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黑骑士身旁,伸出手,勾住他的手指,她微微一笑:“我也会和你在一起。”
周围的景象开始虚化,身躯也开始虚化。
成片成片的黑暗像拼图一样,一块块出现在世界之中。
岁闻意识到自己正在离开游戏。
赶在彻底消失之前,他朝许真喊了一声:“我出去之后,会将事情…告诉你的…父母,你有什么…想要…说的!”
复杂在许真脸上一掠而过。
但短短时间,复杂消失,冷漠如同面具,重新覆盖她的面孔。
她嘴唇动了动,对岁闻说,也对自己说:“没有什么好说的,事情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了,我去不了他们的世界,他们来不了我的世界…我爱黑骑士。”
一切消失。
岁闻回到了现实之中。
***
躺在草地上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翻身而起。
随即,他们互相看着彼此。
岁闻低头看了眼时间:“距离我们进入游戏之中的时间,刚过十分钟。”他又看了眼手机上,《废土》的组队情况,“队伍解散了…”
再打开好友列表,真真假假依旧在活动。
去了一趟游戏世界,再回头看这个ID,他觉得这个ID取得无比贴切。
黑骑士,许真,他们真实又虚幻。
“啊哈——”陈兮兮突然打了一声哈欠。
她坐直身体,捶了捶自己的腿:“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有点累…”
董深头也不抬:“我们刚才在游戏世界里又跑又跳,当然累了。”
费羽:“但理论上而言,那只是我们的的梦境世界。”
陈兮兮:“是精神世界。身体是由神经控制的,我们的大脑相信我们正精神世界有所消耗,就会自然而然反馈到身体上,也就是说,我们还要腰酸背痛好几天…这样想想,真真假假一直认为黑骑士是活着的生物,所以它就活了吧,成为了真真假假眼中的‘真实’,说起来怎么还怪浪漫的。”
其他人一言难尽的看着陈兮兮。
他们一点都不觉得浪漫。
陈兮兮:“男性角色复活戳不到你们,女性角色复活呢?”
几人:“也很可怕,求不要复活,不要搞事…”
董深还补充了一句:“如果我真的很喜欢她,我可以睡这个人物的等身抱枕。”
陈兮兮一脸大家没有共同言语。
几人说笑两句。
董深再问:“现在情况这个样子,岁闻,你打算怎么办?”
经历了人偶事件之后,他对于这样的事情比较关注。曾被人帮助之后,也想要帮助别人。
岁闻:“我打算写试卷去了。”
其他人:“???”
岁闻从地上站了起来:“现在回教室,自习课还有三十五分钟,可以再做一张半的卷子,你们呢?”
剩下几个人还能怎么办,当然跟着岁闻一起回教室做卷子。
游戏世界爱咋咋的,学生狗要开始写作业了!
***
写试卷是岁闻的日常,但不是岁闻的所有日常。
他抓紧时间,在学校里解决了大部分的试卷之后,于放学之后抽出时间,先和爷爷通了个电话,随即来到医院,见许真的妈妈。
无论何时,医院总是人满为患。
素白的世界昭示着一些叫人联想的不幸,匆匆来往的白大褂代表着生的希望,但某些时候,总让人联想到生的反面。
岁闻见到许真妈妈的时候,许妈妈正呆在病房的病床旁边,为女儿揉动僵硬的身躯。
这一事情对于身材纤细,有些瘦弱的许妈妈而言消耗不小,当岁闻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满头大汗,呼吸急促。
岁闻再看躺在床上,被许妈妈照顾的许真。
一段时间的昏迷让躺在床上的人变得消瘦虚弱,她双眼闭合,肤色苍白,一条青筋贯穿她的手背以及手臂,隔着那层薄薄的皮肉,既能看见血液的流动,也能看见骨骼的形状。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吱呀”!
正在照顾许真的许妈妈身体前倾,身下的椅子打了个滑,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岁闻连忙上前两步,一手抓住许妈妈的胳膊,一手按住椅子,帮人稳住身体:“阿姨,你没事吧?”
