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站起身,惶恐地摇头道:“您别多想,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家里三个哥儿马上就要安排入贵翼学堂,如果此时传出些什么,外人保不准以为我们苏府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事。老二北上,去了三个月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听老大说那边灾情不大好。”老太太说着瞟了罗氏,拧眉问道:“你说,如果真有什么事,那些钦差还不是找底下的人替罪?”
察觉出老太太眉宇间有丝担忧,罗氏亦明白此时境况。不是说不想彻查,而是不能大张旗鼓。
“曾姨娘她平日里为人也稳重,这么多年也没生出什么事,从来不让家里操一份心。你得空与她讲讲道理,若是说不通,就安排到别庄上去住。”
老太太吩咐完,复又想起一事,“今儿个发生了这样的事,曹夫人和钱夫人保不准会私下里让人打听,估摸着明日还会上门,府上府下你且都关照着。”
罗氏只是不停点头,“儿媳明白。”
心中却到底也生了寒意,四姐儿这一条命去了,就这样了无声息。便是身为至亲,便都不能为她调查。
老太太看得出罗氏还有些许矛盾,复又招了她近身道:“你嫁过来这么多几年了,性子淳厚善良,我也是明白的。只是凡事都得以大局为重,四丫头就是失足落水,没有其他。回头的时候,你同平阳侯夫人和钱夫人说声抱歉,莫让人家多想。”
罗氏一一应下,而后将老太太送回了屋子才离开。
靠在软榻上,老太太褪去平常的严厉,眼角有丝伤感。听着外面雨水自屋檐上落下的声音,“滴答滴答”。招来亲信佟妈妈,开口说道:“四孙女,可就这样没了哟。”
佟妈妈便主动为她锤肩,亦安慰道:“老太太别伤心了,四姑娘福止于此,这是她的命。”
老太太便取了手边的两条抹额,眼中有了泪花,“这还是白日里她才送来的,这孩子孝顺,府上除了妤丫头,就只有她最关心我这老婆子。”说完看了看自己的脚,又道:“你瞧,我这周身上下,哪样不是出自她手?”
“老奴知道,老奴知道您心疼四姑娘。”佟妈妈见主子眼角湿润,便取了帕子递过去。
后者却是摆了摆手,摇头长叹道:“你知道顶个什么用?我晓得,她们一个个心里都在骂我铁石心肠,便是老大媳妇的心里,对我也是有怨的。”
“您都是为了苏府,都是为了家族,老爷太太们都会理解的。”
“难道我不爱惜娅儿,这是我孙女那。家里的孩子,我哪个不疼?可若是谁都只顾着宠溺这些小辈,那苏家怎么办?”老太太自己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哀戚道:“这府上,总要有这么个明白轻重的人。”
佟妈妈跟着老太太最久,熟知她的脾性,顺着她的话就接道:“大太太理解您的,家里的姑娘们也都明白。”
“话是这样说,但我这心里也觉得对不住四丫头,回头你帮我跟大媳妇传个话。后日四丫头出殡,场面虽是从简,但着陪葬的可不能薄了去。”
“哎。”佟妈妈应下,便试探着问起曾姨娘的事。
“她是个实在的,今天能说出这个话,那必是有所知情了的。你明儿早上去她院子一趟,别开口问,只听她说。如果府上当真出了哪个动这般歹毒心思的人,我可第一个饶不了她!”老太太眼眸锋利。
春兰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可见着廊子下站的人,不得不至门口,通传道:“老太太,三姑娘来了。”
屋里的人闻言,都是相当意外。佟妈妈更是不明,轻道:“这可都半夜了,三姑娘怎么还过来?”
虽心知今夜府上众人都难安寝,但这散了场又折回,可真是奇怪。
老太太别了别头,顺带着调整面色,让佟妈妈请三姑娘进屋。
“祖母,您好些了吗?”苏瑾妤行了礼走到老太太身旁,关切道:“孙女知道您一定是为了四妹妹的事而伤心,心中惦记着您就过来了,可没打扰您就寝吧?”
老太太心窝里暖暖的,握着她的手就道:“这么晚还过来,路上了吹着了风?”
“孙女没事。”
佟妈妈见着祖孙二人场面甚是温馨,也晓得老太太喜欢与三姑娘说贴心话,无声地退出了屋子。
苏瑾妤便伴着老太太说了一堆安慰话,等到后者情绪稍缓之际,便问道:“祖母,您真的相信四妹妹是失足掉下去的吗?”
