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忍不住提醒着,开口就吩咐人又替儿子换了一盏。等见他喝够了,这才继续道:“唐大少爷早前也听说过,只是到底是个没…”话至一半,转言道:“那唐家的二少爷呢?”
薛亦然似是没怎么上心,随口就道:“见过几回,从前也认识,只是交情一直不深。他那人终日风雅文墨,好稀奇特别之物,却又似是什么都上不了心。平日待人也随心所欲了些,凡入不了他眼的人,即便是一个好颜色都吝啬给予。”
薛亦然说着笑了笑,“性子倒是有些怪,周围的人都不尽瞧得透他。”
“那这唐二少爷,倒还不如他大哥有出息了?”
“非也非也。”
薛亦然摇头,笑着道:“子默为人聪颖,凡事上了他的心,就没做不成的。这也是奇怪,平日并不见他有多谋略,活得恣意逍遥,还偏让周边的人挑不出他的错来。”
廖氏越听,脸色越发严肃。亦然的性子,并不会是特大浮夸谁的,现下这般评价唐家的二少爷,想必他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唐家大少爷亲事已定,若一定是要唐家,那皇后娘娘口中的人选必定会是二少爷。
可毕竟是个嫡次子。
虽说抛开家族,抛开其他,但廖氏还是难免计较起唐子默的出身。生母为继室,即便唐夫人再厉害,但想要升为世子承袭爵位,也不是件易事。唐家的大少爷不是个糊涂人,且是梨妃的胞弟,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退步的。
唐家这般,夺爵的争斗怕是少不了。
燕京这么多家族,皇后娘娘怎么突然就瞄向了他们府上?廖氏感到匪夷所思,却又不得其解。
薛亦然并不知道廖氏的那些想法,谈起唐子默,羡慕的成分还是有的。早前是有些嫉妒他,但随着近来和唐家的往来,成见也少了几分。最近频频出府,与同龄人一道出游相聚,较之以前,倒是多了几分趣味。
廖氏沉默了片刻,抬头就道:“唐府,母亲不阻拦你交往。但母亲也是关心你,就怕你在外结交不当,误了自己。平日里唠叨几句,你可别嫌母亲唠叨。”
廖氏的话显得多此一举,让薛亦然感到的是二人间的生疏。压下心底的那几分酸涩,抬头就颔首道:“母亲的心,儿子感动还来不及,怎会心生误解?”
“你既是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廖氏慈祥一笑,而后一副话家常的模样道:“同母亲说说,你平日里的事儿吧。咱们母子间,要多互动互动。今日要不是听你大伯母提起,我都不知你同唐三少爷的关系到了那般好的地步。往常你有哪些好友,都同母亲道上一道。”
话语间突出的都是浓浓的关怀,薛亦然觉得精神一振,方才早前酒劲的晕厥感消了不少。清亮的嗓子动了动,便回道:“母亲既是想听,儿子自然不敢有所欺瞒。除了子贤,儿子近来就同大姐夫府上的浩宇关系好些。”
“陈三少爷?”
亦然轻轻“嗯”了一声,即道:“是的,母亲。早前我同他不熟,但是接触多了,倒也觉得他是一个可交之人。”
廖氏同陈家的人也没什么好印象,对那陈浩宇的印象泛泛,不确定地就道:“便是上回在宫里遇着的,那个写了一手梅花篆的人?”
亦然笑着点头,“回母亲,便是他。”
似是又想着了一个事,亦然兴奋地开口道:“母亲不知,他还同儿子提过起那日的事,时不时地还问上小妹几句。”
似是察觉最后一句有些失言,薛亦然忙抬头看了一眼廖氏,但后者只是沉思,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廖氏心里不愿亦然同陈家的人往来,虽说如钱氏所言,便是和唐家人往来也是不妥。但唐家少爷毕竟身正性直,亦然可他们一起,可以取长补短,也不是非绝了关系不可。
然陈家的几位少爷,便是除了这位不甚了解的三少爷,其他的几人还真是每一个能瞧上的。
斟酌了一番,廖氏还是决定直白地告诫,“亦然,陈府那种地,不去也罢。”
薛亦然想不通,“母亲,怎么了?”
