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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子凡怔忡地望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释怀地点了下头。
赵检走上前来,子凡借着车灯,这才看清他斯文俊雅的脸。完全不像那个在工棚里对罪犯下手粗暴狠辣的人。他微笑着说,“听说你是大企业的继承人,我们可是冲着这个才冒险救你的。要是我跟小李因为这事儿被开除了,你得还我们一份人情,看看能不能给我安排个法律顾问什么的事儿…小李嘛,虽然没啥能力,人还莽撞,给他个保安当当。想他是能胜任的…”
话没说完,他的肩上就重重地挨了小李一拳。被赵检这样胡说一通,小李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他把胸膛一挺。讷讷地跟子凡道:“别听他胡说,我们就是看不惯有人邈视法律,无法无天。才插手管这档子事的…你快上车吧,就算我们倒霉,被处罚了,也不会怪到你头上来。”
子凡凝神看着小李轮廓坚毅顽强的脸,又仍是一脸嬉笑的赵检,脸颊微红的许静,最后停在文勤脸上。他的眼神依然充满爱恋地望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茹溪。子凡突然间喉咙一紧。仿佛有很多话梗在嗓子眼儿,很艰难地,他才轻声说出一句:“我记住你们了。我们会再见面的。”
他转身上了车,找到一个空铺把茹溪放下。车徐徐地开动,他把手支在车窗上,跟站在路过刚认识的伙伴挥手道别。
张越杭晚了一步,手下的人在四周搜查未果。天寒地冻的。又是夜里,不管张越杭再怎么震怒。他们也不肯再住深山里去。张越杭无奈,望着苍凉的野外,仿佛这就是个阴森森的地狱。一处没有生命的死寂之地。
他清楚事情已经大到不能收拾了。回到家中,他在客厅里枯坐一夜,窗外的夜仿佛更黑了,风吹得漫天遍野的黑影住他席卷而来,呼啸的风声诡异像是鬼魂的嚎叫,在他耳边震响。不如道过了多久,他才敢抬起头,房子的灯光更得黯淡凄凉,窗外泛起微蓝,阴云散开。一缕令他悲哀的阳光渗透进屋里。他望着墙上反光的大镜子,里面照出了他苍老憔悴的脸孔,那曾经威严得使人生畏的双目,此刻竟含着恐惧的泪光。
子凡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像这样漫长。五个小时车程,茹溪一直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她的眉头始终难受地紧皱着,抱着她只觉得抱着一个火妒,她的体内就像是有一团火焰往外窜一样。是烤着骨髓和皮肤。不知道她有多难受,幸好,她的神智不够清醒。车一停下,子凡抱着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茹溪被推进急诊室,他在走廊上焦虑不安来回走动。路过他身边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起先还不觉得,中途他离开一会儿去洗手间。一抬头看到镜子里那个鼻青脸肿,衣服脏污破旧的人,他习惯地往后看。身后空无一人。他忙掏出文勤的手机给滨海的秘书拨电话,讲完电话,才有勇气走出洗手间。
两个小时后,茹溪被诊断为急性肺炎,转到了单人病房。医生劝子凡去包扎一下,他置若罔闻。静静地坐在床边,盯着茹溪那只被包扎得严实的手。刚从那种可怕的坏境里逃出来。他的神经仍然紧绷着,仿佛离开茹溪半步,她又会受到伤害似的。
茹溪慢悠悠的睁开眼睛,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痛。阖上眼睛,泪水就从眼角滑落下来。回到这两天她已适应的黑暗当中,额头被覆上一只柔软冰凉的手,她想起来,就是子凡。又睁开了眼睛。
窗帘子已经拉上了,房里的光线很柔和,子凡一脸担忧的凑近,“已经退烧了,或觉好点儿没有?”
“这是哪里?”她环顾四周,照了照眼晴。
“医院里,”他坐到床边,手探到她的腰侧,紧紧地搂着她,这才觉得紧张,“没事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茹溪用右手环着他的脖子。也用力地回抱他。眼里有着不可名状的欢喜,一会儿又掉下泪来,颤着嗓子说:“真的?真的已经出来了?”
