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拖着两个大篮子的电驴突突远去,消失雨幕之中。
还有很多快递没有送完呢。
炼金工坊之中,在电脑前打了大半天代码的李立方总算是把前半个月欠下的作业给补齐了。
他关掉电脑,在椅子上用力抻了抻身体,打一个大大的哈欠,又干了口红牛提神,突然想起按常理而言应该已经送达的手套。
怎么还没人叫我去拿快递?
他嘀咕一声,打开快递APP后台,看见上边显示:
非常抱歉,由于傍晚暴雨关系,您的快件于洪水之中迷失了方向…
李立方:你他妈逗我?
一阵操蛋也绝不足以形容的崩溃将他的心灵蹂躏。
李立方懵逼三分钟,立刻打电话给快递网点:“我的快递不见了!”
接电话的女音说:“您好,是怎么不见的?”
李立方:“后台显示它掉进洪水里头迷失了方向。”
女音:“今天傍晚雨势太大,很多快递都在洪水之中迷失了方向。”
李立方大叫道:“那我应该怎么办?!我的快件很重要啊!”
女音安慰他:“你放心,我们的面单也是套有防水袋的,如果未来有好心市民捡到了您的快件,也许会给您寄送回来。”
李立方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他认真警告接线员:“我跟你说真的,我的快递非常重要,它如果遗失了会发生一些谁也不能想象的事情,你必须替我将它找回来,否则我一定对你们投诉到底!”
女音变得正经了:“您不要激动,快件遗失我们也很遗憾。但是哪怕快递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涉水帮您寻找,也不能保证洪水把他和快递冲一个方向吧?这样,我们可以赔偿您的损失,您买了保价吗?”
李立方:“…”
接线员明白了什么,女音就变得非常非常非常遗憾了:“如果您没有买,事情就变得很复杂很复杂了…”
事情真的变得很复杂很复杂了。
李立方挂掉电话,从女接线员的口吻之中,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的手套在洪水中永远迷失了…
他冷静了一下。
现在并不是焦急与愤怒与和快递网点吵架的时候,八成他还吵不赢。
他先给席歌发一条信息:“老板,手套出了点意外,恐怕得晚点送到你手上。”
席歌:“能解决吗?”
李立方:“能。”
席歌:“晚多久?”
李立方:“一周。”他赌咒发誓,“这一次我会亲自把手套送到你家里,绝对不让它再任何意外!”
五天之后,新的手套完成了。
这一次,李立方为了杜绝任何危险,亲自打车过去打车回来,全程三个小时好几百大洋,当他手捧新手套下了出租车,于夕阳的光辉之中望向近在咫尺正打篮球的席歌,总算能够感慨一声:“可算安全抵达了…”
篮下抢断的席歌注意到场边朝自己招手的人了。
他一个不小心,力量失控,“哐当”一声,不止抢断篮球,还把投篮框给一同撕了下来。
全场寂静,双方球员齐齐朝席歌行注目礼。
席歌丢开手中篮框,切了一声:“豆腐渣工程都到了篮球架上来了,质量监控还须努力啊。回头我就给学校送来一个好的投篮架。”
他淡定无比地离开球场来到李立方身旁,接过东西的同一刹那就冲李立方小声招呼:“赶紧的,赶在我一不小心把人碰成重伤之前,快给我做一套能够抑制全身力量的抑制器!”
李立方:“老板你放心,保证完成。”
席歌朝首席工程师一竖拇指,戴上手套。
又一天到了晚上。
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累死累活送了将近一百个快递的快递员依旧被投诉了。
他心态顿时崩了。
我天天干着这个到底有什么意思啊,天天就是送快递被投诉,被投诉送快递,又被投诉又要送快递…我都要三十啷当了,还没有女朋友,没有户口,没有住房,不能把爸妈接到这里来,不能不和别人一起住在三十平方只用帘子隔了的房子里头。
人生真是没有意思啊。
他泄气地想,一路骑着小毛驴,挤在人流之中,回到出租房里。
和他同租的是有已经回来了,正在屋子里看视频。
快递员把东西放下,从柜子里翻出一包泡面,来到被布置成厨房的走廊烧水煮泡面,但走廊上的烧水壶手柄不太好使,空手去拿手点烫,他左右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抹布,倒找到了自己上回昧下的那双手套。
别说,上次没注意,这双手套还怪好看的,手背部分闪烁星星点点的光芒,手掌部分还有线路图或者阵法一样的东西。
快递员第一次在灯光下认真看手套。
他稀罕地翻来覆去看了一会,才失笑地自言自语:“看上去很像是游戏或者小说里头的神器装备什么的啊,我捡到的不会是什么土豪发烧友的同人作品吧?”