想以陈浩宁为例,却终究觉得不妥,廖氏便含蓄道:“交人交德。”
似是有些明白过来了,亦然道:“母亲,浩宇的品德,您可放心。我先前只是听说过他的才情,等到细细处了,便觉得他不止是学富五车,精通各门,待人亦是谦恭友善。同他一起,儿子受益匪浅。”
廖氏也不想凡事都逆着他,自早前路珠儿、阿莲一事之后,儿子便再没在自己面前提过那些事情。廖氏不想同连他同谁交友都处处受制,因而还宽松了些,即道:“你便是觉得可交,就用心诚交。只是,也别怪母亲说句难听的话,我瞧着大姑爷府并不见得多干净,你还是少沾惹其他人为好。”
薛亦然心里似是不以为然,就道:“母亲这话说的笼统,但也不妥。”话说了一半,就没有继续下去。
薛亦然也不想同廖氏起争执。
“听说,早前陈府的二姑娘倾心于你?”
廖氏突然一问,又扯到了薛亦然的感情问题。其实她已经忍耐了许久,想要知道儿子内心的意思才罢休。
“母亲怎么听说了这话?”
因酒劲退下而恢复常色的双耳又红了起来,薛亦然讷讷答道:“母亲可别误会了。”
廖氏露齿笑着,瞧着儿子就道:“我来燕京也不是一朝一夕,怎么能一点风声都得不到?你这孩子,早前一直不在我身边,母亲愧疚你的同时,又比一般人紧张了些。亦然,这种事,母亲不会强逼你。但凡你今后有些心思,咱娘俩坐下好好谈谈。”
切不要再出现上回剑拔弩张的场面。
廖氏一脸认真,薛亦然听了心中不禁动容,心底难免又想起了路珠儿。听说她进了四皇子宫,现下得宠的不得了,便是连四皇子妃,对她可是极好,总是带在身边。
漫上一股苦涩,薛亦然抬头望着廖氏就道:“母亲,儿子的这事,今后自然是听您的安排。”
廖氏顿感意外,但不管儿子这话说的是真心还是客套,心底还是禁不住欣喜。
“母亲还是看重你的意思。”
屋子里气氛有些沉重,薛亦然不欲就此多谈,话题一转,笑着就道:“母亲,儿子同您说说一桩奇怪的事儿。”
“哦,是什么事?”
“您可还记得妹妹早前所说的梅花篆?”
儿子不但反问,口气略显轻快,廖氏配合地道:“自是记得的,怎么了?”
薛亦然笑意连连,“最近呀,定国公府,流行出了桃花篆。”
第184章 陈女不甘
桃花篆?
闻所未闻。
廖氏满面好奇,接话就问:“什么是桃花篆?”
薛亦然身子动了动,侃侃回道:“许还是由梅花篆衍生出来的。我也是今日在子贤屋子里瞧见了一副字画,好奇着问了几句,才知是他二哥自创出的书法。”
“自创的书法?”
廖氏听得糊里糊涂,不确定地道:“是唐家的二少爷,写出了桃花篆?”
亦然点头,笑道:“便就是这样。”
“母亲,您说奇不奇怪,浩宇写了一手梅花篆,唐家的二少爷却发明了桃花篆。这如今的字体啊,那都不是写出来的,而是画出来的。”
廖氏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你可知唐家的二少爷,为何会去修这画篆?”
薛亦然先是摇头,后才道:“便是大家不说,也都能猜测几分。其实子默的性子,高调起来却真是不将旁人放在眼中。当初浩宇在宫中出了一场风头,任谁瞧了都是眼红。可独子默扬言,承袭古人之作,何曾有自创之精华独特?梅花篆由先人开辟,后世却难得其精髓,不如另辟一径,让后世效仿自己如何?”
好大的口气…廖氏在心里感叹,“他便就这样起了心思?”
薛亦然微微点头。
廖氏将这话记上了心,望着如今的儿子,只是欣慰道:“你能同他们交流才识文艺,自是好事。”
薛亦然表现极好,笑着又陪着廖氏坐了一会,说的无外乎都是外府往日所结交子弟的消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廿十九薛家二房迁往利吉大道的吉日也越来越近。
平易王府,陈云婷的闺中,此时丫鬟们拿着满目绫裙,争相地在自家眉头紧锁的主子眼前展示着精心搭配。望着那些红红绿绿的衫裙,陈云婷只是面色越来越不满。
“不要、不要这些,重新再搭!”
