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地走过铺着方砖的路,绕过那棵叶子簌簌作响的大榕树,挨着墙角缓缓蹲下,像幼时那样无助地抱着膝盖。
这种时候,总会有人背着手,紧挨着她蹲下。
“我去你家找你了。”很温柔的声音跟她说,“幸好在这里找到你了,我就担心你会离家出走。”
“我想这么干,”她吸吸鼻子说,“在外面走了一圈儿又回来了,我不知道去哪里。”
“可以去我家,为什么不去?”
“我想让爸妈找不到,想让他们为我担心,想让爸爸后悔打我,如果我去你家,他们根本就不担心了。”
“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比如被坏人拐走了。”
“所以我才会躲在这里,只有你能找到我,爸爸肯定也会后悔的。”
“你不那么犟的话,叔叔也不会打你。”
“他自己的脾气也不是一样,为什么他不打自己?”
“也许叔叔小时候也常挨打。”他用大人的语气说,“叔叔的爸爸妈妈都去世了,所以才没人打他了,你也希望这样吗?”
她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我一点也不希望他们死,”她小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再次重复,“不,不要,我宁愿被爸爸打。”
他轻笑着,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面包,“快吃吧,吃完了一起回去。”
“爸爸再打我怎么办?”
“有我在,我保证叔叔打你的每一下都会打在我身上。”
他胸有成竹地说,事实上,他知道她的父亲一定不会再打她。
不管是什么原因致使她躲来这里,最终却是一样——她破涕而笑,低头吃着面包,而他则温柔地为她揩去泪水。
她和他就是这样建立起一种依赖和被依赖的关系,随着生活中那些不受欢迎的、诸如委屈、沮丧、难过的情绪增多,他们的这种关系也日益深厚,世上没有一样牢不可破的东西,正如他们的关系,有朝一日一旦出现了裂痕,被依赖者轻微的动摇都能导致依赖者的意志轰然彤塌。
凌筱的依恃就是沈云涛,是传递给她温暖和勇气的人,是承诺永远在她身后支撑她的人,然而,她阴冷世界里的这一线阳光最后却移到了大洋彼岸。还有一个承诺永远走在她身边的人,在父亲的手掌落到她脸上时,他却不知所踪。
【Chapter 9 女人倾诉的天性和寂寞的本质】
I
这情景多像一部电影的片尾,旧事依昔重现,与她经历过欢喜忧伤的故人却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镜头前只有她寂寞绝望的背影,和一些幽幽回荡的声音。
湿冷的风轻轻地掠过满是忧愁的眉梢,睫毛上的泪水无声抖落。掩埋了几千个日夜的脆弱和伤害,在银月高悬的夜里被残忍地掘起,就像那清冷而忧伤的月光一样不能忽视。
这情景多像一部电影的片尾,旧事依昔重现,与她经历过欢喜忧伤的故人却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镜头前只有她寂寞绝望的背影,和一些幽幽回荡的声音。
“凌——”
这是来自真实世界的声音,她偷偷擦去颊边的泪水,才仰起讶异的脸,“云涛!”
“去你家没找到你,我看叔叔阿姨的脸色很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跟爸爸顶嘴了。”
云涛也不多问,蹲下身望着她的侧脸好一会儿,“这感觉真像?”
“什么?”她疑惑地问。
“像时光倒流了。”他很轻很柔地说,“在国外的时候,睡觉前总会想到,你要是正在哭怎么办?是不是又躲到这个墙角了?冬天的时候,我就想,你要是傻傻地蹲上一夜,冻坏了怎么办?夏天的时候,我就想要是你中暑了怎么办?想着想着,我就恨不得马上飞回国。”
“可是你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订不到机票。”
“骗人。”
“是啊,我每次都这样骗自己。”他低沉地说,“除了骗自己,我找不出能阻止我死皮赖脸地回来找你的办法。现在想想,我早就该撕碎那张纸条的。”
“事实并不是那张纸条左右了你的决定,你也很清楚,那时的我们勉强在一起只会造成很大的误会和伤害。”
“我太年轻了,换成现在的我,再大的压力我也能承受得住。”
“所以,我们再说这些是不是没有意义?”
