目标进而证明自己的冲动而显得焦躁。在这样的时候,她看似冷静,实则慌张,她会主动联系你,联系你的时候可能会先声夺人,这是最基础的谈判手段。而这个时候,你要给她希望。”
“嗯…”
阳光透过窗户在灰色的地毯上洒下长长的一条光隙,苏泽锦看着自己脚边的一方光亮,有点走神。
这两天他一直都在关心自己车祸的事情,可不知道是不是调查到了瓶颈,不管是林源的行踪还是其他什么,都没有任何突破。要是这种没有任何突破再持续一到两个月的时候,这桩案子肯定要成为悬案…
沈淮一突然微微一笑:“你有在听吗?”
“抱歉,我刚刚有点走神了。”苏泽锦好歹分了点注意力给沈淮一,听沈淮一这么一说,总算从之前的思考中回过神来,他歉意地对着眼前的人说,目光对上当事人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就想到沈淮一之前说的几本书。
那几本书他都特意去找过了,并且确实找到了有关八卦蟠龙镜的大同小异的故事。
苏泽锦已经完全相信了最开头就是沈淮一救了自己。
要说是这个‘救助’是那种不认识的人把自己从车子里拖出来还好,谢谢加上金钱就足够把事情处理得很好。但问题是沈淮一并不是过路人。
他不止不缺钱,现在甚至还在帮他处理蒋军国的那一摊子事…
苏泽锦几乎有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报答对方了。
不过说起来,对方为什么要把最开头砸破镜子救他的行为说成是‘不小心碰倒’?
难道是因为心理医生拿不准这件事的真假,又不想让自己显得邀功或者挟恩图报,所以索性就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
联系到沈淮一最后将镜子送给他的举动,苏泽锦觉得很有这个可能。他琢磨着自己应该在什么好的时间里向医生挑破这层窗纸,然后两个人——嗯——要在非常有意境的情况下,确定恋爱关系?
沈淮一站起身倒了一杯水给苏泽锦:“今天状态不太好?”
“倒也…不算吧,就是在想别的事情。”苏泽锦说,他喝了一口水,然后突然问,“医生,我挺好奇的,你这样不违反职业道德吗?——跟你讨论别人的心理活动,简直就像突然多了一只金手指那样。”
“你是我的病人吗?”
“不是。”
“那有什么职业道德好违反?”沈淮一说,“你的亲人也并没有和我建立任何有效的咨询关系,我并没有在承诺保密的前提下从他们那里获得任何有关他们的隐私,不是吗?金手指虽然有点作弊,但显然不触犯法律。”他接着笑了笑,“说自己是金手指感觉还有点奇怪。”
苏泽锦笑起来:“就是运用专业能力帮助我?”
“就是运用一些个人理解帮助你。”沈淮一小小地纠正一下。
“深感荣幸,诚惶诚恐。”苏泽锦说。
沈淮一沉吟说:“那就表现一下?”
“哦?”这还是沈淮一第一次说出类似‘期待’与‘要求’的话,苏泽锦不能不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再弹一遍上次你在酒店里弹的那首《天鹅湖》吧。”沈淮一说。
苏泽锦愕道:“就这样?”
“那直接促使了一个不会弹钢琴的人买下一架钢琴。”沈淮一纠正苏泽锦的观念,“而且你知道吗?”
“嗯?”
“由你弹出的那一首钢琴曲,确实具有直击人心的震撼力。”再一次地,沈淮一专注地看着苏泽锦,目光因沉醉而明亮,唇角的笑容也仿佛因为加入了某些独特的东西而显得蛊惑人心,“堪称奇迹之音。我非常期待、非常非常地期待、有一天你能弹出其他如同这样的美妙音乐,各种各样的。”
苏泽锦一瞬间压力巨大。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面前这个人什么都不缺,但明显是个音乐厨…要了命了,他在钢琴上是有点天赋,但这么多年放下来了,这点天赋早就被挥霍得一干二净了,天鹅湖那一首能弹好,还是因为那时候他从轮回中出来,彻底体会了一把绝望与希望之间的转变,才能结合入音乐,把天鹅湖末尾的感情完整地传递出来…
可是要说其他的音乐技巧什么的,他还真只能算是外行看的热闹有,内行看的门道没的程度…
但是个男人就不能在这种时候说不行。
苏泽锦很镇定地站了起来,一点犹豫也没有的一口答应,并且立刻就坐到了琴凳上,一边深吸一口气准备,一边暗暗想着回去以后怎么样也要把钢琴捡起来…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情绪还没有酝酿起来就被打散,苏泽锦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本来打算不重要的就直接不接,但跳动在屏幕上的‘蒋容旭’三个字打消了他的想法。
刚刚才说林美君,蒋容旭这就立刻过来报道了。
苏泽锦情不自禁地看了沈淮一一眼,然后接起电话:“我亲爱的好弟弟,怎么啦?”
