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喜欢一个人,就应该鼓起勇气去追求。虽然他们现在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他还年轻,他可以努力,不断的进步,那么,总有一天,可以与心爱的女孩处在同一个世界。他们可以平起平坐,他可以追求她,可以爱可以在一起。
这些想法让改成很激动,之后他就不在工厂做事了。经过几翻折腾,后来摸索着开始做销售,销售门槛低,不挑学历,他就一路走到了今天。此后多年,有时候两个人扫地抹桌子做家务的时候,小絮总会感叹,“我和你结婚一点也不浪漫。”改成就不吭声,心里却想,如果把他所有的心路历程讲给她听,爱她爱了这么多年,从绝望和辛苦中走过来,她就不会这么认为了吧。

 


第九章 罗哲明的母亲(上)
(九)
(上)
改成为了赚房子的首付,去了上海。施小絮又开始过从前的员工宿舍的生活。有一天,她从办公室回到宿舍,就看到房间里空了一半,征了征,扫了一眼那赤裸的没有了床单被子的另一张床,才意识到室友已经搬走了。她无奈的笑了笑,想着她终于搬走了。想着如果早一点搬走,改成晚一点走的话,他们两个人就可以住在她公司的宿舍里,两个人就不用分离了,可是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因为公司是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占一间房子的,如果两个人住在她公司宿舍,那么就要天天担心公司随时把人安排进来住,到时候他们又要为租房子的事操心?
生活就是这么现实这么无奈。
施小絮又开始过三点一线的生活,公司办公室、公司食堂、公司员工宿舍,以前刚到公司时,还有一群同时毕业的大学生玩得比较来,大家一起相约出去吃个饭,或者逛逛街,自从和改成结婚后,特别是那些男同事,瞬间和小絮疏远起来,人家疏远了,小絮自然不会主动去联系。再说,她本来也不是爱热闹和交际的人,所以对比从前,如今她一个人就更加冷清了。
吃习惯了改成做的饭菜,再吃公司食堂的,只觉得木乎乎的,食而无味,难以下咽。她开始特别的想念易改成。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突然分开,总是无所适从的。有时候给大学同学打电话,小絮在电话里讲起她现在的心情。同学就对她笑道:“你不是说你现在结婚是没有爱情的吗?”小絮就愣了愣,好半天说道:“不知道,他对我挺好的,大概习惯他了。”同学就笑道:“你其实是爱你老公的吧,也许你不自知。”小絮就想怎么会呢,喜欢一个人是怎样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她一清二楚,喜欢一个人,你可以用几年的时间夜夜为他以泪洗面,而她呢,从来没有因为改成哭过,哪怕他得知他母亲得癌症的时候,他在电话里对她哭,哭得有如北风呼啸,小絮也只是心疼他,而没有陪着他掉眼泪。她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罗哲明。因为为他飘泊的那两年多的时光里,她夜夜因为对他的思念以泪洗面。
小絮还想和同学聊聊天打发寂寞的时光,同学就在那边说道:“小絮,我要下了,我男友回来了,我要做饭了。”小絮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已经十万火急的把电话挂了,她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征,只得把它丢在一旁,开始看书。
室友搬走了,整个房间就显得特别大,特别冷清。有时候在网上看了恐怖片,晚上就不敢关灯睡觉。躺在床上,被子绞成一团,睡梦里也觉得难受,醒来一看,然后被子被她压在身下,中间拱成一团,硌着她的身体。小絮只得几次三番的起身,上厕所,来回走动,半夜起来打开床头灯,拿着一本书看着,不管做什么,都是她一个人,夜静静的,桔子红的灯光照着她一个人的影子,她走动的时候,在幽暗的灯光下满室的人影幢幢,可是反倒越发的显得寂寞。
没有和易改成结婚前,有时候在宿舍楼碰到公司其它部门的同事,有一些已经四五十岁了,到周末的时候,另外一个城市的老婆或者老公就会跑过来相聚,小絮在电梯里这样的周末夫妻碰到过很多对,那时候觉得不可思议,想着一个星期才聚一次,那还结婚做什么?结婚不就是为了找个伴,消除寂寞的吗?如果她以后结婚,肯定不能和老公分开,可是如今事情到眼前来,改成为了两个人将来更好的生活,不得不去大城市上海谋求发展,而她呢,为了两个人不至于太冒险,只能守在这个小城,他们也成了周末夫妻。
