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光有些懵,女人失恋会疯狂购物,原来男人也会吗?
“余队之前是很喜欢你,但是……”小除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你懂的,处男的心是很容易碎的……”
“唔……”黎夜光认同地点头,“确实是处男。”
“夜光姐,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
“不,这很重点!”
熙园虽然离市中心有点距离,但离艺源美术馆倒很近,只是这个近是相对车程而言的,如果步行就不一样了。就像小除说的那样,处男的心很容易碎,所以处男的小心眼也很可怕,余白让黎夜光去做钟点工,却不让她搭便车,一车六个大男人,唯独把黎夜光一个女人丢下了。
加长豪车从她身边缓缓开过,仿佛昨日重现,她一时来了兴致,竟沿着小路边走边唱。
余白故意让司机开得很慢,就是想看她徒步行走的艰难,却不想她走在飒爽的秋风中好不快活,反倒是他坐在车里浑身不自在了。余白示意司机把车停下,等她迈着大步走过来时,他落下车窗叫她,“上车。”
“不舍得我走路了?”
余白冷着脸说:“家里很乱,你得快点去打扫。”
黎夜光撇撇嘴,六个大男人住的房子,乱也是可想而知的。
等车子开到熙园,黎夜光再次确认,处男的心啊,真是比玻璃还容易碎,余白竟然一掷千金买了熙园最大的一栋“楼王”,连空气中都弥散着一股“我要过得比你好”的浓烈气息。
刘哥、季师傅他们都住在二楼,整个三楼只有余白一个人住,大书房、大卧室、大浴室,还有大衣帽间,黎夜光目测衣帽间的面积比她家还大,可是呢,这么大的衣帽间里却只挂了三件衣服……
所以,哪里乱了?
三件衣服有什么可整理的?
“把所有房间的地板和台面都擦干净。”余白走到她身后,冷冰冰地说,“还有这三件衣服,手洗。”
黎夜光拎起三件衣服左右看看,有点嫌弃,“你这三件衣服既不是真丝又不是羊毛,为什么要手洗?”
余白冷笑,“正大光明地报复你,还用讲道理?”他说罢抓住衣服下摆向上一掀,连身上的衬衣也一并丢到她头上,黎夜光一把扯下他的衬衣,直勾勾地盯着他线条匀称的上身,还在他漂亮的腹肌上流连了三个回合,一步没动。
“还不去?”余白不耐地催促。
黎夜光摸了摸下巴,“我等你脱了裤子一起洗。”
“……”
虽然黎夜光并非家务小能手,但擦地板、洗衣服属于基础类工作,她干起来还是像模像样。尤其是余白的三件衣服,她一边洗一边都能笑出声来,怎么会有人住在一千平方的豪宅里,却只有三件衣服!无论是这豪宅,还是余白,都像个鼓足了劲要报复的小孩子,奶凶奶凶地挥拳,可惜拳头打在黎夜光这根老油条身上,根本无效。
在这个世界上,能真正伤到她的东西可不多,毕竟是魔鬼他大爷。
一周的钟点工做下来,黎夜光干得漂漂亮亮,余白也找不出差错,只能继续刁难。比如大晚上加班不回家,让她在在一旁磨墨陪着。
大概是时间真的紧迫,余白最近都画到半夜,泥板墙上的线稿已经勾了大半,比原本预计的还要快一些。临摹展征件是从六月初到十一月底,但征件范围是近两年内完成的作品即可,所以不少参展画家的作品早已完成,即便有不满意,也可以利用现在的时间做最后的调整。余白因为从不参加展览和比赛,常年在深山修复壁画,所以近几年都没有特意为展览而准备的作品,只能从零开始,相比其他画家,即便他这样赶工,进度也还是最慢的。
黎夜光白天上班,晚上干活,精神上她是打不倒的黎组,可**毕竟吃不消,一边研墨一边打哈欠,头都耷拉到胸口了。余白看她硬撑,讥讽地一笑,“你是不是故意找苦吃,以为等我的恨意宣泄完了,就会重新接受你?”