电话那头的蒋容旭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能有事说事吗?”
“哦,终于学会有事说事啦?”苏泽锦笑道,“那行,你有什么事?”
蒋容旭顿了顿:“我妈妈让我转告你,既然你不想要那些东西,那她就直接销毁掉了。”
和沈淮一刚刚所说的一模一样。
苏泽锦懒懒地给了一个甜头:“我没有说不想要啊。”
“那你想怎么样?”蒋容旭问。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妈妈。”苏泽锦说,“你妈妈给我那段音频,又想要我怎么做?”
“我妈妈并没有要你怎么做,她只是觉得事情有点不对…”蒋容旭压低了声音。
片刻后,苏泽锦收了线。
他没有了再弹钢琴的情绪,只上下抛了抛手机,笑容轻蔑又鄙夷:“林美君真是为了股份什么谎都扯得出来。”
“怎么说?”沈淮一问。
“蒋容旭刚刚告诉我林美君觉得我爸爸当年在她面前宣泄的时候对我妈妈的情绪很激烈,她心里很害怕,就偷偷把那些东西录下来了,这么多年来她接触不到我和外公,所以现在了才能把东西拿出来——”他说道了这里,以一声冷笑作为结局。
沈淮一并没有立刻接话。
苏泽锦看向对方,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医生面露沉思:“怎么了?”
“没什么,”沈淮一说,“她的这段话逻辑上倒并没有太多问题。”
“所以林美君和一个杀人犯同床共枕二十一年?”苏泽锦简直失笑了,“她有这个魄力?哪怕是为了自己最爱的钱?”
“她?她当然没有。”沈淮一也微微笑起来。
“再精致的谎言深究了依旧破绽百出。”苏泽锦说,“下午你是不是还有一位病人?就是那位长期的喜好古董的病人?”
“嗯,他快要来了。”沈淮一说。
“那行,我就先走了,等晚上再来找你。”苏泽锦给了沈淮一一个吻,两个人接触这么久,周五的时候他一向不留下来,因为那位周五下午过来的长期病人并不能容忍这栋别墅的范围内出现第三个人。
但是…
苏泽锦在坐上车子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将车子开去公司。他缓缓地开出了小区之后,绕了一个大圈,从小区的另一头进来,又停在沈淮一的那栋房子之后。他在车子里等了一个小时。
果然并没有人进出沈淮一的房间。
这一段两人频发地接触,让他发现沈淮一口中的这个‘长期病人’很可能并不存在。
沈淮一为什么要说这个谎呢?
苏泽锦有点难以推测。
难道是为了保留一个彻底的、私人而不被打扰的时间与空间?
他最后还是没有回去找沈淮一,而是缓缓将车子开走了。
他打算在今天晚上过来的时候给沈淮一一个惊喜。这个惊喜很普通,就是一块专门定制的手表,不算贵,但他打算借着这个小礼物挑破之前八卦镜的事情,再经由这个事件,彻底确定两个人的关系。以及或许更深入地了解沈淮一一下,比如他的‘长期病人’这类的秘密?
结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等到了晚上,临时的客户让苏泽锦在外头陪了两个小时的饭局,等他带着礼物来到沈淮一家里的时候,时间都快要到晚上十点钟了。
布置完美的餐桌上不再摆放着晚餐,但有两碗白银耳宵夜。
苏泽锦一进门就歉意地对沈淮一说:“抱歉,临时的应酬。”
“看起来没喝醉。”沈淮一给苏泽锦开门的时候打趣说。
“带了个好酒量会劝人的秘书。”苏泽锦笑道,他很自然地跟沈淮一来到了餐厅,在自己惯常坐的位置上坐下来,一点儿也不客气地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银耳汤。
“味道怎么样?”沈淮一问。
苏泽锦在心里默默地刷出了#我CP就是贤惠#的自得感,一边又暗暗有点郁卒,心道要是对方什么都能干,那他还能干什么?难道真的苦练钢琴加点音乐技能来取悦好CP吗…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回答:“当然好,不能更好了,对了,我有一个小礼物,”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将开口方向朝着沈淮一,然后轻轻打开,“一个小礼物,希望喜欢。”
镶嵌着碎钻的机械表在灯光下散发迷人的光泽,就像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一样。
沈淮一看了盒子里的表一眼,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同时接过苏泽锦手中的盒子:“我很喜欢,谢谢。”
苏泽锦的双臂撑在桌子上,笑着说:“戴起来看看?我看见这一款式的时候就直接想到了你,我觉得你和这一块表简直再适合也没有了,同样的低调内敛,像端坐在古堡中的贵族一样…”
沈淮一因为苏泽锦的话语而轻轻微笑。他挽起袖子,将表从盒子中拿出,扣在手腕上。
“你待会难道还要回去?”
