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而灵巧。
单薄又俊美。
陈浮和季迟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碰了面。两人都怔了一怔。
此后陈浮先反应过来,他对着季迟点了点头,对方回应了他一个相同的动作。
接着他们擦身而过,各自继续着自己的锻炼。
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陈浮的咨询公司开得极为顺利,他几乎不发展新的客户群,但资产依旧在已有的投资之中发生滚雪球一样的膨胀。只是假设资产膨胀的主人对于事业已经没有了太多的企图心,那么在够用的情况下,银行中数字的增长与幸福的增长,就远不能按比例一通递增。
这里的工作已经闲到连秘书小姐都有所抱怨了,顺带一提,她最近已经和她的男朋友彻底定了下来,不日即将完婚。
考虑到对方是自己的唯一员工而且工作效率一向不错,陈浮在接到了对方正式的邀请之后就在下班路上拐去了自己住所附近的商业圈,他打算给员工买一个适合的礼物。
不过在挑选礼物之前,他在这里再一次地碰到了季迟。
那是在商场三楼的一家男装店里,隔着玻璃橱柜,陈浮在路过时候不经意朝里一看,就发现了正在试穿衣服的季迟。
他挑选了暗色调的西装和同样暗色调的领带,在和导购说话的时候带着微微的笑意。他的脸上还架了一副金丝边的眼睛,头发向后撸起,整个人都显得精明干练了许多,并且他今天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很好的掩饰了男人身材颇为单薄的缺点。
陈浮在第一眼看见对方的时候直觉反应对方又换了一个角色在扮演。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就在季迟买完单转过身的时候,两人的目光对上了。
隔着一间店铺的一扇透明玻璃,一个人站在里边,一个人站在外边。
他们都没有说话,透明的玻璃如同一层隔膜,似乎将目光以及声音,都一同阻断。
陈浮没有让这样无言的阻断持续太久,他邀请了季迟一起喝个咖啡。
咖啡厅位于商场的顶楼,装饰成透明空中花园的模样,客人坐在里头,就仿佛坐在了高高的半空之中,周围视线开阔,一切尽在掌握。
两人要了两杯咖啡。
侍应走后,季迟先开口说话,是一句很普通的开头,就是和朋友在随意聊天:“好久不见,我来买个衣服。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我正好也来买一个东西。”陈浮笑道。
一句话之后,陈浮的目光落在季迟身上。
他先观察了对方不自觉的小动作,依旧存在。这一天里他似乎有点不安或者不自在,一直在轻轻地绕着手指:两指交缠,而后又分开;两指交缠,接着再一次分开…
这还只是一些细节。
陈浮的目光接着落在了季迟身上的衣服和面孔上。
这一天的季迟在微笑。从刚才在店里面开始,他就始终带着一些疏离又带着一些礼貌地微笑。
而他今天穿的衣服——和他往常的喜好绝不相同。
对方喜欢颜色鲜明色彩艳丽的东西,这就和对方喜欢吃漂亮的蛋糕糖果,喜欢任何吃进口里的东西最好都是甜的一样。
季迟平常的衣物也差不多这样。
在陈浮别墅里的那间衣柜中,属于季迟的那个部分里,天蓝色和黄色都是最平常的颜色,他还有深浅紫色,深浅绿色,深浅粉红色等等衣物,至于领带什么的,沉稳的斜条纹与常规的格子纹永远被他塞在了衣柜最里边,他喜欢蓝色的底黄色的小星星、喜欢微笑的小海豚的,喜欢一切一切鲜明醒目的。
他绝对不喜欢现在正穿在自己身上的白色和黑色。
但他确实正这样穿着,坐在陈浮的面前,露出和任何一个成功商人在面对客户或者合作伙伴时候差不多的微笑。
这时候咖啡被端上了,随之端上的还有糖罐和奶罐。
陈浮不太喜欢加糖加奶,事实上他也不怎么喜欢喝咖啡。
他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就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也跟着端起来喝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开始在他的口腔里漫开。
