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了电话,将手机又丢还给尼克。
尼克聪明地说:“老板,我把你载回去。”
“唔——”季迟一边跟着尼克往前走,一边问,“有镜子吗?”
尼克将镜子塞到季迟手中。
别问为什么一个男人身上会有镜子。鉴于这个老板的特殊性,跟在他身旁的人总会带上很多之前想也想不到的小东西。
季迟打开镜子看着自己的面孔。
他对着镜子里的人若有所思,而后抬起手托一下自己的下巴,揉一揉自己的脸颊。
简直神奇。
镜子里的人还是那个人。但他的面容发生了一点细微的变化。
他的神经质不再惹人厌恶与恐惧,而变成了还算有些可爱;他的蓝眼睛里不再转着疯狂的色彩,而变成了天真而纯粹的模样。
他调整好了自己面部的细微表情,转头问尼克:“怎么样,我现在变成了一个还算可爱的神经病吧?”
尼克专心致志地开车,不发表任何评论。
他对于这样的季迟早已经习惯了。
一个天天扮演不同角色使用不同身份的人在奎特家族根本不可能成功。
所以在奎特家族还存在的时候,季迟并不会这样频繁地更换身份,哪怕更换,他也能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并且接受这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但表演欲从没有哪一刻能从季迟身上消失。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表演。
不管是在奎特家族里,还是在现在的生活中。
大的表演套着小的表演,面具之下是另外一层的面具。
那简直已经成为眼前这个人身上与生俱来的一种东西了。
而这种东西,简直可怕。
——————————
季迟在回程的路上接到了一个电话,特意赶去专卖店拿了一样早就订好了的东西,多绕了小半个圈子才回到陈浮的工作室。
这个时候距离季迟离开不过三个小时多一点。
现在是中午一点的时间。
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正用罩子扣在桌上以免冷掉。
陈浮正坐在沙发上看一部电影。
他听见开门的声音也没有回头,只问:“回来了?”
“之前不是打电话回来让你先吃,说我会晚一点过来吗?”季迟的声音在陈浮身后响起。
“我猜你也晚不到哪里去。”陈浮关了电影。他刚刚转过身,就和悄无声息走到自己背后的季迟撞上了。
季迟将特意去拿回来的东西别到陈浮的衬衫上。
那是一个通体镶嵌着深邃蓝宝石的十字架,上面缠绕着绿色的荆棘花纹。
“领带夹。”季迟说,“虽然现在你没有系领带,但果然没有比蓝色更适合你的东西了。”
陈浮这时候正被季迟按在沙发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皇家蓝宝石,几乎为这样奢华的颜色失笑。
他正要说话,然而这个时候季迟已经退后了一步,单膝跪在地毯上,凑上去亲吻这一十字架。
隔着冰冷的宝石、衣物、以及躯体。
他亲吻对方的心脏。
像是隔着时间与空间,亲吻小时候的自己与对方。
他说:“我没有有跟你说过,在妈妈死后,我们是怎么生活的?…”
陈浮脸上的笑容稍微收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单膝跪在自己身前的人身上,两个人看向彼此,陈浮的目光有些晦涩。他的手碰触到季迟的额角,他在这里轻轻摩挲着,而后忽然问:“这里有一道疤留下,是什么时候碰到的?”
那是陈浮离开小镇的那一天,距离现在已经许久了,结了的痂都已经愈合脱落,只剩下小小的一道白痕。两人之前再次相见的几次陈浮一直没有问起,季迟也早就忘了这么一回事,现在猛不丁听见对方说起来还怔了一下。
“不小心碰到的,已经好了。”
“嗯。”陈浮应了一声,他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他问,“你想和我说过去的什么?”