“嘿,别不相信。所有的痛苦都过去了。等你痊愈,我就带你回滨海,”子凡撑起身体,手指划过她的脸。“你可以去见你的朋友,还有你公司的员工,你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要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进食。
难掩心痛地皱起眉。他俯下身吻了她的额头,喉咙里逸出一线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声音,“往后,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就是获得自由了。茹溪有些怀疑。父母和死,江叔叔的死和放在子凡那里的东西,禁锢了她二十多年。那种每天担心着被迫害的日子,终于过去了。茹溪抿着唇,忽然猛烈地摇头。“还没有,林叔跟你拿走东西了吗?他不一定能斗过去他们。”
“你别激动。”子凡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镇定下来,与他对说,“我跟你保证,不会再有人伤害到你。你什么都别想,把病养好,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会处理的。”
连日来的伤害。她的情绪已然超出自我调节的范围之外。她透过眼泪凝视着他,他坦然平静地迎接了她的目光。相着了许久,茹溪把脸埋到他的肩窝里,低低地逸出细碎的哭,“奶奶死了,在我面前被人杀死的。”
子凡身体微倾。更紧地搂住她。他没说话,也知道茹溪并不需要他为此表露出任何情绪。能安慰她的。只是抱紧她,让她把悲痛的负担分给他,相信他会为她做任何事。
茹溪又昏睡过去。子凡的手抽离她的身体,手指沿着她的明显凸起的颧骨,滑到尖细的下巴。难以置信。才一个月不见,她竟然消瘦成这个样子。他懊悔刚刚不该让她想起伤心事。
秘书走进病房的在情很戏剧话 ,老板的糟糕的形象要视若无赌就已经憋得很辛苦,走近些看到床上睡着的人有几分眼熟,他揉着下巴回想,嘴巴筱地张大,实在憋不住了,嗓子里发出一声咳嗽,立刻又对上佬板不悦的目光,只好继续憋着。
子凡看到门外站着六个人,叫专护进来交待几句后,就示意秘书和其他人全站到门外,白己也走出去,轻轻带上门。
“公司原来的行政部经理夏茹溪,“子凡明知秘书认出来了,还是正式做了介绍,“调你们过来,就是为了保护她,回滨海以前,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秘书端详着老板的脸,对他脸上流露出的怜爱之情感到意外。他对老板与那位夏经理的关系已有几分了然。暂时,他还不敢对老板和夏经理遭遇到了什么事,担心自己会对此产生好奇,而他显然不能这样,作有等旁板吩咐他一些事特做,也许会从中了解些眉目。
子凡从他手上按过换洗的衣服,“你先找间酒店住下来,我这几天就待在医院里。”
他折身去了洗浴间,打算好好清理一下白己。门正对着一面大镜子,他看到自己的神色冷凝,脸上那些伤却徒增疲惫,一副滑稽的样子,连他自己。也摇头失笑,心想着尽快要让脸复原,最好是她醒来时,可以像变魔术一样变回以前那张顺眼的脸。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到二楼、,找到护士给他的伤处林了药叱,到这时他才想起肚子早饿坏了。正要打电话叫秘书去买点吃的回来,又想到比他饿了更久的茹溪,突然失了胃口,“ 刚摸出的的手机又放衣袋里,这时,手机却响了,接起来听竟然是茹溪虚弱的声音。
他一鼓作气跑回病房,茹溪歪头看到他,原本紧张的神色放松下来,勉强的露出一个微笑,“去哪了?”
“就在楼下”子凡做到床边,“不相信我以为我丢下你走了?”
“哪有,我只是—”茹溪欲言又止,专溪的望着子凡,脸上流露出羞赧之色,“只是以为一醒过来就会看到你。”
“结果看到的走个小姑娘,所以,你很失望?”子凡接过话头,茹溪越加羞涩的过头去,嘴角却带着笑。子凡心里一高兴,把茹溪的脸轻轻扳过来人就吻住她。
专护去买了粥回来, 子凡接过碗,一勺一勺她喂给茹溪。这个举动多少有些肉麻,何况旁边还有人看着。茹溪不好意思张嘴,偏头把目光移到专护脸上说:“把碗给小云吧?
