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姑娘?晨姑娘?”
南婶推了推发愣的女子,亦是将话给说完后才发觉对方身边站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望其身后的马车和周身气派,便知不俗。
南婶经历得多,此刻哪还能没想法?
她伸手捂住嘴,意识到自己许是说错了话,可双眼依旧打量着那个如芝而立的锦衣男子。
眼神就在两人间打转,暗道晨姑娘好严实的口风,居然没有透露半分。
“哦。南婶。”
被她晃着回神,景晨牵强的笑了笑,根本不曾发觉对方早已误会了自己与窦俊彦的关系,还轻轻的问道:“他们是何时来的?就没离开过吗?”
“下午我出了门。听我当家的说差不多是申时时分来的,马蹄声惊动了整条巷子,不少人出来看热闹呢。听隔壁的梁嫂子说。来人问了你家的地址就进了院子,后来就没再出来过。”
似乎亦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南婶缓缓解释着,“我家老二去珍艺馆给图掌柜报了信,他回来后也没出过院子。刚刚傍晚的时候,突然就来了个小厮模样的人,说您在外面和人谈要紧事…”
显然就有意的瞥了眼窦俊彦。续说道:“那里面不知怎么就好似传出了杯子砸地的声音,我们都凑不进去,还是刚刚你妹妹让青妹子给我偷偷传了个信,说让我出来瞧瞧,好让你提前做个准备。”
申时左右。差不多是她到永安茶楼一个时辰左右,当时闲聊的话题方结束,自己想离开,窦俊彦说要谈生意。傍晚的传信…回想起早前窦俊彦略奇怪的表情,她突然似明白了什么。
转身,借着旁边马车上垂挂着的灯笼发出的淡淡光线,轻易的就看清了男子的表情。
黑暗里,他目光晶亮、唇角勾起,挑起的俊眉似乎还透着几分得意。
“你早就知道。今日君家的人会到?”
她说呢,这么久都没动静,怎的偏今日找自己吃茶?
“是!”
窦俊彦的声音轻快且高调,回声在巷子里响起。
“晨姑娘,您真的认识来人?那他…”南婶说着指了指旁边的窦俊彦,复转身看向深巷里的院子。
她的心底起了疑惑。没听说过楚家姑娘嫁过人,怎的就跑出来个夫君?
此时晚归,还有眼前这个男子相送,关系想来亦是不浅吧?
南婶虽然弄不清这其中的渊源,不过从楚景晨平时的谈吐与气质,再能和这些贵人往来,便越发肯定了早前的想法。这个搬来没多久的女子,身份不凡!
“怎么,你后悔与我的约定了?”
窦俊彦说着,竟然缓缓弯腰凑近了景晨,声音就吐在她的耳边,笑意越甚。
如此暧昧的动作,让本垂首的景晨敏感的想要移开,可才抬头就觉得有些异样。
只见,南婶的身后不远处,黑暗的地方,站着几个人影。
为首的那个身影,特别熟悉。
她心头一跳,忘记了闪躲,竟就和窦俊彦保持了近距离。
景晨这种不闪不躲的反应,落在人眼中,无疑是默许。
站在黑暗里,紧紧直视着马车前景象的大爷,双拳蓦然皱紧。
“怎么,当真悔了?”
窦俊彦却丝毫没有顾忌,言激道:“姑娘可莫要忘了,方才咱们的合作契约。两年里,你每个月都得到在下的玲珑坊走动一二,且定期送上花样,这代表姑娘两年内都不会离开沿城。你既是生意人,就懂得声誉的重要性?出尔反尔,往后可不会有人会信你哦…”
见她不说话,再说道:“你楚景晨与君家的大爷非亲非故,顶多算是个旧相识,还是夹着谎言欺骗的!”
他似乎再强调,告知她没有回头的路。
景晨虽早决定不回平城,亦若是面对君家大爷时,会坦然说明白,可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窦俊彦,显然是用契约绊住自己,他早知君子浠的队伍今日会到!
她侧首,狠狠得了他一眼。
窦俊彦方才的话,因为距离近,说得很轻很快,南婶即便听到只言片字,却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而看此时景晨的反应,只还当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想到楚家姑娘是个外乡人,当初孤苦无依来平城,难道就是为了寻他?