事情发生得太过,许妈妈还没来得及受惊,就被人给扶住了,她气喘吁吁的站直身体:“阿姨没事,你们怎么过来了?岁大师呢?”
她这样问着,语气之中隐含希冀。
两人面对着面,岁闻很轻易地看见对方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距离上一次见面后,许妈妈似乎又苍老了一两岁。
他顿了顿,一时不知道怎么和她说游戏里的事情,索性先将回答略过,只坐在床头,帮许妈妈扶起许真,同时问:“阿姨,你女儿是因为什么辞了工作的?”
游戏里和许真的短暂交流让岁闻心头升起了某些怀疑。
也许是因为现实里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才让许真躲入游戏。
如果能够解决现实中的疑难,也许许真…会愿意出来?
他看着许妈妈,想。
有人帮忙,照顾女儿就变得容易多了。
许妈妈还没来得及向岁闻道谢,就听见对方的疑问。
她有点惊讶,惊讶之后,长叹一口气:“我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辞了工作。她说是因为工作的人事上有很多矛盾,但是这一点上,我们为了她亲自去公司确认过了,并没有这样的情况,她的同事人都蛮好的,知道我和他爸爸的身份后,对我们非常客气和照顾。”
也许其中有什么隐情…岁闻想。
许妈妈又继续,岁闻的问题像是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她迫不及待地将某些压在心里的事情和人分享:“但她还是坚持辞职,在我和她爸爸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递交了辞呈,回家来了,这也就算了,我和她爸爸虽然郁闷,也没有怪她,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后再找工作。”
“我们想让她在家里充实一下自己,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玩起了游戏,玩了游戏之后,她的脾气就全变了。”
岁闻警惕起来:“怎么样变了?”
许妈妈愁容满面,唉声叹气:“她书也不看,事也不做,我们让她相亲,她也不去,就天天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拿着IPAD玩,还把一些又贵又乱七八糟的周边拿回家里,放得房间到处都是。”
岁闻想了想…好像并没有什么很奇怪的地方。
他不免问:“还有呢?”
“这还不够?”许妈妈再次强调,“我给她约好了相亲,她为了打游戏放别人的鸽子,这不是浪费别人的时间吗?这是正确的做法吗?”
岁闻:“…”
他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为什么突然说起了相亲,还着重强调了两遍…等等。
岁闻突然想起许真在游戏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
“没有什么好说的,事情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了,我去不了他们的世界,他们来不了我的世界…我爱黑骑士。”
之前听到的时候,岁闻还没有多想。
现在和许妈妈的态度一对比,他觉得自己至少可以从这段话中提炼出两条重要线索。
第一,许真爱上了黑骑士。
第二,许真觉得和自己父母无法沟通。
他思考片刻:“嗯,阿姨,你女儿愿意相亲吗?”
许妈妈:“…”
她又开始唉声叹气:“小伙子,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父母有多操心孩子的工作和婚姻,这就是我们的任务啊,把他们好好养大了,再给他们找一个好工作,再为他们物色一个好家庭,让他们可以在社会上立足,可以有家庭依靠,这样我们的事情才算完了。”
岁闻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委婉说:“可是,如果她不愿意的话,阿姨也没有必要强人所难?”
