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身后夏云逸还是叫住我。
我闭了闭眼,像是没听到他唤我一样,回头冲他道:“对了夏云逸,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我们是同一个父亲的。”说着也不等他反应,直接走了。
身后或许是惊涛骇浪,但我不想回头。
夏长青去世的消息最近几天成了本城不大不小的新闻,而单凭夏云逸一人显然不能让各股东满意,整个夏氏变得摇摇欲坠。
而同时又有一个消息传来,肖旭利用陈莺的公司在大肆收购夏氏的股票,无非是想夏氏彻底破产。
果然一个月后,中康终于摒弃了夏氏,夏氏大部分股票掌握在肖旭手中。
如果这是报仇,那他终于让夏长青和他的夏氏彻底消失,但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种发泄而已,像吃不到糖的孩子干脆打破整个糖罐。
又一个月后,我再次见到夏云逸,他整个人瘦了一圈,镜片后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看来我真的不是经营公司的料,这个月我准备把中康转手给另一个大股东经营,”他喝了口咖啡,表情很平静,“对了,还有这个给你。”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
我拿过,是西街所有权的转让书。
“签个字,整条西街都是你的,这是我唯一从夏氏保住的东西,现在给你。”他说。
我看着那份东西,曾经看得重如泰山的东西,为什么现在觉得不过就是一张纸而已?
所以只是随手往桌上一放:“你有什么打算?”
“和我妈回英国去。”说这句话时他声音变低
我“嗯”了一声,转头看窗外:“听说卓晓羽生了个男孩,你能陪我去看看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一路沉默,到了医院,我没有直接找卓晓羽,因为以她对我的恨意,她决不会让我看孩子一眼,我只是给了护士点好处,让她带我到婴儿房外看了一眼。
“就是这个。”护士指指我右手边的一个正在睡觉的婴儿。
我看过去,小小的人,小小的脸,眉头微皱着,睡的很甜。
以前文雅睡着时也喜欢皱着眉,就是现在的样子,看来是像父亲,我扒在玻璃上盯着那婴儿看。
文雅的骨血啊。
眼泪莫名的流下来,然后夏云逸从身后抱住我,我靠过去,眼泪流的更凶。
回来的时候,夏云逸送我到楼下。
“非。”他站着不想走。
“什么?”
“和我一起去英国吧,只要你不在意,没有知道我们是同父异母。”他犹豫了半天才说道。
我怔住。
“我心里好空,空的不知道怎么办?非,跟我一起吧。”
天色已暗,极冷,月光下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就这么看着我,企盼的,却又无比矛盾。
这还是那个健康单纯的夏云逸吗?万事都有自己准责的夏云逸?
我忽然有些不忍,却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字不多撒,最近公司在搬家,豆成了民工,灰头土脸的,累得半死,所以也没有更文,很抱歉啊。
明天会接着更风妖,大家支持吧。
61
肖旭瘦了一圈,脸色有些苍白,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显得更瘦,然而心情似乎不错,隔着桌子看着我。
我坐定,也看着他,同时拿起他预先帮我叫好的橙汁喝了一口。
“夏云逸去英国了?”他先开口。
“嗯。”我放下杯子,看着杯壁上自己留下的口红印,姆指轻轻的擦过。
他看着我的动作,抬眼又盯着我的唇,眸光转深。
我若无其事,越过他,看他身后的大街。
霓虹初上,正是下班的时候,行人来去匆忙,偶而向店里瞥一眼。
“同父异母的事是假的吧?”他终于移回眼,笑容迷人的看着我。
“何以见得?”我反问。
他笑:“你知道我拿下夏氏是早晚的事,当然更不可能放过夏云逸,所以你一方面用同父异母的事让夏云逸对你死心,一方面又让夏母劝说儿子放开一切离开这里。”
他说的笃定,明显是很确定的事,我一笑,也不否认:“的确,因为我母亲日记的缘故,我一度都认为他是我的父亲,所以有一次拿了他的头发去验了,”我停了停,看他一眼,“还好,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然我一定如你这般恨他。”我像说今天天气如何那般随意说着,云淡风清。
他却很认真的听着,好一会儿才道:“你舍得肖云逸?”
“为什么不舍得?”
