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歌思考片刻，脑海之中徐徐升出了一个主意。
他觉得这个主意…还挺棒的。
于是他咳嗽一声，主动开口，拿过了这场对话的主导权：“教皇陛下…”
教皇回过神来，他和蔼亲切：“你可以称呼我为菲克斯。”
“菲克斯陛下，”席歌再度同对方亲切握手，将这友好地会晤进行下去，“你可以称呼我为席歌。这一次我从深渊之中出来的目的，陛下应该已经了解到一半了，四位亲王正是被我杀死的。我杀死他们的唯一理由就是：他们太碍眼了。”
第一段话的目的，证明自己的实力。
教皇笑容不变。
但教皇身后的几个教会成员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教皇说：“那剩余的一半目的是？”
席歌眨眨眼：“除了之前那点不值一提的小事之外，莱茵还对我发出了邀请，他邀请我在回去之前先在深渊以外的世界好好逛逛，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棒的主意，我打算和他一起在这个世界走走看看，观赏一下不同的风景，带一些独特的东西回到深渊。”
第二段话的目的，暗示对方自己最终要走，两人并没有根本冲突，同时告诉对方自己接受贿赂。
教皇仔细听着。
老人笑容舒展，语气随意：“那么阁下是否想要前往被誉为人间神国的圣城？我相信圣城不会让阁下失望的，那里头的东西，同样不会让阁下失望。”
充满含义的话语就这样随随意意被教皇说了出来。
席歌看着教皇。
教皇看着席歌。
他们同时露出微笑，充分领会了对方的深沉含义，并再度为这一具有决定意义的会面友好握手。
随后，教皇一锤定音：“请让我直接邀请两位阁下前往圣城进行参观。”
席歌欣然答应：“好，我们直接走吧。”
也是同时，他的脑海之中再度响起那首歌的旋律。
何必呢
假正经假正经
你的眼睛早已经~
暴露你啊暴露你~
飞机如同一只白鹤，以矫捷身姿，飞跃无边蔚蓝。
当这艘豪华飞机真正降落于圣城机场的那一时刻，跟随着席歌和莱茵的四位公爵全都紧绷身体。
对于吸血鬼而言，圣城毕竟是一个禁地。
哪怕他们过去确实和教会的高层有所联络，但除了这一次以外，就算黑暗世界力量最为雄厚的时刻，他们也从没有打入圣城过，正如无论什么时刻，教皇都不会出现在四位亲王的堡垒之中，他们也就从未真正面对过教皇…除了这一次。
这一次，两方在阿尔索特群山之中的木屋见面了。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全新的开端，也许等飞机舱门打开，他们也会面对一个完全全新的“开端”——在圣城的机场之中，被无数主教和神圣骑士一同群殴吧。
几人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们体内的血能已经蓄势待发，一旦舱门打开，攻击降临，他们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好防御，保护好身后的两位大人！
舱门打开了。
果然有东西从天而降。
但不是攻击，而是鲜花。
五彩的鲜花从天空飘落下来，洒在四位公爵的头上，衣服上，它们在风中摇摇曳曳，婀娜多姿地摆动身子，最终降落在四位公爵的足前，妆点前方道路。
这一历史性的会面正式来到了！教会的高层早已接到消息，如今正笑容洋溢地站在舷梯前方的道路两旁，他们目光真挚，饱含热情，不像是在招待吸血鬼，像是在招待长翅膀的天使的降临。
四位公爵：“…”
他们还特意抬头看了一下天空。
是不是今天太阳太大，我被照得出现了幻觉…
第175章 亲切的圣城
“咳…”
很快, 突兀的一声轻咳自四位公爵的背后响起。
之前前往阿尔索特群山, 和席歌对接的红衣主教已经换回了自己的红袍, 此刻正站在他们背后，示意四人不要挡在出口。
一个红衣主教而已，四人完全可以无视。
可当他们再向后看的时候, 他们发现自己新的主人正和教皇说说笑笑，一起朝飞机舱门处走来。
四人：“…”
四人还能怎么办？只好默默向两侧分开，让出位置。
鲜花就在天空, 掌声响起前方。
席歌和教皇一路走下了飞机, 真的宛如领导人出使异国一般受到隆重的欢迎。他情不自禁冲众多教会人员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太过热情。
他对身旁的教皇说：“圣城的亲切远超我的想象, 我相信我会在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日，这些愉快会让我在回到深渊以后依旧回味。”
教皇：“除了这些, 圣城还有更多让人惊喜的东西。”
席歌：“但一想到回去之后，我就再也看不见这些东西, 我就深感遗憾。这让我恨不得永远留在这个亲切的国度。”