虽说南婶是不认识窦俊彦,可有钱人家的少爷,她自然也没机会认识。这么说,楚家院子里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晨姑娘过去的相好呢?或者是中意她的倾慕者?因不满情人逃离投奔其他男子,所以故意自称丈夫,来坏其声誉?
南婶平素是爱八卦的。想象力也极丰富,立即就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方想着要不让眼前这对男女先离开避避,自己回去和她妹子偷偷报个平安,那追来的男子等不到她。自然不可能在这住上一辈子。
她是想着,邻里街坊,能帮着就帮着点。
可话还没出口。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扭过脑袋,便见到携了两个随从的青年男子。
这么无声无息就到了自己身后?
南婶吓得腿都发软,往巷子旁边的墙上靠去,便见那男子双目紧紧的盯着晨姑娘。
陌生的男子,离马车比较远,表情还看不真切。
景晨是越过南婶就知晓大爷朝这走来的。此时如此相近,说没几分紧张是不可能的。
过去的丈夫啊!
曾经不知楚家代嫁真相时,她以为作为自己天的男子!
窦俊彦却突然往前两步,大有将景晨护在身后的意味,拱手客气的笑着招呼道:“君兄。真是好久不见。”
他的身形挡在中间,大爷看不到她的脸,再瞥到窦俊彦脸上那得意洋洋的神采,直让原就处在爆发边缘的大爷恨不得当场就将这碍事的人撂倒了暴揍一顿。
“是啊,许久不见,想不到会在这见到窦兄!”
大爷的声音,近乎是咬牙切齿才挤出来的,那目光简直锋利的想在对方讨嫌的脸颊上剜出两个洞来。轻轻冷哼了声,就侧移了个步子。想绕过他和其身后的景晨说话。
熟知,窦俊彦却跟着他动了动。
大爷往右,他亦往右;大爷往左,他亦往左。
一时间,本气氛微妙巷子里,场景就有些好笑。
这景象。看的南婶下巴都快掉下来。
她还头回见两个大男人如此的,似负气孩童般的不肯退让?
不过,果真是认识的,是旧情敌了?
景晨看着身前晃来晃去的窦俊彦,亦觉得有些眼花,何况她原就不是想借他躲避。
大爷既然到了,她便必须面对。
可突然见到那边正认真观看着的南婶,便先朝她走去,“婶子,天黑夜寒的,您先家去吧。”
“咳,”南婶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看热闹的目光,低头掩去尴尬,知道人家是想避开自己,也不硬着脸皮留下来,便说了几句“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叫婶子”后,便折返了回去。
路上,还不忘看眼俩僵持的男子。
景晨与窦俊彦接触了些时日,觉得他和沉稳的大爷性格大异,好似很有玩心和拿人玩笑,就先对着他道:“你别闹了,我和君少爷的事,总是要说清楚的,你先回去吧。”
她只是觉得,现在只能已“君少爷”相称。
可他对窦俊彦性子的无奈,那句“别闹了”,听在大爷耳中,就成了亲昵。
果然…
不止是在一块,方才还亲近的低语,连明知自己站那还视若无睹,此时却先用这种相熟的语气劝他。
谁才是曾经和她同床共枕的?
她最亲密的人,不该是自己吗?
盛怒之下,他反笑的看着窦俊彦,亦故作从容的语气说道:“这是我与晨儿的事,和你无关,窦兄是否过问的太多了些?”
“君兄此言诧异,我和她…”说着比划了自己与景晨,窦俊彦似乎有意要其君子浠,笑得暧昧迷糊道:“总之,她是不会离开这儿的。”
不会离开,因为窦俊彦在?
那晨儿方才所说,要和自己说清楚,是为了方便跟他?
大爷顿生了种强烈的被背叛感觉,原还觉得楚家大姑娘说的话有些蹊跷,且路上知晓他们俩不曾一块儿,那种自己女人和窦俊彦有不清不楚关系的念头,已经被渐渐推翻。
可此情此景,再看窦俊彦这张无耻的脸,他真的还敢说,两人间没有其他关系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与我回家
“窦少爷,您别添乱,这与你无关!”