他笑,修长的指摇了摇:“假话,”却其实并不是与我多争论,换了个姿势道,“与夏家的恩怨,我可以如你所愿,到此为止,所以现在,只剩下我和你了。”他停住看着我。
明显是等我下文,话外音很明确:他可以放过夏云逸,但不会放过我。
“肖旭,你是聪明人,”我说,“太相像的两个人其实并不合适。
他眼神一冷:“在Crystal三年,我们合作无间。”
“却从未彼此信任,”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们至多是合作者,绝不会是知心人。”
“卓非然,你非要和我唱反调?”我略略的提高声音,“我是牛郎,你是老鸨,还有谁比我们更合适?”
“在一起又怎样呢?”我仰后靠在椅背上,看着他。
他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我,然后抽了支烟放在唇间,眯着眼找打火机,我极少看他抽烟,几乎以为他是不抽的,现在却是第二次看到了。
“这里不能抽烟。”我提醒他。
他直接把找到的打火机拍在桌子上,然后拿掉唇间的烟和打火机放在一起。
我看着他漂亮的指节敲着桌面:“我们在一起又怎样?”他忽然笑,抬头看我,“至少你在我身边。”
他伸手来握住我的手,指腹的柔软划过我的掌心,有种消魂的味道。
“我喜欢你,以前不说,是我有未完的事,现在,我想你在我身边。”他轻声道,用蛊惑的声音。
可惜我是卓非然,我不是那些倾心于他的女人,如果动心早在三年前就动心,何必等到现在?所以笑道:“不如你走你的羊关道,我过我的独门桥。”
手一下子被捏紧,却又松开,他盯着我,表情仍是在笑:“为什么谁都行,唯独我不行?”
“我说过,我们太像,所以我知道那有多危险。”
“危险?”他笑着重复我的话,眼神黯下来,“那是危险吗?”
“不危险吗?”我反问,“我们都是太自我的人,再喜欢一个人也绝不会完全付出真心,两个并不真心的人相爱不危险吗?”
他似在认真考虑我的话,想了很久才道:“那你告诉我,什么才叫真心?”
什么才叫真心?
他问这句话时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也是没有真心的人。
记不得后面又与肖旭说了些什么?脑子里想着这个问题,人已经走到自己住的楼下了。
小区的水泥路上并没有人,路灯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看过去,细长的一道影子孤独而无奈。
孤独?
什么时候我用到了这个词?
我总是习惯被人簇拥着,何时就剩下我一个人?
文雅死了,肖旭不相为谋,店没了,夏长青死了,夏云逸也离开了,那些与我作对的,对我友善的统统从我的生命消失,终于只剩下一个我。
这就是我的结果吗?
一个人,孤独的?不是夜店女王,只是一个落陌的女人?
我仰起头,看头顶的月色,百无聊赖,原本的不可一世换作一丝凄凉,我低下头,忽然又轻笑起来,卓非然,你在自怜自艾些什么?
摇摇头,伸手掏钥匙,不想钥匙却掉在地上,我弯腰去捡,然后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
不可能,我站起身,应该是错觉,我并不往后看,直接去开门。
“非。”那人终于叫我,低低的,带着无比的眷恋。
我心里不来由的一痛,这才回过身去。
夏云逸拖着行李,站在路灯下,一身风尘。
他不是该在英国了吗?为什么会在我面前?如果这是错觉,那是不是说明我真的太想他了?所以我站住不动,只是盯着他,竟然有些怕他一眨眼就不见了。
“我还是不信,所以我刚到英国又回来,”他扔了行李忽然走上来,“走,我们去医院,白纸黑字的证明给我看我们是兄妹,我才信。”说着拉我的手往外走。
我差点失笑,去而复返只是为了这个原因?要知那是千里之外的英国,而不是他家的花园。
不过这才是夏云逸不是吗?该笑的,然而我却忽然泪湿眼眶。
“非?”他看到我的泪,停住。