黎夜光揉了揉半眯的双眼,只见余白站在一米高的木梯上,左手持墨碟,右手持笔,一根盘旋的丝带他一笔勾成,悬浮的手腕灵巧地翻转,那丝带便如清风一般轻盈飞扬。她一时愣住,倒忘了他的问题,余白只得轻咳一声提醒她。
“啊……”黎夜光回过神,昂起下巴一脸自信,“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就有机会啊。”
“好。”余白哼了一声,“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他勾完这一笔,走下木梯,将手中的毛笔和墨碟递给她。她的眼底早已布满血丝,嘴却还是那么硬,“你恨我多久,我就能坚持多久。”黎夜光这人,遇强则强,他下了战书,她没理由不迎战。
“明早七点我起床喝粥,要现煮的,不能买也不能提前煮。”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你还有四小时的睡觉时间,建议你快去洗笔,还能早点回家。”
黎夜光摇头,“反正就四个小时了,不如不睡。”
第二天七点,余白准时起床,刚进餐厅,黎夜光就精神饱满地和他打招呼,“早安,你的粥已经煮好了!”
余白蹙眉,“你真的没睡?”
黎夜光摇了摇手里的一杯冰美式,“通宵熬夜是开展前的家常便饭。”
余白坐下,黎夜光把粥端给他,还附赠了满满一盆水煮蛋,他眉梢一挑,“这是什么意思?”
黎夜光老狐狸般地狡黠一笑,把他的小心思摸得透透的,“你要我煮粥,不是因为你要喝粥,而是因为煮粥时间最久,可你早上喝粥根本吃不饱,所以我才给你煮了三十个鸡蛋!”
余白脸色一沉,把鸡蛋盆推到她面前,“你来剥。”
他知道她昨天研墨,今天必然手指酸痛,才故意为难,哪知黎夜光既不慌、也不恼,拿起一个鸡蛋横着往桌面一敲,用手掌压着鸡蛋在桌上来回滚了三下,再轻轻一撸,碎裂的蛋壳连着蛋衣,完完整地剥了下来,她的指尖连蛋壳都不用碰。
打不倒的黎组善意地提醒他,“吃苦干活我根本不怕,事业理想大不了重头再来,想报复我,没有那么简单。”
余白接过黎夜光剥的鸡蛋,倒也不吃,只是挑起眉头,用深墨色的眼瞳打量着刀枪不入的她,突然说:“你知道新的策展人是今天到吗?”
“知道。”黎夜光豁达地说,“姬川通知我了,我一会去交接。”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余白将鸡蛋从中间掰开,咬了一口。
黎夜光疑惑,“怎么,你知道?”
“当然,人是我推荐给姬川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将剩下的半个鸡蛋填进嘴里,重复了她之前的话,“报复你,没有那么简单。”
“难不成……你找了何滟那个渣渣?”黎夜光思来想去,还有谁能充当余白奶凶的小拳拳?可不对啊,何滟什么时候成意大利籍了?而且就凭何滟也想伤到她?
余白异常清冷地笑了一下,拿起第二个鸡蛋,自己剥了起来,蛋壳一片片落下,他幽幽地说:“她叫陈式薇,你认识吗?”
第六十二章 你赢了
part62
世上部分的久别重逢都不浪漫,因为所爱怎会久别,所恨倒是很有可能。
——《夜光夜话》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伤到黎夜光的东西委实不多,她独自一人走到今天,凭借的就是比谁都坚强的意志。吃苦是家常便饭,失败也只能让她越挫越勇,只要还有时间,就一切皆可重来。唯有一样,是无所不能的黎组也无法改变——那就是过去。
尤其是与陈式薇有关的过去。
纵然是魔鬼他大爷,也在刹那间面容失色,“你……怎么知道她的?”
“你说过,你没有妈妈。”余白恨她,便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季师傅查了一下,陈式薇是你妈妈,可她离婚时没有要你,对吗?”