这话的意思…
“就算现在离开,从这里到你家也要一个半小时往后吧?到了家都十二点了?”沈淮一说。
“只恨地方太大距离太远…”苏泽锦看着沈淮一,他心脏‘怦怦’地跳了两下,因为预料到沈淮一接下去要说的话。
沈淮一果然说:“在这里住一个晚上?我这两天收拾出了一间客房…嗯。”
“嗯?”苏泽锦发出了同样的音节。
沈淮一弯起唇角:“你是觉得期待呢,还是觉得失望,抑或两者兼有?”
这个调情好能手…!
苏泽锦还真是一腔复杂的感情。这样复杂的感情让他一下子都忘记了要跟沈淮一挑明镜子的事情,结果等他和沈淮一腻歪够了,想起这件事之后,他也已经站在了沈淮一为他准备的客房里,还都洗过澡换好了睡衣。
苏泽锦坐在床铺上。
沈淮一体贴地将一壶温水与杯子一同放在靠近他床铺的位置:“晚上醒来想喝水的时候直接倒出来就好了,水是微温的。”他看了苏泽锦一眼,“没有事的话,早点休息?”
苏泽锦仰着头对沈淮一笑:“还有点事,不过我们可以明天再说。其实我有点想联床夜话——”
“那太残忍了。”沈淮一说。
“哦?”
“不克制自己的本能,他们就是雄性;克制自己的本能,他们就是熊猫。”沈淮一慢条斯理地说。
苏泽锦瞬间想到了两个男人睁着眼睛苦苦熬到天亮的画面,他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明早见。”
“明早见。”
最后一声,是沈淮一轻轻关上门的声音。
时间确实不早了。
好像自从公司上了轨道,他的作息又有点不稳定了,不过还好,前几个月的轮回基本没有阴影了。苏泽锦打了个哈欠,随手关灯,闭上了眼睛。
但这一觉睡得好像不太踏实,苏泽锦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地梦见了很多画面,还一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旁边动来动去,但眼睛就是像被缝住了一样睁不开来。
睁不开来也就算了,那个本来还偷偷摸摸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张狂了,不止弄出越来越大的响动,还对着他动手动脚的!
苏泽锦终于忍不住了,他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愤然大叫了一声:“干什么——”
但这实际上只是他脑海里的念头。
事实上,他只是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因为困倦,声音模模糊糊像猫叫似地说了一句:“干什么?…”
然后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他的两只手不能动弹,好像被捆在了什么东西上。
他的身旁坐着一个黑影,那是人的轮廓。
他的被子被人拿走了,床上收拾得很干净,地面倒像是多出了什么…
“啪”地一声,灯亮了。
苏泽锦的眼睛因为光线的刺激而反射性眯起来。但几乎立刻的,他又顶着刺疼将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看见沈淮一正坐在刚才他发现的黑影的位置,对方直直地盯着他,目光明亮,表情却存在另一种兴奋与神经质;他还看见以床铺为圆心的地面上画出了许多诡异的符号,它们鲜红,扭曲,将他的身体牢牢锁在其中。
尘封的记忆和现在的情况重叠了。
苏泽锦喃喃着叫出了他以为早就遗忘掉的名字:“沈淮…?”
他脑海里的某根弦崩断了。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二十六年来的记忆纷纷涌出,将他的脑海搅成了一锅煮得烂糊的粥。
他终于在想:
我回来的方式不对了…
我回来的方式不对了…
我回来的方式、特么的、一定不对了!!
卧槽!!!
我回来的方式!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错误!

第三十一章
“醒过来了?”
懒洋洋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和记忆里的…
苏泽锦废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双手的颤抖不像抽风一样明显。
过去那些被他刻意丢到角落的事情在这一刻又毫无障碍的浮现出来,并且清晰得就如果发生在昨日。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苏泽锦一直都不知道当年的自己为什么会碰到那样的事情。
…不,等等,现在不应该想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苏泽锦强迫自己挣脱回忆的漩涡,将目光集中在自己被束缚的双手上。
他的双手被尼龙绳捆在床头上,他用力挣了一下,床头被他拉出了轻微的响动,绳子和手腕的相连处也被摩擦出火辣辣的疼痛。
但这个疼痛并没有帮助苏泽锦继续清醒。
相反,极为相似的经历化成无数只看不见的手,生拉活拽地将苏泽锦再度拉入他一点都不想记起的回忆之中。
他十分清醒痛苦、却又无能为力地意识到,那些记忆这么多年来,就像录影带一样储存在他脑海中的某处。
而现在,这个带子的播放键被人按了下去。
从小学到初中,苏泽锦一直都呆在国内。
他和陈简做了七年的同班同学,初中三年,小学四年。
而剩下的两年,在小学四年级到小学六年级这一阶段,苏泽锦换了一个学校。
因为一件发生在他身上,后来又被校方彻底压下来的事情。
他在十岁的时候,曾经被自己的同学,一个同样只有十岁的孩子打晕,而后捆在器材室里。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粗糙的绳子紧紧地绑在铁栏杆上,他的身体下、落满灰尘的水泥地面上,打晕他的人正用毛笔蘸着红色颜料,画出各种各样弯曲的、好像是字又好像不是字的东西。
周围阴暗极了。
除了从器材室被器材遮挡了足有三分之二的窗户漏进的月光之外,所有的光线就只由蹲在他面前画画的人手里的电筒射出。
他当时还能保持镇定,大声问对方想要什么,又试图和对方道歉。
可是天知道他做错了什么?
