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吧。”她说。
云舫听从指示滑开手机贴到她的耳边,沐阳只听不说,拿着鸡翅的手顿在半空,末了,她才说一句:“我知道了,不塞车大概半小时左右到。”
“我们不去小梅沙了。”她的语气略含歉意:“佳佳在圣廷苑等我们。”
云舫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下次再带你去吧。”
半个小时后,她们从快餐厅赶到圣廷苑酒店的馥轩贵宾厅,路佳和于庆耀并列坐着,路佳托腮望着窗外的花园造景,于庆耀见他们两来了,冲沐阳点头微笑,然后指着空位说:“坐吧。”
“来得挺快的嘛。”路佳说。“没塞车?”
“这会儿还算顺畅。”云舫笑着道。
沐阳脸上仍有些几分不高兴,于庆耀倒了茶给她,笑问道:“还在怄气呢?”
“我没有。”她立刻接话。心想怄气还不是因为你,但可不敢说出来,毕竟是长辈。
这家高级餐厅没有菜单,主厨依照每一位顾客的口味和喜好而量身订制菜色,招牌菜便是燕鲍翅,云舫曾陪客户来消费过,但也仅限于大厅,这会儿他看着桌上的珍馐佳肴,什么贵便有什么,不禁怀疑起对面那个男人的身价来。
“于叔来这儿办什么事?”沐阳决定让自己消停点儿,几个人当中,似乎就她一个人气鼓鼓的,就连路佳也跟没事儿人一般,真划不来,于是用平和的语气问道:“好像您在这儿并没有什么业务?”
“所以,我才想来看看有什么好的项目可以合作的。”于庆耀话尾刚收,三双眼睛都看向他。
沐阳和路佳都想到了一块儿,他突然要来这里投资,大部份原因是为了路佳,但两人的反应可完全不一样,沐阳完全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佳佳当初躺在医院里,他也狠心地没来探望过一眼,现在她好不容易能正常生活了,他又来搅和什么?
路佳则是呆愣了半晌,才问道:“这么说,你以后会经常来深圳了?”
“不是经常来深圳,你也要跟我去武汉熟悉公司的事务。”于庆耀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会在深圳住下来,直到你辞职。”
“不可能。”路佳和沐阳同时说道。这次她们两的想法倒是一致,路佳一旦去他公司上班,两人的关系就被逼进了死角。于路佳来说,她回去就等于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是父女关系;于沐阳来说,路佳就要在他的阴影下过完一生,她这辈子都别想再爱上别人,开始新的生活。
云舫彻底糊涂了,他自动给沐阳没讲完的故事接了续集,路佳的继父后来应该是发了大财,但因为父女不合,路佳跟沐阳毕业后直接来了深圳,这会儿戏该是演到父亲逮逃家的女儿回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故事不应该是这么简单的。
“你们该懂事了。”于庆耀脸色一沉,又斥道:“佳佳几年没有回趟家,沐阳也是,在外面一点分寸也不懂得把握。”
他摆出了长辈的架子跟威严,沐阳听出他说的是她和云舫的事,现在只担心他要在深圳长住,一旦他知道了自己和云舫同居,肯定会跟家里通气,那就糟糕了。这样一想,她赶紧松开了云舫握着的手,规规矩矩地坐好,不敢吭气。
她一松手,云舫不明所以,但心里总是有些不快,扭过头望着窗外,正好瞥见路佳脸色苍白,玫瑰红的嘴唇微张着,一副想说什么却失了声的无奈样子。
“请问你贵姓?”于庆耀突然问他。
“免贵姓柏。”云舫不卑不亢地应道,然后从名片夹里抽出张名片双手呈给他。
于庆耀接过看了眼说道:“自己经营公司?”
“是的。”云舫谦恭道:“目前规模还很小。”
“时机未到,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发展!”于庆耀说话时目光黯淡地看了眼路佳,又道:“改天找个时间聊聊?”
云舫因他的话怔了怔,随后爽快地应道:“好的!”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云舫一直没说话,似在思考问题,沐阳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是在为自己开始松了手而生气,老实地坐在一旁,快到家时,云舫开口问她:“你那于叔是做什么的?”
