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却不让她走,还追问着,“说清楚什么了?他说了什么?”
小秋无奈地叹口气,走近他说,“霍大公子!我说!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因为…”小秋一开始中气十足,说下去就没气了,“就是…你,那个…算了!”她一摆手说,“真不知道怎么会相信你的话的!”说着就走到帐门前要走。
霍去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了,“等这仗打完…打完的时候,我…”
小秋没再听下去,已经走出了门去。才行几步,小秋就见营地前一人立在月下,背对着自己,手上似乎拿着什么置于胸前,小秋还在侧身看,一阵低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比萧声更让人觉得萧瑟,她忍不住走上前不看,竟然是莫归云,手里拿这个陶土烧制,如鸭梨大小的东西,莫归云觉察到有人来,也停下来回头看去。
小秋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事。”莫归云说,“我本来也就是睡不着来打发时间的。”
小秋点点头,指着他手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乐器啊?”
“这是埙。”莫归云见她对这个感兴趣,递过去给她看,小秋小心地接了过来,摸着上面粗糙的表面,没想到这样简单的东西也能吹出那样的曲子,“真是好神奇啊!”
莫归云拿过来说,“这有什么好神奇的。”他笑了一下,这个小家伙怎么好象对这么都这么好奇的样子。
“不过我真的没见过啊。”小秋认真地说。
“这是这里…”他说着踩踩脚下的土地说,“是河套地区特有的民族乐器。”
“啊,是这样啊。”小秋说道,不过又问,“难道你是这里人?”
“恩。”莫归云点点头,手摩挲着埙上整齐的孔眼说。
小秋没多想什么,接着就问,“那你家在这里?哪里?”她说这到处看看,“可是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住啊,都给匈奴人…”她说着反应过来了,一种压抑的感觉涌上她的喉管,她甚至说不出话,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莫归云,他倒是很平静地说,“是的,都给匈奴人占了,我的家没了,家里的人也没了…”说着他又拿起了埙,一曲哀伤的声音响起,没有华华丽的音色,没有精湛的技艺,没有别的乐器陪伴,一声孤独的埙曲却比任何曲子都动人心弦,撩人心魂…
苍茫的大漠,墨蓝的天,寒凉的月光照在沙漠上,如流水一般倾泻而下,夜,无声,人,无眠…
焉支山下(上)直到第二天天明,匈奴军那边也一点动静也没有,早上全军用过饭以后,小秋问霍去病,“现在打吗?”
他没说话,跃上马,小秋见了也跟了去,莫归云也跟了过来,经过昨晚的事小秋对他已经没有了以前的芥蒂,也许他打仗不是因为命令,不是为了升官,他为了是他自己,他的一家,所以一开始在霍去病的手下,在大家看来都是不用打仗的,所以他才会那样的。霍去病回头看看他们,一夹马冲了出去,又来到昨天去的地方,依旧是距离匈奴兵不过三箭之地,他骑着马转着圈扫了匈奴兵一眼,虽然是一夜休息,可是这些人的精神似乎还不如昨天见的那般蓄势待发了,反倒有点没精打采了。
“怎么瞅着这么没精神。”小秋也觉得奇怪。
莫归云笑着说,“怕是一夜未敢入眠吧。”说着他问霍去病,“霍将军,是不是现在?”
霍去病又看了前面的折兰王一眼,转脸对他们说,“急什么,既然他们昨天一夜不敢动,那就让他们继续等好了。”说着调转马头就往回冲。
折兰王一夜没敢休息,总觉得汉军有点问题,可是也说不准是什么,今早琢磨着是不是上了当,正想着要进攻的时候,竟然又来昨天的那些人,又是在军前转悠,人少势薄,说说笑笑,好象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又糊涂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行动难道是挑衅?可是人和太少了。是来侦察?这距离也太近了吧。倒像是来引诱他的,才一早,天还凉得很,他的头上倒是急出了汗。
霍去病一行回了军营里,汉军还在整休,就算昨夜没敢安心休息的这会也休息起来了。霍去病回了大帐,对跟进来的小秋说,“一会你和崔雁退到后方去。”
“后方?”小秋奇怪地问,心里却紧张了一下,是要打了吗?虽然她知道这又是一次胜仗,可是亲临的时候,还是没法控制的激动和紧张,似乎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她想起那夜那一片尸首,心又是一揪,这些都是她没法知道的,也许身边的人,今早她见到那些人,就不会回来了。
“恩。到粮草辎重再后十几里。”霍去病想想说,“这样就比较安全了。”
“恩,我知道了。”小秋点点头,不是她怕死,连想陪着去都不说一声,而是她知道什么是她能做的,她待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反而更好。
到了正午左右,汉军基本上已经休息完了,霍去病审视全军后,一声号令,全体上马,霍去病对小秋和崔雁一挥手,他们也上了马,霍去病走到军前,抽刀一挥,直指前方,“树旗!击鼓!”
