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桃木梳 作者:虫鸣

内容介绍:

十七岁上下,家逸在她心里作了个记号,用艳红的朱砂,迤逦出一条半弧。

二十五岁上下,他想补齐另一半弧,连着他的心,组成一整个圆,才发现,初恋支离破碎,碎的那些,注定成了他后半生的遗憾。

人在今生无法圆满时,能做的,便只能希冀下辈子。

母亲送给她一把桃木梳,梳柄上刻着“来来茴茴,幸福吉祥!”然而,从她认识周于谦那刻起,不幸接踵而至,谁又料到,渡过重重磨难后,最终给她幸福的,竟然是他!

一把预兆幸福的桃木梳,一个不幸的女人,找到幸福的故事。

正文

几十年后的一个夜里,当你睡不着时,会不会想起二十岁后那几年的夜?洒在小路上的月光,耳熟能详的旋律,和身旁伴着你的人?是了,一定会想的,二十岁后的青春,风华正茂,世间的一切都是你的希望,月光是你的,旋律是你的,几十年后,那都不再属于你了。

来茴二十五岁,青春去了大半,但还年轻,该有希望的,然而,这个月光照进窗户的夜里,伤感的旋律戛然而止,她提前回忆起二十岁后的往事,仿佛经历的那些坎坷已让她过了半生,而她,也走入了暮年。

描金花纹的梳妆台上,一把小小的桃木梳在一堆熠熠生辉首饰间显得格外寒碜,她抓起断了两齿的梳子,轻柔地在头发上梳动。这把桃木梳年代已久,黄中发黑,乌旧的颜色十分难看,梳柄上的字槽里积满黑乎乎的尘垢,那是刀刻的两行小字:“来来茴茴,幸福吉祥!”。

是妈妈亲手为她做的避邪梳子,据说用这把梳子梳头就会吉祥幸福一生。

那只是妈妈的企望,当不得真,她知道。因为她现在一点儿也不幸福。

浴室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男人。她放回梳子,进浴室拿了毛巾,跪在床边为他擦干头发上的水。

这个青涩的季节,白昼是炽烈的日头,年轻的人在日头下热火朝天地奔波忙碌,可她不是,她坐在有冷气的房子里看书,看电影,而户外运动则是种花养草,她在春天买回了很多香草薄荷的种子,种在天台上。

夜间忙碌的年轻人带了身汗味儿疲惫地回到家,先进浴室里痛快淋漓地冲个澡,这才开了冷气,躺在床上,拿本书,或是看电视。她有时候也是,白日夜间都看书,看电影,看到眼睛酸痛,但有时候不是,比如这时,擦干了头发,男人吻了她,顺手脱掉了她的睡衣。

男人很英俊,有一对深邃又高深莫测的眼睛,而脸部线条却是冷峻漠然的,吻她的时候也不是狂热专注地投入,在床上也看不出他有多少兴致。

她懒得去想,也不该想,她该想的是如何回应而已。事后,他们总有这样一段对话

你爱我吗?男人问她。

当然爱!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爱我什么?男人又问了。

爱你的钱!她开玩笑地道。男人很有钱,具体有多少,她却不清楚,连个大概也估不出,但她只要知道他有钱就行,而他,也只要她拿他的钱就行。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捞起床榻上的衬衣穿上,说道:我该走了!

今天不留在这儿吗?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冷的桦木地板上。

今天不行。说话间,男人已经俐落地穿好衣服,正往腿上套长裤,又道: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亲吻过她的额头,男人转动门柄,身影闪出门外,片刻后,窗户上掠过一道黄光,她知道,他的车已经驶出大门外。

瞧,这就是她不看书,不看电影的夜晚。房里冷清得可怕,她按了遥控器,音响里又传出熟悉而伤感的旋律,这是她的二十五岁。

她是个情妇。

男人叫周于谦,一家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三十三岁。她已经跟了他四年,他二十八岁时就买了她,用五百万,不,不,起初他开价是三百万。那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她在国内的一所名牌大学就读,升大三那年,妈妈积劳成疾,重病住进医院,男朋友很优秀,却和她一样穷。从那时起,阳光便再也照不进她的生活。