“有。”他肯定地说,“至少心里会好受些。”
他们安静地蹲在这个窄窄的,小小的墙角里,又正如悠然地站在一个了望台上,庭院的一切动静都尽收在这个墙角眼底,凭借黑夜的掩护,任谁也发现不了在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自己的行为举止被监视着。
凌筱地母亲先走到院儿门边,徘徊张望了一会儿,言诚的母亲张老师也出来了,向凌筱的母亲询问了几句,这时凌父才背着手,全身紧绷却故意作出步履从容的形态,不知道凌母跟他说了什么,也许是责备的话,还没站上一分钟,他甩甩手,怒气汹汹地又折回屋里。
“你还不回去?”云涛见势悄悄问。
“等会儿吧,现在还不想回去。”她把脸深深地埋进膝间,发出一声叹息,“最亲最爱的人之间也最容易相互伤害,妈妈当时那样对我,是不是跟我现在顶撞父母,伤他们的心求得发泄的行为如出一辙?”
“你跟言诚究竟怎么了?”
她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怎么了?还以为他会永远爱我宠我,这才两年——我已不记得被他伤过多少次心了。我说服自己不去计较,因为他疲倦的表情,每次都给我的心狠狠扎上一针。”
“那么心疼他?如果当初你也会心疼我就好了!”云涛有些吃味地说。
“这怎么能比的?那时我二十岁,现在的我二十七岁,年龄可不是白长的。”
“有没有理智地跟他谈过?”他说,“我记得你那时可没有理智地跟我谈过一次。”
“这点倒是很相似,”凌筱无奈地用手背擦着下巴,“我跟他不能平心静气地谈,他就和当年的我一样,别人多说几句就开始发火。”
“当年——当年你家的事我还是不大明白,给你造成的伤害真有那么大么?”
“我刚刚也这样问过妈妈,大概我的情况比她好点儿,她一个小时能想到几十次死,而我只想到了一次,但我真的干了那种蠢事。”
“也差点把我吓死。”云涛心有余悸地说。
“我觉得压力太大了,那些事都是突然一下子冒出来的,爸爸外遇出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只有我和妈妈不知道。平时看起来温柔的妈妈眨眼变得表情狰狞,仿佛有股抑制不住的破坏欲一样,先是砸屋里的东西,然后是跟爸爸大打出手,爸爸不回家了,她又在家里哭着哀求我,要我等爸爸回来后给他下跪,求他不要抛弃我们母女。”
那些事情如今说起来仿佛是别人的事,凌筱的家就在一夜之间纷崩离析。起因是一家人在看电视时,母亲接到一个找父亲的电话,父亲迳直去卧室用分机接,母亲跟着就拿起客厅搁在一旁的听筒,而凌筱就瞪眼看着母亲偷听。
父亲接完电话说:省厅突然来了人,我要去接待。
凌筱和母亲同时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夜里十一点。父亲刚出门两分钟,母亲也随手拿起一件外套出门,临走前还嘱咐凌筱早点睡觉。
凌筱隐约感觉到了事情很不妙,但她也没有往更坏的地方想,看了会儿电视就回房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时,被客厅尖锐而杂乱的声音吵醒。她把头伸出被窝,母亲哭闹着,似乎在问父亲某件毛衣的来历,父亲很不耐烦地喝斥她。不知道吵了多久,关门声响起,父亲大概走掉了,只剩母亲嘤嘤啜泣的声音,不知所措的凌筱也潸然泪下。
早晨醒来时,客厅里没人,沙发上,茶几上,电视柜上,到处都是毛衣剪成的碎片,触目惊心。她换好衣服就去了云涛家里,大学放寒假,除了这次,她从没有在云涛起床前去找他的。
她的心情和思绪也像被蒙上了冬天清晨那种灰色潮湿的雾霾,混沌又找不到方向,只急切地想找个人诉说,把憋在心里一夜的“新鲜又痛苦的事”对一个亲近的人诉说。
云涛一定会可怜她,他该多么地为她心痛啊?