“地产!”他终于愿意说话,沐阳舒了口气,讨好似的讲得详细了些。“兆丰华地产开发,公司在武汉,你可能没听说过。”
“哦!”云舫应了一声,又似专注地看前面的路,没再说话了。
晚上,趁沐阳冲凉时,云舫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键入“兆丰华地产+楼盘”,结果令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料不到中午与他一起吃饭的人,竟然是好几个大型楼盘的开发商,接着,他又搜索到一些视频,不久前坐他对面的人,正赫然坐在屏幕前与主持人从善如流地谈他如何在十年间将企业发展壮大,顺带宣传了上海正在发售中的新楼盘。
“云舫,再拿件睡衣给我。”沐阳在浴室里叫道。
“哦,等等。”他关闭了所有网页,走到衣柜前找了件丝织睡衣给沐阳送去。
“真倒霉,不小心把睡衣给淋湿了。”沐阳揉着湿嗒嗒的头发走出来,把手里那件刚洗过的睡衣拿到阳台上晾好,回到屋里,见云舫合衣倒在床上,上前推了推他。“跟你说过几遍了?穿着衣服别往床上躺,快去洗了再睡。”
“哦,好!”他起身便往浴室走去。
“浴衣浴衣!”沐阳捞起椅背上的浴衣给他。“你在想什么啊?神不守舍的!”
“你在旁边我怎么会神不守舍?”云舫扯开一抹淡笑。“好了,我去冲凉了,你睏了先睡!”
他关上门,浴室里氤氲着白色的雾气,浓郁沐浴乳的玫瑰香味充斥到鼻尖,镜子上的水雾滴出几条清晰的痕迹,他站了半晌,才拾起流理台上的抹布,倾身把镜子擦得明晃晃的。
chapter 18
沐阳不懂为什么眼前的雾是黑色的,黑霭霭,轻飘飘的,像是新寡妇的头纱,从她的头顶掠过,一滴冰凉的雨擦过脸颊,她拔腿往前拼命地奔跑,不要那黑纱蒙住她的脸,她这样想着,跑得更急了些,气喘吁吁,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这不是梦吗?
并不是梦,那块黑纱离她越来越近,前方却亮了起来,好似火车出遂道时的那瞬间的光芒,她狂喜地加大步伐,那黑纱跟得很近,每每要覆上她的头顶时,她又跨出一步,险险地躲开,终于到了出口,她却捂着嘴,不敢置信地望着医院雪白的墙壁,佳佳平躺在病床上,阖着眼眸,她的脸跟床单一样的颜色,被灯光照得像是裹了层水银般的色泽,僵直地,毫无生气的――
病床旁边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个人,是背对着床抽烟的于叔,还有,云舫怎么会在这里,那时她还没有认识他呀,她的大脑一片混沌,云舫突然绕过病床,狠狠地抱住她。云舫是很温柔的,她想,他不可能这么粗鲁,勒得她喘不过气,她的血液都被挤压到大脑,额头和脸上的血管似乎就要爆开了――
“沐阳,沐阳!”
她听到喊声,在黑雾里坐起身,手脚被禁锢住了,抬起头,是云舫并不分明的脸,真的不是梦,她骇然地尖叫出声。
“沐阳,到底怎么了?”云舫抱紧拼命挣扎的她,手臂传来尖锐的痛楚,他不明白一个睡着的人怎么会有那样大的力气,沐阳还在他怀里又搔又抓,他赶紧扭开了台灯。
果不其然,手臂和胸口密密麻麻地呈现被指甲划伤的红痕,但看清楚满头是汗,双眼惊恐的沐阳,他的心头顿时划过一道灼热的痛楚,他再次把她揽回怀里,那纤弱的身体却猛地一惊。
沐阳在一分钟后,将整个房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才无力地靠在他怀里,终于能确认――真的只是个梦,佳佳没有死,云舫没有伤害她。
“我做恶梦了!”她像只被箭矢射中的麻雀,心有余悸地依附着梦外这个仍然可以依靠的人。
“我知道!”云舫给她拭去额头上的汗,空调口对着床吹出冷气,他抱着她躺回被子里,手臂擦到枕头,“咝”的一声,沐阳抬头看他时,他迅速关了灯,赤裸着伤痕累累的上身拥紧她。
“是什么梦?”他轻声问,为了安抚她,他温柔地吻着她的额头。
“梦到佳佳死了。”她闷在他的胸口说。“自从于叔来了以后,我就很不安,总担心会发生什么事。”
“只是个梦而已,是你成天想得太多,不想就不会做这种梦了。”
沐阳在他怀里一迳地喘气,云舫不知道佳佳发生过的事情,所以他只会以为她是庸人自扰,虽然不能把梦当真,但自从于叔来了以后她就非常不安,她有个预感,不会像原来那样平静了,然而,她也只是个被蒙上眼睛,看不清未来的人,除了不安,她没有可以预防的办法。
“云舫!”