第六十章 伞呢
“怎么,难道妤儿你知道了些什么?”老太太扣紧了苏瑾妤的手,满脸好奇道:“方才在屋子里你一直说你七妹妹,是不是早前知晓了些什么?”
苏瑾妤忙松了老太太的手,退后两步道:“祖母,您可是误会了,孙女怎么会说四妹的事和七妹妹有关呢?原道是我出口匆忙,没注意口气,竟是让您生了误会。 ~”说完原地跺了跺脚,又变色地急道:“祖母您这样想,大家岂不是也生了这意?那可怎么好,七妹妹醒来了,可不得怨我?”
老太太见她原本精致的面容突然皱紧,急得可是慌乱,便招她近身,徐徐道:“你这孩子,祖母不过是随便一问,瞧把你给急得。”
“是我口误了,祖母您是晓得的,七妹妹平日与我就要好,若是醒来知晓是我说了那样惹人怀疑的话,岂非跟我急?”苏瑾妤似是仍有顾虑,解释般道:“今儿个就是被四妹妹的事吓坏了,说话都没了逻辑。只想着这几日她二人走得近,七妹妹许是知道四妹生前在想些什么,或者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是个好孩子,关心妹妹,祖母都知道。”说着又不想她捉摸这些,便道:“别尽想这些个闹心的事,哪会留什么话?你四妹妹便是失足掉下了水,没什么好怀疑的。”
“可…”
老太太摇了摇头,“别可是了。你就是太热心,什么事都往身上揽。人那,哪有这么多精力,你且安生过你的日子,祖母不想你费这些心思。”
“但见着祖母和母亲这般操劳。孙女想为你们分忧。”苏瑾妤乖巧道。
后者欣慰一笑。望过去的目光更是宠溺。“你有这份心思就可够了,祖母可不想把你给累着了。”
苏瑾妤应声,复抬眸,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老太太发问了才说道:“孙女早前听着曾姨娘病了,想然祖母给她请个大夫瞧瞧?”
老太太心底就有了不耐,冷声道:“她这哪是病?不给我生事就不错了。”
“祖母您怎么这么说?”
“你四妹若不出去寻她,怎么会出事?”老太太说完便站起身,“好了妤儿。夜深了,你先回去睡吧。”步子往前两步又停下,转身道:“天也不好。倒不如就在慈云阁睡下,反正东厢房一直都给你留着。”
苏瑾妤便跟了上去,撒娇道:“孙女想和祖母一起睡。”
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两眼,点头道:“好。自我的妤丫头长大后,就再不陪我老人家睡咯。”
“是您总不允许我留下,怎么就成了我的不是?”

苏瑾妍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巳时。她的手搁在额头,很是胀痛,模糊的视线里,是熟悉的粉色床幔。脑中一瞬空白,只觉得喉咙处又干又涩,咳了两声侧头,守在身边的是撑着胳膊闭眼打盹的茉莉。
她的头一点一点,面容极为疲倦。苏瑾妍想喝水,便伸手推了推她,“茉莉,水。”发出的声音却细如蚊呐。
茉莉醒来,就见着身子半往外侧的苏瑾妍,大喜道:“姑娘,您醒啦?”说着站起身,一溜烟就跑到了外面,大声道:“姑娘醒了。”
苏瑾妍只能无奈地摇头,这丫头的性子这般急躁,自己这话还没说就跑出去了。
再进屋的时候便是一堆人,围在床前问这问那,苏瑾妍觉得聒噪,皱眉出言道:“水…”
离她最近的丁香闻言,忙取了清水让她饮下。苏瑾妍这才觉得脑子清醒了些许,可总还觉得浑身无力,转眼见着床边的人都用很奇异的目光望着自己。 ~她不免微微蹙眉,“发生了何事?”