他戴上了手套。
戴上的那一瞬间,皮质的手套就像是人体第二层肌肤一样柔韧地贴合在他双掌之上,他简直被这样的触感给惊艳到了!
惊艳之中,他感觉双手的掌心位置突然被针刺到似的轻轻一疼,手套手掌部分的两道裂痕突然张开,蒙蒙的光在掌心位置一转而过,像一双纯黑的眼睛将人一望。
一股莫名的感觉从快递员的体内涌出,驱使着他伸出双手,朝前一按——
“轰隆——”一声雷霆巨响。
一个防盗门在黑夜里飞出四楼走廊,远远落在小区垃圾车中。
全楼惊动,灯光骤亮,所有在家的人全打开门探出头来紧张张望:“怎么了,怎么了?”
室友同样被巨响惊吓。
他差点从从床上掉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门口,紧张问站在门口的快递员“怎么了?怎么了?我怎么听见地震和落雷的声音——”
他说到一半,突然看清大门情况。
黑洞洞的大门就是黑夜的大嘴,正无声嘲笑两人。
他与快递员一样站在当场。
他语气迟疑:
“所以,我们的门呢…”


第25章 互咬
席歌别墅的大花园之中, 有一个角落种了一丛芭蕉。
这丛芭蕉正自神俊, 绿油油的叶子将后边的窗户遮了大半,隔绝过多的阳光与外人窥探,红艳艳的花朵悬于窗户最上方,美人蒙纱,越看越美。
阳光正好, 周末闲适, 小鸟在树梢上对洞中的虫子虎视眈眈, 黑猫趴在芭蕉底下纳着凉。忽然一声“砰砰”响动, 从玻璃窗后突兀响起, 惊得小鸟飞起,黑猫跳走。
撞击之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这丛红芭蕉所遮掩的窗户之后, 一间铺了木地板四下空旷的练功房内,两道黑影飞快闪现、消失、相撞、追逐。
席歌正在与莱茵对练!
身躯与身躯相撞, 巨力震得局部位置一阵发麻。
指甲与指甲相抵, 彼此擦过的一瞬间,微小的火花成串闪现。
为了彻底检验成果, 这次的实战对练莱茵特地将力量与速度控制,维持在与席歌差不多的程度上。
但哪怕如此,胜负的天平依旧在战斗开始还没多久之时就发生了飞快的偏转。
战斗还没有过五分钟。
席歌已经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一阵阵疼痛。
每一次和莱茵的对抗之中,他总要被对方弄伤一点,或者身上的皮肉被其尖利的指甲划开, 或者身体脆弱的位置被其拳头重重一击。
席歌有点不服气。
莱茵的速度与我相同,莱茵的力量也与我相同,我们站在同一起跑线,就算你年纪大经验多,我的头脑也好啊,我不相信你能成功十次我还不能成功一次!
战斗之中,席歌在分析莱茵,莱茵同样在评估席歌。
他能够将自己的力量压制在与席歌同样的水平,但经历了无数岁月所积累的眼光与经验不可能随之消失。他听着风的声音,就知道危险从哪里来,看着席歌肌肉抖动的幅度,就知道他下一步的动作到底是什么。
他注意到了。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他对面的人类从手忙脚乱,不知道到底如何出拳出腿用多少力道,慢慢变成懂得调节呼吸,懂得出七分力留三分力,懂得用一些多余的动作掩饰自己真实的目的。
莱茵其实有点惊讶。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从良好练习到能够实战用了多久时间,反正绝对不会有现在席歌的速度。他也见过这些年中涌现出来的血族战斗天才,他相信那几个人同样没有席歌的战斗天赋。
对方简直是一个天才,天生为战斗而生的狂人。
也许现在还不显眼,但是等他成长起来…
正当莱茵觉得席歌有点可怕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对方的三秒天赋。
嗯…等他成长起来,还要很久很久。
直到他的时间天赋更有用一点为止吧。
漫长的思索并没有打乱莱茵的战斗节奏。
两人再一次于高速移动之中相互碰撞,这一次,莱茵的拳头重重击打在席歌的胸腔,毫无保留的力量将席歌打离地面,身体向后仰去。
五分钟。
莱茵想。
战斗结束了。
他念头闪过的那一刹那,向后倒飞的席歌于将要落地之际忽然右手背后,一撑地面,由向后倒飞变成贴地前蹿,这一蹿直蹿到莱茵身下,双腿如同剪刀,先剪住莱茵脚踝,接着用手扶住对方膝弯,同时用力!