许妈妈摇头,她有自己的理由:“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是最好找工作的一年,错过了,好的岗位就没有了,你就只能捡别人剩下的;二十来岁的时候,正是结婚谈恋爱的时间,错过了,你的年龄就大了,只能被别人挑拣了。为了给她找一个好对象,我和她爸爸都愁死了,逢人就问他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结果她还是这么不上心。”
岁闻感觉知道了什么。
他勉强说:“阿姨也不用这么着急…”
许妈妈有点激动:“能不着急吗?我们叫她出去相亲,她不出去;好了,我们把人带到家里让她自己看看,她突然就摔了碗,把房间的门拍得砰砰响,这让我们怎么做,她爸爸和她大吵了一架——”
说到这里,许妈妈的声音停顿了。
她想起了那一夜的场景。
一切本来都还好好的。
她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女儿脚步轻快地走出房间的门,来到厨房,帮她盛饭端菜,和她说说笑笑。
孩子的爸爸也凑趣似地说了两句。
她还让孩子吃个鸡腿,好好补补身体。
然后,客人就来了。
来的客人是她的老朋友。
按照约定,老朋友带着她同样没结婚的孩子上门拜访,那是一个优秀又俊俏的年轻人,她看着很满意,笑盈盈地将他们引到桌子旁…
混乱就发生了。
真真摔了碗,回到房间,将门摔上。
觉得无比尴尬的老朋友快速离开。
真真的爸爸直接将门踹开,和真真吵了起来。
当日的怒吼就和当日的情景一样,于这些天以来,不懈地回荡在许妈妈的眼前耳旁。
闭合的门被踹开了,真真果然又坐在沙发上,玩叫做《废土》的游戏。
他们都感觉怒不可遏。
真真爸爸冲上前去对女儿怒吼:“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
真真同样激烈的回应:“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我现在就是你的样子!我没有不去工作,我只是休息一个月而已;我没有一辈子不结婚的打算,但我只会和我喜欢的人结婚,你们再怎么逼我都没有用,如果你下次再带人来家里和我相亲,我不会给你们面子的!”
真真爸爸:“你这个疯婆子,你过去不是这样子的,是这个游戏对吧,是这个游戏吧,你已经沉迷进去了,你——”
他抢过沙发上的IPAD,以闪电似的速度将其高高举起,重重摔下!
只听“砰”的一声,IPAD摔在地上,弹了两下,屏幕龟裂,屏幕之中,黑骑士嘴角的笑容,似乎也因为碎裂的屏幕而微微扭曲,看不真切。
事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酵的。
冷风呼啸,四面混乱,灯与墙一同摇摇欲坠。
真真开始尖叫,满脸不可置信。
而她的老公没有停下,他就像他们曾经说过的那样,抢过真真的手机,拨通游戏的客服,威胁客服冻结账号,否则就曝光游戏的负面情况。
游戏的客服很快妥协,可是真真——真真在这个时候,冲上来推了她爸爸一下,又去抢自己的手机。
然后,丈夫反射性抽了女儿一耳光。
重重的脆响在室内。
这声脆响之后,灯光也凝结了。
就连客厅里的佛像,也冷冷看向这里。
回忆一闪而过。
许妈妈怅然若失,再向岁闻说:“小伙子,相信阿姨,父母都是为了孩子好的,他们都希望孩子比别人不缺什么…”
岁闻并没有看见许妈妈脑海中的画面,但这回,他真的明白了什么。
他开始思考,要怎么从许妈妈面前逃走了…
就是这个时候,脚步从门口传来。
岁有柏出现在病房之中,具体的情况,方才岁闻已经打电话跟他讲过了,现在,老人仙风道骨地出现,指向明确地开口:“许檀越,令爱今天的情况怎么样了?”
许妈妈眼前一亮,立刻丢下岁闻和时千饮,迎上前去:“大师,你来了,我女儿的情况。”
岁有柏沉稳道:“你女儿的情况,我差不多了解了。现在的问题就是…”
两人交谈起来,岁闻如蒙大赦,把许妈妈留给爷爷,自己带着时千饮溜出医院大楼,跑到花园里喘一口气。
跟一位中年妇女讨论她女儿的个人结婚问题,感觉也太奇怪了!
透了一会气,心中的尴尬差不多消失了,岁闻摸出手机,简单地把自己和许妈妈的交流告诉群里众人。
正是吃饭时间,大家都在,纷纷冒泡。
费羽:“这样一说,好像确实是个问题。”
董深:“可以理解,就像我们不想读书,家长非逼着我们读书一样吧。”
费羽:“不过逼着我们读书确实是正确的,何以解忧,唯有读书…”
董深:“这倒是没错。”
几人虽然觉得这是个问题,但完全无法感同身受,GET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所在。
然后费羽@陈兮兮。
费羽:“@陈兮兮你怎么看?”
陈兮兮:“没怎么看。”
费羽奇道:“不说两句?”