这话一出，教皇身后的人和席歌身后的人集体一默。
您这话说得，含义真的太过深刻了…
姜还是老的辣。
教皇就一点不动声色：“对于来做客的尊敬的客人, 我们一般会为其准备些许足以用作回忆的礼物, 当然，如果阁下愿意长期留下来，我们诚挚欢迎。”
说罢，两人相视又笑，其乐融融。
社会在发展, 时代在进步，除了武力对抗之外，还有合作与共荣。
显然，教皇是个明白人。
他用力地和教皇握了握手，随即干脆利落甩开教皇的手，来到莱茵身旁。
席歌说：“是不是感觉有点复杂？”
莱茵：“你…”
席歌：“你带我去你曾经呆过的地方，我带你来你或许想来的地方，这样好不好？”
莱茵倏忽笑了。他有点惊奇，可又不是那么惊奇。
他说：“你觉得我想要来这里？”
席歌：“那你想来吗？”
莱茵诚实回答：“有一点点吧。人总是缺什么想要什么。不过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一开始我有些耿耿于怀，后来我已经习惯了黑暗中的生活。”
席歌：“皮皮，你可以享受所有你想享受的生活，我初拥你的唯一目的，只在于此。”
莱茵低声说：“我当然明白。”
这个世界上，我所得到的最纯粹的爱，只源自于你。
接下去，席歌和教皇进行了一场友好商议，随即脱离队伍，同莱茵开始了他们的旅游第一站，圣城。
这一座历史悠久，信仰坚定的城市确实有属于它们的独特魅力。
无论教会的高层究竟决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黑暗，对待黑暗世界，这座城市确实沐浴于圣光之中，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头的人，也拥有着与众不同的宁静与祥和的气息。
这气息使人舒适。
席歌与莱茵漫步于圣城的街道之中。
圣城之中，建筑多为圆顶，常用白、金二色，家家户户的窗户都喜欢装饰彩色玻璃，这些彩色玻璃拼凑成人物、牛马、羔羊，往往由三五户人家，甚至一整条街道，共同讲述一个引人向善的故事。
这个城市之中，每走过三条街道，必然有一条街道上坐落着一座教堂，供信徒们活动使用。
圣城之中最大的教堂当然是属于教皇的那一座。
在进入圣城的那一刻，教皇已经邀请席歌和莱茵前往主的教堂参观。
但莱茵没有真正将这个邀请放在心上。
他拉着席歌所以走进一个没人的小小教堂，这是他特意找出来的。
他们坐在长椅上，看着前方圣子的雕像。
席歌：“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
莱茵：“有一种额外的宁静感。”
席歌：“那我们要在家里摆放一个神像吗？”
莱茵：“神像雕你的脸吧。”
两句对话之后，两人都笑了。
莱茵又坐了一会。
宁静的时光过得总是快的，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天空的太阳已经偏转，教堂之外的光线随之减弱。
莱茵说：“我们该走了，晚上还要和教皇吃一顿晚餐。”
席歌：“不想走。”
莱茵向席歌投去疑惑的目光。
席歌一本正经：“走了这么久，已经没有力气了，要皮皮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重新站起来。”
莱茵：“…”
他似乎有点不敢置信席歌会提这样的要求，他对席歌说：“在教堂里做这些事情是对神的亵渎。”
可在说完的同一时刻，他弯下腰，将亲吻落在席歌的嘴唇上。
但是，谁在乎呢？
我信奉的又不是神，我只需要我眼前的这个人。
有了这个亲吻，这一趟圣城之行，已经让席歌心满意足。
但恋爱必须谈，正事不能忘。
当天晚上，和教皇的一顿正式晚餐之后，席歌就和莱茵以及四位公爵一同参观了圣城的宝库。
圣城的宝库非同凡响。
无论是皇帝的桂冠，皇后的珠宝，还是几个世纪以前画家珍贵的画作，还是诸多作家、诗人、科学家最初的原稿，都能在这里找到，它们每一样的珍贵程度，都可媲美达芬奇《最后的晚餐》。
而除了这些人文价值以外，当然也有各种各样的圣器出现于此，可以说除了历代教皇的遗物找不到以外，这里拥有任何人所能想象到的所有东西。
面对冲自己敞开的宝库，席歌十分感动。
但他依旧推拒：“教皇陛下，您太客气了，这些东西都太珍贵了，我不能拿走。”
教皇笑得舒缓：“这是你我友谊的证明，你我的友谊比一切宝物都来的贵重。”
席歌再度推拒：“话虽如此，这还是不太好。”
教皇再度劝解：“没有什么不好的，圣城并不缺这些历史见证物，圣城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历史见证。”
事不过三，有感于教皇的殷切期待，席歌开始挑选自己所喜欢的东西。