他泉水般清澈的眼眸此刻波涛万丈,将曾经视若珍宝的她撕得碎裂不堪,他终于舍弃绵软的拳头,选了一柄配得上她的利器,淬了毒的刀尖,字字诛心。
“我也没想到,她竟也是策展人,与其用别人换掉你,不如用她来换你,还能让你们母女重逢。”
一股钻心彻骨的酸麻从足心蔓延,黎夜光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手指无法自控地颤抖,直到麻痹感直入心房,将她的心狠狠拧住,痛到她竟当着他的面流下眼泪。
过往封尘的痛苦铺天而来,黎夜光记得黎为哲与陈式薇离婚的那天,他们一家一起去了彼时管辖嘉煌镇的地级市兰城。
早在半年前,黎夜光就听班上最有钱的同学说,兰城开了一家肯德基,他爸妈带他去大吃了一顿。她不知道肯德基是什么,但听着是很好吃的东西,回家后她便央求陈式薇也带她去,陈式薇欣然答应,只说兰城太远,要等黎为哲休息,一家三口一起去。可黎为哲总是很忙,去兰城的事始终提不上日程,直到他们去美国的事落定,黎夜光才没那么想去兰城。
肯德基嘛,本来就是美国的,她都要去美国了,还要去兰城干嘛!
可后来黄粱一梦、转眼成空,反倒是黎为哲因为户口问题,离婚手续必须到兰城民政局办理,黎夜光日思夜想的兰城之旅才终于实现。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陈式薇突然说:“带夜光去吃一次肯德基吧。”
黎为哲一愣,才想起这个约定,他低头去看女儿,不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她还是否愿意。
该哭的眼泪黎夜光早就哭完了,她已经明白无论自己如何哭闹也不会改变任何事实,反倒是平静了,就连在民政局里被问想跟爸爸还是跟妈妈的时候,她都很乖地说跟爸爸。所以此刻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声,“好啊。”
她左手牵着黎为哲,右手拉着陈式薇,好似幸福的一家三口走进了兰城第一家肯德基。收银台前,服务员笑盈盈地问她:“小朋友,你要不要来一份快乐儿童餐?”
她仰头问服务员:“吃了快乐儿童餐,就会快乐吗?”
服务员被她逗乐了,“那当然啦!快乐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扭头看向黎为哲和陈式薇说:“那我就要快乐儿童餐吧。”
快乐儿童餐里其实没几样东西,一个小汉堡,一杯美年达,还有一小包薯条,只是多了一个小玩偶。黎夜光很乖地把东西全部都吃完,才拿起玩偶,那是一只小小的肯德基鸡仔,背后有发条,拧上发条后,玩偶就会自己往前走。
黎夜光握住玩偶,将它对着陈式薇,然后松开手,那只小鸡仔便兹啦兹啦向陈式薇走去,她突然问陈式薇:“你以后会回来看我吗?”
陈式薇神色微变,愣在那里,直到小鸡仔撞到她的手,她才回神摇了摇头,“不会。”
黎夜光明亮的眼眸如流星陨落,万丈光芒转瞬即逝,她低下头轻声说:“那从现在起,你便不是我妈妈了,对吗?”
“恩。”陈式薇点头。
黎夜光站起身来,牵了黎为哲就向外走,出门时她转过身,举起小手,对着陈式薇笑了一下,弯弯的眉眼像月牙似的,“妈妈,再见。”
那天便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陈式薇,陈式薇直接从兰城坐火车离开,再也没有来看过她一次。其实她姑妈说得也没错,一个连母亲都不要的孩子,可不是和路边的野狗一样嘛。
余白推荐陈式薇来做策展人,不仅是要报复她,而是要黎夜光万劫不复。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过如此狼狈,或者说,是崩溃,她试图让自己镇定,试图无畏地大笑,可嘴角牵起的笑容却惨烈无比,“其实,你弄错了,她根本不是我的妈妈……”
余白蹙眉,看着她全身簌簌发抖,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却又戛然而止。
她胡乱地去抹眼泪,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流泪,像个哭得喘不上气的孩子,连声音都断断续续,十七年过去了,她甚至还不如小时候坚强。
“我有过两个妈妈,她们都抛弃了我。余白,你还是不够狠,你应该把她们都找来,让她们亲眼看到被抛弃的孩子如今有多惨。”
无论她多么努力,无论她多么坚强,她都是一个连母亲的爱都得不到的孩子,她爱的、爱她的,到最后都在伤害她,她无力地站起身来,像一片飘落的秋叶,“但是余白,你赢了。”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纠缠你,你的世界,我不会再闯了。”
黎夜光走后,季师傅才走进餐厅,“我刚听见你们说话,就没进来。”
余白坐在餐桌前,怔怔地盯着眼前那碗粥,“她说陈式薇,不是她妈妈……”
“我只查到陈式薇是黎为哲的前妻,倒真不知道黎夜光竟然不是她的孩子。”季师傅问,“怎么,她不在乎吗?”