更何况,年轻人不比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夫妻在一起二十多年,做爱已经成了公式,程序化,变来变去,也就那几个姿势和动作,一个星期做一次或者不做也就无所谓了。但是年轻的小夫妻不一样,正是对性十分感兴趣的时候。可以说,施小絮对性的认识,是易改成一手开发出来的。一个人如果之前没有过经验,也许对于性不会有欲望,可是一旦把开发出来,一阵子没有做,可能就会想得厉害。小絮有时候就觉得自己特别想和改成在一起,晚上坐立不安,睡不着,只能给改成打电话,问他想她没有。改成就在那边笑,对她道:“想吃大馒头。”小絮当然知道他是指什么意思,红着脸微笑,可是打过电话,回忆着他的话,想却要等到周末,自然有一些心酸。
日子这样一天一天过着,周五的晚边是施小絮最开心的时候,甚至在周四的晚上,想着明天是周五,她就特别的开心,大清早起来,也会选好最漂亮改成没有见过的衣服穿在身上,精心打扮一翻,只为了给他惊喜。晚上五点多的时候,改成下了班,从上海坐车回来,通常晚边七点多就能到了,小絮总是坐在办公室,无心上网,翘首企盼,改成到她公司门口的时候,会给她打电话,小絮就欢天喜地的去接他,两个人见了面,小别胜新婚,自然比起分离的日子,又是另外一番甜蜜。
易改成信守承诺,几乎每周的生活都是如此,雷打不动,小絮渐渐的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慢慢的,一周一周过去,冬天过去,春天又慢慢的来了,浙江的冬天本来就短,不禁意的抬头时,四周已是柳绿桃红,迎春花开得灿烂无比。
这一天,施小絮下了班,一个人在办公室无聊上网,办公室的同事都急着走了,家里有老公小孩,她们上班都是最不上心的,而小絮呢,改成不在她身边,除了办公室就是员工宿舍,在这里是上网打发时间,回去也是上网打发时间,所以她索性继续呆在办公室里,这样还可以给自己省点电费,不过突然空落安静下来的办公室,独自一人面对着,久了,心里就会生出寂寞和凄清的感觉。
施小絮正在那里感叹的时候,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小絮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号码是本地的,她想着可能是同事给她打的电话,也许她们有东西落在办公室或者其它事之类,她接起电话,一个熟悉急切的声音却传过来,“小絮,我妈到你那去了没有?”
施小絮呆住了,是罗哲明。罗哲明在那边慌乱道:“小絮,我妈她不见了,我们到处在找她,我妈对你印象很好,知道你一直在临安,我怕她去找你去了。”施小絮回过神来,她和罗哲明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联系了,她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可是他呢,却总是突然闯入她的生活,就像一粒石子投入原本水平如镜的湖心。两个人从前有交集,现在却已是两行平行道,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他为什么就不明白呢?施小絮心里一阵烦恼,对他简洁利落的说道:“你妈没有来找我。”她想着真可笑,你罗哲明都已经忘了我,你妈跑来找我做什么?

 


第九章 罗哲明的母亲(下)
(下)
“我晚上要加班,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她很快的挂了电话,重新在电脑面前坐下来,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往事就像回流的河水一样,一下子又到了她心田。
小絮来临安的时候,罗哲明曾带着她去见他母亲。虽然江浙大部分人家都很富有,家里至少有个几百万。可是每个地方有富就有穷。罗哲明家里就很穷。小絮当时并不介意,想着有爱就行了,事情发展到后来,好像是罗哲明想变得有钱点,聚了左袆那样的富家女了。施小絮仍然记得罗母的样子,像所有江浙女人一样,个子矮小,皮肤偏黄,不过五官挺精致,对她也很好,她第一次到罗家,老人热情的招呼请她坐,拿出水果点心请她吃,还拉着她的手问起她家里的情况,是一个很热情慈祥的老人。不过小絮总是感觉有点怪怪的,老人头发蓬乱,走路做事都要比一般人慢半拍,眼神初看起来很亲切慈祥,可是看第二眼,就显得莫明其妙地狂乱,第三眼第四眼也是。总之感觉哪里有一些不对劲,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小絮还记得她当时在房间里坐得累了,走出门去的时候,两个邻居大妈正欠着身子往罗家窥视,一个在那里说道:“这样的人家,也只有外地女人好骗!”