当他挑完了一样的时候，众多教会成员连声劝他多挑一些。
当他挑完了三样的时候，教皇也让席歌多挑一些。
当他挑完了三分之一的时候，教会成员的笑容有点勉强了。
当他挑完了二分之一的时候，教皇的笑容也有点犹疑了。
不过这时，席歌好歹收了手。
他对教皇说：“我也差不多该走了，这一次圣城的热情招待，我绝对不会忘记的。”
教皇：“我希望阁下不会忘记我们的友谊。”
席歌就差指天立誓：“我们的友谊枝繁叶茂，常青不老！”
教皇：“这就好…”
席歌又表示：“在走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麻烦陛下。”
教皇：“…”
事到如今，本来因为席歌和莱茵的实力而决心现阶段和平共处的教皇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究竟正不正确了，他疑虑重重：
难道对方并不是真心想要两方和平？
这一切都只是他的阴谋诡计？他先闯入圣城，再夺走圣城宝物，最后掀起战火…
席歌不管教皇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言简意赅：“我需要你们研制出来的可以压制实力的东西，如果不将实力压制到伯爵以下，深渊的墙会将我阻止在深渊以外。”
教皇：“…”
教会其余人：“…”
站在一旁的莱茵清楚地看见，在听见席歌的话之后，慢慢浮现在众人脸上的恍然与怒气。
他不免同情了这些人几秒钟。
其实，如果教会最开始就以自己研制出的压制实力的技术作为条件和席歌进行商讨，也许就不用付出半个宝库的代价了…但是毕竟，没有人能够早知道。
这次博弈的结果不言而喻。
教皇不止让出了圣城的半个宝库，还将“苦戒之环”的秘密告诉了席歌。
席歌带着苦戒之环以及一架飞机也装不下的宝物，直飞深渊。
飞机之上，席歌把玩着苦戒之环，忧心忡忡对莱茵说：“皮皮，我们先朝深渊飞飞试试看，如果能飞进去，我们就把东西卸下了再继续旅游，如果飞不进去…其实我觉得我们飞不进去，而一般当我拥有这种预感的时候，我的预感都灵验了。”
如今已经许多次了，席歌都总结出经验教训来了。
简单地说，这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莱茵：“…”
席歌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莱茵还能说什么呢，莱茵无话可说。
低低的嗡鸣响在耳畔，飞机飞跃天空，机舱之内，两人耐心等待。
数个小时的直飞之后，边境遥遥在望。
两人分别将苦戒之环戴在手上，他们感觉到一层力量覆盖着自己，自己的力量一路降低，从亲王到公爵，又从公爵往下，侯爵、伯爵、直至堪堪停在伯爵之下，这一改变才告终止。
也是同一时刻，轻微的声音自苦戒之环中响起。
席歌担忧地瞅了一眼表面出现裂纹的苦戒之环：它是不是有点不坚固？总觉得哪怕顺利进了深渊，这个石环也会很快破碎…
正自想着的时候，平稳飞行的飞机突然一阵剧烈抖动。
机舱之内响起了飞行员的惊呼：“老板坐稳了！我们遇上气流了！”
席歌和莱茵对视一眼。
他们心中有所预感，但暂且耐心等待。
可飞机并没有随着他们的等待而平稳下来，相反，飞机越来越抖，机舱之内的电压开始不稳，光线明明暗暗，又是一声“砰——”，舱内气压顿时降低，机舱之内的氧气罩刹那掉落下来！
氧气罩的出现没有带来什么改变，抖动还在继续，机舱之内彻底没有了光线，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啪啪”声音像是死神迫近的脚步，飞行员的声音已经变得惶恐了：“气流越来越强烈了，我们恐怕飞不过去了，飞不过去了——”
“好了。”席歌打断对方，“不要再向前了，我们往回走，找个地方降落下去。”
最危急的时刻，飞行员选择听从还冷静的人的命令。
他紧张操作飞机，调转航路，往来时的方向转去。
说也奇怪，飞机一旦掉头，之前的恐怖气流瞬间消失，飞机之外，天空一片和缓，夜幕分外宁静，月亮遥望飞机。
飞机在深渊的墙外停稳于地。
席歌从飞机上下来了，他在旷野之中一通乱喊：“老萨老萨老萨，我的老萨，你在哪里！”
当他声音落下的那一时刻，空气中，响起了老萨幽幽的回答：
“别喊了，我在呢，说吧，又有什么事情要找我解决了…”
第176章 地狱通道
或许是响在天空的声音太过有气无力了, 席歌难得良心发现, 在说事情之前先关心了老萨一句：“老萨, 你没事吧？”
老萨实话实说：“你不来找我我就没事。”
席歌：“但我来找你了。”
老萨痛不欲生：“所以我有事了。”
席歌觉得自己应该纠正一下老萨的思想，他找老萨也不是全为了让老萨给他解决问题的，但他思考片刻, 想举出一个自己没事也叫老萨的例子的时候，他顿时发现自己还真举不出来…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