“不……”余白抬头看向季师傅,“她好像彻底死心了。”
“那不是正好吗?”季师傅瞧他神色黯淡,并没有快意恩仇该有的样子,有些疑惑。
余白低下头去,是啊,一开始向姬川推荐陈式薇,就是为了报复她,要她一无所有,让她心神俱焚,如今结果和预期的一样,可他的心情却和料想中完全不同。他恨她无所畏惧,恨她刀枪不入,想要她也尝一尝自己的痛苦,可真当她泪流满面时,余白却没有丝毫的满足。
他第一次看到黎夜光哭,第一次看到她真正心死。
他第一次发现,他恨她,却比她更难过。
此刻的艺源美术馆异常热闹,因为新策展人的到来,姬川正热络地带她四下参观,高茜混迹在随行的队伍里伺机而动,一是要报复姬川忘恩负义,二是要给新来的策展人一点颜色瞧瞧。想挤掉她家黎夜光,没那么容易!
唐生小声问她:“茜姐,你要做什么啊?”
高茜捂着嘴科科笑,“姬川昨天上课时把手持式眼镜落在我这里了,他这个近视眼啥都看不清,我在展厅门口缠了一道透明胶带,一会叫他摔成川味鸡屎!”
“茜姐,你知道新来的策展人是什么来头吗?”阿珂从后面探出脑袋问她。
“我哪知道啊,反正抢走夜光机会的都不是好人。”高茜恨恨地说,顺便再次叮嘱唐生和阿珂,“回头你俩做了她的组员,一定要牢记咱们的口号。”
阿珂和唐生连忙拍胸脯保证,“当然记得,吃里扒外,胳膊肘向外拐嘛!”
正说着,姬川就领着策展人率先向展厅走去,高茜激动地抓紧阿珂的手臂,眼里恨不得伸出两只手来推着他往前走,好在姬川腿长步子大,蹭蹭几步就到了门口,正要抬脚,却突然被人叫住。
“姬先生。”
姬川落脚,高茜气得蹦了三尺高,一眼就看到坏她好事的人,竟然是缓缓走来的……黎夜光?
姬川见到黎夜光,连忙向她介绍身边的新策展人,“黎组长,这位就是临摹展的新策展人,vivi陈,陈女士。”
黎夜光步步走近,高茜蹙眉问阿珂:“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觉得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黎组怎么可能哭!”阿珂当即反驳,“肯定是外面起风迷了眼睛。”
“就是就是!”唐生连声附和,“黎组的眼泪得是钻石吧,见到一次,延寿十年!”
三人嬉笑议论,黎夜光已经走到了姬川面前,他身边站着的人穿着一身绛紫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皮肤白皙、眉眼温柔。黎夜光记得她以前是不穿深色衣服的,总说沙漠灰蒙蒙一片,人就该穿得鲜艳些才好,想来是意大利风景如画,现在的她也不必穿得艳丽了。
十七年过去,她自然老了很多,而黎夜光也从十岁的孩子长大成人,她看着黎夜光只觉得似曾相识,“黎组长,你好。”
黎夜光主动向她伸出手来,原来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到她已经忘了黎夜光的模样,也忘了她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你好,我叫黎夜光。很高兴认识你。”
第六十三章 没有补偿的道歉,都是虚伪
part63
道歉这种事,没有诚意的话,不如不说。
——《夜光夜话》
“你好,我叫黎夜光。很高兴认识你。”
陈式薇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下,微垂的双眼瞬间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黎夜光,二十多岁的姑娘明媚得犹如盛放的花,自信而张扬,只有微微泛红的双眼让陈式薇依稀捕捉到一丝曾经的影子,“夜……光?”她迟疑地开口,似乎还是无法相信。
“是的。”黎夜光点头,“黎夜光,土青色的黎,葡萄美酒夜光杯的夜光。”
陈式薇面色一惊,竟不知该如何自我介绍,倒是姬川主动询问:“陈女士的中文名是什么?”