“飒”地一声,“霍”字大旗立在军前,鼓声骤起,号角长鸣,霍去病一冲而出,近万骑跟着他,如潮水般的黑色向前涌去。小秋望了一眼,旗下的白马已经冲进了茫茫黄沙一片中,千军万马腾起的沙尘很快迷糊了她的视线,等尘土落定的时候,眼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小秋的心一空,但愿,他们都能回来…
“小秋,走吧。”崔雁还有向导一齐向后方骑去。
匈奴军列队已久,天又到了正午,加上一夜紧张未眠,早就人困马乏了,士气低落了,此时的汉军却气势如潮,汹涌地冲向匈奴军队,整齐的阵队一下就被冲的乱了阵脚,立刻就陷入了混战。
霍去病催马直冲向折兰王,几次刀锋向碰之后,折兰王就觉得力不从心了。霍去病刀舞的飞快,他眼睛死死跟着他的刀不放,只能勉强接住,自己却没了进攻的机会,完全是被动的抵挡了。突然阳光下,霍去病的刀闪不一道光,他眼睛一眨,再开眼的时候,霍去病的刀已经落下了,他赶紧侧身避让,突然耳朵一阵巨痛,原来耳朵上的大金耳环生生被霍去病挑下了,他吸了口凉气,转身就往回跑。周围的匈奴人涌了过来,霍去病左右杀着,倒把折兰王给弄不见了。
霍去病还是坚持他上一次快的作战方法,以快对快,以猛抗猛!用气势先压多敌方,汉军跟着他,气势如洪,连自命剽悍的匈奴人也吓到了,就是卫大将军亲临战场也没见这么的打发,完全没有章法可言。完全就是死冲猛打!戈壁滩上只见得一片黄沙滚滚,人仰马翻…
“霍”字大旗突出烟尘,如破浪的风一般,还在向前冲,折兰往看这情形是打不过了,还是保命要紧,一招手,匈奴人全部调转马头,向后撤走。但凡失利,他们就退如茫茫大漠,谅汉军也不敢上前继续追了。
就在折兰王以为自己要摆脱的时候却见,一片黑色冲出他们身后的漫天黄沙,直冲过来!冲在前面的便是一骑白马的霍去病,他挥刀直指匈奴军队,紧追不舍。他身后的骁骑也没打过如此激烈的战,每每以前若是匈奴人后退,大军也就不追了,或是回营,或是回军,也算是凯旋而归了,可这个将军却不一般,紧追着匈奴兵向里冲!颠簸的马,满天的沙,滴血的刀,大家都忘了一切,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去!追上去!
折兰王没想到汉军竟然紧追而来,而且气势逼人,也慌了神,赶紧下令放箭,誓要把汉军赶回。
一见如雨的箭飞来,几百骁骑马上冲上前围在霍去病前面,霍去病一见,叫道,“让开!都让开!”
在前面档着箭的莫归云说,“将军,您的安危关系到全军的安危!”他说着挥着刀挡过一箭,“还是后退吧!”全军上下被匈奴人射出的箭打乱一开始向前冲的阵脚,霍去病一把推开自己前面的人叫道,“你们再围又有什么用!伤了你们和我有什么区别!若要安全,不能后退!要前冲!冲到匈奴人眼前,看他如何放箭!”