席歌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老萨，是这样子的, 我要回到深渊里头, 但是我被深渊的墙给拦在了外面。”
老萨漠不关心：“你去找点压制实力的东西进来不就行了？”
席歌：“找了，没有用。”
老萨：“那你就揍那堵墙, 把那堵墙揍服了让它放你进来。”
席歌其实也考虑过这一点，但他不得不友情提醒老萨：“万一我失了手, 但偏偏没有死，而是再次回到过去那副样子或者比过去还不如, 你…”
老萨：“…”
席歌：“…”
深渊里头，正瘫在沙发上吃薯片吹空调看电视的老萨被席歌推测的恐怖未来给惊醒了。
他调低了电视的声音，从沙发上微微坐直身体, 问席歌：“那你想要怎么办？其实你呆在外面也挺好的, 外头才是你真正的家园。”
席歌冷酷道：“瞎扯，地狱才是你的家，你为什么呆在深渊里头？”
老萨：“…”
他被席歌这么一提醒，才恍然意识到，其实自己的能力好不好也恢复有一半了, 可以回到阔别已久的地狱之中看一看情况了。
但是…
算了吧，地狱该变的早就变了，不变的也不会在这几天里该变，回地狱的事情有时间再说，我先把这部电视剧看完。
为了让自己能够安心看电视剧，老萨只好认真思考席歌的问题：“所以你现在想要进来？你先等等，让我思考一下…”
老萨彻底关了电视。
虽然答应了席歌，但他并不是那种会特意飞到的边境研究墙体解决问题的魔王，他选择了一个更直接更便捷的方法。
他在室内搞了个召唤阵，准备从地狱里召唤了两个差不多有侯爵等级的恶魔上来。
如果召唤阵召唤成功，那就证明他之所以能够呆在深渊是因为地狱魔王的身份；如果召唤阵召唤不成功，那他就往自己拥有的一些更为神奇的力量思考。
召唤阵的召唤出奇顺利，光芒一闪，两个拥有侯爵等级的人形恶魔出现在小区之内。
这两只恶魔大体是人类的模样，只是皮肤黝黑，拥有羊的犄角，牛的尾巴。当他们出现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他们惊奇地左右张望，欣赏这全新而又脆弱的世界。
坐在沙发上的老萨出声唤来两只恶魔的注意力：“你们来跟我说说，为什么拥有侯爵等级的恶魔能够出现在深渊以内？”
没有恶魔理会老萨。
毕竟坐在沙发上的人类T恤短裤，手里还拿着一包开了袋的薯片，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大人物。
他们嘶嘶发笑，用恶魔语相互交谈，一个恶魔往窗户走去，另一个恶魔朝老萨走去。
这个恶魔宽大衣袍下的双手渐渐变形了，开始从人类的手掌抽长、变薄，变成两把锋锐的镰刀。
而后，这个恶魔冲老萨高高举起了镰刀。
想象下一秒的血光迸溅，他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然后——
“啪叽”一声。
老萨轻描淡写一抬手，把冲到自己面前的家伙拍成了一滩肉泥。
朝窗户走去的恶魔身体僵硬了，下一秒，他战战兢兢地回过头，以一种毫不拖延的速度冲到老萨面前乖巧跪好，就连嘴里的恶魔语也变成了人类用语：“大人您好。大人有什么吩咐？”
老萨甩甩手，敲敲桌子：“回答我的问题。”
恶魔无视了自己可怜的同伴，他飞快而详实地回答老萨的问题——运气很好，这件事情刚刚发生不久，他还真的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大人，你召唤对恶魔了，我对此知道得清楚明白！原本东西方的地狱一直是不互通的，这从远古时期就是如此了…”
老萨不耐烦地打断对方：“这事情我知道，说重点。”
恶魔赶紧跳过不重要的阶段：“总之东方很长一段时间处于封锁状态，在这段时间里头，因为墙的存在，我们西方地狱的生物一直不能进入东方地狱以及东方世界，只能听到一些不知真假的支零破碎的消息，比如不知道为什么，东方地狱系的生物在最近数百年间非常凋零，据说地狱系里的头头脑脑什么的都消失不见了——但这一切在最近两三年中有了改变！也不知道是重新换了一批人还是原来的那批人回来了，总之，东方地狱系的头脑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头找到了路西法大人，说是东西方互通有无，相互学习，共同交流，交换物资…等等等，然后，路西法大人就和对方的头脑签署了一份合约，接着我们就能够出现在东方地狱以及东方世界了。”
“这份合约的签订就发生在最近。”恶魔低头沉思，“大概就在这…没错，就是去年的光景！”
老萨明白了：“也就是说，西方的地狱通道与东方的地狱通道相连？”
恶魔：“是的是的。”
老萨挥挥手：“好了，你可以走了。”