“是。”
丫头们顿时泄了气,抬了半天的手臂放下,迟疑地转身,望着那衣衫撒了到处的床铺及木箱,只得苦着脸蹲下重新再选。
“姑娘,这样如何?上身着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下身配烟水色的青罗缎裙,姑娘穿着定是好看。”
陈云婷只瞄了一眼,张口就斥道:“你这是什么搭配,说清秀脱俗谈不上,说明艳夺目更是搭不上边。你个小蹄子,明日可不是一般的宴会,不要随意来敷衍我,重选、快重选。”
陈云婷眼中盛着怒火,心底也在冥思,到底要怎样装扮才好呢?
“姑娘,这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是您平日最喜欢戴的,奴婢再添对宝蓝流苏耳环可是好?”
“你个死丫头,衣裳都没选好,选什么首饰啊?!等会再说!”
陈云婷望着眼前的婢子们,面上更显不耐,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些笨手笨脚的东西?
本来略显凉快的天,因为陈云婷的心浮气躁,此时后背隐隐地开始冒汗,她拿起旁边的扇子,没好气地解着闷热。
“姑娘…”
“你快给我…”
陈云婷转过身,脱口想骂人的话停在嘴边,脸色缓了缓,上前几步诧异地唤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陆氏由秦妈妈扶着站在门口,望着自己女儿闺中的狼藉,不满的目光扫过去,忙碌着的众人立即就停了动作,纷纷低眉行礼道:“夫人。”
陆氏跨过门槛,望着正走到身前的女儿就沉脸大声道:“小云,你这是做什么?!”
陈云婷面色尴尬,轻轻地回道:“母亲,女儿不过是在整理衣衫。这夏日都过去了,正想让丫头们将见箱子里藏着的衣裳拿出去晒晒太阳,也好收起来。”一脸乖巧,心中纳闷着对方的到来。
陆氏没好奇地一哼,望着女儿即道:“你还会关心这些事?往年哪次不是随意丢在一旁,不管不顾?今儿个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倒是转了性子??”
听母亲将自己说成这样,陈云婷嘟着嘴就道:“母亲,您怎么这般说女儿?”
余光瞄了一眼陈云婷,陆氏绕过她没好气地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家里这么多事,你不帮着我分担一些,还尽是不安分。”
“家里的事情,不是有大嫂帮着您吗?”
陈云婷很明显是不惧怕陆氏的,跟着过去,服侍着母亲在西墙的炕上坐下。
“你大嫂?我看还是别指望了。”
陆氏似是心情不太好,说着望了眼满屋子站得杂乱的婢子们,甩手道:“即是二姑娘让你们将衣裳拿出去晒晒,还不尽快搬了出去?”
听出陆氏话中隐含的不满及不悦,众人不敢耽误,在秦妈妈的亲自督促下,纷纷抬着箱子抱着衣裳就退了出去。
陈云婷欲要留住,但望着敞开的房门,还是没有喊出声来。
陆氏将女儿的表情看在眼里,叹了一声道:“小云,你这是何必呢?都道薛家的二爷喜欢的是那位路姑娘,对你压根就没有那份情。”
“母亲,那路珠儿早就进宫去了,现在是四皇子的修容。”
陈云婷露出一抹嘲讽,接着道:“母亲,您就不要拦着我了,反正我是认定了他。”带着以往的骄傲及任性。
陆氏听着就摇了摇头,垂脸劝道:“不是母亲要拦着你,只是对方根本就没有将你放在过眼里。”
闻母亲将话说得这般直白,陈云婷有些恼怒,“现在心里没我,不代表今后也不会有。反正这事我是铁了心,母亲您说什么都无用。”
“你…”
陆氏怒其不争,叹气就直道:“你这种执着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陈云婷凑上前,撒娇道:“母亲,您就帮我一把吧?”
没好气地抬头,皱眉道:“笑话,我怎么帮你?!”
蹭了蹭陆氏的胳膊,“您同薛府夫人比较熟,长辈说话,总好过女儿自己开口。”
“什么,你还准备怎么开口?”
陆氏大惊失色,侧目拍了女儿的胳膊就道:“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连点矜持都没有!”