那时她抱着这样一种思想坐在云涛的床边,云涛的反应丝毫没出她意料之外,他以为她慌得六神无主,拼命地和她说一些“叔叔阿姨不会离婚”的安慰话。他越是温柔地安慰,凌筱的心越是被软化得脆弱,明明是可以坚强面对的,最终却选择了身心都依赖云涛。
一整个寒假,她的父母吵架吵得花样百出,弱不禁风的母亲常常在冰雪天偷偷尾随父亲,回到家里少不得又是一顿大闹。
他们一吵完,凌筱刻不容缓地跑到三楼云涛家里,神情像是天要塌下来那样绝望。她对云涛诉说母亲又逼她去跟父亲下跪,这些话翻来覆去地听,饶是耐心颇好的云涛也生厌了。
“他们就离婚好了?为什么要来逼我?”她恨恨地捂着发疼脸说,“爸爸的脾气那么坏,性格又专制,我上次隐晦地跟他提了下,他就板着脸说:‘别管大人的事’,昨晚妈妈又逼我了,今天爸爸训我的时候,我脱口说出他对不起妈妈,然后就狠狠地挨了一个耳光。”
“叔叔又打你了?”他心疼地把她拉到腿上,揉着她的脸颊,“既然你都想通了,那么就随他们去,你听阿姨的话干什么?”
“哼,亲戚们可不这么想,他们一听我这么说,仿佛我多大逆不道一样地叹息:唉,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居然有女儿愿意爸妈离婚的。”
她刻意学着亲戚那种冷嘲热讽的语调说。
沈云涛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好鼓励她:“你也不用管他们怎么想,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什么?”凌筱惊愕地回头,“我照顾好自己?我大学还没毕业,没有收入,怎么照顾自己?”
“如果他们离婚,叔叔会给你生活费的,再说,不管你是跟叔叔还是跟阿姨,谁都不会饿着你。”
“我百分百以为你会说:我来照顾你。看来这个世界谁都不可靠,爸爸妈妈不可靠,你也是一样的。”
“你总是曲解我的话!”
“难道不是吗?昨天我来你家三次都没找到你,你说你干什么去了?你说得出理由吗?”
“我去图书馆了,要查些资料。”
“去图书馆为什么不叫我陪你去。”
沈云涛想说,跟你讲两句话就生气的,谁敢带你去图书馆。然而他了解凌筱脆弱敏感的神经,随便找了个理由:“昨天天冷,就没带你去,待会儿我还去,你同我一起去好不?”
“我刚挨了打,这种时候你居然叫我陪你去图书馆,我真要开始疑心你是不是沈云涛了,你变得太厉害了,我简直不能拿你跟以前对比。”
云涛暗想,变的可不是他,如今她的胡搅蛮缠,脆弱易怒可真叫他叹为观止。
“好吧,我今天不去图书馆,你说想干什么?我陪你。”
“干什么都没心情。”
“那总得找出点儿事做啊。”云涛吞回了后半句话——没事做你又要找我吵架。
“我是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好做的!”
“去逛商店,爸爸昨天给了我两百块钱,你不是想买顶新帽子吗?我们去找找有没有你喜欢的。”
“帽子!帽子!”凌筱烦躁地敲着桌子,“我的家都快没了,你还叫我去买帽子?”
“那你想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
“行了,你只要别总提那句‘我的家都快没了’,相信我总是能使你快乐的。”
“事实是‘我的家’本来就快‘没了’”。
“你总提它就会一直在了吗?”