那天下午有暖暖的阳光,金黄色的薄纱轻柔地覆在桌面上,亮澄澄的,然而,也仅到她的手边为止,她坐在咖啡厅的阴暗角落里。

我负责你母亲的医疗费!他优雅地坐在阳光下,贵气十足地开口道。

谢谢您!她憔悴地坐在背光处,诚惶诚恐地喝了口柠檬水。

你四年大学的学费我也可以负责!他翻开支票本,在空白处填了数字。

谢谢您!她兴奋地接过支票,对他感激涕零。

条件是---他气定神闲。你必须跟我5年时间,除去学费与令堂的医疗费我再额外给你三百万,外加一套市区两百平米的高级住宅!这些会在5年后兑现。

她陡然色变,尔后面如死灰,支票被揉成咸菜掷到他的脸上。去死吧你!她骂完,拎起包,昂首挺胸,十分有尊严地走出咖啡厅的大门,两分钟后,她又走回去。

考虑清楚了?他仍是气定神闲,眼神却有些轻视。

记住,你死要死得难看点!这时候,她真的好恨。

想到这里,她坐到梳妆台前,嘴角撇了撇,呵!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容易动怒啊,年轻就以为可以骄傲,年轻就以为维护尊严是可贵的。结果是,她的尊严仅维持了两天,第三天,妈妈病情恶化,她把自己卖给了他,同一家咖啡厅,她仍是坐在阴暗处,这一次,她的眼睛虽是红肿着,眸子里却傲气全无,有的只是认命。

这是个好价钱,但我希望价钱能再高点!她喝了口水,与他谈交易,交易的物品是她自己。

五百万,一年一百万!这个价位如何?他慵懒靠着椅背,很爽快地应承。

价钱是不错,但我还想了解福利方面,比如医疗保险,社会保险,养老保险,还有假期,一礼拜我要求双休!每年至少有半个月年假,加班要有加班费!她掰着玉指,细数各项待遇。

除了假期的时间外,其他的没问题,每周可以保证你有两天的体息时间,但休息时间不固定,年假也如此!细细斟酎后,他讨价还价。

她拍桌定案,大笔一挥,在卖身契上面签下“来茴”,从此,她便不能自由来回。

一点儿也没错,这是她二十岁后的生活,这是她的青春,虚度在豪华别墅里,也为母亲换来了一间VIP病房,和一个有多年经验的看护。

周于谦或许已经回到他自己的家,他有一个曾是年轻人视为偶像的明星妻子,她当然也看过他妻子演的电影,很美,很有气质,与她卸妆后镜子里的清水脸是云泥之别,虽然她也算是漂亮的了。

人和人比较是毫无意义的无聊之举,她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上小学时,班上有个叫晓绿的同学,两人什么都比,比衣服,比书包,比文具盒,比像皮擦…她什么都比不过,因为晓绿的爸爸是县城里年轻的局长,不过,细想起来,她也有赢过

妈妈是理发师,有一双很巧的手---这是对小时候的她而言。

那日早晨,她起床后坐在老式红木框镜子前,跟妈妈撒娇:今天帮我梳三条辫子,晓绿有两条辫子,我要比她多一条,看她还臭美不?

妈妈闻言笑了笑,慈爱地抚着她的头发,细指在乌黑的发丝中灵巧穿梭,不多会儿,已为她编好了满头的小辫子。

十几年过去,她对着镜子,拈起自己的红色卷发,一缕一缕地编起了辫子,半晌后,两侧垂着许多的红色小辫儿,而后脑的发依然披散着,她放弃了。这世上总有许多自己无法办到的事情,她想。

月光渐渐地黯淡了,许是房间的灯光太亮,音乐还在寂寞的房间里回旋,很有磁性的男低音唱着风花雪月,这是除周于谦外,一整天里,她唯一听到的人的声音。

正文

来茴在清晨醒来,入眼即是镂金雕花的奢华,在她看来,却是一屋的荒芜萧瑟,那种墓地长满了衰草的萧索,她赤足跳下床,踩过冰冷的地板,做她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

今天是阴雨天,没有阳光。

梳妆台上的手机响起,屏幕上显示一串熟到不能再熟的号码,她滑动手机贴到耳边。

“晚上跟我参加一个宴会,早做准备!”

“好!”

“我不能陪你去选衣服,约程兰陪你!”

“好!”