打晕捆绑他的人名字叫做沈淮,平常在班级上就是一个阴郁不爱说话的学生,他不过因为这个人临时和他做了几个星期的同桌,在看见有别的同学欺负他的时候跳了出去…
要是他是欺负人的那一个,他也就认了,但他是救人的那一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鲜红的符号在布满他身体下的地面的时候,开始逐步蔓延到他的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那些画在地面上的突然开始发起光来,而被沾了红颜料的毛笔碰触的皮肤,更如同被火舔舐一样疼到了骨头里。
他开始崩溃地大喊大叫,在这途中沈淮似乎说了些什么,但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直到他的叫喊引来了还滞留在学校里的管理员为止。
后来的事情相较于被捆起来的一幕就无足轻重了。
他刚刚被赶过来的外公接回家,还没真正睡下去,学校的领导就跑过来协商私下解决。从他所站的角度上看,外公的脸色阴沉得厉害。那时候他虽然只有十岁,但也知道这大概是属于‘不能惹’的那种人。
他没有说话,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等第二天看见外公的时候,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还做出要去上学的样子…
他记得当时外公很担心地看着自己,但同样没有提起和沈淮及那个夜晚有关的任何事情。
最后,他以非常快的速度转了另一个学校,在读完剩下的两年之后,又和陈简上了同样的初中,初中三年后紧跟着就是出国,他以为这些小时候的事情早就彻底消失在记忆之中了…
结果现在它特么的就跟恐怖片一样又跳出来了!!
我勒个槽…
老子今年到底点背到什么地步了!?
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他已经二十六岁而不是十岁,不会再碰到什么事情,就跟被拔了毛掐着脚提起来的公鸡一样只会吊着嗓子尖叫。
这么一想,苏泽锦就觉得自己几乎要崩断的神经好像又坚强地接了回去。
他终于能够在地面上被画了无数奇奇怪怪的符号,而自己又被捆在上面的情况下,正视自己的老同学了。
他和自己平常看见的那个心理医生一点都不一样。
他正坐在椅子上,穿着宽松的长衫——而在他的接触中,他绝对没有看见沈淮一这样穿过…不,不对。
苏泽锦突然想起来。
上一次沈淮一喝醉了,他半夜三更跑过来把人从楼顶上扛到床上的时候,对方好像就正穿着这种复古风的衣服。
那时候他怎么毫不意外?
对了,那时候沈淮一喝醉了,他把什么不同寻常的都归结于“不要和酒醉的人一般见识”、“不要去思考酒醉的人的逻辑”…
苏泽锦克制着自己的思维不发散到毫无意义的地方去。
他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沈淮一,发现对方正用软布慢吞吞地擦拭着一块看上去不怎么样的玉器。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发出的声音不显得颤抖:“你打算干什么?”
沈淮一的目光从手中的玉器上转移到他的身上。
苏泽锦又说:“我一直不太理解,我小时候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四年级你捆了我一次还不够,等十六年后又要来捆第二次?…还为了接近我,装出另一幅截然不同的样子?”他忍了忍,但没有忍住,因此嘲讽了一句,“你也不嫌累?”
沈淮一的目光游移不定。
苏泽锦一开始以为这是对方心虚的表现,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又天真了。
这是对方兴奋的表现。
“我还以为你会再尖叫一个晚上——对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十岁了。”
“你看我手上的这块玉蝉好不好看?是从一个死人嘴里抠出来的,品相很不错。”
“有点奇怪,你上次看见我明明很正常,为什么现在那么紧张?”
“哦哦,放心,这些符号不是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它就只是一个很基础的交流用的符号罢了。”
“嗯,我一直很期待和你的再见面。”
“我这么多年收集了你很多情报。真叫人伤心,我本来想和你好好交流,从你这里得知的。”
“对了还有,大概因为我们太久没见的缘故,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点变化。”
苏泽锦看见沈淮一在说道这一句话的时候做了一个增强自己语气的手势。
他有点麻木。
他完全不知道刚才那一长串的话逻辑何在。
他不得不打断对方的话,重复自己刚才的问题:“为什么要把我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