这又出乎了季迟的意料。
对方刚才询问他额头上的伤疤的时候,季迟认为对方是不想听到过去的事情;但现在对方主动提起过去,好像刚才真的只是心血来潮地问了一句。
节奏被打断的感觉让季迟一时之间没有挑出适合的面具表情。他一边看着人一边回答,最终说出口的话相较于之前计划得简练了很多:“我们在妈妈死后没有太多钱。大多数的存款你说了是未来留着吃饭和上学用的。但是…”
“‘我可以想办法弄到一点钱。’”季迟模仿着陈浮当时的模样说话。
才只有八岁的小孩子一本正经得和大人一样。
除了他自己,大约没有人知道在说这一句话的同时,这个孩子内心到底承担着什么压力,或许仅仅只是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我说的想办法一定不是去饭店洗盘子。”陈浮淡定地接上一句话。
季迟没有笑,他看着陈浮回答:“不是。”
“我不认识你爸爸。在我去你们家之前,你爸爸已经去世了。妈妈没有和我提起你爸爸是怎么去世的。我仅仅知道的一点还是后面你和我聊天提到的。”
“你说你爸爸是股市里的常客,在股市刚刚开放,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带着你一起去股市了。你也喜欢和你爸爸一起去。”
“后来你爸爸去世,你并没有停止对那些金融的关注——”
“这样的事情哪怕是现在说起来也非常不可思议。但是当时…我们的妈妈一点都没有惊讶,就好像那时候你把我带回去,她也并不多惊讶一样…她发现了你喜欢这个,就去股市开了一个户,每天都让你帮忙家务,然后给你零用钱让你自己支配…”
“我将这些钱投入到了股市中?”
“是,每次积攒到了足够的数目,你就会投入进去。”
“我赢了吗?”陈浮问。
“有时候赢有时候输吧。”季迟一边思索一边回答,“赢得可能更多一点,但是没有多少,毕竟本金在那里…在我的记忆中,你经常会带一点小零食回来给我吃,那是用你自己的钱买的。”
“原来是小时候的我把你惯坏了。”陈浮平淡地说了这一句话。话音落下的几秒之后,他唏嘘一声,“养孩子真是不容易,果然必须从小时候就牢牢把关,不能松懈分毫。”
“…”季迟,“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陈浮笑着问了一句,他的笑容里有一点难以辨别的东西,那不是开心,也并非不开心,他问,“重点是…过去的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好像一连串轻巧的小音符中骤然加入了一个重重的音节,季迟的回忆在这时戛然中断。
两人的对话在这个时候出现片刻寂静。
陈浮等了一会见对方没有开口,主动询问:
“那么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季迟看着陈浮,他的记忆发生了轻微的闪回,似乎又一次回到了那个让人无法形容的、悲伤而又满足的夏天。
唯一的大人的离去使得两个孩子的生活翻天覆地。
但巨大的不幸之中似乎也有微小的幸运。
那是六月二十八号,是刚刚上二年级的陈浮放暑假的时间;而妈妈平常的好人缘也让不愿意分开的两个孩子能在最初的时候呆在邻居家吃饭。
这样的依附其实并没有多久。
正如离开的人已经离开,而留下的人还必须生活那样。
一个星期之后,八岁的陈浮已经学会了买菜做饭,更小一点的季迟也开始收拾家里,洗衣擦地,或者帮助陈浮切菜。
在那些被关起来的回忆里,这样的画面总能出现很多次:
从衣架上收下来的衣服歪歪扭扭叠不整齐,刚刚拖过的地板湿漉漉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滑到。相较于小孩子过高的灶台前,两个人踩在板凳上面,摇摇晃晃,拿着大大的菜刀咄咄有声——
然后他们会在一起睡觉。
偌大的房间太过空旷,两个孩子只有挤在一起才能感觉到温暖。
每一天睡前,陈浮都会给季迟说一个结局幸福的童话。
“我们一起睡。”
“明天起来去上课。”
“读完书就长大了。”
闪现的记忆如同蹒跚的老人渐行渐远。季迟看着陈浮,他模仿着陈浮当时的模样,一一念了最后的三句话。
然后他说:“那时候我回答‘好,我听哥哥的’…”
他看着陈浮,虽然没有说话,但湛蓝色的眼睛在这一刻几乎流露出了哀求。
那是一种不需要说明陈浮就能够意会的东西。
对方正在祈求自己拾起过去,像以前一样回答他。