陈云婷不以为然,别嘴就道:“当初大嫂不也是先对大哥表明的心迹?”
陆氏伸出手指,戳了陈云婷的额头就道:“你简直是好的不学学坏的。她们薛家的姑娘不要面子,行为轻浮,这也是你能学的?女子开口,多么没有规矩。小云,不管怎么样,陈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陈云婷不依,继续道:“母亲您不是很喜欢大嫂吗?我没瞧你和大哥对她有多差,外人也没怎么轻视她呀。”
陆氏涨红了脸,忍着怒气道:“这不一样。”
陈云婷放开了陆氏的胳膊,不满地回道:“怎么就不一样了?大嫂那也是自己挣来的婚事,反正我瞧着她和大哥现在是过的挺好的。”
话音刚落,陆氏就忍不住反驳:“你懂什么?你大哥和你大嫂这其中可不是面上看得那么简单。小云,母亲告诉你,这薛家的闺女,你可真学不得!”
陈云婷想不通,嘴中倔强道:“怎么就不成了?我不管,母亲,现在连路珠儿这个障碍都没有了。他早晚也是要娶妻的,我想嫁给他!”
陆氏一个冷刀子就飞过去,怒不可遏道:“什么嫁不嫁,这种话也是有规矩的女孩能说出来的?你离你大嫂远点,可别尽沾了那些不好的风气。”
“母亲既然不满意大嫂,为何当初还要让大哥娶她?”
这是陈云婷心底一直以来的疑问。
“这…”陆氏顿了一下,才别扭地回道:“这其中,你不明白。小云,听母亲的话,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可、可我明年就要十六了,大哥十六的时候都成亲了!”
提及长子的亲事,陆氏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却很快就消逝,瞪着女儿道:“你的亲事,母亲自会张罗,委屈不了你。”
“不委屈女儿,就让我嫁给他!”
陆氏望着陈云婷许久,见着实同她说不通,也就泄了气,“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咱们陈家现在蒸蒸日上,你还怕寻不到好的夫家?!”
“女儿也知道,母亲当初让大哥娶大嫂,是因为薛家。”
陈云婷小声嘀咕着,抬眼小心地觑了眼陆氏。
后者心中别扭,没有谁家是愿意承认自家攀附权贵的。陆氏突地站起身,道:“不知情就不要胡说!明日去武国公府,你就寻常的装扮去就成了,可千万别做出什么糊涂的事来。你的性子啊,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母亲~”陈云婷的声音带了丝哀求。
陆氏瞧都不瞧她一眼,自顾自地道:“别那番折腾,薛府的二少爷要看上你早看上了。再说,咱们家也没有到那种地步,女儿家还眼巴巴地凑上去!”
虽然一开始是真的为了薛家的地位才让儿子去娶的薛弄芸,但陆氏可不想一辈子受制于人,让人私下里那般议论自家。
陆氏走了之后,陈云婷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趟,似是心有不甘,跟着还跺了跺脚。沉思了片刻,最后也拔脚走了出去。
第185章 行动吧
“最近为什么不见我?”
陈府花园的西面角落,陈浩安一把扯住了花落綝的胳膊,脸上带着一股稚嫩男孩的负气表情。
花落綝面色有些泛白,似是有些紧张,张罗着周围就漫不经心地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近来身子不爽。”
陈浩安委屈地抿了抿嘴,“我知道,你小产了嘛。”话说得极为不在乎,隐隐地还透着一股得意。
花落綝自是听了出来,抬头望着他就怒道:“我身子不适,你就这般高兴?还怪起我的错,跟我发脾气?”
最近这段日子的相处,倒是让花落綝摸透了陈浩安的性子。表面上狐假虎威,其实不过是只纸老虎,尤其是在二人发生关系之后,他对自己其实还挺顾忌的。
有时候吃吃醋,发罚脾气,无外乎都是见着自己和陈浩宣亲密的时候。
陈浩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是也觉得自己内心的想法有些不该,但转而想起一个事,还是忍不住道:“谁叫二哥不知道怜惜你,肯定是他伤着了你。我就说了,你不要跟着他,他、他那么粗鲁。”说到最后,竟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整个平易王府都知道花落綝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对她更是前所未有的同情。即便是看她不满的陆氏,近来对她也是呵护倍加。外人眼里,就是因为陈浩宣的荒唐,强行与自己发生房事,所以才丢了孩子。
其实,这样也很好,至少还能换来几分陈浩宣的柔情和愧疚。
只是,眼前的浩安,他却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思的。他即便是知道自己想对浩宣用药,但根本想不到那里去。她成功地丢了孩子,又换来众人的同情,还有浩宣的愧疚、浩安的心疼,近日受到的频频重视,让花落綝很是受用。
见花落綝没有说话,陈浩安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忙紧张地道:“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没了孩子,我知道你很伤心,都怪二哥啦。都是他不好,没关系,将来、将来我、我给你。”最后的话简直是声如蚊呐,陈浩安的耳朵也红了起来。
伤心吗?
