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双城撒开手,看着某人毫无廉耻之心的大快朵颐,刺溜刺溜地吸着面条,肚子就咕噜噜一阵翻腾了。他为什么不吃,就是要剥光了她,也要有力气啊!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甘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别的不敢说,在国外练就的厨艺,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鱼香肉丝的酸甜感正正好,芡汁也恰好好处,肉丝滑嫩,笋丝爽口,确实…很合他的胃口。但是顾二爷味蕾被征服,舌头也不愿意承认,“咳,还算马马虎虎,今天看你刚回来倒时差,就算了…”
“那明天吃西餐吗?”她嘴唇辣的又红又肿,咕嘟咕嘟地灌着白水。
他低头夹菜,淡淡地回道,“最近疯牛病严重,还是吃中餐吧。”
她撇撇嘴吃菜,他的傲娇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呢!
其实甘愿也说不来自己和顾双城是怎么样一个扭曲且复杂的关系,这种关系里包含有姑侄情,兄妹情,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情感。
他嘴上嚷嚷得凶,其实也不会真的怎样,他这样的别扭脾气,说白了就是个霸道小傲娇而已嘛…
小傲娇抬头刺溜吸了一口面条,“对了,奶奶叫你明天回去一趟。”
哐当一下,甘愿觉得世界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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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家大宅是第二天,因为是工作日,所以到了天擦黑的时候,人才一一到齐。甘愿早在午后三点就到了大宅,可是沈艳秋在佛堂里一直没出来,她隐约能听见一声声轻微的木鱼声,又或许只是她的臆想。两年来,屋内的陈设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多了顾怀山的灵位和遗像。
甘愿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她住进福利院的第三周。别的孩子们玩作一团,只有她傻傻地站在铁门口,看着外面来来回回的行人和车辆。她绞尽脑汁想回忆起什么,可最后都只是空白一片,身体里那些下意识的动作,在脑海里却捕捉不到一丝痕迹,这种丧失记忆的空虚感几乎要把她吞噬。
一辆轿车在门口停下,甘愿努力地昂起头,才能见来者的面孔。隔着福利院斑驳的铁门栏杆,他看着仰起脸的小女孩,懵懂的眼神就和她母亲当初在拍卖行第一眼看到自己时一样。甘霖的眼神里有惊喜,有惶恐,有紧张,还有期待,她说,“您…真的要买我的陶罐?”
他弯□子,把手探进栏杆,触到她粉嫩的脸蛋,女孩儿眼神一惊,却没有退缩,她的五官也像极了甘霖,那样的眉眼,那样微翘的鼻尖,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你叫甘愿?”
她似乎更吃惊了,小嘴圈成了O型,“你认识我?”
他扬起嘴角浅笑了起来,这样的笑容甘愿从来没有见过,即便她忘记了过去,但她确信这样的感觉她未有过,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这样的一个笑容。
过了很久,她才明白,这种感觉她怎么会有过呢?因为这种感觉,叫父亲。
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他即使再忙再累,进了家门也会把你高高举过头顶,对你说,“我的小宝贝,在家想爸爸吗?”
那时候他已年逾花甲,在一旁的方叔急忙阻止,“老爷,老爷!大小姐可不轻,小心闪着腰…”
他却不以为然,举起她转着圈,“闪到腰也要抱我的乖女儿…愿愿,好玩吗?”
她也配合地张开双手,“好高啊!好好玩!”