“嗯?”
她紧紧楼着他的腰,没有间隙地贴近他。“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不要有任何改变,好不好?”
她摩擦到他胸口上的伤痕,火辣的痛楚使得云舫在黑暗中蹙紧了眉头,他半晌没有回话,直到他腰上的手快要放松了,才吻着她说:“别胡思乱想,沐阳,相比起你来,我更害怕失去你!”
沐阳舒了口气,安心地和他相互紧拥着,她决定听他的话,忘记那个梦。
同一区相距不远的另一套房子里,灯火未央,路佳穿着睡衣站在三十楼的落地窗前,夜晚的街道偶尔飞驰过一辆汽车,对面大楼广告牌的彩灯交替闪烁,夜空被厚厚的云层笼罩着,像压在头顶一般,她甩甩不堪重负的头,竟像块被脖子支撑着的圆石,动不了半分。
对着窗户,她缓缓地脱下睡衣,窗玻璃照出她黑沉沉的影子,她低头看光洁的胸口,眼泪成串地滴到被烟头烫伤的那块疤痕处,黑色的回忆似乎又清晰起来――
豪华大宅,她的睡房是沐阳小卧室的三倍,欧式大床后的墙上挂着两帧大幅照片,一帧是她和妈妈的,另一帧是她跟继父的,两张都是分别依偎着他们笑得很优雅,像个公主。
她睡觉时也笑得很甜,梦里沐阳在她家玩跳棋,继父,不,应该说是爸爸,坐在旁边出为她谋划策,沐阳输不起的个性总是搅乱棋盘,气上好久,每当这种时候,爸爸就得开车带她们出去玩上一整天。
其实爸爸不知道,那是她和沐阳的小计策,十七岁的她们没有高考的压力,空出来的脑子想的便是这些。
她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一个黑影开了她的门,蹑手蹑脚地朝她的床边走过来,黑影的双手移到腰部,掰开了皮带锁扣,“哧啦”一声抽出皮带,她翻了个身,面朝向黑影。
她终于从美梦中醒了,在双手被扣上床头时,她痛醒了,只是还来不及惊呼,嘴上立刻被塞进了毛巾,把她的上下颌骨撑到极限,她张大嘴,眼睛里流露出未知的惊恐,那双罪恶的手开始解她的扣子,她猛地伸腿踢向侵犯她的人,却激怒了他,“哧,噗哧…”裙子被撕成一条一条,她的大部份身体裸露在冰冷的空气当中。
她像受伤的小动物发出闷闷“呜咽”,摇晃得头晕目眩,眼泪在夜幕里飞溅,她绝望无助地挣扎完最后一丝力气,那人或许以为她已经昏了过去,停止了动作,掏出烟和打火机,在打火机亮起的那一瞬,她骇然地看清了他的脸,胃里顿时恶心得翻江倒海――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红色的烟头向她逼来,停在她的胸口处,她感觉到了烟头的高温,似乎已经烧断了细细的汗毛,“糍糍…”烧焦的味道令她的鼻腔刺痛,眼泪狂飚而出――
灯在这瞬间打开了,她仿佛撑着最后一口气看到两个打斗的身影,一切都让她感到眩晕,她觉得快死了,像电视里歪头便能死掉,于是,她的头歪到一旁。
路佳瘫软地跌坐到地上,那种不能抑制的头痛在太阳穴两旁突突地叫嚣。沐阳说那天来了好多警察,连爷爷也亲自来了,但谁也进不了那个房间,于叔报了警后便紧闭着卧室的门,谁敲也不应,警察只好在门外逮走了被捆绑着的工人。
她只记得再次痛醒的时候裹着被子,脸上像刚洗过一样湿漉漉的,勉强地睁开眼睛,一滴滚烫的眼泪便落到她的颊上,她完全看清时,又一滴清泪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
她柔软的心脏被刺疼了。人生当中第一次,幸福跟刺疼并存。
隔壁的大房间烟雾缭绕,于庆耀坐在床边,手上的香烟快燃尽了,很长的一截灰色的烟灰就要断裂,他全无所觉。
这辈子他都清楚记得,佳佳再次晕过去前跟他说的话,就像是烙在她胸口上的烟头疤痕,贴近心脏的地方,每每触碰到,便是无穷无尽的痛。
“爸爸,这么大的房子,你不在就不安全。”
“对不起!”