子凡不答理她,照旧把匙羹送到她嘴边,“吃饭时别说话。
茹溪本来就饿极了了,反正是拒绝过了,既然他丝毫没有妥
协的意思再说什么倒觉得是讨回了一个便宜。心安理得她吃下半碗粥,胃有些疼,子凡不说什么她也不想吃了。
茹溪养病的日子,子凡脸上的淤青红肿开始消散,俊美的脸和棱角分明的五官,总引来扩士频频投来的仰幕的眼神。无奈他平时不轻易出病房,能碰到他一次实在罕见。,也就只能给人留个去想。
“医院里都传遍了呢,这间病房里住着一个漂亮的女患者,家属也英俊,两人看
起来感情很深,也J好登对啊。”专护小云跟茹溪说。
“是吗?”茹溪把水杯递给小云,挑眉看着被女医师缠住的子凡,表面看来他们
是在讨论她的病情,子凡问得很仔细,女医师答得更仔细。好半天穿白大褂的女医师翩然而去
子凡走到床边,茹浮就笑开来,
“女医师接触过多少病人,帅哥气的男病人也不少吧,怎么就根那些没见过男人的一样。”
,也许她是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了。”
子凡不动声色听着她刻薄的嘲讽,这两三天她三不五时地就要闹上一回。他果没有问过刚刚那个女医师,他或许会根以前一样,只笑笑就敷衍过去。这次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茹溪,平静的神色反到高深莫测,叫茹溪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数落两句她也无趣的闭上了嘴。
他拉起她的手,仍然盯着她问:“还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会一直陪着你?
茹溪顿时哑口,她黯然地调开视线,望着窗外半晌。
“我想出院。”
“你的病还没有完全好二‘”子凡仍然甩那平静得没有任何感情的语气说。
茹溪仿佛听见自己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了,眼前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真切
这几天以来最熟悉的那种莫名焦燥的情绪堵在胸口,她就像个满满的煤气灶,期待有人狠狠的摔到墙上,完美地爆发出来。
还没有想到她就那样做了--'掀开被子下床,赤足拼命的往外跑。子凡却拽住她的手很粗暴的一把扯回床上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气“哪儿也 不许去”
紧接着,专护小云看到自已刚刚才说的感情很深的两个人在床上相互撕扯,准确
地说,是茹溪胡乱挣扎时小云觉得那就是
撕扯压制着她的子凡的衣服、头发。太野蛮也太不雅观的一幕,小云觉得那是最没素质的夫妻打架时的真实情形。
连续一阵玻璃瓶碎裂的声音,空中飞溅起药液和玻璃碎片,床头柜上的几大瓶葡萄糖粉身碎骨的分散在地板上,小云一面蹦蹦跳跳的躲开那些伤人的碎玻璃渣子,一面疯狂的盯着女病人手里高举的药瓶或水杯。
“哐当!”连电话机也被摔到子凡脚边,他闪躲了一下,茹溪趁机赤足跳下床。眼看就要赤足
踩上一片锋利的碎玻璃,子凡一个箭步上前踩上那块碎片,茹浮的脚则是安全地落在他的脚背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他的脚背上,锋利的碎玻璃割破了他的脚踝。
小云见惯了病人发无名火的情形,也对躲避伤害习以为常,然而子凡脚上的那道很深的口子却让险些叫出出声来。
她适时地捂住自己的嘴,吃惊的看着子凡仅是皱了一下眉,就拖 着那只流血的脚,把茹溪摁回床上,自己的身体覆上去。从他的身下响起一串歇斯底里的叫嚷:“我想出院我不要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不要跟这些陌生的人接触。”叫嚷声夹杂着嚎啕无助的哭声,她的声音渐弱,转为嘤嘤的哭泣,“你离开一会儿,我就担心你把我扔了;有两个人进来,我就害怕是那些坏人找来了;晚上你一睡着,我就从恶梦里醒来,梦见你被他们打死了,我知道该相信你,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怀疑。子凡,带我回滨海吧,你说过回去后就不会有人来伤害我了--求求你,带我回去!”
子凡缓缓的松开大哭的她,眼里满是怜惜:他坐起身,把她拉到怀里、温柔地抚着她的秀发,“你肯说出来就好”
“对不起,明明就是一起逃出来的,你也没有扔下我,怎么还能去怀疑你呢?