最后他还是闪到了腰,毕竟上了年纪,甘愿笨拙地替他捶背,小拳头没有力气,只能靠速度取胜,一下一下,憋着气使劲,圆圆的脸蛋也涨得通红。
他心疼地拉过她捶红的小拳头,“好了,好了,不捶了,爸爸不疼了…”
可她还是倔强地不肯停手,也许她还没有那么了解自己的身份,但她隐约中明白,自己这样的孩子,能有人关爱,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她应该知道感恩,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一个这样卑微的私生女。
在顾家的这些年,磕磕碰碰也算过的衣食无忧,认可或是不认可,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顾家大小姐,总好过做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儿。但顾怀山去世,让她第一次彻底感觉到了那种生离死别,孤独无依的伤痛,从那天起,顾家就再没有让她留下的任何理由了。
起码,没有正当理由…
*****
大侄子顾一鸣还是老样子,带着顾家长孙的傲气还有放荡不羁。他算计不过腹黑的顾双城,时常吃瘪,但兄弟关系还不错。
顾怀山持有顾氏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遗产分给妻子沈艳秋百分之十五,儿子顾宏杰百分之十五,两个孙子顾一鸣和顾双城各百分之十,而甘愿却有百分之二十五。
乍一眼这样的分配简直就是给甘愿拉仇恨的,不过她却明白,这百分之二十五里,只有百分之十是属于甘愿的,剩下的那百分之十五属于妻子的份额是给予她母亲的,一样的份额的股份,就是顾怀山能给予她母亲身份地位的唯一方式了。
“小姑妈,两年不见,韵味倍增啊…”顾一鸣解开外衣递给仆人,就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靠,相比甘愿的正襟危坐,更显出他在这个家里举足轻重的地位。
甘愿讪讪地赔笑,“你又和我开玩笑呢…”
“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你可要成为全J市数一数二的单身女贵族了。”顾一鸣啧啧称赞,不忘打趣地提醒,“可千万别被小白脸忽悠,把钱骗了去。”
她正尴尬着,顾宏杰进门接过话来,“这话你还是留给你自己吧,你上周给那个女星王琳琳买豪宅,出手大方的很呐。”
顾一鸣立刻缄口不言。跟在顾宏杰身后的唐莉护子心切,对着丈夫哼了一句,“那还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顾宏杰剜了她一眼,奈何甘愿在场,只能忍着怒火,勉强笑了一下,“小妹已经到了啊,今天路上车有些堵。”
甘愿连忙起身和他们打招呼,“哥哥,嫂子。我也刚到没多久。”
PART 6
也许是她自己想得太过可怕,又或许她从来就没有那么重要的地位。胆战心惊的会面并没有如她想得那么样剑拔弩张,沈艳秋在人来齐了以后走出佛堂,十分平静地说,“明天就去办遗产继承,然后安排进公司。”
顾宏杰和妻子面面相觑,显然对于甘愿可以进顾氏做什么很茫然。别说他们俩了,她自己都很茫然,扭头去看顾双城,他这会正卖力装老实,一脸敦厚模样。
“小姑妈那个专业,最对口的就是工程队了吧…”顾一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正好双城在负责城西那块地的招标么?”
顾宏杰没好气地乜了他一眼,然后侧目问道,“对了双城,城西的那块地怎么样了?”J市自从韩复周出事后,牵连了一大波官员的人事变动,天要变,地自然也跟着变,大兴土木也必须要有地可兴。城西一片地原本政府一直扣留,新上任的领导班子却拿出来招标出售。顾宏杰很好看这块地,早早就下了决定要拿下来。
顾双城浅浅一笑,只是用简单的六个字概括了一切,“尽人事,听天命。”
顾宏杰似乎很满意他这样的回答,赞许地点了点头。说真话,在旁人眼里,顾双城那真是足够的成熟稳重,他那副卑鄙无耻的模样,估计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没等丈夫开口,唐莉就抢先接了话,“那小妹,你就去双城那里吧,不过你的股份在那里…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位置吧。”
一直以来,甘愿和他们的关系都是这样不远不近,但是这一次她能明显感觉到那种想把她推开的抗拒感。不论是顾一鸣话语中提及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还是嫂子唐莉眼底微微的焦虑,都让她觉得自己显得那么多余。
顾双城的房子在J市中心的一栋公寓楼的顶层,入夜以后可以依靠在窗边看着这个城市的霓虹闪烁,如潮的车流引出一道流星般的长尾通向夜幕之中,甘愿记得那条路一直开到尽头,就是她住了十多年的别院。
“白天天气好的时候,能看见一点。”顾双城的拖鞋踩在地毯上,没有一点声音他就走到了她背后。
甘愿被他吓得一惊,“吓死人了,你怎么没声啊。”
他习惯性地勾起嘴角,打量着她哀愁的小模样,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你是在顾影自怜自己好像更不受欢迎了吗?”