“要么我们换个小房子,像沐阳家一样,要么你每天回来陪我!”
“好!”
“爸,跟你说,我最最爱你了!”
年过不惑,一个有权有势的人每晚想起这句话心脏便似被尖刀划过,他内心最脆弱的也只是这个相依为命、早已不把他当父亲的女儿。
他对她向来有求必应,事情发生后,他信守承诺,把空余时间全给了她,甚至是去外面找那些能为他解决生理需求的女人都没了闲情。一个不到四十岁,颇有财势的男人硬生生地憋着冲动,让人知道了都是天大的笑话,而这一切的理由只因为他要回家陪女儿。
沐阳从尊敬他到对他有了敌意,他当然知道原因,佳佳什么都会告诉她,如果那时他知道自己信守承诺会将佳佳再次送进医院,他也许会狠下心疏远她。
但仅仅是也许,就算清楚后来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那时他也不能放心地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一切,都是注定了的。
就像现在,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小公寓的隔音设施并不好,他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哭声,起身捻熄了烟,尽管知道他最好是不要过去,让她哭到睡着,但,他还是无法忍心地放任不管。
旋开门把手,果然如他所料的,她衣衫零乱地趴在实木地板上,敞开的睡衣露出了那块疤痕清晰地落入他的视线里。
他按捺住胸口的闷痛,走到她身前缓缓地蹲下身,逐颗地给她系好扣子,再把她抱到床上,满是泪痕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如以往般,他静静地抱着她,直到她睡着。
她在他怀里找到个最舒服的位置,轻轻地阖上眼眸,抿紧的唇动了动,歪着头像是要睡着了。
心里涌起的怜爱使他不自觉地抱紧了,但他始终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跟她说一句安慰的话,似乎一开口就是在诛伐自己,理智会使他丢开她,头也不回地到一个看不到她的地方,然后在那里焦灼不安地担忧。
她终于睡着了,他听到她均匀地呼吸声,慢慢地松开了手,给她盖好被子,疼惜地用手背抚了下她的脸后,为了不惊动她,他万分小心地站起来,见她无所觉翻了个身,纤手搔了几下脸,他温和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转身,耳边却响起一个含糊的声音,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
“爸,我最最爱你!”
chapter 19
“你进来一下!”
电话断了,沐阳将听筒搁回电话上,把文件存档,起身去了介桓的办公室。
她进去时介桓已经坐在小沙发上了,这段时间因为佳佳的事一直没怎么在意经理,现在独处一室,他整个人落入她的视线中,头发像是刚理过的,出门前应该上过发胶了,一条条黑亮的有迹可循发缕往前匍匐,延伸出额头一寸的地方齐齐斩断,再统统往右侧梳理,这是男人最常见的一种发型,干净利落,又不呆板,介桓的五官生得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很有内容,深邃而睿智,他又是很会打扮的,穿衣服品味不凡,像今天,看似一件素灰的衬衫,袖口上却绣了暗花,一眼便知是高档货。
沐阳想起了自家的那个,虽然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但都是去商场看到一件,合身了,价格也不夸张便买了就走,早上起来顶多是用水梳理翘起的几根头发,一幅灰框眼镜遮住了‘心灵的窗户’,那模样就像在说:我对女人没兴趣。
再来看看这个上司,全身上下无时无刻都在向未婚女人宣告:来喜欢我吧,快来喜欢我吧!
所以,她疑惑了,他当了她两年的上司,是她太迟钝,还是经理独独对她设置了屏蔽密码,怎么就没有察觉到他潜藏在华丽衣着里的暗号呢?
这种问题对于沐阳来说就像微积分一样难解,时间也不够她深入地思索,于是,在介桓开口说话前,她草草地下了结论:凡是正常的女人都不会想到自己能和克里夫?欧文(Clive Owen)结为夫妻。
“最近工作怎么样?”介桓的双手交错搁在膝上,俯身整理了桌上的几份文件。
沐阳低头瞥见他把一份离职申请表放到最上面,顿时惊讶得忘了回答他的开场白,脱口就问:“杨姐要辞职?”