施小絮心惊,抬头看了一眼那说话的陌生女人,那女人立马噤了声,两个大妈互相碰碰手,悄没声音的走了,小絮心里迷惑不解,听刚才的话,好像罗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一样,她们是说罗家很穷吗?如果只是穷,她倒也无所谓的。
此后,她便一有空就会去罗家陪着罗母,想着她是她未来的准婆婆,自然要好好表现,给老人留个好印象。罗家除了老太太一个人在家,没有其它人,小絮有时候和罗母聊起家常,老人就告诉她:“哲明有个妹妹,叫哲琳,在外地读书,他爸爸啊,在外面做生意,经常不在家。”小絮也就信以为真,因为外地读书,外地做生意常年不归家也是正常,心里还想着老人挺可怜的。她和老人的感情很好,老人甚至到她公司给她送过点心,施小絮那时候很幸福,想着未来她是不会有婆媳问题的,然而,在她憧憬着和罗哲明婚后的生活时,罗哲明却约她出去,告诉她他要另外娶别人。直到现在。
施小絮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心里想着罗哲明那么紧张,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老太太不见了?失踪了?看他那么着急,应该不像骗人的,再说了,他也没有理由要骗她?她一直对他不闻不问,他又何必自找麻烦。施小絮想不通这其中的原由,对老人也是担心的,只希望她没事就好,坐到晚边十点的时候,她收拾手袋,准备回员工宿舍,刚走到宿舍门口,就看到几个保安站在那里,拉着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的身影十分的熟悉。
小絮征了一征,定睛看过去,只见那老太太力气十分大,两个保安驾着她两只胳膊,她却仍然踢着两只脚,手上的竹杆四处挥舞着,嘴里大声咒骂,有好几次,一只胳膊从保安手里挣脱出来,拿着竹棍对着保安劈头盖脸的打,四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小絮想起罗哲明打给她的电话,心里猛的吃了一惊,意识到不远处的老人就是罗哲明的母亲。她快速走过去,借着路灯光辩识清楚了,果然是罗母,保安一边驾着她,一边对她说道:“这里你不能进去。”另外一个保安说道:“送医院吧,这是我们这里著名的女疯子,疯了十多年了。”
女疯子?
施小絮眼睛睁了睁,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走到保安面前,对她说道:“她怎么了?”保安笑了笑,对小絮解释道:“这女疯子闹着嚷着要进员工宿舍,我们不许她进去,她就拿石头砸宿舍大楼的玻璃,我们拦阻她,她就拿棍子打我们,你看,这都是她打的伤。”施小絮看着老人,老人也看到她,不过已经不认得了,眼里都是疯狂的神情,保安把她胳膊向后,牢牢反扣住,让她动弹不得,手上的竹杆也被保安收缴了,她无可奈何,突然朝保安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嘴里愤愤有词的咒骂着。
那被吐了唾沫星子的保安愤怒了,大吼道:“快送神经病院吧,这是谁家的,人疯了没事不要让她乱跑啊!”有人说:“是罗哲明他老娘啊,有没有有罗哲明的电话的?”小絮当时来这个公司工作,是罗哲明托熟人找关系进来的。当时他们在商量结婚安家的事情,小城市不管做什么事情靠的就是关系,当然,如今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施小絮对于眼前的一切征了,保安部开了一辆车过来,保安推着老人想送她进车里,她死活不肯,在那里奋力挣扎着。施小絮慌乱之下,用手机很快联系了罗哲明,罗哲明很快就过来了。
他大步的走过来,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脸色显得特别苍白,在夜色里走过来,就仿佛只看见他一张脸在那里移动。左袆穿着一件薄昵大衣,腰系那里有几个水晶拼成的品牌名“GUCCI”,她紧紧抿着嘴唇,高跟长靴细细的跟急切的叩着地面,像一阵风般快步跟在罗哲明后面,罗哲明推开众人,小絮看到他了,他却仿佛没有看到施小絮,脸上俨然带了一副面具,径直走到他母亲面前,对老人说道:“妈,我们回去吧。”