景晨亦觉得窦俊彦在乱搅浑水,还是有意的气大爷,不免有些讨厌他这种夸大的行径。自己要和君子浠说个明白,可何时又与他生了关系?
“不要无中生有,谢谢您今日送我回来!”
窦俊彦听出女子话里的恼意,不以为意的咧了咧嘴,还不忘关怀的问句:“你确定,真不用我帮忙?这人,可不好撵啊。”还故意指向了君子浠。
撵?
大爷自鼻间重重哼出一声,这说的是什么话?
对方的言辞里,将自己比做了什么,居然用这种字眼?再如何,他与晨儿的过去,和他又有什么干系?!
说了好半晌的要离开,可人还是在原主打转,若不是因为客气着且顾着往后合作,景晨早就想喝窦俊彦冷脸了。然偏是这种场面很是尴尬,且大爷的身后不远还站着两个随从,她认出其中有个就是过去总往晴空院走动的平丘。
深巷里静了片刻,最终还是景晨开口催促,窦俊彦才离开。
而他便是走,身子都上了马车,竟还高声强调道:“楚姑娘,可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约定?
什么约定?
大爷狐疑的望过去,可窦俊彦毫不客气的就扯下了车帘,他就只能将目光继续锁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景晨却丝毫不见要解释的意思,绕过大爷就往家走去,声音轻而平静道:“君少爷,屋里谈吧。”
君少爷…如此的生疏。
大爷心头满是苦涩,提步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庭院里的石桌前挤了不少人,因光线太暗,便看不清容貌。正堂的屋里亮着灯,因听到动静而跑出来的德馨见到景晨。忙上前拉住她的双手,“姐姐、姐姐,你可回来了,怎么这样晚?”
注意到跟在后头进院的君子浠。颇是敌意的瞪了眼,德馨就扯着景晨往旁边移去,压低了嗓音埋怨道:“这人,是你在平城院子里的那个夫君吗?他这人好不霸道,不由分说的进了院子,还不肯让我们出去。”
闻言,景晨转身看了眼大爷。正好与之视线相撞。
“嗯,不过我和他,现在没什么关系了。”
德馨还疑虑着,大爷却忍不住接了话,压抑着怒火冷冷道:“没关系?你当初上了我君家的花轿,如今倒是想撇得清楚,这世上,有这般容易的事吗?”
景晨因是背对着他。所以大爷看不到她听后的表情,只是觉得她背影丝毫没有偏移。
似乎,自己说的话。根本不算什么!
怎么能这样?
大爷有着传统的观念,所谓家丑不外扬,在他心里眼前的女子是他的人。这无论她有没有背叛自己,都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发作。而方才在巷子里那等地,即便是怒火攻心,亦不可能和窦俊彦翻脸,或者如何质问责骂她。
而如今,到了院子里,虽说这儿他不熟悉。
可晨儿的,不就是他的?
所以很自然将这当成了家。理所当然就要处理起家事了。
他走上前,拽过景晨让她被迫转身,紧盯着女子双眸就道:“我不过就出去跑了趟商,你倒是走的人影都没,就不该有个解释吗?”
大爷语气严肃,浑身透着股无形的压力。
德馨就去扯他。嚷叫道:“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姐姐!”
大爷喝唤了声:“平丘!”
便有人将德馨拉扯了下去,听着动静出来看情势的阿图,想冲过来就早被人都给制住。
“堂堂的君家大爷,竟都成了野蛮人?”
在她的地方这般对待她身边的人,景晨焉能不怒?可这身前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挣扎,竟然力道极大,一时间居然无法脱身,便只能言辞相讥。
“你倒还好意思问我这个?”
大爷看着他满眼失望与痛心,似乎在纳闷过去那个温婉可人的妻子去了哪。
他想起回到家里不见她,得知她在外孤苦时生出的担忧,与这几个月的奔波和查看,甚至还被窦俊彦嘲讽玩弄耍的团团转。这心底的怒火就一发不可收拾,连往常总维持着的温和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拽过她就往屋子里扯。
景晨哪防的了这个?
她的印象里,大爷是个讲理的人,与他分析下当初楚家的事,自己亦是逼不得已,何况原就是场错误,费心唇舌应该是能说得通的。
就是刚走在院子里,景晨还想着谈话的场面,会是给他上杯茶,两人慢慢说开才是。
怎的这人用这样大的蛮力?