“我是这样想的。”
“你根本就没这样想,你只是想不停地让我知道你有多可怜,从而使我更加重视你,也不会违逆你。”沈云涛忍不住地戳穿她的内心。
凌筱一怔,无地自容又恼羞成怒地说:“哦?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那好,以后我再也不跟你说这些了。”
她忿然离开,云涛又把她追回来,好言相劝。凌筱越发地伤心起来,趴在他怀里把他的衣服濡湿个透,要他承诺发誓后才满意地回到家,继续观看父母的战争,回头再跑上三楼,详尽地把过程说给云涛听。
这其实是有一类女人的天性,爱跟人诉说自己的痛苦。年纪尚轻、阅历尚浅的凌筱只是在不知不觉间让这种天性泛滥了而已,可那时的云涛也无法看得更透彻,他也不能用正确的方法来疏导凌筱的苦闷。
每当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时,凌筱脸上的绝望就加深一层,她能够制止自己不跟云涛倾诉的办法,也就是从此不再来找他。
错误也是那时候开始的。
凌筱的耳边总是响起“咔嚓”和碗盘的碎裂声,母亲歇斯底里的哭闹和哀求,父亲的手挥向她脸的脆响…终于在一个深夜里,她逃离那些声音,却怎么也找不到沈云涛。
早晨,她回到了家,揣着一把从好几个药店分别买来的安眠药。
II
“那时候——”云涛颤声说,“那时候我以为把你冷处理是最好的办法,我真蠢。”
“是我自己太脆弱了,”凌筱苦笑着摇头,“以我的性格,做出那样的事一点也不奇怪。那时,那时真的吓坏你了吗?”
“当然,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你的脸和嘴唇都跟白纸一样,那刻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如果你醒不过来,我就同你一起睡过去。”
“对不起,我是吓吓爸妈的。”
“后来我才知道,你的枕头边上留了书信,叔叔和阿姨边看边哭。再怎么说,你也不该采取这么极端的手段。”
“我是再忍耐不了,父母的婚姻是离是合应该有个结果,不能再一直争吵下去,我像是得了神经病一样,每晚每晚地做恶梦,即使是空荡荡的房子,仿佛也能听到他们的争吵声。”
“万一出了事呢?我是说,如果阿姨把你的一睡不醒当贪睡怎么?”
凌筱又把脸埋到膝间,“其实,我想过如果真的醒不来,也未尝不是解脱。”
“没什么令你留恋的了?”
“没有,我所留恋的东西全都变得面目全非。”
“包括我?”
“是我们的关系。你离开也许是最好的办法,那时我们谁也无法再坚持下去了。我闹过那么一次后,尽管父母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可我对他们已经产生了不信任的心理,说得不好听,我从心理上抛弃了他们。如果你还在我身边,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你,一旦发现你有所动摇,我会再崩溃一次。”
“我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母亲那副面目,对你疑神疑鬼,你稍微说句重话,我就神经质地以为你嫌弃我了。而且,我也讨厌那样的自己,可我接受不了你也讨厌。”
“我并不是讨厌你,只是感觉到很累,我做多少事都得不到你的认同,反而是无意间说错一句话让你耿耿于怀。”
“我们这样反复折磨了有多久,差不多一年吧?你去南京的事,我还是通过别人才知道的。”
“如果我告诉你了,老实说,你那时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跟你一起去南京,或者不许你去。”
“所以,我不敢跟你说,希望你可以冷静一段时间。”
“又旧事重提了,”凌筱不打算就这个话题再继续说下去,“我该回去了。”
“凌——”云涛拉住她的手,“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再画画了?真的只是因为我?”
凌筱怔了怔,微笑地说,“我只能跟你说:你不用太内疚。”
“那么——”他顿了顿,“那么今天你跟叔叔吵架,是因为你和言诚也遇到了同样的婚姻危机才导致的么?”