不、那根本就只是一个工具,没有存在的价值。想到回了柳州的日子,她所受的委屈和耻辱,那个孩子,花落綝一点都不觉得心疼。花落綝满意地望着现在情绪都随着自己变化而变化的陈浩安,掩嘴笑出了声。
清脆的笑声在耳边响起,陈浩安抬头,正见本苍白无血色的女子面露一抹娇羞,手忍不住放开她的胳膊,就朝她的脸伸了过去。
“五弟?”正要碰到时,却传来了陈云婷惊愕的声音。
二人均是紧张,纷纷转过脑袋,正瞧见陈云婷脸色不善的站在那里。
陈浩安举在空中的手顿时止住,慌乱、焦躁、不安一股脑地涌上心头。脑中一片空白,被二姐姐发现了吗?
花落綝心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且对方一脸怒色,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同浩安的事情被发觉了。手足无措的她知道靠不住别人,只能自救,怎么办,赌一把?
花落綝突然就哇了一声哭了出来,胆怯地望着陈浩安道:“表弟,你平日看我不满也就算了,怎好说出那种难听的话?我虽只是你二哥的一个妾室,但流掉的毕竟是陈家的骨肉。如果真的生了下来,还得唤你一声叔叔,你怎么能怪我是自作孽,还、还想打我?”
花落綝突然梨花带雨,让陈浩安满心困惑。
陈云婷其实也不过是刚过来,对之前的对话一点都没有听着。此时听了花落綝的话,走上前就没好气地道:“哭什么哭?孩子掉了也就掉了,不是身子还没好吗?出来晃个什么劲,还不回去歇着?!”
陈云婷是不喜欢花落綝的,自小也是看不起她,对于一个寄住在自己家里吃闲饭的人,是能欺负便欺负。因而纵然她方才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浩安的错,但陈云婷还是选择庇护亲弟。但也因为花落綝才方失了孩子,口气比往常好了些。
花落綝心下一喜,抬头却噙泪吱唔着:“我、我…”
“你什么你,如果还想要你那副身子,就赶快回去!”
陈云婷白了一眼花落綝就不再理她,转望着陈浩安道:“五弟,你怎么在这里?”
自己的弟弟也是从小喜欢取笑花落綝,陈云婷一点都没有怀疑二人会怎么样。她是听了母亲的话满心不甘,就想去找大嫂,跟她商量商量。带着一心的郁闷过来,就撞上了弟弟要“欺负”花落綝的场面。
陈浩安有些木讷,结巴道:“我、我是想去找二哥。”
陈云婷皱眉,望着已经背身离去的花落綝背影道:“别去二哥那屋子了。那女人刚掉了孩子,屋子不吉利,少沾惹为好。”口气却没有故意放轻。
还没有走远的花落綝听了这话,步子没有停下,嘴角却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嗯,是的,二姐。”
陈云婷望了眼浩安,继续道:“没事也别总同二哥一块儿,尽学些不好的。”颇有些方才陆氏教训自己的模样。
“是、是。”
少了往日的精神劲,陈浩安心不在此,对亲姐只是抱着敷衍的态度。
陈府东府,书房。
陈浩宇坐在书桌前,望着面前的那张少女画像,依旧没有补上容颜,显得很是怪异,但还是瞧着发起了呆。
总是匆匆而过,未曾有多言的机会,唉…
“吱呀”一声,自外射进的光芒太强,让陈浩宇眼前一白,手下却忙是卷起了那画轴。
陈雨婷走进来,没几步就冲到了书桌前,别有意味道:“哦,哥哥,你又在赏画?”一脸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