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态不好?我看着不挺好的嘛。”师姐奇怪地打量她,“年轻人要勇于克服困难,不经历磨难哪来身外之物啊,对不对?”
“我……”宋儒儒正要再次拒绝时,修颉颃冷冷地说,“她要去的话,我就不去了。”
两只手各抓着两人的师姐愣了一下,很快就笑了起来,“修老师,你是说怕你们俩课程冲突是吧,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不想见她呢。”
“我是不想见她啊。”修颉颃的目光如冰凉的秋水浸在宋儒儒身上,她忍不住鼻头一阵发酸,趁着眼底的湿润还能忍住赶紧挣开学姐的手,匆匆跑开。
师姐有些尴尬地收回空空的手,“修老师,你不喜欢宋儒儒吗?”
修颉颃看着宋儒儒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不啊,我超级喜欢她的。”
“那……”师姐彻底懵了,“那你为什么不想见她?”
修颉颃有些孩子气地收回目光,径直向教室走去,为什么不想见她呢?因为他伤心了啊,他伤心的时候是不可以见她的,否则他会忍不住原谅她。
因为修颉颃的话,宋儒儒一整节课都恍惚失神。边教授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便没有刻意去提醒她。倒是修颉颃哪壶不开提哪壶,在宋儒儒走神时故意点名,“宋儒儒,你在听课吗?”
宋儒儒突然被点名,连忙点头,“我在啊……”
“那你怎么都不发言?”他语调尖锐地为难她,“你在想什么?”
坐在宋儒儒身旁的阿珂小声提醒她,“学姐,在讨论汉末儒学的演变……”宋儒儒连忙翻开手中的笔记本,结结巴巴地说,“我在思考儒学演变的过程,呃,感觉有一些新想法……”
“是吗?”修颉颃挑了一下眉梢,“那你这周把你的新想法写一篇报告,下周交上来,我和边老师一起看一下。”
“……”宋儒儒原本就茫然的脸更懵了,“报、报告?”
这下连边教授都觉得她有点惨,忍不住出手相助,“其实有想法是好的,可以有空谈一谈,不用……”
修颉颃对人对事都严苛认真,尤其是学术研究更是不容一丝马虎,“宋儒儒是新博士,理当做好榜样。”
边教授没辙,只好收回试图挽救宋儒儒的手,“儒儒,那你就写一篇报告吧,字数就……”
“不少于五千。”修颉颃说着看了边教授一眼,抬手示意他继续讲课,“边老师,您继续吧。”
下课后,修颉颃也没多停留,背着包就走了,严格执行他不看宋儒儒的原则。倒是边教授把宋儒儒叫住了,“儒儒,你来一趟我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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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儒儒垂着头一路跟着边教授进了办公室,边教授将电水壶插上电,问她,“红茶还是绿茶?”
一听这话宋儒儒才回过神,急忙走上前,“我来泡茶吧。”
边教授挥手示意不用,“你整个人都恍恍惚惚,我怕你把我办公室弄爆炸了。”
“对不起。”宋儒儒自知状态不佳很是愧疚,“我会尽快调整好,不影响学习进度。”
“你也不必太逼着自己,出这么大的事换谁都要沮丧一阵的。”边教授拿过一只纸杯,自己做决定给她倒了最提神的铁观音,“我听边尧说你比我们知道的早一些。”
“是的。”宋儒儒接过杯子握在手里,隔了一会她才说,“孟老师应该很讨厌我了吧。”
边教授点了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她来说还是很难接受的,毕竟她是当事人,我劝得再多也毕竟不能将心比心,设身处地。”
宋儒儒垂着眼眸不说话,电水壶里的水沸腾了,氤氲的水雾将她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一片,她像被热气烫了喉咙似的,声音低不可闻,“我不会去打扰她的,也不会去打扰修老师……”
边教授端起水壶给她的杯子加水,宋儒儒被热水烫了一下才知道松开手。“你不打扰他有什么用,颉颃自个也会去打扰你的。”
换作以前他确实会这样的,可是现在不是了,他都说他不想见到她。“他不会原谅我了。”
边教授看她委屈得五官都皱到一起,忍不住笑着逗她,“怎么,颉颃不原谅你你就这么难过?你以前不是挺烦他的。要我说还是边尧好吧,如果你选的是边尧,哪有这些烦心事,我第一个拍手同意!”