一击骤功,莱茵的身体于战斗之中头一次出现重心偏移。
席歌心跳骤然加速,脑海刹那浮现巴西柔术的精髓,身体同时跟上,如同蟒蛇一样缠上重心偏移的莱茵,双脚缠住对方的双脚,双臂缠住对方的双臂,用身体紧紧贴着对方的身体,不留一丝空隙给莱茵反应反击。
随即,他卡着对方的脖子,将人重重摔倒地面!
“砰——”
一声巨响,两人纠缠落地,激起无数细尘于光中纷纷,将芭蕉摇曳。
四下寂静一瞬,随即,席歌重重的喘息声在练功房中响起来。他心跳剧烈,浑身大汗,口干舌燥,还有一点点运动过度的晕眩。
晕眩之中,他纠缠怀抱着的莱茵好像变成了一块等身高的大冰块,还是散发着浓郁的花生牛奶味的大冰块。
席歌突然就有点馋了。
他一扭头,先看见莱茵白皙修长的脖子与线条利落的下颔,旋即撞见莱茵灰蓝色的眼睛。
明亮的阳光之下,对方眼珠之中的灰色好像变得淡了一些,剩余的蓝色也变得更纯粹,像是冬天天空的那种蓝,有一种高远寥廓的味道。
席歌舔舔牙齿,欣赏一会莱茵的面容,礼貌询问:“我好像有点饿了,可以咬你一口吗?”他很公平,“等我咬完你了你可以咬回我。”
莱茵冷酷道:“不可以。”
席歌纳闷:“为什么?我看那些影视作品里,吸血鬼不都经常互咬吗?”
莱茵冷酷的话中就有了那么一丝咬牙切齿:“记住了,吸血鬼…不,我们不称呼自己为吸血鬼,我们叫自己血族,我们从来不经常互咬,而你年纪还小,不要去看乱七八糟的东西。”
席歌评价:“你这种强权的命令很容易激起我反抗的欲望啊!”
莱茵依旧命令:“听话。”
这声音落下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来自身体的疲惫让席歌暂时没有精神和莱茵斗嘴,他静静躺在地上,看着芭蕉的绿叶子在眼前摇来晃去,忽然有一只毛茸茸的黑猫头钻了出来,隔着窗户好奇地望着他。
身体很痛,但是痛得痛快!
席歌忽然笑起来:“皮皮,今天我是不是赢了一点?”
对方的笑声就在耳边,笑影也落于眼底。
莱茵心头刚刚升起的愠怒神奇的消融了,连叫人厌倦的阳光也不再带给他太多的不舒服。
他注视着席歌的面容。
对方一头碎发,眼睛和头发都是黑色的,带着夜的神秘与深邃。他的五官其实非常立体,鼻梁高挺,嘴唇轻薄,眼尾上翘。当他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这样的五官就给人以一种冷酷高傲的感觉。
但真和他相处起来,就会发现他又爱说话又会笑,总在不经意间撩动人心。莱茵不禁想。
但孩子无论多可爱,总归是要长大的。
不能一味地将他们护在羽翼下,应该给他们成长的余地。
要鼓励他们,认同他们;也要打击他们,纠正他们。
至于现在——
当然是鼓励和认同了。
“你不是赢了一点。”莱茵说。顿了顿,他再说,“你赢了。”
哈地一声笑,席歌抱着莱茵翻滚一圈:“皮皮,你真可爱!”