他看着对方,相信同样的味道也在对方的口腔里漫开。
但季迟似乎毫无所觉。
坐在对面的人有点走神,他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将杯子放到桌上,他试着将自己的目光集中在陈浮脸上。
这当然是一个很尊重相处对象的举动。
但是透过这样的目光,陈浮看见的并不是他所认识的季迟。
他看见的,是一个和自己非常相似的人。
同样的神态,同样的衣着,同样的口味,以及同样的小习惯。
季迟在逐渐把自己改变成另外一个他。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陈浮几乎无言以对。
他垂了一下眼,再抬起来的时候,面孔以及眼里都荡出了一层笑意:“今天你的衣服看上去都不醒目了,我刚才一下子几乎没有认出你来。”
“这样不好吗?”季迟有点疑惑,接着他低声咕哝了一声,这一声比耳语大不了多少,大约只是主人下意识的反应。
陈浮没有听见对方说什么,但在大学的时候,他因为兴趣和恰好有时间,选修了一段时间的唇语。
他看清楚了对方在说什么。
“可是你穿起来还挺好看的。”
“你刚才说什么?”陈浮在几秒钟之后问。
“没什么,一点自言自语。”季迟回答,“我有这个毛病。”他本来还想说一句‘你知道的’,但要说出口的时候觉得好像太过亲密,就没有再说下去。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会之后,季迟问:“你来这里打算买什么东西?”
“送我给将要结婚的秘书的结婚礼物。”陈浮回答。
“既然你还有事情…”季迟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好,下次再见。”
“下次再见。”
两人分开了。
在季迟走后,陈浮又在座位上做了一会儿,接着才准备买单,但要买单的时候,他被告知之前离开的季迟已经结了账。
他收起钱包,按照原计划买了一个宝石胸针作为结婚礼物让人包好,接着才驱车回到家中。
走廊的感应灯随着开门的声音而亮起。
陈浮在走进家门的时候先进厨房卫自己倒了一杯水,咖啡苦涩的味道直到还残留在他的嘴里,让人有点犯恶心。
他晚上没有煮饭的*,于是来到客厅翻找外送菜单,在从茶几底下拿东西的时候正好看见放在茶几上、前几天寄到这里而他没有拆的快递盒子。
他将快递盒子重新拿起来,放在手里稍微掂量了一下,不太重。
他又看了看盒子上的讯息——没有什么特别的讯息,应该是季迟在离开之前买的东西。
他将这个盒子拆了开来。
里头放着一个茶壶。
一个用来泡茶的,能够随身携带的轻便橙色茶壶。
陈浮将茶壶从盒子里拿出来。
他的目光从壶身上滑过,一直落到不远处柜子上同样款式的一个蓝色茶壶身上。
那个蓝色茶壶的盖子在一段时间前一次不慎的碰撞中坏掉了,之后就一直扭不太紧,因为种种事情,陈浮一直没有记起要买一个新的茶壶…
然后他接到了这一份快递。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拿着东西来到柜子前,将两个茶壶放在了一起。
一个蓝色,一个橙色。
它们呆在同一格柜子里,在明亮的灯光之下,像是挺好的一对儿。

第45章

当你开始注意自己生命中什么人与事的时候,那些原本虚无不能丈量的距离就开始变得具体而鲜明。
而每每无穷变得有穷时,一切的不可衡量都变成了足以改变。
陈浮最近总是更多的注意身旁另外一个人的动向。
他和对方并没有太多的相处,不管是陈浮还是季迟都没有刻意踩着对方活动的时间试图去撞见另外一个人,但生活在同一个社区,有比较相近的作息活动,三五天之内总难免会碰上一面。
每当这种时候,他们就像是认识的普通朋友一样,相互打了个招呼,并不多做停留,很快又分开了。
这样的每一次见面中,陈浮都能发现对方的一些和之前并不相同的东西。
在最初碰面的时候,陈浮发现对方的神色变化有点奇怪,他看上去想笑,但眼中流露的是不耐烦;又或者他眼中荡着亲切的笑意,但脸上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态度。