陈兮兮:“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她再也没有冒泡,直接遁了。
费羽:“嗯…”
董深:“嗯…”
费羽:“总感觉她好像碰触到了我们所无法碰触的疼痛。”
董深:“感觉相同。”
医院花园之中,岁闻扫了两眼手机,没见到有什么值得在意的讨论,就将手机塞回兜里。
他找了个椅子坐下,思考要如何解决许真的事情,降服黑骑士这个物忌。
思考着思考着,如何降服没有灵感。
倒是突发奇想,他转头八卦时千饮:“千饮,你被逼婚过吗?”
第31章 黑骑士
问题出口, 站在他旁边的时千饮还没来得及回答, 背后突然传来新的声音。
“你们在说什么?”
才出口的问题被打断, 岁闻和时千饮一同转头,看见爷爷正顺着花园里的走廊,一路走到自己身旁。
岁闻先朝岁有柏身后看了一眼, 发现没有许妈妈的身影,顿时奇道:“爷爷,许阿姨居然没有跟着你?”
岁有柏捻须:“她为什么要跟着我?”
岁闻:“我还以为她会急着要让女儿恢复…”
岁有柏:“她确实着急, 所以我许诺她, 过两天她的女儿就会醒来。”
“等等…”岁闻感觉有点不对劲,“为什么过两天她的女儿就会醒来?”
岁有柏理所当然:“因为你会去游戏里把她女儿接出来啊!”
岁闻:“她并不想出来。”
岁有柏顿时义正辞严:“不像话!父母生育了子女, 想要照顾子女一辈子是人之常情,儿女不可能让父母照顾一辈子也是人之常情, 儿女长大了,选择什么样的道路行走是他们的自由, 但离别之前,总该告知一声吧?一声不吭就昏迷过去,让父母天天揪心, 这是做人的模样吗?!”
这一席话说得大义凛然, 震耳发聩,和岁有柏平常的老不正经截然不同。
岁闻不免沉吟了下,然后他问:“爷爷,这事报酬不少吧。”
岁有柏:“咳——”
岁闻又继续:“让许真出来,可以倒是可以, 不过黑骑士很强,我并不一定真的能把人带出来…而且,如果只是让许真和她父母见面的话,何不把她父母带入游戏之中?这样同样能够达成目的,而且还更简单点。”
岁有柏:“…”
空气突然陷入了沉寂。
岁闻不解地叫了一声:“爷爷?”
岁有柏怔怔道:“许真的父母可以进入游戏?”
岁闻:“只要黑骑士愿意把他们拉进去,他们就可以进去。”
岁有柏:“那我岂不是也可以进入游戏?”
岁闻:“我想也可以…”
岁有柏的脸突然红了。
像是眨眼间被注入了一剂返老还童的灵药,他精神抖擞,红光满面:“好孙子,你真是爷爷的好孙子!什么时候带爷爷也进去一趟,看看物忌神奇的力量?”
岁闻十分镇定,对爷爷的反应早有预料,他说:“等我解决黑骑士,确定黑骑士再也没有危险之后。”
岁有柏关心道:“黑骑士是怎么个强法?要怎么才能解决他?”
岁闻:“许真给这个账号充了很多钱,黑骑士身上有很多功能千奇百怪的氪金装备,不好处理。比如之前,我和千饮好不容易把他打倒残血,他直接开了无敌…”
岁有柏听了半天,对大多数名词云里雾里,只弄懂了一点:“氪金就是充钱的意思吧?”
岁闻:“没错。”
岁有柏:“意思就是,黑骑士是因为往游戏里充值才变强的?”
岁闻:“是的。”
岁有柏纳闷:“那你们为什么不往游戏里充值?”
岁闻:“压岁钱不够…”
岁有柏看了孙子一会,伸手拍拍孙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都忘记你成年了,应该知道点我们的家底了…行了,这事爷爷给你解决了。钱,不是问题,谁都有,而能够把人带入游戏世界的,只有你一个。爷爷等你!”
说完,老头冲孙子挥挥手,又沿着花园长廊回了医院。
和孙子说了这番话之后,他对接下去的事情有了全新的想法。
这个全新的想法让人振奋,岁有柏脚下生风,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好的庙祝,怎么能不在人前展露一点非同寻常的力量?