宋儒儒鼻头发酸,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地摇头。边教授也不为难她了,“我叫你来,是想和你说两件事。第一,无论你是谁的女儿,你和谁谈恋爱,对我来说你都是我的学生,我希望你无论遭遇什么样的事,都不要忘记自己考博士的初心。”
“初心?”宋儒儒呢喃了一句,“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了。”她日夜思念的母亲从不可触犯的圣坛跌落,她所爱之人因为她受到伤害,更因为她失望难过,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找回初心,仿佛那颗心也跟着她一同掉进深渊,粉身碎骨。
边教授摘下金框眼镜,拿出一块手帕擦拭镜片,他的声音慢慢悠悠的,沙哑中带着沉稳,“你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叫立心吗?”
宋儒儒先摇了一下头,然后忽地想到了什么,“是张载的名句‘为天地立心’吗?”
“不错。”边教授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还能记得大儒张载,看来还没全完,还有救啊。”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她默默地背出了横渠四句。
“你是学古代哲学的,应该知道张载创立的是‘关学’,‘关学’的根源是《易经》,他的主张是气本论,是朴素唯物主义思想,可既然他认为宇宙的本体都是气,又为什么要为天地立心呢?这不是唯心论了吗?”
边教授的问题宋儒儒回答不了,一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边教授倒也没有真的要考她的意思,只是继续往下说,“《周易》我是不必和你多言的,‘天地之心’本就是复卦中的术语,张载是易学家所以引用了这个典故,并且肯定了天地是有心的。”
“我认为要解读这句话并不难,这也不是唯物与唯心的辩论。”边教授将擦干净的眼镜重新戴上,微微一笑,“因为天地是没有心的,但人有心。人不光要有自我的那颗心,还要有‘天地之心’,即能够立身于天地的‘心’,接触世界,感知世界,最终参悟规律,立天理之心,所以这句话还是唯物论。”
“儒儒,你得为自己立心,既要有遵从自己意愿的心,也要有能够立身天地的心,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变成谁,都不要忘记两颗心。”
“谢谢你,边老师。”宋儒儒终于抬起头来,扬起嘴角笑了一下,“我会把自己的两颗心都找回来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边教授轻叹了一声,仿佛被勾起往事的回忆,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幽暗,“每个人都不容易,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就别那么轻易放弃,除非生离死别。”
宋儒儒郑重地点了点头,“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边教授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她,“呐,B市西郊连续发现了几块甲骨,目前只检测出是商周时期,文字释读很难,颉颃也不是很在行,他正在做钟鼎文和甲骨文的承接研究。你也知道甲骨文多为卜文,所以我想你亲自去一趟了解一下情况。”
听到修颉颃的名字,宋儒儒有些为难地说,“修老师已经在释读的话,我就不参与了吧……”
“你去看你的现场,他继续做他的研究,这两者有什么关系?”边教授鼓励她说,“别忘了老师和你说的话,要为天地立心!”
“好!”宋儒儒一下就被鼓动了,“那是不是我去B市拿资料,回头只要把我所知的部分发邮件给修老师汇总就好了?”
“你都不用发邮件给他。”边教授特别体贴地说,“你只要发给我就好了。”
宋儒儒很感动边教授对自己的特别照顾,一时有些哽咽,“边老师……”
边教授笑眯眯地把话说完,“他要和你一起去,所以你们直接当面沟通,发什么邮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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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老师开动他“如果不作就会有老婆”的小火车一路朝着作死的方向奔去……(??????)??
☆、94,我们非要站在一起吗?