丁香以为她是忘记了早前的事,积极地回道:“姑娘不记得了?四姑娘掉水里没了。”
话刚说完,旁边的贾妈妈就捅了捅她,厉色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瑾妍的神色一凛,“我知道,四姐姐已经没了。”话说得又轻又缓。
“姑娘节哀,早些将身子养好才是。”茉莉安慰着,自己却忍不住低头抹眼泪。
昨天七姑娘对四姑娘的紧张她可是看在眼里的,寻不着人时的那份焦急,待见着帕子后的那份绝望。茉莉知道姑娘伤心,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四姑娘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只见七姑娘怔怔地望着床顶,眼眸有些空洞,让人瞧了就心疼。
“姑娘,您方醒来,奴婢去小厨房弄些吃的。”茉莉出言,却没有得到苏瑾妍的回应。旁边的丁香已经拉了自己的袖子,她不得不跟着众人出去。
房门合上的声音响起,苏瑾妍再难忍耐的泪水滑落,染湿了茉莉花面的绣枕。她深深闭了闭眼,任由泪水越流越欢,她再也见不到四姐姐了,再也见不到了!
她不该大意,不该让四姐姐有做傻事的机会。心中除了后悔还是后悔,就是早就知晓了结局,都改变不了吗?若真是这样,那明年深秋的时候大姐过世,后年春三哥哥娶安平侯府四姑娘,再然后,自己就嫁给俞恒?
虽不像前世那样存了非他不嫁的心思,但是苏瑾妍担心会有意外。便是四姐姐,早前不也看不出丝毫意志消沉吗?可昨日还是做了傻事,她还是离了世…
伸手拉过被子,盖过头顶。黑暗中,苏瑾妍肆意地哭泣,无尽的发泄心中的伤痛。
“金铃,这伞都搁在了门口一晚上,你就不晓得拿到旁边撑开了晾干收好?!”
“呃,丁香姐姐,昨夜里我以为还要用。今早我给忘了,不好意思。”
“得了,快去吧~”
将头蒙在被子里,门外的走廊下,传来的是丁香与金铃的谈话声。听着她们这些琐碎的事,苏瑾妍有些烦躁,翻了个身背对房门处,外面的声音却在继续:“咦,丁香姐,这伞怎么坏了?”
“我看看,还真是坏了。我昨日用了它一晚上,又是撑又是丢的,估计路上给弄坏了。算了,坏了就拿去丢了吧~”
卧室里的苏瑾妍突然停止了哭泣,将被子掀开,一双眼睛哭得通红,有些酸涩。她却只随意抹了抹,对外大喊道:“茉莉、茉莉!”
昨儿个茉莉的话似是还响在耳边:“戌时一刻的时候,奴婢在廊下见着四姑娘一身嫁衣出了云香阁,还打了浅绿的绘莲油伞。”
是了,四姐姐是那样离开的云香阁。她着了嫁衣,且撑了雨伞。但是昨儿个在水塘边,周边都没有见到那把浅绿色的油伞。
四姐姐出门的时候手里是有伞的,然没有去过曾姨娘的屋子,那么伞自然也不可能离开她的身。她想去池塘边自尽,却没有说半路将伞丢了的道理。
那么,伞呢?
“姑娘,怎么了?”
苏瑾妍心里焦急,一个动作就坐了起来,转身见到却是丁香,脸上难免有了怒意,脱口道:“我唤的是茉莉,你进来做什么?!”
丁香微征,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茉莉赶到门口,进屋就道:“姑娘找我?”说完才发觉丁香面色难堪地站在屋子中间。抬眸朝床上的望去,只见她对着自己招了招手。
茉莉走近,苏瑾妍便沉声问道:“茉莉,昨儿个你是说过四姐姐出云香阁的时候打了伞,对吗?”
后者颔首。
苏瑾妍一下子便来了精神,盯着她又道:“那昨天在池塘边,你瞧见那把伞了吗?”
“当时人太多,奴婢没注意。”茉莉底气不足,说话的时候还观察着主子的神色。
苏瑾妍却是不屈不挠,凑前又道:“茉莉,你再好好想想。一开始的时候,只有我们几个人在水边。”这一刻,苏瑾妍却有些后悔当时没有观察周边了。
自己在瞧见那块手帕的时候,脑中已经被苏瑾娅的死给震住了。她根本没有想到亦没有心思去勘察周边。
茉莉低头想了许久才抬头,不确定地道:“好像没有。”
“真的?”
茉莉的印象中是没有,但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便含蓄道:“姑娘,奴婢当时是没有瞧见,但是不知旁人有没有见着。”说完转身,看向丁香就问:“丁香,你见着了吗?”
丁香被苏瑾妍方才的话骂得有些委屈,心中嘀咕着:不就是问一把伞的事嘛,那还非得找茉莉啊?