他一句话一说,众人赶紧扬鞭向前冲,前面的马已经追到了匈奴军队的尾部,匈奴人没想到迎着箭,汉军也能冲上来,吓的赶紧逃命哪还顾的上射箭。
一路追杀,匈奴骑兵连头也不敢回,没命地逃窜。
突然前面又见一座部落,可能就是一个小国,霍去病冲在最前面道,“杀过去!”
还指望着折兰王能挡住汉军,这个部落毫无防备,就见汉军如龙卷风般袭来,顷刻间栅栏坍塌,帐篷翻倒,牛马四蹿,烟尘过后,汉军已经继续向前冲去了,还侥幸存活的人连什么还没反应过来就是一片废墟了。
霍去病一边冲,正巧严安国在他身边,他对他说,“看样子是要再冲下去了,你先回去通知后方人跟上来,我们可能是不回去了!”
“遵命!”严安国道,转身就骑了回去。
焉支山下(下)等小秋赶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微黑的时刻了,汉军在一处安营休息了。小秋冲进大帐,霍去病正躺在那里,见了她来了,起了身。
小秋冲过去,见他没什么伤,才安心地坐在一边,“问道,如何?下面怎么安排?”一路上严安国也大概说了他见到的情况,“折兰王呢?”
“跑了。”霍去病躺回去说,“估计就在前面,过几日定要抓住他!”
“那明天呢?”小秋虽不知战争的疲惫,不过她光是骑马跟到这里都觉得四肢酸痛了,瞧见霍去病还一身盔甲,便伸手敲了敲说,“不累吗?”
“忘了。”霍去病笑说,起身解开了盔甲,里面的衣服早就被汉浸湿了,一股汗酸味就这么窜了出来,小秋赶紧跳到三尺之外,“啊!真是够好闻的!”早知道就让他穿着好了。
霍去病瞧见她皱眉的样子倒不生气,他自己都闻见汗味了,不过他还是说,“这样就受不了了,让你去营房里不是要晕过去了!”
“所以我才不要去呢!”小秋掀开帐篷的帘子支出透气说,“真应该在盔甲上钻几个眼,这样就通风了!”
“好主意!”霍去病说,“估计匈奴人也在等着我们身上来这么几个眼呢!”
“我不就是说说嘛!”小秋撇嘴说,“不过你要不要打点水来洗一下,这汗味别说难闻了捂在身上也不好受啊!”
“那敢情好了,你要给我洗吗?”霍去病笑着说,也许是一天的疲惫下来,此时松口气倒也开起了玩笑。
小秋给他一记超级白眼,出了门叫了崔雁和一个侍从,打了水送进去。自己独自在这边逛了起来。
长安。
秦紫阳正查看着几家的帐本,突然想起今日要去取帐本的时候,丝绸店掌柜不在,现在应该回来了吧,她唤来自己的贴身奴婢,紫鹃,这个奴婢是从小就和她在一起的,很贴心。她觉得自己去一躺可能要浪费不少的时间,眼下还有这么多东西等着她看,干脆让她去,自己还能趁这个时间先看一些。
紫鹃应了她的话,就出了门,走了一会就进了店,正巧就撞见了李季,看样子是来买乐坊里用的织品,本来也没什么话说,她是拿帐本的,李季是来买东西的。偏偏紫鹃见过李季来找过秦紫阳的,待拿了帐本出来,她还是和李季问候了一句。
李季本也没在意她,她突然和自己打了招呼,他免不了想是什么人,越看越眼熟,这才想起是秦家的奴婢,也回礼道,“秦姑娘还好吧?”
“我家姑娘很好。”紫鹃笑说,转身要走。李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她,“等一下。”
紫鹃听得有人叫她,便停了下来,李季慌张地拿着他才买好的东西追了过来,“在下有一事想请教姑娘。”
“公子有什么事?”紫鹃记得姑娘好几次都和他在一起的,想来也是姑娘是熟人,不敢怠慢,客气地问。
李季犹豫了一下,说,“秦姑娘府上对面住的可是桑侍从?”