陈式薇深吸一口气柔声说:“陈式薇,原本是《诗经》里的式微,后来觉得有些冷清,就把微字改为蔷薇的薇。”
她说完看向黎夜光,四目相对,无声无息。
黎夜光浅浅地笑了一下,弯弯的眉眼和十岁时一模一样,“真巧,我有个认识的人也叫这个名字……”
高茜嗅到一丝诡异的气息,暗搓搓地窜到姬川身旁,细细打量了陈式薇,她看起来五十岁左右,但风姿绰绰,大抵是在艺术圈待久了,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韵,不似寻常中年妇女,眉眼虽然温柔却透出一股子坚毅劲儿,竟有几分像黎夜光……
高茜脑海里的记忆片段如电光火石噼里啪啦地闪过,黎夜光好像说过她继母离开时是三十三岁,喜欢穿各种颜色的连衣裙,也是学艺术史的,只是她家里没有一张合照,所以高茜从不知道她继母的模样,如今她们两人气氛微妙,高茜心里一咯噔,连连退步,口中默念:别是她继母吧,别是吧……
然而,黎夜笑着补充了一句,“……是我继母呢。”
哐叽一声,高茜退到展厅门口,被自己缠的胶带一绊,结结实实摔了个四仰八叉。
高茜被唐生和阿珂搀回办公室,脑子里只有两个字——作孽!
姬川这个王八羔子,换掉夜光就算了,还把陈式薇给找来了,也亏他有本事,竟然能找得到!
阿珂怯怯地说:“我听说新策展人是余大师介绍给姬先生的。”
“余白?!”高茜一个猛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唐生赶紧按住她,顺便把一只冰袋垫到她后脑上,她刚才摔得太狠,后脑勺鼓了一个大包。“姬川这个猪头,余白那是要报复黎夜光,他跟着凑什么热闹!现在好了,母女大战,这展览也别开了,以黎夜光的性格,能让陈式薇有好日子过?”
她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咔嗒一声推开,门口站着一脸懵逼的姬川,手里还捧着一个冰枕,只见他脸色煞白,素来优雅的语调都提高了三度,“你、你说什么?”
高茜冷哼一声,不客气地说:“我说你换人一时爽,展览都得凉。”
“不……”姬川摇头,“上一句。”
高茜歪头想了一下,“余白是要报复黎夜光?”
“不,再上一句。”
“姬川这个猪头?”
“高茜!你竟然敢说我是猪头!我可是全村的骄傲!”
虽然高茜认为黎夜光与陈式薇重逢,必然是天雷勾地火,可事实上黎夜光相当冷静,她把策展资料一股脑都交给了陈式薇,没有丝毫的犹豫。
陈式薇简单地翻阅完资料,有些奇怪地说:“你的前期工作都完成得很好,为什么会突然要换策展人?”
黎夜光将抽屉里最后一份文件递给她,“我的工作就是和你做交接,除此之外的问题,我都可以不回答。”即便她可以强撑着完成工作,也不代表她可以和陈式薇闲聊,两人独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身在炼狱,恨意和痛苦如虫蚁爬遍她的全身,啃噬她的皮肉。
陈式薇!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这辈子还会见到陈式薇!
“如果知道是你,我就不会来做策展人了。”陈式薇接过文件,神色歉意地说。
“那你是不想背上抢我机会的骂名,还是因为不想见到我?”黎夜光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办公桌,已经空无一物,倒不用她再清空收拾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恨我,对吗?”陈式薇望着现在的黎夜光,感到熟悉又陌生,毕竟是她养了十年的孩子,可又分别了十七年之久。
黎夜光迎上她的目光,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剜掉一块肉那么疼,“离开我们,你过得好吗?”
陈式薇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一时愣住了。
“应该很好吧。”黎夜光兀自笑了一下,“嫁给大画家,移民去意大利,自己做了策展人,还有一家画廊,对了,你们有孩子吗?”
陈式薇点点头,“有个女儿,今年十五岁。”
黎夜光感觉眼眶中的泪水快要压不住了,她别过脸去,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那很好,你很幸福。”
“可是你现在……”陈式薇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临时换策展人绝非儿戏,必然是有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