“厄…”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怀疑顾双城是不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蛊毒啊,总能看出她想什么,不过顾二爷是这么解释的,“我一点也不想窥伺你的内心世界,可是你吧总是白痴的把想法写在脸上我要是看不出来,那我就得去医院看眼科了。”
“想知道原因吗?”他走到窗边,微眯着双眼俯瞰着这个浮华的城市,语气里带着深藏不露的勾引,毫无意外地让她傻傻追问,“为什么?”
他转过脸来狡黠地笑道,眼神里藏不住的贼心思,“告诉你的话,你给我有什么好处呢?”
“…”甘愿思忖了一下,自己总是这样白白被他占了便宜,于是难得聪明了一回,“如果没好处你肯定不会千里迢迢把我抓回来,如果你告诉我,我也许会乖乖的配合你也不一定啊。”
她沾沾自喜自己的聪明之时,往往就是最白痴的时候,因为顾二爷是这么回答的,“小姑妈,我是因为想你才抓你回来的啊!难道你看不到我对你的关心和爱么?!你难道不都想我么!我可是您的亲侄子呢!”
“…”好吧,她就不该自作聪明。
“难道你不想我吗?”她个子矮自己一大截,顾双城可以看见她头顶小小的漩涡,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暖暖的手掌摩挲着她细软的头发,如果再有阳光晒进来,简直就会忍不住打个哈欠蜷成一团睡觉了呢!
打住——现在可不是被摸头睡觉的时候!
她小心的把脑袋收回来,随意抓了抓头发,低头嘟囔道,“想啊,我是你姑妈怎么会不想…”
顾双城本来继续逗她,不过见她一脸的沉郁,想来这小东西就喜欢胡思乱想,不告诉她的话她能整夜不睡,所以还是算了吧,养足了精神的小姑妈才比较好玩!
“算了,就告诉你吧,继承法规定,继承纠纷起诉时效为两年,自继承人知道或者应当知道其权利被侵犯之日起计算。你跑了以后奶奶他们就提出了对你这部分遗产的诉讼,以你下落不明不能承认义务为由要求将股份归结到他们名下。你这个傻瓜虽然不知道你分得的遗产,但也该记得下个月五号是爷爷的忌日吧。下个月你再不回来,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就真不是你的了。”
他的话让甘愿恍然大悟了,难怪大哥和大嫂并不是那么开心见到她回来,沈艳秋见了她只提遗产,丝毫不问她这两年的去向,在他们看来,自己这个时候回来,就是为了遗产而来的。
而顾双城的算盘也很简单,属于她的股份反正落不到他头上,那不如给甘愿,起码在其他人看来,他俩一直都是一国的了。
顾宏杰再对顾一鸣有微词那也是恨铁不成钢,毕竟他才是自己的嫡子,有沈艳秋和唐莉做护法,撇去自己这个私生女的份额不算,顾氏以后的继承人应该就是顾一鸣无疑了。同样是私生子,顾怀山好歹爱甘霖爱屋及乌也会对甘愿好,而顾双城就没那么幸运了,在这场利益地位的游戏里,他没有队友,更没有优先权,他只有足够的优秀才可能获得出场资格。
不过眼下甘愿也失去了依靠,他俩也只能是一国的了!
国是一国,人也是亲人,可明显战斗值太悬殊,“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早告诉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白痴到说放弃遗产吗?”他不屑地撇嘴,“你在这个家要地位没地位,要关爱没关爱了,再不留点遗产,你还剩什么啊…”说罢鄙夷地扫了她一眼。
虽然被嘲讽,她却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她一直觉得顾双城无耻又阴险,可她却不得不承认,放眼整个顾家,她的心思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她的下落,也只有他一个人关心。
看着白痴小姑妈被教训了还傻呵呵地笑,顾二爷长叹一声,前路漫漫,不仅不能指望小姑妈,没准还得背着小姑妈一起走,自己得有多犯贱,才会那样挖空心思劳民伤财把她抓回来啊!这太不符合商人的原则,他必须得赚点什么回来,才能弥补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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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顾氏,尤其是由顾双城安排,甘愿从夜里就预感到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次日一进公司,被他领进了办公室,她的预感就灵验了。“为什么我的办公室和你的办公室是一个门进出?”