恶魔：“大人再见！”
说罢，他也不用老萨动手，连忙运用魔力，自己在地上划出了一条回到地狱的缝隙，飞速挤了进去。
恶魔走了，老萨再度同席歌联络，他言简意赅：“我知道方法了。”
席歌：“说。”
老萨：“你们先下地狱去吧。”
席歌：“？？？”
气氛顿时沉默。
沉默数秒之后，席歌拉住莱茵的手：“算了，我们还是上飞机，先去你说的地方旅游完了再说吧。”
老萨差点被席歌气死：“你给我等等，听我把话说完啊！”
叫住了人，老萨生怕席歌再出幺蛾子，飞速就把情况从头到尾给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他对席歌说：“好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你们找个地方进入地狱，从地狱里头回到东方世界，明白了吗？”
席歌虚心求教：“明白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老萨：“什么？”
席歌：“所以我到底应该怎么进入地狱？进入了地狱之后怎么出来？我不太像看见地狱里头奇奇怪怪的生物，老萨你直接给我开个VIP通道怎么样？”
命令发出，契约生效。
原本不想理会席歌的老萨此时不做也得做。
老萨：“…”
他就很绝望：“我真是你家的保姆啊！”
空气之中又没有了声音，但席歌耐心等待。
他相信老萨不会掉链子的，毕竟老萨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这样想想，过去的自己还真是英明睿智，用了一纸契约就把老萨给绑定了。回头…嗯，还是对老萨好一点吧，他也不容易。
席歌礼节性地同情老萨着。
空地上，两人果然没有等待多久。
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平稳的地面突兀震动起来，震动之中，地面开始出现一道裂纹，这道裂纹并不随意生长，它在地面走出一个圆圈，当圆圈头尾衔接的那个刹那，分布在整个地面的震动一下被约束到圆圈之中了！
圆圈中的土地正在向下塌陷，圆圈之内与圆圈之外出现了极大的裂痕，裂痕之中，还迸溅出黝黑的光芒。
突然，“轰——”地一声。
圆圈之内的土地彻底坍塌消失了，震动也跟着平息，老萨的声音从地底传上来，瓮声瓮气：“你们还在等什么，赶紧下来，沿着光往前走就好了！”
席歌和莱茵对视一眼，也不犹豫，交代了被四位公爵找个伯爵以下的吸血鬼把飞机开到深渊里头以后，就一同跳下了这个直通地狱的通道。
跳入漆黑的圆圈，重重重力瞬间施加在席歌与莱茵身上。
他们在漆黑之中堕落了数不清的高度，终于脚踏实地。
这条由老萨亲自开辟出来的通道也由此展现在两人的眼中。
只见周围全被黑暗所笼罩，分不清东西南北，只有远处有两点幽幽绿光浮现，像是有什么怪物正藏于暗处，紧盯他们。
席歌看了两盏宛如眼睛的绿光一会，虽然它的造型让人有点毛骨悚然，但这应该就是老萨说的“光”了，他们照着光往前走就行。
席歌又感觉一下身旁的黑暗，虽然涌在周围的黑暗让他有一种回归入母亲怀抱的奇异感觉，但是…
但是什么，席歌也说不好，他只能和莱茵说：“待会我们小心一点。”
莱茵讶然：“怎么？”
席歌：“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莱茵：“…”他和席歌建议，“不如下次你说自己有种好的预感？”
席歌一声长叹：“我也想有好的预感啊！”
两人说笑一会，并不非常在意，只是共同提高警惕，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席歌突然发现有一点不对劲了。
前方的两盏绿灯不知为什么，突然熄灭了一盏，他扭头正要同莱茵说话，站在旁边的莱茵已经转过头，冲他问道：“前面的灯怎么熄灭了一盏？”
眼前人说的话，包括说话的口吻，都十分的正常。
但席歌的眉梢挑了起来。
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他在对方声音落下的同时瞬间运用能力，血能一下冲进面前莱茵的身体！
当他的血能冲入莱茵身体内部的时候，，莱茵的外表如同幻影一样消失了，一个全由黑暗组成的‘人’正被他牵在手中。
不知什么时候，莱茵不见了！
同一时刻，萨麦尔正躲在地狱的角落，像做贼一样运用恶魔的能力，为席歌制造一个直通境内的快速通道。
远离地狱许久重新回来，萨麦尔还有点制造一个王者归来的盛大典礼，但是他理智的思考片刻，意识到自己的能力虽然恢复了大半，但毕竟还没有回到巅峰时期，而在他和席歌落魄潦倒的日子里，更不知道地狱里头的其他魔王，比如路西法、贪食、□□等等人又有了什么进步…