接着之后,陈浮又发现对方换掉了之前那样和他相近的穿着,他开始穿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就像街头任何一个路过我们身旁的普通人那样。
而在更后面的时候,那些太过丰富的表情开始从对方脸上消失,对方也变得越来越不关心周围,甚至有一次迎面碰见了陈浮,季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眼前的陈浮。
这样的状态并不对劲。
有好几次的时间,陈浮几乎都想要把对方叫住。
但他最终一次都没有那样做。
他在这一段时间里还接到了一个俱乐部的邀请。这个俱乐部名为“triangle”,是一家在华尔街知名的投资俱乐部,里头充斥着对冲基金或者单向多头基金经理。性质和当初陈浮由迈克尔带领,加入了一个几乎私人的聚会差不多,全是由专门做这些的人组合起来的一个讯息交流平台。
这种俱乐部的邀请要是换到陈浮还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有席位的时候差不多,但现在这种他开一个玩票性质的投资公司的时候——
陈浮没有带着做戏的表情去现场任人评估与评估别人的打算,最主要的是他并不想花费太多的精力为自己已经差不多够用的资产再添砖加瓦。
一旦没有欲求,人难免变得特别高尚。
陈浮特别高尚地随手将邀请函放置,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然而在一个月的时候,这份邀请函再一次到了陈浮手中,并且这一次它是被一个人亲自带来的。
再下一个月就要结婚的秘书将人带进办公室来的时候,陈浮正面向窗户讲一个跨国电话,他意识到有人进来,并没有立刻转身,而只是做了一个“抱歉请稍等”的手势。
秘书小姐本来想将客人安排在休息区的沙发上:这里位置宽敞,放置有茶水点心和一应常备物品,正适合聊天与休息。
但客人挥手拒绝了秘书小姐的安排。
他直接走到正在说话的陈浮面前的办公椅上坐下,而且是左手边距离陈浮更远一些的位置。
秘书小姐颇为惊讶。
但客人笑了笑,一边整理自己的领带,一边低声说:“他其实喜欢这样的距离。不远不近,十分安全。”
跨国电话在这个时候讲完。
陈浮结束了电话,转过身来看见了进来的客人。
他脸上猛地泛起了浓浓地惊讶,他说:“霍恩?”
“好久不见。”霍恩坐在椅子上冲陈浮微笑。
这是一个和陈浮一样年纪的男人。
二十八岁,年富力强,雄心勃勃,并且已然成功而且将在未来走向更多更远的成功!
“——好久不见。”陈浮脸上的惊讶变成了止不住的笑容。
站在窗户边的他几步走向霍恩,坐在椅子上的人也同时站起来,他们用力地拥抱了彼此!
然后两人再一次坐下,陈浮本来想邀着霍恩去休息区的,但是专程来到这里的人摆了摆手,对陈浮说:“我来这里有正事,我们可以先谈完正事再去闲聊和放松。其实相较于去旁边喝茶,我更想邀请你下午一起去打个高尔夫。”
“什么正事?”陈浮绕到办公桌之后坐下,“我猜肯定不是来让我帮你投资的。”
“为什么不能是?”
“做对冲基金的经理过来让我帮忙投资?”陈浮失笑,“得了,我就是有上帝开的金手指也跑不赢你们。我还算是一个投资者或者投机者,你们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在玩钱而已。”陈浮说。
“如果你现在想成为我们中的一员,”霍恩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他说道,“我觉得也没有什么不行的。”
这正是这一位成功人士来这里的目的。
他将一张俱乐部的邀请函取出,调转前后方向放置到桌子上,然后用食指与中指轻轻将其推到陈浮面前。
陈浮看了一眼面前的东西,英文字母“triangle”突出醒目。
“我还在想这么久之后还会有谁记得我…原来是你。”陈浮说。
“大家都记得你。”霍恩说,“不会有人忘记一年半之前震惊全美的闪崩的。”
“不。”陈浮正经说,“我就已经忘记了。一年多前的老黄历还有谁想要去记得?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没有必要,没有意义,我们要关注的是现在和未来——那才是我们应该战斗的战场!那才是会来钱的地方!你说是吗?”