“
,刚刚医生也说了,你不信任我才是正常的,这代表你有那种病态的依赖心理。你只是因为遇到了那些事加上生病,情绪不大稳定。等我们回滨海就好了。
他用手擦干她的眼泪,不急不徐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机票,摊在她眼前说,你看,这是晚上回滨海的机票。’
茹溪怔怔地望着那两张票,迟钝的抬起头,露出小孩一群迷惘的神情。子凡撩开遮在她眼前的乱发,深情地凝视着她,然后坚定地吐出承诺:“我们一起回去。”
小云已蹲在地上收拾碎玻璃渣子,看情形猜测他们不会再打起来后,她从医药箱里拿出绷带和药酒,又跪在地上检查子凡脚上的伤。
“幸好玻璃渣是刺进去的,伤口不长,不用缝针。蔚先生,我先给您包扎一下吧。
两个正享受着几天以来最融洽的气氛中的人,因他一语都低下头。茹溪一眼看到地上的血迹和他脚上的伤,募得回想起刚才那幕,愧疚得简直想杀了自已。子凡倒是简单的应了一声,便抬起脚,给小云擦药。
药酒涂在伤口周围,免不了会渗到伤口里。闹腾的时候不觉得多痛,这会却是痛彻心扉,仿佛心被人攅住了,狠狠往外拽样,生死活扯的疼着。着。
茹溪见他J 忍痛忍得眉头打了个结,下唇被咬得发白,额头都冒出冷汗,更是愧疚得无以言以对,心里权衡着是不是要马上一头撞死在墙上。只有几秒钟,他又忘了以死谢罪的荒唐主意,为子凡心疼起来,擦药和包扎的整个过程,她的心就像是话生生地被凌迟了一便。
小云去洗手间清洗,子凡卫。门一关上,就很自觉地回过头安慰:“现在己经不那么疼了。”
茹溪双唇一撇,像犯了弥天大错一般,扑到他怀里,抱着他的手臂“哇”地哭出来。哭声高低起伏,既自责又难过,状似一时还收不住,倒使不会哄人的子凡无计可施了。
“怎么办子凡?怎么办?我怎么会是这种混蛋?
陡然听到这么一句,子凡差点笑出来,一对上他那张满是自责的脸,他忽然明白,内疚恐怕又成了她的一项沉重的心理负担。
“别哭了,你先给我倒杯水,再把地上的碎玻璃收拾了
他一说,茹溪当脚止位了哀哀的哭泣,很用力的点点头,“好!然后赤足跳下床折到床头柜前倒水。
几秒种后她愧疚的说:“没有被子了你等会会我去找护士拿。”
他很有精神的抬起脚就要往外冲。子凡拉着她道:“算了,等会儿让小云去拿,你先收拾地上的碎玻璃吧。
哦,哦好,他一秒钟也不耽搁的弯下身,捡地上的碎玻璃。
子凡摸了下巴叹息一声,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的头顶笑了笑,便仰躺在床上慢悠悠的说,穿上鞋,小心点,别扎着手和脚了。”
“嗯,不会的,茹溪继续用右手麻利的捡着碎玻璃头也没抬的说,:“你累不累,累就睡会吧,睡着脚也不会疼了。”
子凡听到他的话,侧身把脸理在枕头里,防止自己笑出声来。笑够了,他才又一本正经的发号施令“那你快点收拾,收拾完了陪我睡会儿。”
“嗯,好,好,你等一会儿,一会儿就收给好了。
现在无论子凡说什么,她都惟命是从,并且还是带着很愉快的心情去做这些事。子凡歪着看她忙碌的身影,暗自想着:希塑这家伙一觉睡醒,内疚能减轻一些,他可想不出有多少要他为自己做的事。
下午做完了全面的身体检查,肺炎已经根除手上缝合的伤口已经愈合状况良好,医生嘱咐过一个礼拜每天擦药,半个月大概就可以拆掉纱布了。
小云和秘书收拾好行李,
子凡和茹睡便在几个保镖的保护下去了机场。两个小时的
航 程,他们补于回到了双方都感到安全的滨海。子凡一路牵着他的手从机场走来前来按机的车里,上车便情不自禁地把茹溪拉到杯里,激情而热烈地拥吻。
“终于回家了。”他说。
这一趟家回得多么不容易!