她脚下没跟上,竟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可前方的大爷却丝毫没有停顿,愣是连扯带拖的就将她带进了明亮的厅堂。
“姐姐!”
阿图和德馨紧张相唤,平丘还无措的时候,就见那厅堂的两扇木门“砰”的合上,然后他家主子似吼般的命令就传出:“将他们带下去,谁都不准留着!”
平丘鲜少见大爷如此失控,亦知这等事主子不会希望他们知道,就招了招手,将还乱喊着的德馨与想挣扎的阿图都带到了离正堂最远的柴房,自己等人更不敢出去。
景晨揉了揉胳膊,瞄了眼沉脸的大爷,微带埋怨的瞪了眼。
或许,她自己都不曾发现,如今的她越发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似乎越来越随心所欲。
相比过去总表面关怀而实则生疏的妻子,她这样的表情,大爷还是头回看见,脸色不知觉就缓了几分。抬脚朝整座走去,坐下后撩了撩袍子,而后别有深意的紧盯着景晨。
这阵仗,似乎这间简朴的屋子,就是君家富丽的大堂,而他此时就是这的主人,要审问犯了错的妇人。
而他的心里,亦确实是如此想的。
于是,凝视了几眼。依旧怒气不掩的问道:“为什么要走?”
景晨还在心里嘀咕,听到这问话还没回答的时候,对方劈头盖脸的却是连连发问:“你将楚家大姑娘送进府里,是用她打发我?窦家的那位少主。你何时与他认识的?方才他所说的约定,是什么?…再者,你既然见过他,难道不知我在找你,为何还要躲着?”
接二连三的问题,将景晨听得亦有些烦躁。
她为什么要解释?
现在,眼前的男子。还是自己丈夫吗?
这是她的宅子她的家,又不是君府,还用得着小心翼翼的委曲求全,生怕不小心就惹得丈夫、婆婆和太婆婆不高兴吗?
不需要!
左右看了眼,景晨就转过身。
大爷见她没有答话反朝门口走去,以为她要离开,当下就更怒了,喝声道:“楚氏。你给我回来!”
景晨的脚步略顿了顿,跟着继续前行,至屋槛前手才触及门尚未打开就被人感觉身后有人接近。她忙侧身挪到旁处。果然见本高坐着的大爷就立在她眼前,微皱了皱眉,“我不过是想开个门。”
大爷愣了愣,“因为孤男寡女?”
说着不等她再出声,唇角就讥笑地扬了起来,“你竟是还顾忌着这些规矩,夫妻一场,跟我提这些?那方才,与旁的男子共坐马车回来,在深巷里亲亲我我又如何解释?!”
听他话语咄咄。景晨亦不慌乱,只是淡淡的回道:“我无意激怒你,也请君少爷平心静气的说话。”
“平心静气?”
她没个解释,反还怪他的不是?
景晨就在旁边的背椅上坐下,“您既然已经知晓了亲事的缘由,亦识清了君府里的是楚家的大姑娘。便已明白她才是你的妻子。我与你之间,若非要扯个关系,勉强是要唤你声姐夫。”
“姐夫?”
君子浠走上前,弯身就紧紧看着她,可视线里只有她陌生决绝的表情,她不认自己?
“是不是真的因为窦俊彦?你和他…”
他想,女子不顾一切非要离开丈夫,大抵就只有这个原因。
且先前听说的,方才所看到的,全部都浮乱在他的脑海里。
他是个男人,谁会不介意戴绿帽子?
比起旁的,他自然更在意这个。
终究有没有背叛…
“我与窦少爷不过巧然相遇,与我离开平城并无关系。”景晨说着,昂头轻轻反问道:“君少爷,你自己想想,以我那般的身份,真能留在君府吗?我原就只是代嫁,离开,不过早晚。”
这个时候,景晨自己是出奇的平静,连她都不曾预料的平静。
而大爷,却亦缓缓平复了下来,那分紧绷的神色,亦好转了起来。
他从来抓着案几的手,退后在其旁边坐下,却还是不确定的问道:“真的不是因为他?”
“这种事,我有何好欺瞒你的?何况,往后…”
往后自己与他,亦是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做出这等欺人的事?