PART 94
去B市的高铁票是师兄定的,师兄买票和做人一样叫人捉摸不透,两张票不但不挨着,还是两节相距甚远的车厢。以至于到站后他们被人流冲得根本找不到彼此,修颉颃只得打电话给宋儒儒,“你到出站口等我。”
宋儒儒的小个子在这种时候就发挥出灵活的优势,她已经快修颉颃一步先出站了,“我已经出站了,我在右边等你。”
等修颉颃跟着人流出了站,却发现出站口右边只站着一个中年大叔。他隔着人群向左边看去,果不其然宋儒儒站在左边带着耳机听歌,时不时往闸口看一眼。
又分不清左右了……
修颉颃刚想迈步走过去,又把脚收了回来,她都把自己抛弃了,他才不会主动找她呢!于是他很幼稚地转了个身不去看他,就站在右边一动不动。她不过来,他也不过去。
来接他们的是和修颉颃一起跑过大半个中国的考古队队长,他不认识宋儒儒,一眼只看到门神般耸立在一旁的修颉颃。
“颉颃,来了啊。”高队长挥着手走过来,左右看了看就修颉颃一个人,有些纳闷地问,“哎,不是还有一个博士的吗?”
修颉颃伸手指向对面,“在那呢。”
高队长转过脸就看到对面站着一个小个子女生,“你们俩为什么一人站一边啊?”
“我们非要站在一起吗?”修颉颃反问,说着还昂起了下巴有些骄傲。
高队长知道他这人有时候思维就是不同常人,倒也不觉得奇怪,便走到左边叫了宋儒儒一声,“你就是宋博士吧。”
“哦哦……高队长是吧。”宋儒儒连忙扯下耳机打招呼,高队长很绅士替她拉行李箱,做了个极简洁我的自我介绍,“高秦关,商周遗址考古队队长。咱们走吧。”
“可是修老师还没出来呢。”宋儒儒见他要走,急忙叫住他。
高队长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右边,宋儒儒顺着他的手看去,这才看见稀稀拉拉的人群另一侧修颉颃鹤立鸡群地笔直站着。“他怎么……”宋儒儒正有些纳闷,忽地一下就反应过来自己站错方向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站错地方了,估计他没看见我。”
走在前面的高队长转头笑了,“他看见你了啊,还是他告诉我你站在这边的呢!”
“……”宋儒儒不可置信地瞪向修颉颃,他却已经跟上高队长往前走,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她的怒气都视而不见。
这下宋儒儒的暴脾气就重新回来了,她是做了挺对不起他的事,这些天他处处针对她都自觉有愧一直在反省,可他竟然公私不分,亏他之前还冠冕堂皇地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学术和生活要分开,看来都是鬼话!
宋儒儒快步跟上他们,边教授说的对,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了自己的心,否则就会任人践踏。她有错认错,但谁也别想趁机欺负她,她活着还要为天地立心呢,可不是让他修颉颃嫌弃的。
现在他不是对她视而不见嘛,那她也不理他,反正这次来B市他们本就分工不同,正好各干各的,谁先主动找谁算谁没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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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队长的车是一辆旧吉普,因为宋儒儒是女生,获得优待坐在副驾驶,修颉颃则坐在后排。车子一路轰隆隆地开,下了高速走省道的时候,宋儒儒有种坐拖拉机的感觉。
高队长见她颠得难受,歉意地说,“这段路不大好,我这车也旧,但是没办法我们常去的地方不是黄土高坡就是戈壁沙漠,只有这车才能开。”
他说到黄土高坡宋儒儒就联想起了他的名字,“难怪你叫高秦关。”
“哈哈……”高队长笑了,“我可不是因为天天跑陕西才叫秦关的。”
宋儒儒倒也没追问,目光一瞥看见中控台上放了一个大红色招财猫车载娃娃,有些好奇地问,“高队长,你做考古的,放招财猫干嘛?”
“我媳妇放的。”高队长笑眯眯地说,“希望我能在地下挖出宝藏来。”高队长是典型的北方人,身高体壮,常年在外奔波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他说起媳妇时笑容温柔,和他本人的壮汉形象有点反差萌。
说到媳妇,高队长还记得春天和修颉颃一起去陕西的时候,修颉颃半夜失眠一直在玩一个小布人,于是冲后排叫了一声,“对了,颉颃,你后来追到心上人没?”