霍恩顿时笑起来。
他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帅气的男人,笑起来的时候一边脸上有个小小的酒窝:“其实股市刚刚闪崩就有人想要和你接触了,不过在这个时候,绝大多数的人还不太知道股市内几股资金流的具体情况,虽然这里没有永久的秘密,但还是有能够维持一段时间的秘密的…然后你就消失了整整一年。”
“去旅游了。”陈浮回答,“享受生活。”
“然后你又回来了。”霍恩又说。
“之前老底都亏空了,回来赚点钱吃饭。”陈浮再次回答。
“嗯——”霍恩也说,“虽然我记得某个人在毕业的时候抛弃了一切同学好友已经起步的事业说再也不回美国了,但果然,人的想法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变化,是不是?考虑到你当时走的那么坚定决绝,我现在也能理解你为什么回来了也不和过去的好朋友联系。”
陈浮:“…………”
几分钟之后,他拿起了面前的邀请函,无可奈何说:“行了,我跟你去吧…但我离开这个行业太久了,根本不知道现在市场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以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参加这种聚会每个人都要进行一个简短的发言?向别人介绍自己最近看好的股票或者概念,并做一个简短的分析?”
“这个你随便吹一吹就好了。”霍恩无所谓说,“反正大家都在那里胡吹大气,才不会把真正有利的消息拿出来分享,除非他们本身持有什么,想要将其贴金。”他说着又建议道,“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那我们现在就去打个高尔夫吧?我给你介绍两个你需要的朋友。”
陈浮对此不置可否,他只问:“但我还记得他们要推荐一个自己实际持仓的股票?”
“这没错。你肯定有。”
“我没有好的。”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好吧,我确实有。”陈浮改了口风。
“有持有股票还有有持有一个还不错的股票?”霍恩机智询问。
“…”陈浮笑了笑,他承认说,“我最近看好了一个确实还不错的,也许到时候可以说说。”
“你先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和消息,我们可以给它贴个金,看能不能炒起来。”霍恩愉快建议。
“我记得没错的话,砍人是会被赶走的。”
“上一个月可惜你没有去,刚刚被赶走了一个混球。他卖出假消息给我们,自己则在我们大笔买进的时候瞬间抛出。接着不到一个星期不利消息就传了出来,股票崩盘,大家损失惨重…”霍恩不太高兴说。
“什么样的不利消息能让股票直接崩盘…”陈浮也侧目了一下。
“就是要上市的药物但被食品药品管理局检测不合格而不能获得批文,将要建设的工厂因为对环境污染太大而直接喊停…”霍恩的声音极为刻板,听上去就像被冷藏室冻了整整一个月的冻肉那样僵硬死白。
“你买了多少?”
“不多。”霍恩说。
“多少?”
“反正还没上亿。”霍恩。
“确实不多。”陈浮是认真在表示。
“…”霍恩更不开心了!