天空模糊的灰白,倾刻间,像是掀翻了的水桶,暴雨如注,打在娇嫩的木棉花瓣上,灰色雨雾中绞动着嫣红,路面上的坑洼积满了水,车轮辗过,翻腾起巨大的水花,来茴在后座猛地一颠,前排开车的司机立刻赔不是。“对不起,来小姐!”

“没关系!”她坐好,淡淡地回一句。

车驶进一幢花园别墅,欧式的小楼前,一个举着白伞的蓝衣女子上了车。

“要命,这么大的雨还要出门,你为什么不预约上门服务?”程兰是纤弱扶柳型的女子,骨子里却尽是精明干练。她和来茴一样,是别人的情妇;不同的是,来茴是为了钱,程兰则是为了爱。

“预约上门要收服务费!”来茴把滴水的雨伞装进塑胶雨袋。

“服务费?”程兰怪叫出声。“周于谦有的是钱!”

“钱再多也是他的!”他没有提起预约,自然不会给她钱付服务费;而她,也不可能掏自己的腰包。

“我服了你,情妇比老婆还要悭三分!”

来茴阖目养神,就算是悭吧,手头上有钱才有安全感,她这样想,也不再说话。

风雨里连番辗转,来茴终于站在试衣镜前,银灰色礼服袒露出光洁的后背,下摆摇拽坠地,贴身的设计色勒出完美的曲线,颈上的钻石项链发出的璀璨光芒灼刺眼眸。

“就这套吧!”程兰啧啧两声,又道:“虽然贵了点儿,还是物有所值的,比你之前试的好多了。”

来茴也挺满意地,在单据上签了字,接过店长的递来的手袋,挽着程兰步下阶梯。

夜的帷幕落下,雨停了,灯火霓红的繁华都市,头顶的天空犹似被捅破的黑洞,望不到底的黑。她仰头笑了笑,什么烂比喻?谁有那么大本事捅得破一块天。那笑仅是一瞬,目光接触到周于谦的身影后,笑在嘴角凝滞,当穿着灰色手工西服的周于谦站在她面前时,她的脸上已经挂出一抹轻笑。

挽上周于谦的手臂,他们相偕步出停车场,进入瑰丽堂皇的宴会大厅。

斛筹交错,衣香鬓影,语声喋喋。

周于谦与绅士名媛客套寒喧,来茴的笑一成不变。绅士顶着斯文礼貌的外表,看她的眼神是很无礼的不屑一顾;而教养良好、身姿绰约的名媛,看她的眼神则好似吞下一只苍蝇。来茴平心静气的,几年时间,她早就适应良好。

宴会进行到中途,周于谦把她扔开,她一如往常,站在一个角落里,嘴角噙着淡淡的嘲讽,直到人群中一个身影是映入她眼中,这才收敛起嘴角的笑,她稍稍一怔,目光紧紧跟随那个人。

若没记错,那个人应该是有双清澈的眼睛,气宇轩昂,落落大方,眉眼间皆是傲气。待那人端了酒转过身来,他也怔了会儿,显然是那张她曾经十分迷恋的清俊面脸,虽在几年前,他便与她已形同陌路。

突如其来的照面,让她惊惶得不知所措,提起长长的裙摆,她穿过走廊,转进洗手间。逼仄的小格子间,马桶“哗啦”一声,清水扭着漩涡下沉,来茴无力地背靠着门板,单脚支在马桶边沿,掌心一阵刺痛传来,这才发觉修剪得尖利的指甲已经掐进肉里。

旧情人重逢的场景该是怎么样的?故作大方地问候?不,这太困难,对方恨她入骨,避开是最安全的,她现在只祈祷他没认出她。

望着马桶里的白色旋涡,她感到五脏六腑仿佛都纠结起来,不断地扭曲,疼痛,然后沉进一个看不见的黑洞,她弯下腰,捂住胸口,身体一寸寸地随着心下坠,直到触到冰凉的地板,她才清醒了些,耳边却又嗡嗡地,仿佛从哪里传来了遥遥的骂声

来茴,你真下贱!

来茴,我恨你!我恨你!你给我记住,除非你死了,否则,有生之年,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砰!”她的头重重地撞上门板,有生之年,他们不是形同陌路,他对她是有刻骨的仇恨啊!如果他回国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她好过,那么,他不必费心了,她从来就没有好过一天。

“来小姐,你在里面吗?”门外响起高跟鞋来回走动的声音,隔间的门一扇扇地被打开,天花板上掠过道道暗影,来茴敛住心神,忙回应道:“我在!”