“啊…”某人一副要我解释这样的问题真是浪费时间的表情懒懒地开口,头都没抬一下,“因为那间本来是我的休息间啊。”
“我好歹也是大股东吧…”甘愿抗议,“我应该有个独立办公室啊!”
“哦…”他终于抬起了头,“那你想想,你的独立办公室里要配备什么呢?你的工作又什么呢?”
做什么,这是一个大问题,甘愿对经济,金融,或者直白点说,对赚钱这种事一窍不通,她占股份,就和大爷大妈把钱存银行换取利息一样。
“那…没我什么事,我还是继续做我的研究好了,不如我回家?回学校?回英国?”
顾双城微微仰头看着她,一脸无辜,“抓你回来的是我,叫你来上班的,又不是我…”
甘愿想了想,做私生女已经很叫正室讨厌了,再做一个不听话的私生女,罪孽太深重了。“那要不双城…我把我的那部分股份…”
“转让?”他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挑眉看着她接过话来。
“嗯嗯!”甘愿连连点头,谄媚地讨好,“转给你好了…”这是什么世道啊,送人钱都要低三下四!
“小姑妈…”他低头微叹了一口气说,“你以为我真那么大方买那么多汝窑啊元青花啊?”
“你的意思是…”她怎么有点没撸出头绪呢?
“你的股份早就是我的了。”他抬头认真地说道。
“啊啊啊!!!”一听到这个消息,甘愿顿时两眼发亮,仿佛被希瑞赐予了力量一样,立刻虎躯一震,“你是说罐子是我的!是用我的钱买的!都是我的么?!”
他淡定地颔首,搁笔拿出手机按了一串数字,递到手舞足蹈的某人眼前,“不过,你还欠我一点钱…”
精神抖擞的甘愿看了一下长长的数位,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顶凉到了脚尖,“这、这叫一点?”
“和大钱相比,这就是零头。”他的眼神看起来诚恳极了,“不过没事的,小姑妈,你的股份每年有分红的,再加上你这个不干活的闲职我就算你是助理好了,咱们顾氏待遇好,算你工资五千吧,你干到退休的时候,工资加分红,就可以把钱还我,带着你的汝窑啊元青花啊逍遥自在了…”
“…”甘愿泪流,亏她昨晚还感动了一下他对自己的关心,纯属幻觉!幻觉!
PART 7
说到幻觉,这倒是甘愿的某个习惯。她时常幻想很多事,比如小时候希望某一天有人告诉她,其实她妈妈没有去世,只是车祸毁容没有被认出来而已;比如后来,她幻想父亲也没有去世,只是得了疾病在重症监护,突然有一天医学发达了,顾怀山就醒来了;再比如此时,她多希望刚才一瞬间温热的感觉,也是一场幻觉…
挪开臀部,扭头一看,她就知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既然到了这个蛋疼的办公室,就应该想到蛋疼的事必然一件接一件。
连着转椅移动到了门口,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我有助理么?”
“你不就是一个正好没事的助理么?”顾二爷头都没抬就回道。
“那…借你的助理用一下。”她谄媚地笑道。
某人抬眼,上上下下扫了她一圈,夹紧的双腿,不自然的表情,额角的薄汗,潮红的脸颊,“你想怎么用?”
“…”甘愿看着他诡异的表情,觉察不对,“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他起身踱步走来,他单手扶门,一手就去解领扣,“小姑妈,虽然你看起来幼稚白目,发育不全,但是没想到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啊。”
“你要干嘛?”她觉察不对,立刻警惕了起来。
“你真是没有经济头脑呢,找什么助理啊,还要多付加班工资,当然是咱们自家人内部消化了,所谓小富由俭,大富由天,巨富全靠不花钱…”
“我是来大姨妈了!”她双手环胸做抵死反抗状,“你这个色魔!”
顾二爷极诚恳地眨巴了一下双眼,“你以为我要干嘛,我是说你要有什么事需要助理跑腿,我就帮帮你好了…”他说着笑眯眯地把俊脸凑近,看着她面色绯红,“难道小姑妈你以为我要干嘛?”