“没有,我也没注意到。”
苏瑾妍便掀了被子欲要下床,可脚才方着地便是一软,扶住床柱,她的脸色有些难看。茉莉和丁香齐齐上前搀扶,紧张道:“姑娘,您身子还没好,别起身了。”
苏瑾妍急于确定这个事,但因不好走动,便只能让茉莉去打听,找打理四姐姐身后事的人,问问昨儿个可有收到一把浅绿色的雨伞。没过一盏茶的功夫,茉莉就回来了。
苏瑾妍正在由丁香伺候着服药,见着她的时候便将丁香遣了下去。不甘地走到门外,将门带上,丁香面色阴晴不定,姑娘为何要瞒着自己?
第六十一章 阻止
午膳过后,罗氏来了绛绫阁。 ~她坐在床前,先是询问了一番关于苏瑾妍身体的事,待确定她没什么大碍的时候,才屏退众人。自凳上移至床沿,拉着女儿的手便问道:“妍儿,昨儿个去你舅舅家如何?”
苏瑾妍这才如梦初醒,自己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汇报过罗府里的事。反握了罗氏的手就回道:“母亲且放心,芳姨请了御医,外祖母已经没有危险了。”
“我找丁香问过了,知道她没事。”罗氏并不紧张。
苏瑾妍有丝愕然,反问道:“母亲您知道了?”
罗氏点头,“嗯,都听说了。”
“那怎么…”苏瑾妍的话问到一半,只见面前的人摇了摇头,瞧着自己道:“母亲想问的是,你怎么知道娅儿会出事?”
苏瑾妍突然身子往后退了退,目光闪烁道:“母亲,女儿不知。”
罗氏便松了苏瑾妍的手,叹气道:“难道连母亲都要瞒着?”
苏瑾妍望向她,抿唇不语。
“妍儿,早前让你出城的时候,我便看得出来你不乐意。可后来,你反应却是积极,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还将茉莉留下,让她守着你四姐姐。而回府又是焦急,天色尤晚且下着雨,连你舅母让你再那住一晚都不愿。”罗氏说着,又睨了眼女儿,“难道母亲会看不出来?”
苏瑾妍便只是低头,轻唤道:“母亲…”
“我能知道这些。旁人也自然能知晓。妍儿,你回府后反应异常,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罗氏正面打量着女儿,沉声道:“你的性子母亲也是了解,不愿意说的逼不了你。但是你早上为何还要让茉莉去打听你四姐姐的事?”
苏瑾妍早就自婢子口中得了消息。 ~说是府上只为四姐设一日灵堂。明日就要匆匆入殓。总觉得这样太轻视了她,苏瑾妍恼怒地抬头,迎上对方的目光,反问道:“四姐姐丧了命,难道我让人打听一下都不可以吗?”
“妍儿!”
罗氏站了起来,严肃道:“你四姐的事,我不准你再打听!”
“为什么?”苏瑾妍昂头,她只是觉得事有蹊跷罢了。
前世的时候家里也没怎么过问这事,匆匆地就将她的后事处理了。只是那个时候苏瑾妍并未关注这些。后来,也只是在别人提起针线的时候,才会想起绣技高超的苏瑾娅。
再且。当初的自己,又岂会对她的死多想?
罗氏见着女儿倔强的面容,忍不住又走近几步,劝道:“妍儿。这事不好处理,咱们只能对外称娅儿是失足。也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咱们苏府的名声。”
“名声?”苏瑾妍冷笑两声,陌生的目光投向罗氏,“难道因为名声,就让四姐死得不明不白?”
“什么叫不明不白!”罗氏见女儿顽固不灵,喝斥道:“你年纪轻轻,别总是起这些重心思,不该你管的别管!”
记忆中,母亲还是头一回对自己这般大声,苏瑾妍愣在原处,有些不知所措。
罗氏也发觉了自己口气欠佳,复又坐回女儿跟前,轻道:“妍儿,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苏瑾妍只是咬唇,有着几分不甘与叛逆。
“你想想,如果你四姐不是失足,而是自杀,那钱家会怎么想,平阳侯夫人又会怎么想?她们会觉得我们苏家不知好歹,说好的将女儿嫁过去,最后却偏在成亲前夜自杀,让他们钱家成为笑柄。”罗氏语气悠长,“妍儿那,钱家少爷本就克死了两个妻子,现在娅儿还没过门就去了,钱夫人今儿个来的时候面色就不虞。”
“说到底还是她们害死了四姐姐,如果不定这门亲事,她许是就不会出事了。”苏瑾妍说完,察觉到罗氏面色不善,便问道:“母亲,她们是不是为难你了?”