很难说陈浮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抬手碰触到对方的头发,看着那一缕黑发从自己的手指上拂过。
他还是答应了这个要求。但并不带多少感情,不是因为过去,而是因为现在;不是因为这个人曾是他的弟弟,而是因为自己情侣的要求:“‘好,我听哥哥的’。”
这是季迟想要的那个答案,但并不是季迟想要的那个感觉。
他在这一瞬间也因为这样怪异而感觉到发自内心的不舒服。那就像是一道裂纹突兀地出现在了一个什么他心爱的、完美的东西上。
这让他感觉憎厌与烦恼。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突然出现的裂痕给抹去。
但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陈浮发现了这一点。
他没有说话,但在这个时候,他做了一个情人应该做的事情。
他亲了亲季迟的唇角。对方的唇角还是这样的冰凉且柔韧。
季迟突然醒悟过来了。
他的唇贴在了陈浮的唇上。
他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那种热度,说不出的感情像种子发芽一样自心头升起。
他轻轻摩擦着,而后用牙齿咬开对方的下唇,就像昨晚一样,如同上次陈浮对他做的那样,将舌头探进另外一个人的口腔。
唇舌的交缠、唾液的互换,每一次最轻微的碰触都让季迟感觉到不自在。
好像有区别于他所习惯的那一部分侵入了他自己的空间。
那让他感觉到极端不自在,感觉到有一把火搁在他心脏里头一样难受。
他的身体几乎变得僵硬,僵硬让他浑身不自在地想要逃离。
然而面前的这个人依旧驱使着季迟坚持完了这个亲吻。
没有理由,或者说眼前的人就是唯一的理由。
两人唇分。
陈浮的手指按在对方微微红肿起来的嘴唇上。
相较于对于感情极端陌生的季迟,陈浮知道得当然更多,他能够在这个亲吻里头感觉到独属于恋人的感情——那可能在对方对他所有的追逐与期盼的感情中所占的比例不多,但确实存在。
这让陈浮做了一个决定。
他揉了一下对方的唇,笑道:
“送了我这么贵的礼物不回礼说不过去。等过两天,我给你一个惊喜。”

第38章

陈浮所说的惊喜在两人交往的第二十一天降临。
那是位于中城市的一套带花园和车库的小别墅,和陈浮办公的地方有大约一个小时车程的距离。
当陈浮驱车来到此地,将屋子的钥匙放到季迟手中的时候,坐在副驾驶座的季迟十分意外,但是很快他就笑了起来:“我送了你一个领夹你就送我一栋别墅?那我一个月送你一个领夹你一个月回送我一套别墅吗?”
说话间,他们已经从车子上走了下来,季迟转着钥匙旋开门锁,抱着拆开一个还不错礼物的愉快心情推开了两人日后很长一段时间会住的房子--
然后,他的笑容固定在了脸上,因措不及防,反而露出了几分滑稽似的狼狈。
陈浮倚靠在门框处。
他的目光与季迟的一起落在自己未来会居住的地方:素白的墙壁上嵌着朱红色的脱漆门框,客厅之中,老式的木头家具和皮面已经出现裂纹的沙发透着岁月的痕迹,应该已经停产了的多年的电视稳稳的立在电视柜上,客厅之中的茶几之上放着茶盘与果盘,茶盘下压着一块四角缀穗子的蓝色格子布,茶盘上面则是一套白瓷茶具,上面画着喜鹊报春,为这老旧的地方平添了几分热闹。
这是他们过去的房子。
所有关于过去的一切,在陈浮陆陆续续从季迟口中知道之后,就拜托在国内的苏泽锦帮他详细调查一番。
苏泽锦的动作不慢,仅仅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向他反馈了一份相对完整的资料。
这份资料包括了对方所能调查到的关于他小时候的一切。
那或许不如季迟口中的详细,但更为客观,更能够让陈浮确确实实地明白,自己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去。
然后他做出了这样的一个过去。
他把季迟带到这个过去中来。
如果可能。
他想再牵着对方的手,如同当年带着对方走进这个屋子一样,再一次地将人从这个屋子里带出来。
或许这一份过去真是对方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了。
但那不是现在,也不是未来。
人不能一辈子活在过去。
季迟回过了神来。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和陈浮已经走进了这间…仿佛就和当初一模一样的屋子。