甘愿大窘,“那、那现在你知道我要助理干嘛了吧!”
“你确定要我的助理帮忙?”他勾起嘴角不怀好意地一笑,“他可是男的,他要去买这个,肯定要和别人解释,要是解释出来顾家大小姐第一天上班就…咳,真是鸿运当头的吉兆呢!”
“双城,求你帮个忙…”她泪眼婆娑地抱大腿。
他挑了一下眉梢,努嘴示意甘愿去拉开身后的双门立柜。她拖着椅子移动过去,拉开柜门,这一间本是顾双城的休息间,他偶尔通宵就住在这里,柜子里存放着几件换洗的衣服,以及…一大包的卫生棉?!
她颤颤抱在怀里,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他,“你…你…你竟然…”
“嗯…”顾二爷慢条斯理地扣起扣子,等待着小姑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对自己的未卜先知和体贴入微感动得哭天抢地。
小姑妈真是感动了,鞠了一把热泪说道,“我再也不说你是没人性的资本家了…你这些年来,也不容易。”
能容易么,他只能靠自己,还得顾着她这个小白痴,顾二爷暗爽,知道自己的伟大还算她有良心。
甘愿一把举起卫生棉,“你一定是加班太忙没空上厕所,可是双成!这不是成年纸尿裤!这个流量不行的!”
“…”虽然他有时候颇为享受她的白痴,但有些时候,他也有想把她脑子敲开重新排列一下脑神经分布的冲动。他紧抿嘴唇,微黑着脸说,“那真是谢谢你、体、谅、我、啊!”
“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气了。”甘愿心满意足地拿着卫生棉窜进了卫生间,这还是她最喜欢的牌子呢!
门外的顾双成松开了握紧的拳头,算了,看她今天身体不舒服就放过她好了,况且买卫生棉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还记得当初甘愿第一次大姨妈造访的时候,正赶上除夕夜。顾怀山和往年一样,在年夜饭后赶来别院和他们吃一些饭后甜点,然后又匆匆离开。仆人们在老爷离开后也各自回家吃一顿略迟的团圆饭,别院里留着顾双城和甘愿守岁,冷清也已是习惯的事了。
不过联欢晚会看到半截去上厕所就再也没回来的甘愿,顿时把冷清的气氛翻了倍。他忍不住去敲门,“我要打电话叫人来捕捞么?”
“双城,你能给我拿一张创口贴么?”她的声音有些微颤,似乎惊吓不小,不过她胆子一向不大,所以顾双城绝对相信她或者真的只是割破了手指。
一张创口贴从门缝里塞进去,窸窸窣窣的一阵,她又开口了,“能再给我两张吗?”
“你在厕所里摔伤了?”顾双城脑补了一下场景,估算了一下她需要三张创口贴的伤口大小,觉得只有一个可能,坐久了站起来脚发麻,往前狗刨式摔倒。
“厄…是的吧。”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摔伤的,但肯定是摔伤了!还是内伤!
几张创口贴塞进去,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她似乎有些绝望了,“有医用纱布和绷带么?”
发觉情况不对,他叩门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你到底怎么了?要去医院缝针吗?”
“不用不用…”甘愿急忙反驳,缝针?缝哪里?怎么缝?!
“那你出来给我看看。”顾二爷下达指令。
“不要…”小姑妈竟然小小的抗议了一下。
“你不出来,我就拿钥匙开门了!”他语调微提,心下有些紧张,这个白痴时常小题大做但偶尔也会神经大条。
低头看了看自己,坐在马桶上可不是一个好形象,她还是选择起身,微微开了一道门缝,小鼻子皱皱的,撇了撇嘴低声说,“双城,我屁股好像裂成两瓣了…”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顾双城在除夕夜出门,一家一家找没有关门的超市替她去买卫生棉。然后,甘愿傻傻地开始研究该如何使用,在卫生间里一张张撕创口贴,疼得直咧嘴。
她走出来,顾双城说,“小姑妈,你长大了。”
她微红着眼睛,有些害怕。他伸手揽过她,摸了摸她的头顶那个小小的漩涡,甘愿靠在他怀里,过了好一会才嘤嘤地啜泣了起来,她说,“我不想做小姑妈,不想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