“周先生在找你!要不要我先给他回个话?”

“哦!麻烦你跟他说我很快就好!”

高跟鞋“蹬!蹬!蹬!”几声,待那有节奏的脆响消失在门外,来茴缓缓站起身,抽风机“呜呜”地发出微弱的呻吟,脸颊一阵冰凉,她抹了把脸,掌心湿乎乎的,竟是眼泪,胡乱地擦了几擦,她转身按开门板上的金属插销。

“躲在卫生间里哭?”

来茴抬头,从镜子里看到一张清纯的瓜子脸,明澄澄的眼睛含着浓浓的笑意,她身后的女人就是自己---眼睛红红的,眼影也有些糊了,神情狼狈不堪。

她走到镜子前掏出粉底补妆。“你观察得还真细心!”

“跟我的职业有关!” 女孩用湿手捋捋额前的短发,一脸率真地看向来茴。“写作需要多留意身边的事物!”

来茴停下扑粉底的手,眼睛透过镜子与女孩儿对望。“有什么效果?”

“可以联想啊,看你哭成这样,我就联想到你曾经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在宴会上偶遇被你抛弃的初恋情人,他从前很穷,你们分开多年后,他却衣冠楚楚地出现在你眼前,所以,你后悔了,觉得无地自容,便躲到卫生间里哭---” 女孩偏头,脸颊被食指按出一个深深的圆涡。忽而,她冲来茴友善地一笑:“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肖钰!”

“原来你就是那个骗走许多少女眼泪和金钱的言情小说家?”来茴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单纯的女孩,据传她的书每年都登上销量排行榜榜首,她浅浅地笑道:“我不属你的读者群,不过,认识你是我的荣幸,我叫来茴!”她把粉底收进手袋里,跟肖钰道:“呃…我的朋友还在等我,后会有期!”

肖钰挥挥手,笑道:“拜拜!”

“拜!”来茴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这个率直的女孩让她心生好感,尽管她的联想准确得过份了些。

走到长廊尽头,她看到靠着墙抽烟的周于谦,托这处清静地方的福,他身边总算是没了女人,也不知道女人是不是都偏爱这种冷酷无情的男人,有了家室有了情妇,还是有人要壮烈地飞蛾扑火,以博取他的垂怜。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她远远地就已经笑开来。

“知道让我久等就走快些!”周于谦把半截香烟摁到旁边的烟灰缸里捻熄,转身走向宴会厅。

她一路小跑追上他,心里只想着赶紧离开这地方,于是以手抚额,佯作虚脱无力地样子道:“我身体不舒服,想去医院看看!”

他只睨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不用装了,我本来就要离开!”

“其实,我是想去医院看妈妈!”她低下头,避开他犀利的审视。

“你可以直说!”话落,他冷漠地转头,径直往后门走去。

来茴正要跟上去,一人恰好挡在她身前,不待她抬头看清,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她一阵轻颤。

“来茴,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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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愕然抬头,正对上那双明澈的眼睛,清俊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宴会厅明亮的灯光照不到这个角落,然而她却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米色的手工西服。上流人士的宴会,富丽堂皇的大厅,还有昂贵的手工西服啊,瞧他现在多有模有样,是出人头地了吧?

心止不住地一阵狂跳,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惊惧,或者还有尴尬,她颤声:“家---逸,多年不见!”

相较于她的慌张,谢家逸倒是一脸闲适。“这几年过得好吗?你还跟着他?”

她别开脸,心里有些难过,听听这口气,是想听到她回答好呢?还是想听到她哭诉过得很糟?片刻后,她平静地答道:“一般般!”

谢家逸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她是不是还跟‘他’。“你现在是要回去了吗?”

“嗯,是!”

“那我送你!”他道。

“不,不要了!”她倏然看向他,却发现他只是个‘随便说说’的神情,他是故意要让她难堪,要让她像那个女孩儿说的一样---无地自容么?