这种事,老太太自然会让罗氏出面。苏瑾妍有预感,按着平阳侯夫人那颐指气使的作风,母亲定然是受了气的。
听得这问话,罗氏心情才好了些,择轻避重道:“没有,咱们家刚失了闺女,她们知道我们也是伤心。毕竟是失足不是故意,她们就算心里有埋怨,表面上到底也不会说出来。”
苏瑾妍点了点头,心里却明白定不似罗氏说的这般简单。上辈子自己身为安平侯府的主母,与外人亦不少交涉,有时候遇着身份地位低于自己的,亦有出言为难挖苦过。
抬起头,苏瑾妍望向罗氏的眸中含了心疼,“母亲,女儿只是舍不得四姐姐,所以才…才调查的。”
罗氏见她流泪,忍不住就将女儿搂在怀里,“母亲知道,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和娅儿姐妹情深,她出了事,你心里难受。但是怎么也得有个度,这是老太太放的话,不准府人再过问四姐儿的事。”
“祖母?”
罗氏“嗯”了一声,复又道:“娅儿若是自尽,说出去也不好听,所以别再追究了。”
苏瑾妍退出罗氏的怀抱,出言道:“那若是他杀呢?”答应不过问,但听到这个事的时候还是难免激动。苏瑾妍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好似不查清一颗心就难安似的。
罗氏便突然抓着女儿的双肩,认真地望着她反问:“妍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杀?”
见她紧张,苏瑾妍便回道:“母亲,女儿只是一说,猜测而已。”
罗氏松了一口气,斜睨了她道:“你可别和曾姨娘一样胡言乱语,否则母亲都留不住你。”
苏瑾妍怔然,“母亲,您说什么?”
罗氏顿觉失口,倒也不瞒苏瑾妍,坦然道:“你知道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生事,曾姨娘觉得四姐儿的死有端倪,吵着要老太太去报官。”
苏瑾妍突然想起早前的那个午后,自己去云香阁寻四姐,她正关着门与曾姨娘在谈话,两人好似还起了争执。后来见着四姐的时候,只觉得她双眼红红,当时只以为她是不想出嫁,与曾姨娘诉苦才流的泪水。
现在想想,却是越来越不对劲。
“母亲,大姨娘说什么了?”
罗氏皱眉,“就是些不相干的事,妍儿你别问了。”
心知再问下去母亲也不会告知自己,苏瑾妍索性就闭了嘴,心中想着什么时候见了曾姨娘便再问问情况。转念想到方才罗氏的话,眸中又漫上迷茫,不解道:“母亲,您方才为何要说留不住我,我要去哪里?”
“没,你祖母以为你会被魇着,想让你去佛寺住几日的。母亲就说是想多了,你又没什么事,不用放在心上。”罗氏一语带过,暗自侥幸,好在女儿恢复得快,性子也不像从前那般执拗,自己说什么她都能听进去。
这个节骨眼上出府,外人难免多想。
苏瑾妍低头想了想,心生一计,抬头说道:“母亲,女儿瞧着,我是有必要找个寺庙,求求菩萨保佑了。”
“这话怎么说?”罗氏面色凝重。
苏瑾妍便勾了她的胳膊,出声道:“您瞧女儿最近怎么总是生病?而三姐姐,每月陪大姐去寺庙,这气色是越来越好,所以我说我也必要多往佛寺之地跑跑。”
事关女儿健康,罗氏自然不会阻止。思忖些许就抬头,“那妍儿想去哪里?”
后者脱口而出,“妙仁庵。”
罗氏觉得三姐儿的身子渐好,许是真跟这事有关。都说佛抱多了,人也就百病不侵,不过是多跑几趟寺庙的事,信上一回又何妨?素来都说那边的庵庙灵验,大姐儿也深信,罗氏就放了心。
这般考虑,也不等苏瑾妍开口要求,率先就道:“妍儿想什么时候过去?母亲陪你。”
苏瑾妍温婉一笑,拒绝道:“府上最近这么多事,且外祖母的身子又不好,母亲您忙里忙外,女儿到时候自己过去便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