下午的高尔夫球还算愉快。
大家都拥有相似的职业,虽然彼此之间的想法并不太相同,但做一个能够泛泛聊天的朋友绝对足够。他们交流了一些信息与情报,彼此感慨了一下“现在钱真的越来越难赚了”,然后再一忽儿转头把一摞一摞的钱当石头一样用力砸进基金之中用力搅风弄雨,完了之后在下一次聚会的时候又感慨:
“现在的钱真是越来越难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都要破产…”
整整一天的时间,太阳从东边升起到天空的正上方,又从正上方再缓缓偏斜来到西边的地平线处。
正徐徐滑向,马上就要消失不见。
几个来打高尔夫的人都是triangle俱乐部的成员,他们一同前往俱乐部吃饭并且交流情报。
白色的桌布铺在长长的桌子上,鲜花和蜡烛放在桌子正中央的位置。
精美的食物被一盘盘端上来,在座的众人在主持宴会的主席安排下依次落座,并品尝食物,餐桌上通常只能听见刀叉轻轻碰撞杯盘的声音。
而后聚餐结束,聚会的重头戏来了,他们开始环绕在休息区,一个一个地告诉其他人自己所有的情报。
当然在这一天的时候还有一个额外的项目。
那是新加入这里的陈浮。
他将第一个被介绍,以及第一个介绍自己。
陈浮对此早有准备。
他从自己的学校开始介绍,b.a.fc;接着提到了毕业后回国工作及创业的经历,他说得并不详细,但还是引起了一些对东方市场颇有兴趣的人的注意;最后他又说了一点关于之前美股闪电崩盘的事情,这应该是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并且关注的事情。但那真是一场失败的战争,他在里头把自己的家底都给输光了。
这短而丰富的经历在几分钟的时间里说来简直惊心动魄,在场的其余人都颇为关注,直到陈浮表示结束了的时候,还有人意犹未尽,看上去想要再问一问。
但陈浮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
他提了自己最近正持仓的股票。
那是一只看上去势头很不错的高新科技股,而陈浮认为这支股票有足够的空间增长得更为不错。
然后现场有人询问:“这家公司最近研发了能开拓市场的新东西吗?”
“我有一些听闻,但那些都是道听途说的消息,不太能够当真。”
“那是他们在已有的项目上做出了重大的突破?”又有人问,然后他们相互交谈了一下,“这家公司我有听过,公司的老板没有什么背景,经营模式根本不值得称道,也没有听说正在准备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
“任何具备突破性的高科技在正式公布之前当然会被严格保密。如果消息能够轻易泄露,那肯定一切都乱套了。”
一场咨询与交换,质问与辩论的聚会在餐后的两个小时之内结束。
霍恩和陈浮走在一起,他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再一次询问陈浮的打算:“你接下去有什么想法?难道就一直开着一个小小的咨询投资公司?我倒不是说这个职业不好,不过恐怕太过无聊了一点。还不如——”
“还不如跟你们下场一起玩?”陈浮接上了霍恩的话。
“还不如成为我的合作伙伴。”霍恩说。
“我现在可没有这个资本。”陈浮说。
“这可不像你,当初我们即将毕业的时候不是也没有任何资本吗?然而我们在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开始准备,同样在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已经成功——”
“虽然也是在那个时候,你决定放在美国的一切,回到国内。”
“这真的太遗憾了。”
陈浮没有说话。
两人一路从俱乐部的场地散步离开。
夜晚的射灯在草地绽放五颜六色的光芒,两人在夜风里走到了将要分别的十字路口。霍恩停下脚步,转向陈浮正面表示:“不管你什么时候决定回来,我们都欢迎你再一次成为我们的合作伙伴。”
“谢谢。”陈浮。
他们握了手。霍恩转身乘车离去,陈浮同样向着自己家里的方向开车。但在车子缓缓驶出车库,刚刚来到街道的时候,陈浮突然从后视镜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身影在镜子中一闪而逝,等陈浮下意识回头的时候,后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几乎要以为刚才的情形是自己眼花看错,但很快,在他调转车头顺着刚才的方向开去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季迟正一个人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这是远离热闹市区的地方。
街道两旁的大树在夜晚如同黑伞一样遮蔽天空,长长的街墙上布满各种各样的涂绘,一整条街道直走到尽头,没有店铺,没有住所,甚至没有行人。
只有一盏接触不良的路灯竖在街道的尽头作为一个标杆建筑,时明时暗,滋滋作响。
这是一个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闲逛到这里的地方。
单独走在其中的季迟看上去就像这个夜晚的幽灵,好像随时随地,或者就在下一刻,他就会毫无存在感地消失。
陈浮驱车上前。
在来到季迟身旁的时候,他打亮车灯,摇下车窗,询问因为响动而转过来的人:“上车吧,反正我们回去的方向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