这一嗓子声音洪亮,车内的空气突然就安静了,修颉颃没说话,宋儒儒故作无知抬头去看车顶。高队长怕宋儒儒不了解,还和她解释了一下,“你是不知道,当时陕西有个墓葬被盗,我们连夜赶去保护,临时帐篷就搭在墓边上,到了晚上起风,吹得阴森森的。我半夜被风吹醒,翻了个身一看,哎呀,那个节能灯蓝阴阴的,把人照得惨白惨白,颉颃就窝在灯下摆弄一个小布人,那个小布人是全白色的,上面还有他的名字,可我把吓坏了!他还和我说这是他心上人送的,我就纳闷了,哪家姑娘这么牛,送人送这个?我就和他说要是想追姑娘,就带姑娘去北欧看极光,别晚上捣鼓小人,瘆得慌啊!”
宋儒儒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高队长叹了口气,“还好咱们这次不住帐篷了,他就是半夜再捣鼓小人我也不怕了。”
修颉颃在后排冷冷地说:“我住哪里都不捣鼓小人了。”
“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高队长来劲了,兴致勃勃地还加了一脚油门,“你成功啦!那姑娘长什么样啊?是不是大美人?有照片吗?”
宋儒儒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可修颉颃对尴尬是没有感觉的,他抬手就指向宋儒儒说,“就是她啊。”
“……”
这下别说宋儒儒,就连高队长都尴尬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问修颉颃,“那你刚才还说‘我们非要站在一起吗?’”他刚才站那么远又态度冷漠,就是打死高队长也不会猜到宋儒儒就是他的心上人啊!
修颉颃也不解释,把头一扭就去翻看资料,“我看报告上说又陆续发现了不少龟甲,是吗?”
“是的,光是上周就在沟渠前后又发现了四块龟甲,还有一块牛肩胛骨卜骨,现在已经确认是西周甲骨了。”高队长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你也知道全国就七个地方出土过西周甲骨,除了岐山凤雏遗址最多外,其他都零星很少,目前发现的数量已经超过其他六地了。”
“也就是说继续在周围发掘,很可能会有更大数量的甲骨?”修颉颃虽然语调平淡,但神色却是藏不住的激动,因为商周距今三千多年,学界对西周的研究史料多来自于《史记》和后人典籍,发现的文物也主要以青铜器为主,青铜器上铭文字数有限,当时大多数文字记录都是刻在龟甲兽骨上的甲骨文,所以西周甲骨的发现无疑对西周历史研究有重大推动。
高队长点点头,同时面露难色,“现在问题就出在了周围发掘上……”
“怎么了?”宋儒儒有些好奇地问,虽然她对考古所知甚少,但也知道这样的发现是极其重要的。
高队长先没回答,只是在前面路口右转,车子忽地从颠簸的省道换到一条一马平川的柏油大马路,这条大道宽又阔,气势恢宏,再开约莫两三公里后,道路两旁开始出现两排整齐的参天大树,这场景宋儒儒觉得有些眼熟,“这路好像八卦村的进村大道啊……”
“你知道八卦村?”高队长惊讶地问她。
“恩,我之前来过这里。”宋儒儒说完想到了什么,“难道这次甲骨就是在八卦村发现的?”她还记得姬书记和姬师傅为了增加八卦村的文化底蕴可是卯足了劲,要是八卦村真的发现文物遗址,那应该全村欢庆了吧!
她正想着高队长的车就从八卦村富丽堂皇的村口牌坊前驶过,没有进村而是继续往前开,一路开到八卦村的边界。之所以能看出是边界,因为隔着一条长沟渠的两边反差实在有点大,一边是金碧辉煌,一边是黯淡简朴。七八米宽的沟渠两侧均匀分布着气势汹汹的村民,面对面怒目而视,宋儒儒仿佛能看到他们之间无形的结界。
高队长把车停下,叹了口气,“这就是我说的问题,发现龟甲的沟渠是八卦村和东坝村的边界,现在发现文物了,两个村都说沟渠是他们的,都要我们从他们村内侧先开挖。现在他们僵持不下,还各自派人24小时驻守在两边,所以这周的发掘工作不得已暂停了。”
宋儒儒率先下车,沿着早已干涸的沟渠边往里走了十几步,就看见站在最中央的姬师傅,一边瞪着眼一边还不忘吃卤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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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土豪朋友姬师傅已上线
朋友们,你们有没有看到完结的曙光?反正我看见了!(???)