未免自己被打得太难看，他悄无声息地回来，悄无声息地做事，准备一旦席歌成功回到深渊，就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但事与愿违，在席歌中招的那一时刻，萨麦尔也发现不对劲。
有人动了他制造的快捷通道！
他眯起了眼睛：“谁在黑暗里？出来！”
难道是路西法来了？或者是其余地狱魔王来了？他们打算趁他力量不足的时候挑战他，将魔王的排名顺序替换一下吗？
久未流淌的力量在他的身体之内蠢蠢欲动，跟着席歌潦倒太久，他还真有点忘记战斗的感觉了，但是也许今天，是他将这一切都回忆起来的美好日子…
一声低笑响了起来，一道身影袅娜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黑夜是她的衣裳，也是她的身体。
深深浅浅的黑色勾勒出简单的形体，出现在漆黑中的她没有五官，没有衣裳，一切只是一道比黑暗还要深沉的黑色形体。
可这只有轮廓的形体分明又带着能够无穷的魅力，她的每一道曲线弧度，都能勾起智慧生物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她是欲望的魔女，也是夜的魔女。
哪怕路西法亲自出现在这里，也没有这个人出现给他带来的震惊。
萨麦尔无比惊讶：“…莉莉丝？”
第177章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一声惊疑之后, 萨麦尔很快说话：“莉莉丝,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夜色的剪影露出微笑, 她的笑容不通过人的眼睛出现，她的笑容直接出现在人的心底。
她说：“萨麦尔，好久不见。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萨麦尔忍不住惊叹一声：“席歌还真是你的孩子？你和该隐的孩子？”
夜之魔女：“你不是早就猜测到了这一点吗？”
萨麦尔：“那只是随意猜测而已，毕竟没有被证实…”他顿了顿，又问, “该隐现在哪里？”
莉莉丝充满魅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不知道, 那个长不大的男人也许还在追寻他的神明吧。”
萨麦尔又问：“那你呢？你出现在这里又想干什么？”
莉莉丝声音中的漫不经心消失了，她的语气饶有趣味起来：“萨麦尔, 你是在为了西格尔而质问我吗？你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保护欲。”
萨麦尔并不跟着莉莉丝的步调走。他对莉莉丝充满了防备。莉莉丝是席歌的母亲没错，但母子关系在地狱之中什么都不能代表。他说：“莉莉丝, 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只是来找我发生一段美妙的关系，我无比欢迎, 但如果你想做些别的事情…”
萨麦尔话还没有说完，他布置出的快捷通道霎时动荡起来，他瞬间朝通道方向看去！
也是同时, 莉莉丝的大笑响了起来：“萨麦尔, 你在安全的地方呆了太久，如今已经丧失了对邪恶与力量的天然敏感了啊——”
力量沸腾，萨麦尔悍然出手，以最直接的攻击，回应莉莉丝的大笑！
漆黑的通道之中, 席歌正在寻找莱茵。
自从发现自己牵着的不是莱茵而是一个黑暗组成的怪物之后，他立刻对对方展开攻击，但这个由黑暗组成的怪物看上去也只有魅惑能力，只承受了他的一次攻击就消散无踪。
左右没有任何标记，也没有任何线索指向莱茵所在。
于是席歌选择继续沿着绿光的方向前行，这是地狱通道之中唯一的标志物，也是老萨最开始的指引。
他相信发现同自己走失的莱茵也会选择往这一方向前行的。
但地狱通道偏偏和他作对。
在他沿着绿光往前没有多久，前方的绿光突然熄灭。
而他周围则倏忽亮起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绿色光点。
席歌：“…”
还没等他决定是否挥手驱散这些如同萤火虫一样的东西，两颗绿光就从旁边游过来，撞到了席歌身上。
毫无征兆，一道龙卷风突然出现，将席歌卷得脸颊生疼，睁不开眼睛，但在席歌将要运用血能的时候，这道突然而来的龙卷风又离奇消失。
紧接着，火焰突兀而生，燎到了席歌的头发，同样的，这道火焰也不过出现眨眼，都不需要席歌使用能力，就消失了。
席歌：“…”
他摸了摸自己被烧到的头发。
说这些小光点是陷阱，它们又没有真正造成什么伤害。
说这些小光点不是陷进，它们还真的是陷阱。
所以它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席歌迷惘地想。
先迷惑住我，瓦解我的警惕心，然后再给我来一下大的？