老人却对他嘿嘿一笑,“卟”的一声,朝他也吐了一口唾沫。人群里有人哄笑,施小絮潜意识里往人群里退去,罗哲明现在太可怜了,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看到了他如此可怜难堪的境地,他的母亲竟然是疯病不定期发作的女疯子,她这是刚知道!在路灯光下,罗哲明两道浓眉耸在一起,左袆从随身的手袋里掏出面巾纸,罗哲明胡乱的往脸上擦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也没有摘下来。他随手把纸团丢在一旁,然后又向他母亲走过去。大家都饶有兴趣的等待事态发展,毕竟是是亲生儿子,罗哲明勉强扯开笑脸,走到老人在前,从保安手里接过老人的一只胳膊,老人没有反抗,相反变得老实安静,她低垂着头,蓬乱苍白的头发在夜风中飘飞着。事情到现在也快结束了,左袆很有默契的走到另一边,扶着老人另一半身体,两个人扶着老人远去。在近的距离里,施小絮看得仔细了,左袆穿着黑色的靴子,手上拿着同色手袋,脖子间印花的红丝巾成为了亮点,是她一身低调装扮的点睛之笔。这是一个很会打扮自己很有女人味的女人,她的腰极细,转过身的时候,背影袅娜无比。施小絮正看得她出神时,左袆却偏过头来,犀利的视线向她这边投过来,准确无误的落在小絮身上,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施小絮心里一惊,立马把脸上的表情全部收拾起来,身子僵了僵,迎上左袆的视线,左袆直直地看着她,眼里有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在说:“看,你永远比不了我,留在临安也没有用!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永远是我在他身边。他母亲是疯子,你知道吗?你今天才知道吧,他们罗家到底是怎样的情形,你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
施小絮不敌左袆,她苍惶低下了头。左袆的车子就在前方,很快的,他们把老人送上车,左袆转身走到前面,让罗哲明坐上了副驾驶,她坐在驾驶位上,开着车子离去了。整个过程中,左袆做事情无畏无惧,有条不紊,十分老练。施小絮情不自禁的想起左袆对她说过的话,“我和罗哲明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这一刻,施小絮相信了左袆说的话。因为她今天所做的一切是如此熟练,并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可以肯定,左袆早在她施小絮之前,对于罗家的具体情况,了解了一切。
众人仍然站在原地议论,“罗家真是可怜啊。”“罗哲明那小子娶了左家的闺女,也算是明智。”“听说他以前喜欢一个外地的女人。”施小絮知道要说到自己身上了,小地方的八卦传得快,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另位一个人的饭后谈资,她立马借着夜色匆匆消失了,踩着高跟鞋急急进了员工宿舍的电梯,电梯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她才松了一口气,在等待电梯上升的过程里,回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心境再也平复不下来。
罗母竟然是疯子。罗哲明以前和她提起他母亲有病总是不肯多谈。他后来跟她解释,他大学毕业回老家就是为了照顾母亲的病,小絮一直以为是别的病,没想到却是神经错乱。而且听说疯了十多年,那么也就是说在罗哲明小时候他母亲就疯了。怪不得他总是不肯提起他家里的情况,怪不得她第一次看到老人的时候,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正常人和神经病能一样吗?他母亲为什么会发疯?有时候不也和正常人一样吗?
施小絮心里有如乱麻,理不清一点头绪来,她一直想知道罗哲明到底有什么秘密,如今知道他母亲的真实情况了,她却更加迷惑不解了。电梯到了,电梯门应声而开,小絮呆了一呆,匆匆走了出去。
她一个人回到宿舍,坐在床沿又发了一会呆,仍然理不清这前因后果。想起从前,罗哲明大学毕业,大城市不去,执意回到他老家,可能是他母亲疯病发作,他爸在外面做生意,他妹在外面读书,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回来照顾他母亲。施小絮点了点头,想着事情极有可能是这样的。她后来到临安,罗哲明带她去见他的母亲,却没有说出他母亲具体是什么病,大概是羞于启口,从小有一个疯病母亲,罗哲明大概没有少被人嘲笑,也许他不想被她嘲笑,所以一直只说是生病。有些地方,他是没有骗她的。施小絮回想起这些,突然想到在罗哲明大四的时候,有一天他们隔着女生宿舍的雕花铁栏杆在那里说话的时候,罗哲明心碎和无奈的眼神。
至于左袆,小絮努力想理清她和罗哲明的关系,左袆是本地人,很爱罗哲明,他们青梅竹马,左袆从小熟悉罗家的一切,罗家很穷,老人得这样的病,可能是反复发作,时好时坏,需要治疗,她施小絮家境一般,出不起这个钱,所以罗哲明最后选择了富家女左袆?