七年前,他也曾说过送她回家。那时候,她上高二,无意间,他在她心里搭了个窝,从此便大大喇喇地盘踞下来,他是不知道的,最初她也是守紧了这个小秘密,每晚躺在床上回味当天与他说的话,他的每个动作,每个神情,仿佛是,从她入世以来,他就在她心里生了根,而不是近日里才暗恋上的。

就那样,她准许他在她心里的地盘越划越大,直到某天,她知道好多女同学跟她一样,也在心里为他留了个窝,而他对自己与其他人一视同仁时,她才起了占有的念头---她也要在他心里搭个一模一样的窝。

那晚,皎月浮出云层,她坐在桂花树下,浓郁的清香在空气中缭绕,她望着那个在操场中奔跑的身影,心里默记,一圈,两圈,三圈,四圈---矫健的身影顿下脚步,家逸捞起衣服擦擦额头的汗后随意搭在肩上,就要离开。

她心里急了,慌忙叫出声:谢家逸!

来茴?家逸快跑几步到她面前,问道:什么事?

她抓了抓头发,脸涨得通红,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最后豁出去了,闭眼说道:我喜欢你!

她的告白换来的是他的傻愣,许是没有经历过面对面这样直接的告白,他脸也红了,拔腿就往校门口跑,把羞得想遁地的她扔在身后。只是,几分钟后,他又去而复返,弯腰喘口气后道:好晚了,我送你回家!

具体时间她是记不清了,应该是月中旬,天上挂着一轮明灿灿的圆月,她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青石板巷里静得只听到他踩自行车的“呼呼”声,而她,什么都没去想了,数着自己心跳声,越数越快,越来越快

来茴低眉敛目,收在身后的手握紧,正要拒绝

“谢总客气了,我的女人我会带回家。”周于谦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她身旁,来茴心下更是慌乱,天啊,这两人怎么能凑到一块儿来?

“我以为周董事长已经离开,身为合作伙伴,理应尽到义务才是!”家逸文绉绉地道,语气沉稳,神色如常。

合作伙伴?来茴恍了神,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俩不但不是仇敌,反而是合作伙伴,这让她无法想像,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他们的关系不该是这样的啊。

“谢谢你的好意!”周于谦淡淡地应一声,话里却完全听不出来‘谢意’,他视线扫向来茴,道:“还不走?”

“哦,好!”她看向谢家逸,勉强笑道:“再见!”

她想直截了当地问周于谦,但眼角的余光瞟到他正在闭目养眼,便不想刻意地打搅到他,总有天,她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而现在,她最好是缄口。管他们之间如何,他们合作便合作,若要相互倾轧她也无能为力。她只是个情妇,这样想着,仿佛就真的跟她无关,然而,脑子里却仍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四年前那场冲突。

当初她跟周于谦来到A城刚好一个月,谢家逸从北方的B城来这里找到她,那时她已经转学到了这个南方城市,情妇生活也未开始,主要原因是她心理上还不能接受,周于谦虽没有勉强她,但也没对她多好,把她扔到别墅后,一个多月也没来上两次。

谢家逸面容憔悴,一见到她便扑上来,先是狠狠地抱住她,尔后又抓着她的肩膀质问:这就是你转学的原因?当别人的情妇?

是。她垂下视线,不敢面对他,她没想过谢家逸会找到她,她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了,那天他说分手时说得那么绝情。

你真的当了他的情妇!家逸大声道。他想不到来这里的目的,居然就是证实自己的女朋友真的成了别人的情妇。

我们分手了!她抬眸说道,不是她想分手的,但他提出来了,那种情况下,她没有选择,感情还可以纪念,但亲人却不能等去世后再来缅怀。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真的想分手。家逸吼道。

那又怎么样?你总归是说出来了,清清楚楚跟我说分手了,你回学校去,别来纠缠我了。她挣脱出来,忍住他的指甲划过皮肉的痛,绝情地道:以后,你找个合适你的人吧,我们不可能了。

我找谁去?除了你我还找谁?来茴,跟我回去,我不会穷一辈子,你也别作贱自己了,我们回B城去,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他哀求道。

但你现在是个穷学生!再说,我也不想回去了。她背过身,话是说出口了,可心里却是希望的,希望能回到学校,回到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找我这个穷学生?为什么要跟我上床?为什么不留着清白身子卖个更好的价钱?他怒火攻心,理智全无,声音拔高,尖刻地道:来茴,你真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