只要孙子能把许真父母带入游戏之中,让他们看到真实的游戏世界,再让其他人知道许真一家的事情,他们肯定对我笃信不移。
我必将名动全城,我的名字会在众人口中反复出现;我主持的那座庙宇,也肯定能成为香火鼎盛的仙山神庙,财源就此滚滚而来…
算了,这些小事都不用在意。
最重要的是,我岁有柏努力研究了半辈子,今天终于能够碰触我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爷爷往医院里走去,岁闻往医院外走去。
当两人刚刚走到医院门口,岁闻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收到一条短信。
他拿出手机,随意看了一眼。
“您尾号XXXX卡10月17日6:18POS收入100000元…”
岁闻:“…”
他特意数了一下后边的零,随后感慨:“何以解忧,唯有暴富啊…”
***
夜幕降临的时候,正是…好好做卫生的时候。
两人回到了家里,岁闻先没去管游戏账号的事情,转而开始收拾屋子。他分配给时千饮晒衣服叠衣服的任务,自己包揽了扫地和拖地的任务。
小小的单身公寓里头,没有放太多的家具,将地板清扫一遍,再替时千饮的鸟巢换个“皮肤”,一共只花了岁闻十五分钟的时间。
擦拭过的地板带着水汽独有的清新感,窗户打开,空气对流,夜晚冰凉的气息笼罩着房间。
岁闻舒舒服服地坐在时千饮的鸟巢上,看着时千饮晒衣服。
洗衣机里的衣服并不多,远没有到要晒十五分钟的时间。
之所以站在晾衣架前的妖怪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是因为刚才岁闻教他晒衣服的时候,一不小心说了句“衣服上的皱褶要拉平”,于是,时千饮就真的认认真真将每一件被洗衣机甩得皱巴巴的衣服拉得平平整整之后,才拿下一件衣服。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真是一个很认真的妖怪…
岁闻斜靠着自己的床,他将手一伸,够到了时千饮的形影刀。
之前的时间,这把形影刀一直藏在时千饮身上,这还是岁闻第一次看见时千饮将其放在身体之外的地方,他一时好奇,想要摸摸对方的宝贝长刀。
晾衣架旁的时千饮没有回头,却像脑后长了眼睛,清楚地说:“不要碰它。”
岁闻的指尖已经碰到了刀柄,触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并不像他一直所以为的冰凉,反而有点温暖的感觉。
岁闻有点遗憾,叹了一口气:“和你喝了酒的兄弟也不能碰你的刀吗?”
对方叹出的一口气里仿佛充满遗憾,让时千饮心头有点不对劲,一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点小气…
他解释道:“并不是不能碰…它脾气不好,会伤人。如果你想看它的话,等我拿着它再给你看。”
岁闻:“真的?”
时千饮:“真的。”
岁闻于是一把握住了前面的刀。
手掌贴合刀柄,暖融融的感觉顷刻浸入血肉,恰到好处的温度,如同暖风灌体。
岁闻扬了扬眉:“我觉得它脾气还挺好的。”
时千饮警惕地转回了头。
他看见自己的长刀被握在岁闻手中,而握着自己刀的人一脸闲适,还将手中的刀翻来覆去,随意打量。
于是他的眉梢也挑了起来:“没有被割伤也没有被刺到?”
岁闻肯定:“没有。”他又补了一句,“它的温度还很适宜。”
时千饮:“…那大概是它还挺喜欢你的吧。”
他不太确定地说。
在他的记忆里,这把刀的脾气绝对不算好。
除了自己以外,从没有人能够拿起它。
不过…也许只是因为那时候,这把刀和自己一样,都傲立在妖界的巅峰。
至于现在,大家都要接受新的生活。
时千饮继续晒衣服。
一洗衣机的衣服总算晒到了最后一件。
这是一件衬衫。
当时千饮将其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时候,它就是个梅菜干。
他慢吞吞把衬衫甩开,一点一点地拉着遍布衬衫的皱褶,遇到某些顽固皱褶的时候,他还会用妖力直接将它们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