可是罗哲明为什么不把真实情况告诉她呢?没有告诉她就直接和她说分手,她连知情的权利也没有吗?如果她一早知道是这样的缘故,对于他抛弃她,另外娶别人,也能抱着体谅的心情。可是他却并没有这样做?再说了,如果左袆真的和罗哲明从小一块长大,在她小的时候,她就爱上了罗,那么,罗哲明大学时候和她施小絮在一起,就是脚踩两条船?这样的男人未免太过份!
原本伤心的情绪又转变成气愤,感觉自己可能只是他无聊寂寞时光的一个调剂品,也许他罗哲明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和她天长地久。他在长沙读大学的时候,一个人太没意思,刚好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对他主动表达,所以他们就在一起了。如果真是这样,叫她情何以堪?她不顾一切全心投入的初恋,难道只是别人的消谴?可是罗哲明曾经对她多好啊。只是为了想和她多说一些话,就能在大雪里站三四个小时,直到变成雪人。
施小絮脑海里更加糊涂。她看着静静的黑夜,突然就急想哭。因为今天发现的一切让她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混乱了起来。原以为,罗哲明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他喜新厌旧,嫌贫爱富,所以抛弃她,可是现在,却好像另有故事?他母亲在他小的时候就是一个女疯子。他是有苦衷的,可是这苦衷小絮却并不理解。施小絮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房间发呆,洗浴间的水笼头可能没关紧,在那里滴水“嘀嗒嘀嗒”的声音传过来,一声又一声。

 


第十章 从前的故事 (上)
(十)
(上)
左袆当夜驱车四个小时,把车开到了杭州市一个郊外的安定医院。罗哲明紧紧握着他母亲的手坐在后车厢,透过昏黄幽暗的路灯光,征征看着外面的景色。一切是那么熟悉,太熟悉了——他母亲的疯病定期发作,一发作就会送到这里来住一阵。罗哲明看着夜光中的景物,就像看到伤口上的血痂,自然知道只要把血痂一揭开,立马又是鲜血淋淋的疼痛。他的生活就像轮回。所有的一切围绕着他母亲的病,发作、住院、治好、出院,周而复始,完全治好就像一个渺茫的希望,只能用来安慰绝望处境中的人生。
左袆微微偏了偏头,看了后视镜中的罗哲明一眼,他苍白着一张脸,黑框镜架搁在鼻梁上,仿佛那眼镜随时都可能掉下来,摔得粉碎——他连扶一下眼镜的心都没有。衣领像杂草一样乱七八糟地竖起来,整个人缩在大衣里,显得憔悴痛苦,她便索性连话也不说了,轻车熟路的开进去。停好车,两个人下了车,扶着老人送进了医院。十多年了,罗母的精神病隔一阵时间就发作,每次复发就会变得十分的燥狂,骂人、打骂、失忆,一定要送到安定医院,住院治疗一段时间,才能勉强恢复成正常人。左袆从小到大,看着罗母在安定医院几进几出,对于这一切已经熟稔于心了。
两夫妻齐心合力一起办好了入院手续,主治大夫按程序检查了一下老人,便示意他们小两口出去。罗哲明坐在他母亲病床的前头,没有回过神来,左袆只得上前,轻轻伸出手,握住了罗哲明的一只下垂的大手,拉着他慢慢走了出来。两个人站在住院楼的走廊里,天已经慢慢亮了,清晨的长风“悠悠”的吹过来,阳台的花盆里几枝向阳的迎春花开着,稀稀落落的,更加显出早春的寒气。左袆用双臂抱紧了自身,她有点冷,望了望身畔的罗哲明,劳累了一夜,此时此刻,她是多么希望自己的老公能够伸出手来,把她揽在怀里,可是罗哲明仿佛失魂落魄,如一个老旧的提线木偶,静默的杵在那里,自身都难保,想要他分一点温暖和爱给她,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夫对他们说道:“你母亲1990年开始发病,这些年一直有反复发作的症状。”医生看了看他们,在这个医院治了好几年,已经都是熟人了,他叹了一口气,对他们道:“精神病如果想不复发,出院后一定要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否则的话总是会发作的,而且发作次数多了,病情就会越来越严重,到了后面,恐怕变成失心疯,再也治不好了。小罗,你母亲上次发病住院三个月一直服用碳酸锂、氯旦平等药物,回去后,她有没有按时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