☆、95,她的观点我都认同。
PART 95
姬师傅见到宋儒儒和修颉颃,瞬间就得到了莫大的希望,连忙把卤味塞给旁边的兄弟,跟着他们来到考古队的临时住所兼研究所。房子虽然不是帐篷却也只是建筑工地常用的活动板房,地面就是黄土地,内部只有研究仪器装备精良,生活设施极其简陋。高队长给他们安排在二楼的房间,拎着他们的行李箱先送上去了。
姬师傅激动地抓着他们俩不放手,“修专家,宋博士!你们在这里就好了!你们快和高队长说说,我们八卦村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只要从咱们村内开挖,书记说了整个考古队的开支我们全包,队员全住五星级酒店,十辆路虎随便你们用。”
论财力八卦村的实力是有目共睹,但这事可不是比财力就可以的,宋儒儒怕他有什么误解连忙向他解释,“姬师傅,无论从哪里挖,发掘出的文物都属于国家,又不属于你们村。”
“这我当然知道。”姬师傅摆摆手,明显对这一点没有异议,争执是另有原因的。“可是你们想啊,沟渠在两个村中间吧,地下的文物自然是分布在沟渠周围,两边都会有。但地上先从哪里往下挖的就只有一个发掘点吧,且不说发掘点以后要建遗址博物馆,就是上新闻报纸也是报道发掘点吧!这新闻一上,文物是国家的,可名气是地方的啊,究竟是八卦村发现西周遗址还是东坝村发现西周遗址,差别可大了去了!”
姬师傅的话确实有道理,也难怪他们村发展得好,对一切有商业价值的东西都有极高的敏锐度。“而且本来就是我们八卦村先发现的,考古队没来之前是一位地质大学的教授带着几个学生来做地质调查。先去的东坝村,他们村嫌地质考察会破坏沟渠边的田地把人给轰走了。教授没辙就找到了咱们书记,书记二话没说就批了条让他们在这一片取样研究,其中一个学生在沟渠挖土时挖到了龟甲,人家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我们,也是我们村通报的文物局。结果考古队来了之后,清理完沟渠的前前后后要在周围发掘了,他们村突然就蹦了出来,说沟渠是他们的,要从他们村先挖。”
这样听起来确实是八卦村更有道理,宋儒儒立刻就选择了支持姬师傅,修颉颃默默听完,只提出一个问题,“从村镇地图上看沟渠究竟是谁的?”
之前还口若悬河的姬师傅一下就说不出话来了,修颉颃远远看了一眼干涸的沟渠继续说,“你们村在沟渠东面,他们村在沟渠西面,他们村既然叫东坝村,字面上看就是东面有堤坝的意思,这沟渠是他们的吧。”
姬师傅叹了口气,“修专家,你咋那么厉害呢,耳朵听一下就知道东西真假,眼睛看一下就连边界都瞧得出来。”
“还真是他们的?”宋儒儒惊诧地从已站的队伍中退出,重新回到中立位。
“也不全是,以前这里是一条江支流的河道,有六十多米宽呢,两个村就在河的两边,后来江水改道这河没水就渐渐干了,然后……然后……”姬师傅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把话说完,“咱们村觉得河床空着太浪费,就把河床填了当地用。地图上看河是咱们村占的多,所以一直填到边界,给他们留了十五米宽的沟渠。两边的田土这么多年踩踩也松落了,所以沟渠也就越来越窄,现在也就不到十米宽了。”
“可不到十米也是人家的沟渠啊。”宋儒儒忍不住嫌弃了姬师傅一眼,“你们要不是填了河床,河床大半是你们的,现在也不用抢地盘了。”
“这哪能想到啊。”姬师傅昨天值班守了一夜,眼下是乌青一片,“书记这几天都在镇里找领导反映情况,我们都好几天没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