像只小猫在身上扒在身上用力撒娇。莱茵想。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用力,任由对方抓着自己滚来滚去,以一种莫名欣慰的心态,于心里默默念叨一句。
你也挺可爱的。
难怪大多血族都会发展后裔,这大概就是抚养后裔的乐趣所在吧——
一双手套静静摆放在出租屋沾满污渍的桌子上。
它造型时尚,皮质舒适,颜色能随着光线的不同而发生隐约变化,哪怕是摆放在这样一个贫民穷困的居所之中,也丝毫不能遮掩它天生豪富的光泽,它甚至还在光线下闪烁出金色的星芒!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双漂亮的手套居然是双魔法手套。
快递员抱住了脑袋,他感到非常迷惘。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捡到一双魔法手套。
他脑海中闪现出过往看过的许多小说的各种套路,无数情节走马灯似转过他的脑海,比如世界马上就要进入游戏副本了,他的隐藏幸运值发挥了作用,于是捡到一个新手神器,他必然是主角之一;又比如这双手套其实是某个野心实验室的绝密产物,因为一些内部纠纷,实验室内讧,有人把神器偷窃邮寄,而他一不小心捡了漏,他还是主角之一。
足足五分钟的畅想之后,他突然泄气。
算了吧,主角之一不代表不会死啊。万一打脸不成,我有个三长两短脊柱断裂什么的,老家的爹妈怎么办?
再说现代社会是法制社会,哪哪都有摄像头,哪哪都要身份证,我就算变成了超人,也没什么用武之地吧?
想到这里,快递员摇摆的内心隐隐有了决定。
他又看一眼桌上的手套,虽然万分不舍,还是咬牙做下决定:
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这个东西太奇怪了,我还是把它给丢了吧!
夜黑风高丢东西的晚上一转眼就来到。
十一点钟,灯火熄灭,人声隐去,快递员带着手套,骑着小电驴在冷风中一路向偏僻杂乱的暗夜中前行着。
半个小时的时间,他来到了城郊的大型垃圾场周边。
天气骤凉,冷风扑面,快递员连打了两个喷嚏,有点受不了了,索性不去垃圾场,就靠着一段矮墙停下,准备将手套丢掉。
他拿起手套的那一刹那,一声女性的尖叫随夜风响起:“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黑夜浓黑,远方的树影正是生长于也夜中的怪物,不知哪里传来一声乌鸦的叫声,嘎嘎冷笑。
男人的嘶吼同时响起来:“抢劫,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女人抽噎道:“我…我没带钱,就三百块…”
碰撞,尖叫,怒吼,还有衣服被撕碎声音,交织成一道拷问道德的乐章,仅隔一道薄薄矮矮的墙,钻子一样钻入快递员的心中。
我…我应该出去,我一个大男人碰到这种犯罪,我不能袖手旁观!
快递员双手汗津津地,听到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声。
但是抢劫犯手中肯定刀,万一我跑出去阻拦他他捅到我怎么办?我受伤了医药费谁来出?
万一我在搏斗之中一不小心伤到了这个抢劫犯,这个抢劫犯反而告我向我索赔,而女人又不愿意上庭为我作证,我面临赔偿又怎么办?
墙后的叫声越来越尖利,越来越绝望。
而黑夜里,除了远方乌鸦的叫声之外,连一声野狗犬吠都没有。
这里只有我了,只有我能够帮她了,可是——
混乱之中,快递员突然看见了双手抓着的一双手套!
矮墙之下,抢劫犯已经压在了女人身上。
女人的左手腕在挣扎之中扭到了,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下大半,她的声音都叫哑了,可周围依旧死一般安静。
绝望在人心蔓延。
直到“轰隆”一声爆破似的巨响,石墙突然炸开,砖石如同雨点一样砸在抢劫犯与她的身上。
雨点之中,还有一道黝黑的人影,正静静伫立于破墙旁边…
发生了什么?
女人懵了。抢劫犯则发出一声比被阉割的鸡还要惊恐的尖叫,兔子般飞腿跑远。
黑夜中的一道墙下,女人在抖,快递员也在抖。
他吓跑了抢劫犯,哆哆嗦嗦地扶正电驴,跨上车子,刚要开走,就听背后一声哽咽:“谢谢…谢谢,不知道你是谁,真的谢谢…”
断断续续的哭泣在安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快递员一直骑着电驴跑了许久,还觉得能听见那个女人带着哭腔的感谢声。不知不觉,他害怕的情绪渐渐消失,兴奋与自豪一齐涌上心头,刺激叫他经不住开口说话。
“感觉,感觉,我就是超人…”
“这双手套,有了这双手套…我会变得不一样…独一无二…”
他双手张合,放于眼前。
前所未有的力量蕴藏双手。双手之上,手套闪闪发光,将他照亮!