“恩。”紫鹃想也没想就说。
“那…”李季迟疑了一下,“还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公子但说无妨。”紫鹃笑道。
“那请问桑侍从和秦姑娘是熟人吗?好象关系不错的样子…”李季想想还是一口气问了出来。
乐坊里。
李季静坐在房间内,脑子想的却是紫鹃的话…
“我家姑娘和桑侍从从小就认识,他们关系可好了,早些年都是要…哎,可是出了点事,不过最近似乎又好了,姑娘常常和桑侍从出去…”他猛地一拳锤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原来是他…
皇宫椒房内。
“也不知去病情况怎么样了。”卫少儿微蹙着眉头对卫子夫道,她一个人在家总是觉得心里紧张不安,到这里和妹妹说说话以为能放松一点,没想到说了半天她还是在担心去病。
“二姐不必担心。”卫子夫道,“去病是个命大孩子,想那年他都能活到现在,就该知道他福大命大。”
“这话是不错。”卫少儿的眉稍微舒展了一点,“可是这战场上刀光剑影的,我真是害怕…”
卫子夫突然也皱了眉,“我倒是也有点担心了,真怕这孩子不要命的向前冲,毕竟走之前他说…”
“他说什么?”卫少儿紧张地问道。
“他说他不想娶亲,我说这是已经要决定的事情了。”卫子夫停顿了一下,“他又来找我说,就是皇上已经让他挂帅的时候了,他说如果此仗他打胜了,就要和皇上说,他的亲事他自己决定!”
“他…”卫少儿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事,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愣了半天才说,“他…这是要做什么?自己决定,决定什么?”
卫子夫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难道他已经有心里的人选了,二姐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卫少儿喃喃地说,,“平日里也不见他和谁家的姑娘见过面,怎么突然会这样说呢。”
“看来只有等他回来才能知道了。”卫子夫道。
此后的每一天,汉军都有一场恶仗要打。不管情况是怎么样的,霍去病总是一个人冲在前面,几天下来,跨乌戾山,攻破速濮部,渡过狐奴河,一共踏破了五个匈奴小国,终于望了了巍峨的焉支山。
一连几天的激战,大家都几天没合眼了,累的时候就在赶路的时候在马背上稍微眯缝一下眼睛,小秋光是跟着部队就觉得累的已经不能动了。这次的战争和之前的那场完全不是一回事,上次是一战就结束了,这次是一战接一战,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折兰王已经被汉军逼到了最后的界限,他集结的所有部队,背山列队,准备在焉支山前殊死决斗,如果挡不住汉军,他不是死在战场就要死在浑邪王和休屠王手上,所以他是在最后一博了。
此时的汉军也伤亡近半了,再进一步都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随军的粮草也有限了,毕竟追到焉支山并不是霍去病应该做的,或者说一开始汉武帝就没让他追到此处。霍去病望着焉支上,是冲破这个天堑,还是就此回师?
崔雁看出他在犹豫,赶紧说,“公子不要忘记了,当初皇上和大将军与公子说的,一切只限于焉支山前的,一路连胜已经不容易了,眼下伤亡严重,粮草短缺,不如回师吧…”说到这里他观察着霍去病的脸色,似乎有点被自己说动的样子,他便又加了一句,“毕竟这一战就想收回河西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霍去病脸色一变,没说话。
小秋倒是觉得都打到这里了,如果不冲下去的话,真的是可惜了,虽然她已经累得都要散架了,可是她还是说,“都打到这里了,焉支山就在眼前了,走了多可惜啊,要我说就冲了算了!总要试试吧!”
霍去病点点头,表示赞同,“这里由二王占据已久,想夺回是不太可能。但是我们此次西征就是为了撼其根基,挫其锐气!匈奴人说焉支山和祁连山是天堑,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不是!就是剩一口气也好冲破它!”
“对!”小秋应道,一边帐内的莫归云一行也都赞赏地说,大家满脸神采激扬,崔雁叹气道,“哎…你们啊…”虽是这样可是他眼里也闪着光,似乎有不输给任何人的激情。
“军中粮草如何?”霍去病问管理粮草的骁骑校尉莫归云。
“若是吃的半饱的话,还可以坚持一天。”莫归云想想说,一边的严安国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霍去病听了一扬眉道,“为什么要半饱?明天就是一场恶战了,半饱如何上阵,传我的命令,全军饱餐,以待明日之战!”