回到子凡的住宅,是位居顶层的三层豪华复式样,屋内明亮宽敞,相比起茹溪去过的那套海边别墅来,这里只有潮流简约得让人觉得冷清的装修,少了那种心旷神怡,令人神醉的热带风精。
“为了以房万一先住在这里,而且你也要习惯,也许我们会长住。”子凡洗完澡换了套衣服
清爽地坐在茹溪旁边。
一股茶树油的清香味飘进茹溪的鼻子里,从进屋那刻起的不安渐渐散了。她朝子凡无所谓地点点头,给她这种房子住,好像还是委屈她似的。不过他也能明白子凡为什么不愿意住在这里,房子太大就显得孤独凄清。他也没时间打理这套房子,住这里就必须得请个工人,以他孤傲独立的性格,大概不习惯有人常年照顾他。
吃过晚饭,人放好水,茹溪不听子凡的劝告,坚特要去洗个澡,子凡拗不过了只好吩咐佣人先放好水
并让小云用保鲜膜裹在缠了纱布的手掌上,以防进水,
伤口感染恶化。尽管整套房子安装的是中央空调,暖气很足,洗完澡出来,客厅里的高档家具
排列的整齐有序,桌面上都太干净了,没有一点杂乱的东西摆放着,给人的感觉是这房子刚装修好,还没有人住过一样。难怪子凡会喜欢她的小家,里面的每样东西都是她亲自买回来,家居摆放也是她费心思布置得的。也许他并不是不喜欢这套房子太大。而是因为没有人为他和这个家花心思。
回到睡房,子凡坐在椅子上看书,腿翘到桌子上。茹溪进来后,他拉过她的手,给她拆手上的保鲜膜,手摸一摸,纱布没有浸湿,才又拿了毛巾给他擦头发。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摊在手中的毛巾托起他的黑亮柔顺的发丝,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揉搓着,做得却是那么自然和捻熟。对着镜子,看到她灿若含星的眸子,称着那张病泱泱的脸,他的心不自觉地疼了一下。
“很累了?”
茹溪轻轻摇头,手摸了一下头发,水珠被毛巾吸干了,微微的湿。她抓住他的手扣在胸前,头往后靠着他的胸口,“还好,可是刚回来,兴奋得没有一点睡意。”
子凡把毛巾扔到桌上,手搭着椅背,“那我陪你。
“你不累呜?我病了这些天,你也没怎么休息。
“习惯了,以前加班也通常是几天几夜只打个盹儿, ”子凡拉她起身,“坐沙发上吧,我帮你吹干头发。
茹溪跟他走到沙发上坐下,把头枕在他腿上,暖风吹到脸上和发丝上,她的眼皮越来越重,似睡非睡得过了好一会儿,他感觉到自己被抱到床上,盖了
被子,额头上承受了一个湿润的吻后,床边的重量一轻鞍,她本能的伸手去抓住子凡的衣角。
“我没睡着。”她勉强睁开一双迷蒙的眼晴。
子凡看着那双睡意朦胧的眼睛和思绪游移不定的神情,此时的她分明是很脆弱很无助的,说出的话却不是要他陪她。
他不知道她的伪茉是否在很多年前就娘成了习惯,苦不说苦,累不说累,伤心难过都是用一种漠然的神情来表现。如果听不到她的哭声,没有听过她的故事,没有与她亲身经历过劫难,或许永远只会对她产生一种可怕的误解--以为她是个冷酷无情、虚伪狡诈的女人。
很奇妙的,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冲动,子凡急初的想对她表达他要照顾她一生一世。其实他早就打草好了,这个念头在他潜意识里恐怕已经转过千百遍,只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不顾一切地紧紧搂着她,今生今世一刻也不松手。
“傻瓜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他的手从她的腰后穿过紧紧的环住,健硕的身体完全覆
盖住她的,吻上那双仍然极力想显露自尊和顽强的眼晴。他低沉而嘶哑地呢喃
“要多久你才肯相信,跟我在一起与从前不一样了,我是绝对可以保护你、让你依赖的人。”
“我没有不相信。茹溪被他抱得太紧,沉重的躯体压着她。慌乱的心跳大概已
叫他知道这是句假话。要怎么跟他说,自从江叔叔死后,人她便不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可以保护她到永远。谁让她是个不吉利的人爱护她的人都先她离去,除非她也以死求得解脱,除非她只能孤零零的在世间的泥潭里挣扎。
子凡,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怕—”她的声音微微发怵,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并非她惧怕死亡只是害怕她还活着,最爱的人却先离开留给他无法战胜的悲伤而自己仍然深陷在那个迟早会没顶的泥潭里。
胸口像是被剜了个大洞,剖出的心己经痛到麻木, 她也想忽以万分笃定的态度回应:不相信你还能够去?相信谁?
她不相信的是这个荒唐阴暗的世界。时光是太无情又伤人的床西,一路滑过,在她心上刻下的深深浅浅的伤痕,让她笃信自己的生命不会出视奇迹般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