“嗯,昨天跟我提出来的,她年底结婚,男方在上海,所以,必须辞了这边的工作。”介桓整理好后,抬头看她。“叫你进来,就是让你这段时间跟在她身边学习。”
沐阳虽然不怎么聪明,但这句话的意思她可明白得很,杨姐是商务部的主管,跟着她学习百分之八十是后来要接替她的工作,但要论员工的资历怎么也轮不到她,况且,她也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但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装糊涂――
“我会努力的!”她铁齿地保证。
介桓看她的眼珠转了几圈,想她对这事心知肚明了,上次耗那么大的精力才使得这个下属死心塌地,除了她还有谁可以接替那个位置。
“好好干,在这个公司里资历并不能代表一切。”他的说辞含糊,却也聪明至极,资历不代表一切,另一个意思就是――她是他信任的人,这样的话一说,想她不对他感激涕零都难。
“我一定尽全力不让经理失望。”果然,平庸到大的沐阳一定会把这当成知遇之恩,对介桓全身心地信任,并随时准备好卖命了。
“我相信你!”介桓淡定地笑着说。“我不会看错人,你是个可造之材!”
另一个笃定她对他死心塌地的原因是她喜欢他,当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时,只会为他考虑,商务部主管这个职位等同于他的左右手,两个月来,先是挫败,然后为她顶下责罚,再经过私下相处,他已经确定了万无一失。
沐阳因为他的话心里乐开了花,但也不至于得意忘形,商务部维护的都是公司的大客户,稍有差错,则是自己担待不起的,尤其市场部开发和维护的关系向来暧昧不明,需要紧密合作,又得在必要的时候坚定自己的立场,王经理直接提拔她,往后要牺牲的时候,她肯定是不能拒绝的,况且坐到这个位置上,薪水加得的并不多,但却不能跟以往一样清闲了。
无官一身轻,换成以前的她是一定会拒绝的,但现在――她再迟钝也觉察到自己已经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一整个下午她都无心工作,愣愣地坐在电脑前苦思恶想,正当她烦不胜烦的时候,云舫的MSN上线了,她的眼睛一亮,怎么会忘了,她早就不是一个人,这种事找云舫商量,他应该能帮她拿个主意。
“我很烦。”直截了当地发这个三个字给云舫。
“烦什么?”同居这么久,说话都是简洁明了的。
“工作上的事,在公司不方便说!”
“很棘手的事么?”
“是。”
“那待会儿我去接你下班。”
“嗯!”
关掉对话框,她像是头顶的大石被炸得粉碎,碎片哗哗啦啦地掉到脚下,拍了拍额头,她调出未做完的报表,大脑飞速运转,手指也灵活地敲击着键盘――下班还有一个小时,云舫现在已经出门了。
介桓手指敲击着桌面,聚精会神看到手上的A4纸,那是商务部请辞的主管杨丽的推荐表,建议栏里填着打印出的意见――
李沐阳工作谨慎仔细,性格温和,极适合以沟通和维护客户为主的商务工作,但墨守陈规,并无上进心,应变能力较差。
肖静兰工作积极干炼,个性圆润,五年前进入公司,论资历与业绩,推荐此人担任商务部主管一职。
他把纸按在桌上,从笔筒里拿出涂改液,又将两张打印好的小纸条贴到涂改处,拿到复印机里复印出来,A4纸上赫然变成――
李沐阳工作谨慎仔细,性格温和,极适合以沟通和维护客户为主的商务工作,推荐此人担任商务部主管一职。
他把原文件放进碎纸机里,转头望着窗外蹙眉凝思,这个李沐阳应该不会让他失望吧?第一次,他有种并没有完全掌握的预感。
这个预感在下班时就证实了,他拎着公文包走出办公室,决定晚上请沐阳吃饭,再多做些工作,顺便将关系拉得更近些,但他走到市场部办公区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空空的座位,文件整齐地陈列在一角,电脑屏幕显示还在关机状态中,他连忙转身朝电梯口走去,指示灯显示1楼,他直奔右侧的楼梯口、
一口气跑到停车场,班车上并没有见到沐阳的身影,正要打电话给她,一辆他并不熟悉的车与几分眼熟的人让他愣住了,沐阳开了车门坐进去,那个人俯身替她系好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