第26章 墙
午夜十二点, 城市中的大部分人的生活已经终止, 他们躺在家中床上,安然沉眠。而另有一小部分人,他们混迹歌厅舞厅,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的夜生活,方才刚刚开始。
莱茵正呆在一间地下酒吧之中, 他的桌面上放着一杯血腥玛丽, 鲜红色的鸡尾酒十分符合血族的审美, 可惜对血族而言, 血类之外的所有食物, 他们都如同嚼蜡,顶多是口感不同的蜡。
变成血族的时间太久,都忘记正常食物的味道了。
就如同白天一样,因为阳光永远给血族带来困倦与疲惫, 他也就慢慢忘记阳光曾经照耀在皮肤上的温暖了。
莱茵手持酒杯,轻轻摇晃。
瑰丽的红色晕染他苍白的手指, 为冷淡得像是冰雪塑造的男人添上三分暖意与魅惑。
暗夜之中, 诱惑如此勾人心弦。
无数靓丽的男女出现在莱茵身旁,试图引起银发男人的注意, 可惜他们注定在做无用功,哪怕最执着的女人也在莱茵开口说了一句拉丁语之后默默离去。
莱茵继续等待,继续走神。
他莫名叹了一口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变成血族的无数岁月之后重新怀念起人类的食物和理应只属于生命的阳光。
也许是因为…他突然多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后裔吧。
红黄绿三色射灯将舞池照亮,台上的乐队忽然换了一首曲子, 由激昂变为幽深神秘,似乎月夜之下森林深处的隐秘流水,潺潺流向未知的前方。
吧台之前的莱茵将目光转向舞池。
乐队演奏震撼但不吵杂,人们狂欢但不疯狂,人群密集但不拥挤。
热闹,颓废,隐秘,欢乐,最重要的是,这里给他一种源自黑暗的熟悉感。
但似乎并没有黑暗生物出没其中。
难道在这个神秘的区域,黑暗生物真的到了稀少不能碰见或者潜藏不敢出现的地步?
那这里还存在黑暗世界吗?一个独属于黑暗生物的聚集地?
他苦恼地叹上一口气,留下钱和一口没喝的血腥玛丽,转身走了。
从酒吧回到别墅,时间已经逼近一点,平常这个时候,席歌早已上床休息。但今天晚上,客厅居然灯火通明,他进去一看,席歌正坐在餐厅的餐桌前敲着笔记本,他手肘旁还堆积好几本砖头一样的厚书本,供他敲击过程中随时翻阅。
莱茵出现餐厅:“还没有休息?”
席歌的视线没有从屏幕上挪开,他正在写一篇论文:“唉,一些没做完的作业——”他随口问,“你晚上去哪里了?”
莱茵去橱柜拿了一个高脚杯,又打开冰箱,往杯中注入血族独有饮料:“去一些黑暗生物可能聚集的地方看了看,遗憾的是并没有见到他们,也没有发现这里的黑暗世界。”
席歌:“咦?‘黑暗生物’是我这边的还是你那边的?”
莱茵:“我那边的。”
席歌的语气就有点不可思议了:“全球信息化的时代,你们居然没有一点行之有效的现代化通讯手段?”
莱茵坐在了席歌对面。
他哭笑不得:“当然有,只是墙里墙外的交流比较复杂,我也不会直接同他们接触,所以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据点而已。”
席歌纳闷:“墙?”
莱茵明白席歌在问什么。他斟酌一下,喝了一口血,慢慢说:“我们所在的这个国家在黑暗世界之中有点特殊,黑暗世界将这里称之为‘深渊’。在它的边界线上,存在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席歌好奇了:“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在历史也没来得及记录的时间里,在黑暗世界刚刚发现这个国家这时,这里就拥有一面无形的墙。这面无形的墙将这块地方独立世界之中,一切能力强大的黑暗生物被这面墙阻隔在外,只有剩下的那些能力弱小的黑暗生物才能进入。”
莱茵仔细向席歌介绍守护着这个国家的围墙。
“越接近普通人的黑暗生物越能自由进出,一旦稍有力量的黑暗生物接近围墙,就会感觉痛苦与恐惧,而当力量到达一定程度,比如血族的伯爵阶级,他们就会被这堵墙挡在外边…不过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