小秋想想说,“那明天之后呢?”她虽然吃的不多,可是还是不喜欢饿肚子啊,要是后天没东西吃了怎么办?不光是她,帐内的人都在等霍去病的回答。
他笑了笑说,“明天以后?要是冲不破焉支山我们就全军覆没,还有粮草做什么?要是冲破了,我们不会从匈奴人手里抢吗?”
大家一听,似乎有点想笑,却被这样沉重的感觉压的说不上话,莫归云领命出了帐,人也陆续的走了,小秋还愣在那里,即便是她这样知道战争是会赢的人,也被刚才那番话说的沉重起来。
霍去病见她愣着,半开玩笑地说,“怎么了?害怕了?别担心,你和崔雁在后面就好了,等我们回来也好回不来也好,你们天黑了就往回走…”小秋一把捂上他的嘴,“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们都会回来的!”
霍去病笑了,“那就承你的吉言了!”
冲破焉支(上)天才蒙蒙亮,汉军已经整装待发,一声令下,立刻是一片山崩地裂的呐喊声,汉军击鼓扬旗,势不可挡地冲向焉支山。
一开始在山下列队的折兰王原本还打算着要决一死战,可是没想到汉军气势如洪地冲了下来,吓的魂都飞了,之前下的决心,对二王的承诺,一切的一切都被眼前的景象所代替,汉军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似乎连他身后的焉支山也震动了,他赶紧转身就跑,可是汉军又怎么会给他逃跑的机会?
霍去病只身冲在最前面,一骑白马直奔而来,似乎一跃就要冲过焉支山,霍去病扬鞭前冲叫道,“后面的辎重全部扔掉!跟上来!不惜一切代价冲过去!”
在队伍最后面的小秋和崔雁也紧跟着队伍,可是毕竟是靠后,加上骑术有限,莫说是看不见霍去病了,连骁骑的影子也不见了,只能在黄沙闭着眼睛冲,看不见匈奴人,看不见队伍,只是向前冲,凛冽的风夹着沙石迎面打在脸上,微微的疼痛感清晰的传来,马上剧烈的颠簸,整个人似乎都要散架了,只有这脸上的痛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马蹄隆隆,征尘滚滚。小秋勉强睁开眼,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隐约能看见自己马蹄下竟然踩着的是汉军的士兵,她一惊一勒马,连马也一惊,竖起了前蹄,差点把她甩下了马。
“怎么了?”一边的崔雁微侧着脸问她。
“下面…”小秋艰难地说,她没想到她会真的看见这些生命在她的马蹄下面。
崔雁知道小秋以前没见过这些场面,又是姑娘家,自然是要害怕的,便说,“你莫睁眼,我们骑慢点罢了。”说着放下了速度,他也知道真要是冲到了前面一场混战,小秋不保,连他自己也不保。
“恩。”小秋应了他一声,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等汉军队伍冲远了,沙尘也渐渐定了下来,小秋和崔雁都睁开了眼,满眼的黄沙上睡着汉军的士兵,也有匈奴人,还有未死的战马,舔着满脸是血的主人低声嘶鸣着,小秋觉得喉咙一堵,一种窒息的感觉涌来。
崔雁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可是还是皱起了眉。
小秋不想看下去了,想唤崔雁一起走远点,突然一个摔在地上的匈奴人猛地起身,刀锋在阳光下一闪,小秋一眨眼,就见他人的刀要落在崔雁头上——
“啊…”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崔雁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后面的匈奴人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手上的刀落在地上,眼睛睁得眼角要迸裂一样,慢慢地倒了下去。
“小秋,你…”崔雁指着手里拿着刀捅在匈奴人腹上的刀的小秋,她紧闭着眼睛,手在微微的颤抖,听叫崔雁叫她睁开了眼,却见那倒在血泊的匈奴人,吓的手一松,她惊恐地看着那人,手猛地向后一缩,“我…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