又一道光点飘过来了。
这一次，席歌做出了完全的准备，他的血能已经笼罩全身。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突然听见黑暗里传来一道魅惑的轻笑，笑声之中，充满揶揄。
席歌立刻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转头，可是那里没有人，只有一颗绿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冲向他，然后炸开。
霎时，视线一片明亮。
几乎在席歌发现不对劲的同一时间，莱茵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没有像席歌那样简单粗暴。
他在发现的同一时刻就以最不动声色的姿态与最快的速度，将身旁的假人抓住，但假人随即消失于黑暗之中。
紧接着，悬浮于前方的绿光熄灭，周围同时发生异动。
莱茵警惕地看向四周，一个席歌，两个席歌，无数个席歌以各种姿态出现在莱茵的视线之中，一同向莱茵伸手。
莱茵：“…”
这是什么？幻觉？幻境？
他正自迟疑之间，黑暗似乎还嫌他不够混乱，又忽地一旋，扭出赤橙黄绿种种色彩，再聚集来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生物，东边是一群可爱的动物，西边就来了成了精的刀叉餐盘，南面刚刚跑来一堆纸片人，北面就飞来一群捕食纸片人的墨痕。
一切光怪陆离。
水流瞬间聚集于莱茵身畔。
面对这样怪诞的情况，用洪水冲垮一切正是最直接最便捷的选择！
但是环绕在莱茵身畔的水流迟迟没有动作。
因为莱茵心中还存一两分莫名迟疑。
片刻，在这怪诞的空间之中，莱茵大胆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了视线的阻碍，一切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他意识到自己潜意识中的不对劲是什么了，这个怪诞的空间之中正有一样东西在吸引着他。
那是身体之中血脉隐隐约约的牵连，是两人之间情感的若有若无的联系。
他抓住了这根无形的牵绊。
他沿着牵绊，从怪诞之中，找出唯一真实。
他的席歌。
莱茵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手中的东西，出现在他手中的是一团炸刺的黑球。
现在，这团巴掌大小的黑球正睁着自己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眼睛，盯着来看见。
莱茵：“席歌？”
伴随着他的这句声音，黑球的外形渐渐发生改变了。
它的身形开始抽长，分出了脑袋，身躯，以及四肢，再接着，更多细节出现了，席歌的脸孔冒了出来，席歌身上的衣服也跟着套上，等比缩小的席歌出现在莱茵的手掌之中。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切变化到此为止，巴掌大小的席歌呆在莱茵的掌心。
莱茵：“…”
席歌：“…”
两人对视片刻，席歌非常郁闷地叫了一声：“皮皮。”
身体变小了，声音也变小了，不止变小了，还变得奶声奶气了。
莱茵：“…”
太可爱了…
不对，我在想什么，危险还没有接触，我不能掉以轻心。
莱茵定了定神，他问：“你…碰到了什么？黑暗里到底藏着什么？”
席歌：“别提了，一个疯狂的女人导演的一个疯狂的恶作剧。”
莱茵：“疯狂的女人？”
席歌：“恐怕是莉莉丝吧，再没有哪个女人能够这样操纵黑暗了。”
莱茵皱起眉头：“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席歌：“谁知道呢…”
他说是这样说，实际上他的脑海在这一刻因为刺激，突然回忆起了很多的东西。
比如当时勾引老萨签约的时候，老萨在餐桌上对他说的话。
“难道你是莉莉丝和该隐的孩子？”
他当时还有点不高兴。
因为老萨的疑问让他联想到了一点不太让人高兴的事情
废话，谁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母亲将自己丢进海里会高兴啊…
这种最早的记忆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了。