季迟在这个住所中搜寻着自己的记忆。
他的手在这些已经上了年头的家具中一一摸过,上面那一道道开裂的纹路,是时光与前任主人留下的纹路。
这些纹路这么眼熟。
他在房间中仓促地寻找着,从客厅来到了卧室,在卧室里最显眼的地方,双人床的最中央发现了一个老旧的相簿。
他的手指几乎有了一丝颤抖。
他将面前的相簿打开。
第一页就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那是二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他们在公园里,在人群中,在照相机前。
他们露出一模一样的开心的微笑。
回忆在这一刻变做由巨大浪潮而生的漩涡,轻而易举地击中了季迟。
季迟几乎因为狼狈而退了一步。
他也只退了一步。
在他身后,陈浮准确地扶住撞到自己的人。
“感觉怎么样?”陈浮问季迟,“还喜欢吗?”
窗外的阳光在这个时候照见他的面孔,那是平静得近乎冷锐的色彩。
陈浮没有等季迟回答,他进一步解释:“从你上次和我说起过去的事情之后,我就让在国内的泽锦帮我调查一下过去的事情。他差不多都调查出来了。还帮我找回了一点过去的东西。”
“‘一点过去的东西?’”季迟转回身面对陈浮,他用微微古怪的语调重复了这一句话。
他们面对面。
陈浮平心静气回答:“一小部分确实是以前的。另外一部分则是通过照片仿照的。至于放在床上的相簿,还算运气好,被人额外收着保存起来了。”
“那么你——”
陈浮知道季迟想说什么,他将对方没有立刻说出来的话补完:“绝大多数过去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没有你知道得那么详细,但应该了解的也都了解过了。”
“确实很幸福,确实很美好。虽然有无可挽回的事情,但一切感觉都不能割舍。”陈浮用了这四个字来形容过去。
季迟神情晦涩,但在他脸上和眼底流转的绝非感动之情。
陈浮没有在意这一点。他忽然换了个话题说:“这套房子还没有看完,这才是一楼的部分,我们去二楼看看吧。”
说着他就牵起季迟的手,从这间小小的卧室离开。
他们路过老旧但是温馨的客厅,踩着奶白色的花纹瓷砖一路顺着角落螺旋向上的楼梯走去。
红色的木头扶手,和地板同样花纹和色调的瓷砖,甚至在雪白的墙壁上还贴着色彩艳丽的小人画,过去的所有,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似乎做了一个小而亲密的递延。
但这样小小的温馨在第一个转角的时候就消失了。
那刚刚好是这个螺旋楼梯的第十级。
往上的扶手还是扶手,往上的楼梯还是楼梯。
可木头扶手突然从老旧斑驳变得鲜亮油润,它漂亮得那么坦然,哪怕只是一个木头眼,也有了之前的木头眼比不上的矜贵气质。
台阶上的瓷砖也换了。
从奶白色变成了闪烁着金芒的深黑色。
并且这样闪烁的黑色一路蔓延到楼梯的顶端,然后被白色的山羊皮地毯给结结实实、毫不客气地压在了底下。
他们来到了二楼。
那是一个装修时尚而且舒适的居所。
季迟看着客厅中的真皮沙发,墙上挂着的大幅投影仪,整整一面墙的水族馆…以及任何符合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
他将自己的目光转到陈浮脸上。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终于不再闪烁着天真而纯粹的光芒。
他的眼神变得阴郁而可怕。
他在等待陈浮的回答。哪怕他已经从现在的这一切中明白了陈浮想要说的话。
“还喜欢吗?”陈浮再一次用了这一个开头。
这一回季迟没有回避也没有再假装可爱,他说:“你知道我的答案。”
“生气了?”陈浮笑了笑。
“生气得想要杀人了。”季迟同样在微笑。
“但有些事情,不管你再怎么生气都不可能回避。”陈浮一边说一边走到二楼的窗户前,他将闭合的窗户一下推开,盘旋在外头的风猛一下刮了进来,将窗户边的窗帘吹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像是它正被人用力揍了一拳。
陈浮转回了身。
阳光与他正好相悖。
他明明站于阳光下,却像是已融入了阴影里。
“我们可以将生命中的一个地方清出来留给过去。”
“不要再说了。”季迟皱眉打断陈浮的话。
“但是我们不可能一直活在过去。”
“不要再说了!”