大爷对窦俊彦的性子亦有几分了解,对方偏是就喜欢气自己,还总是露出那种得意洋洋的神色。既然晨儿说没有,或许是真的没有,查出来的消息,不就说他们没如何过密接触吗?
他真是被方才巷子里那亲昵的场景,给气昏了头脑。
是了,窦俊彦必然是故意胡邹乱编,他那样的人,定是早注意到了自己。
“往后,你与我回家去…”
景晨转头,发现大爷的神色格外的认真,竟完全不似是开玩笑,她不由心底“咯噔”了一下。
听不到回应,大爷再次开口:“怎么,不不愿意?”
景晨就反问道:“回去作甚?”
回去作甚?
回去跟他过日子啊!
不过转瞬,大爷想到这场戏剧性的亲事,亦有些无奈,叹息道:“我早已决定,待我将你寻回去,便将楚家的姑娘送回娘家。”
“她、还在君家?”
与楚景涟间再如何,终究算是故人。
可她的发问,让大爷以为对方是生了误会,就忙解释道:“她是还在。府里…不能没有大奶奶。”说着,手便朝景晨搁在案边上的纤手握去,“你的身份,我替你留着。晨儿。跟我回家吧…”
他这话说得是深情外露,然景晨却径直抽回了自己的手。
掌心一空,大爷望着她,“晨儿?”
“我不可能回去的,君家的大少奶奶是楚景涟,不是我!”正对着男子双眸,声音缓慢坚决。
大爷首次觉得百听不腻的声音。此时格外的刺耳。
“我知道过去是委屈了你,可我亦是不知情的。”大爷自己还委屈被戏弄了呢,若非待她上心,换做旁家,必然是要兴师问罪的,哪里来这样好的语气?
可是责怪的话,除了方才盛怒之下脱口而出,此时竟开不了口。
他寻找了几个月。不就是想找她回去吗?
然大爷亦看得出,这个弱质纤纤的女子,骨子里很是倔强。
“亲事是楚君两府联姻而定。这个代嫁的计策,亦是楚家母女所设,我自始至终,不过是颗棋子而已。君少爷莫要认错了该问罪的人,亦别弄混了身份关系,我自知卑微,入住不了你等高门大院。
如今,您既然在场,我亦将这话给说明,省得今后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君家的大奶奶。不是我景晨,我虽一时为人替身,可让我替他人活一辈子,亦是不可能的!
再者,您亦别将事态想得那样严重。身为大丈夫,我明晓你被人欺骗后的愤怒。你我相处的那短短数月,没大家所想那般情深难舍。我虽是离开,亦永不会与人提在君家有过生活,亦不会散布你府上的半句谣言。”
“这就是你要说的?”
大爷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在今日之前,他觉得想象不出那般温柔体贴的妻子,能如此镇定的说出这些无情冷漠的言语。
她怎么可以说的这样轻描淡写?
浓眉锁起,修长而有力的手指亦慢慢拢起,大爷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最后不怒反笑:“你是铁了心,不肯与我回家?”
“君少爷错了,此处才是小女子的家,亦是唯一的家。”
“你不肯认我这个丈夫,不肯承认过去的感情,亦将君府当成是家。这些想法,你是不是早就有了的,在和我一块儿的时候,就有了的?”
景晨没有解释,亦等于不曾否认。
大爷就突然“呵呵”冷笑了几分,“怪不得你总是那般冰冷。”
他收回手,目光打量着这间屋子,横梁破旧,这屋里更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摆件。
可她,宁愿留在这,而不是和自己离开。
他自问不曾亏待过她,而这场婚姻里,是她欺瞒自己在先,如今这般好言好语的劝她回去,居然还不愿意?
颇有几分不识好歹。
但是,能怎么办?
她把话说的这样开,以个身份否定了过去种种。
发怒吗?对她有效么?
“晨儿…”大爷喊了声,突然觉得喉咙内满是酸楚,忍不住就别过了头,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放手?
他如何能甘心?
自那日拜堂成亲,自见到她接受她,就真的想做对普通夫妻,好好的经营个家庭过日子。他在努力,可当他回到府里,伊人却不见踪迹,好不容易寻到她,却是不肯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