席歌只记得他睁开的时候，是出现在一个女人的怀抱之中，那个女人哼着小调，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摇晃，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那女人接着一扬手，将他丢进深海之中…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的西格尔执着地认定这个根本没有看清楚面孔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所以他不高兴萨麦尔提起父母的事情。
现在席歌有点明白当时自己的心态了。
他摸了摸自己烧焦的发尾。
他开始相信，莉莉丝就是自己的母亲，是当初把自己丢进海里的人，也是现在突然出现，对他进行疯狂恶作剧的人。
至于莉莉丝为什么要这样做…
谁知道呢？
总觉得莉莉丝无论做出什么都不稀奇。
至于该怎么变回去…
得了，一点也不想和莉莉丝打交道。
回头问问老萨吧。
两人说话的同时，黑暗恢复原来的模样，远处又亮起了两盏眼睛一样的绿灯，在遥远的地方幽幽照亮。
两人沉吟片刻，决定依旧按照最初的步调，朝光亮着的方向前行。
前行的过程之中，莱茵有点不知应该如何对待巴掌大小的席歌，他先将席歌放在肩膀上，但是揪着他头发的席歌让他走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生怕走得稍微快一点，就让肩膀上的小人掉下去。
他接着又将席歌重新放回手掌之中，但平托在手掌上的人让他的视线每每不看前方的道路，而是挪到了席歌身上。
最后，莱茵想了一个办法，他用水流在胸口位置做了一个小口袋，并把席歌放了进去。
席歌有点适应变小以后的感觉了。突然从莱茵的手中进入了莱茵为他制造的专属位置里头，他一时还有点新鲜，抓着莱茵的衣服在水兜里头蹦跳了两下。
反馈柔软，感觉跟蹦床一样。
席歌下了结论，紧接着，他仰头对莱茵说：“皮皮，我不要坐这里，我要坐你的头顶~”
莱茵：“…”
他低头看了席歌一眼，完全无法拒绝。
他又将席歌从水兜里头拿出来，小心放到了自己的头上。
席歌坐在了莱茵的头顶。
他抓住了莱茵的发丝，莱茵的发丝像缎子一样柔滑，捏在手里凉凉的，十分舒服。
席歌懒洋洋将脸埋入莱茵的发丝之中，他感觉着身体下边的人正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每一丝因走路而生的细微颤动，似乎都在小心翼翼地问他：
够不够平？够不够稳？
席歌莫名笑了一声。
他没有在莱茵头顶上呆多久，五分钟新鲜之后，他又顺着莱茵的发丝滑下来，滑下来的同时，还重重亲了莱茵的脸颊一口。
“啪叽”一声。
莱茵瞬间踉跄一下，赶紧抬手，将跑到肩膀的席歌给护住。
他情不自禁说：“小心点，万一摔倒怎么办？”
席歌正想说话，前方突然发生变化。
两盏绿光在同一时刻炸亮，光明从前方汹汹而来，鲸吞黑暗。
当前方的光明即将来到席歌和莱茵身前的时候，环绕在他们身旁的最后一点黑暗突然无风席卷，悠然飘来，迎面涌向席歌。
这一道由黑暗组成的风似乎一个冰凉的怀抱，还没彻底合拢，又从席歌身旁飒然而去。
错眼之间，席歌似乎看见了一道魅惑的影子，还有笑声，若有还无，刚刚想起，已然远去。
但这影子残留得太短，消散得太快，不等席歌确认，已经消失无踪。
而后，光明招来，席歌只感觉一股热流涌入身体，他双足落地，又恢复了原来的体型。
席歌和莱茵站在光明之中。
黑暗中的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蓝天，白云，城市，车流，还有老萨，他们就站在深渊以内的城市的一角，所有熟悉的东西，都回归了。
席歌望着这一切，一时怔了怔。
他看向老萨。
老萨满脸萎靡，一副什么也不想说的模样：“总之，你们进来了。而且之后应该也可以不用通过地狱就随意进出墙了，有个人给了你们真正的通行证，那是她送你们的礼物…”
席歌：“嗯…”
席歌正想说话，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起一看，是李立方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喂？”
李立方哀号声立刻响起：“我的老板啊，你这几天究竟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席歌：“嗯，确实发生了一点意外，不过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现在回来了，正打算…”
李立方：“打算什么？”
席歌一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出国留学，环游世界。”
说罢，他与莱茵十指相扣。
一切结束，可以回家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