“因为过去——”
“我让你闭嘴!!”
突然响起的喊声就像是重重落于玻璃上的榔头,哗啦一声,极力所粉饰的一切在刹那之间四分五裂。那些平静的、漂亮的、温馨的、美好的,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消失了。
只剩下那些本质的,阴郁的、扭曲的、黑暗的、狼藉遍地、残骸遍地的…已经变得颠倒而混乱的世界,□□在阳光下。
季迟的面孔在这一时刻发生了一些变化。
但没有人知道此刻浮现在他脸上和心底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哪怕其主人自己也不知道。
陈浮当然也不知道。
陈浮也没有花心思去猜测。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将最后一句话说完。
他根本没有被打断。
这是一个或许异常温柔,但同样异常冷酷的男人。
“因为过去已经成为过去。它可以存在,单不可能再现。”
长久的寂静。
“…对不起。”季迟说。他这时候没有太过掩饰自己脸上的神色,那种并不讨人喜欢的模样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的面孔上,“我刚才有些失态了。过去总是容易让人失态。”
“没事,我们可以轻松一点。”陈浮这样回答季迟。
于是季迟笑了一下。他在笑的时候眼珠也跟着一起转动,他又舔了舔嘴唇,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个发现当然是指发现之前天真纯粹的男人只是一个假象。
陈浮说:“也许你找一个真正具有过去记忆的人会更容易成功一点。之前你的表演模式太像你最初的表演手法了。”
季迟想了想:“也不能说完全是表演。你不喜欢吗?其实我觉得你应该会挺喜欢这个性格的。够天真,够热情,够纯粹,你现在就需要这种类型的女人——或者男人抚慰你一下。好让你彻底忘记过去的伤害。”
“谢谢,但我不需要。”哪怕真的能看透对方,陈浮也像任何和季迟接触过的人一样,不能免俗地在和对方聊了三五句话之后就陷入一脸寡淡、无欲无求的状态…
“那你想要什么?”季迟问对方,他说,“其实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毕竟礼物总在保持神秘的时候最为激动人心。但既然你能看透这个,那我们就换一个别的方式吧。”
“你想要什么角色,我就扮演什么角色。不用太在意,反正就算你不提要求,我每天也要扮演别的角色。这只能算是用于促进两个恋人之间激情的一点小小游戏。”
陈浮在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里没有说话。
倒不是其他什么,主要是看着季迟,他实在找不到什么想要说的。
五分钟之后,陈浮找回了自己不小心遗落的计划。
他对对方说:“还记得我们的恋爱守则吗?”
“那个疑似陷入借鉴风云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东西?”季迟表示,“我记得。”
“互相尊重,互相诚实,互相忠诚…”
“互不侵犯,互守约定。”季迟将后面两项补充完整。然后他说,“我绝对没有侵犯你,然而我觉得你不够尊重我。你明知道我对小时候的事情——”
他看着陈浮的目光几乎幽暗,但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带着一点轻佻的笑意:“多么在意。但你还是决定打碎它,将它变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肤。然后…杀死它。”
陈浮跳过这种无意义的争锋。他对季迟说:“我们可以来试试互守约定。”
“真正的,现在的,我们两个的…恋爱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