“也许是吧,表面再怎么装得无所谓,心里还是介意的。尤其是等待他的时候,总是恨不得在他身上装个窃听器什么的,弄清楚他到底在干什么,但是,我又真怕,怕他跟爸爸一样。”
“如果,真是那样,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凌筱轻轻点头,“知道,我不会跟妈妈一样。”
“那就不要多想了,先回去跟叔叔道个歉,长辈的权威是不容冒犯的,这点你早就清楚了。至于言诚,不论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跟什么人在一起,你没有切实的证据之前,都不要产生疑虑和揣测。”
柔和的月光照到她的脸上,柔和的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她的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怎么说那些事都过去了,她心情笃定的同时又会恐惧,恐惧自己变得跟母亲一样敏感而神经质。而今,唯一能说服自己的就是沈云涛那句:没有切实的证据,就不要有任何疑虑和揣测。
赵言诚托着四肢瘫软林冬雪,手臂上不断有滴落的泪珠滚动着,屋里像是刚被台风扫过一样狼籍不堪。李洪宇坐在地板上,老实地耷拉下头。
“我的朋友快来了,她是律师,事情的前因后果尽管跟她说,她会帮助你们的。”
林冬雪稍稍抬眸,目光凝注着他手臂受伤的地方,是刚才为她格开板凳时被砸伤的。“赵总,你不用管我们了,去医院吧。”
正说着,楼下响起一个很泼辣的声音:“赵言诚!赵言诚!你搞什么鬼,把我叫到这个鬼地方,手机也打不通!”
赵言诚不禁哑然失笑,扶林冬雪靠到墙边,自己站到破窗户前招招手,“这里,看到楼梯了没有?你从楼梯上来就找得到了。”
片刻后,穿着黑色套装,高跟鞋,拎着公文包的苏茵出现在门边。
“怎么回事?你被追杀到这儿?还连累了人家?”
“胡说八道,”赵言诚笑着打断她,“你来了就好,十五分钟前有伙人入室抢劫,我刚给他们的五百块也被抢走了。”
“我又不是警察,”苏茵瞠目,“这种事应该报警吧?”
“问题是,这位——就是坐在地板上这位,”他指着李洪宇说,“他似乎跟这帮人认识,我想他是怕被报复,不敢报警。你知道这个区治安很差,抢劫杀人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那你找我有什么用?我能整理这区的治安?”
“你帮忙想个办法,法律这块儿你熟。”
“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事务所不接刑事案件的,入室抢劫是刑事案,我想得到什么办法?”苏茵很生气自己被急急地招来,就为了跟他解释这个,“还不懂?保留现场痕迹,并马上报警。”
她掏出手机要拨110,李洪宇从地板上跳起来,赵言诚却先一步夺下她的手机,“你刚刚没听我说?这小子跟那帮人似乎认识,你现在报警,还不如直接把他们叔嫂送到监牢里安全。”
“我尽力吧。”苏茵拗不过他,只好把手机放回包里,掏出纸和笔,“你们把事情经过说一下,我有朋友是警察,先跟他们备个案好了。”
李洪宇又瞪圆了眼睛,充满敌意地望着苏茵几秒钟,然后耷着脑袋,很不高兴地越过他们“噔噔噔”下楼了。
“怎么回事?不是他们需要帮助吗?”
“就当他不需要吧。”赵言诚摊手说,“可是他的嫂子很需要。”
苏茵这才注意到墙边那个嘴唇发白的女人。赵言诚蹲到她旁边,扶着她的肩说,“这是我们公司工伤员工的家属。”
“您好!”林冬雪虚弱地问候。
“你好!你真是客气!”苏茵大大咧咧地说,“是你小叔子惹来的这帮人吗?”
“应该是吧?他们进来就围着他揍,平时我就担心他跟这些坏朋友来往,麻烦还真是避免不了。”
“行凶的人就住附近?”
“我不清楚。”
“你以前见过他们吗?”
“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什么意思?”
“乍看有些眼熟,仔细看又觉得是从没见过的。”
“也许是这个区像这类的人太多了。”苏茵说,“他们冲进来什么也没说就开始抢吗?”
“说了的,但我没听清楚。”
“你也没听清楚吗?”苏茵问赵言诚。
赵言诚摇摇头,“我那时已经下楼了,后来又折返回来的,他们见到我就全跑光了。”
苏茵四处看了看,忽然抬起脚,然后蹲下身看着地上的几本书,然后咬着笔沉思几秒后问:“你们家有精神病患者?”
赵言诚和林冬雪闻言均是一愣,赵言诚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