“夏云逸,”我擦掉泪抬起头,“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他一怔,凑过来,我没有多想,抬头吻住他。
如果那是一时冲动,也无所谓,我只是凭感觉,我一向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写H,敬请期待
62
其實是有些意亂情迷的,之前的堅持,再怎麼覺得不合適,竟然在見到夏雲逸時潰不成軍。
也許是真的太孤獨了。
忘了是怎麼進的房間,也忘了是如何纏綿到床上,空調沒有開,床單冰冷,然而身體卻滾燙,他將我緊緊擁住,兩人裸程相對。
他的皮膚極好,像一塊暖玉將我整個人緊緊的包住,身上沒有煙味,只有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我嗅得出,那是我用的沐浴露牌子的男款。
他人有些發抖,不知是激動還是冷,帶著暖意的唇在我身上來回遊移熟撚又生澀,最後停在我的胸口吻了很久,終於張嘴咬住,有些難耐的往外輕扯,我動了動身子,托住他的頭,吻他的頭頂,他抬起頭來看我,眼神迷亂而狂熱。
我主動湊上去吻他,他張口含住我的舌,彼此瘋狂纏綿。
此時的夏雲逸有些失控,斯文的外表退去,帶著狂亂的氣息,我看到他漂亮的肌肉糾結滿是汗水,帶著迷人的光澤,有些忘情的湊上去咬他的胸口,他倒吸一口氣,本來舔吻著我的唇,本能的也張嘴來咬住我,卻並不用力,而同時下面貼著我的地方,那已經變硬的東西似乎又大了幾分,身體反射性的往上聳動了一下,並沒有進入,只是輕輕的擦過。
我只覺得的下腹一熱,伸手便抓住那樣東西,感覺那東西在手中微微一跳,夏雲逸已粗喘不止。
“非?”他的聲音在顫,極力忍著,幾近瘋狂。
我吻他的唇角,貼著他的臉,輕聲道:“進來吧。”說著將手放開。
幾乎是同時,身體被猛的充滿,如飄向雲端的魂,忽然被外力扯住,卻又同時被吹散,不見蹤影,我覺得頭皮都熱起來,張口咬住他的耳垂,感覺身下緩緩退出後又更用力的刺進來。
性愛如果有技巧可言那麼兩人並非真的沉迷,如果沉迷,那就是最原始的動作。
室內只有兩人的喘息和身體撞擊的聲音,床在搖晃著,整個空間都在晃動,身上聳動的身體滾燙異常,帶著似乎無盡的力量不斷的撞擊,溫柔又野蠻,消魂又放縱,我有些無法承受的伸手抓住頭頂的床欄,卻被他扯下,與他交握,兩人的汗水混合在一起,而他的動作也已完全瘋狂。
我閱人無數,性愛一向是冷靜而隱忍的,此時卻也近乎放縱,他盡力攀住我,我也完全配合,任激情牽引,早已失了理智,眼中再也看不到什麼任何東西,只有點點白光爆開又起,一次又一次。
高朝在他一記有力的撞擊後猛的到來,我聽到他低吼了一聲,低頭吻住我,同時身體用力的頂住我,激情便盡數泄出。
然後一切都靜下來,身上的人不想再讓我承受重量,側躺在我身側,才用力的喘息,一隻手卻不放鬆的擁住我,然後漸漸用力將我與他貼緊。
其實這樣並不舒服,兩人滿身是汗,這種情況我一般會直接去洗澡,卻竟然沒了力氣,只是睜著眼看著身旁的人。
夏雲逸也看著我,然後在我額頭吻了一下,額頭對著我的,輕聲道:“你再不許趕我走。”聲音極輕,仍帶著激情後的微啞。
我不說話,然後輕笑了下,坐起身。
“非?”見我不應他,他有些急,也跟著坐起來,然而似忽然又想到什麼,低頭看著自己的下身,半晌才有些為難的看著我道,“非,我剛才沒做措施。”
他此時是半跪著的,本來蓋著床單,現在是完□著在我面前,應該是經常運動的緣故,身材極好,我似沒聽到他的話,沖他吹了記口哨。
他馬上意識到,心裏卻還在擔心那件事,皺著眉:“非,你可聽到我的話?”
我終於收回視線,覺得有些冷了,伸手開了空調,淡淡的說道:“我動過手術,不會有孩子。”
他一怔,卻並沒有松了口氣的表情,只是看著我,並不說話,我知道他想到什麼,像我這樣的女人,動手術遠比讓男人用套子更能保護自己,可想而知我有過多少男人。
然而他卻拉過我的手,另一隻手從扔在一邊的褲袋裏掏了許久,掏出一個戒子出來,在我沒反應過來時替我戴上,然後湊到唇邊輕吻著:“我之前看到覺得適合就買下了,以為沒機會給你,”說著伸手將我用力抱過來,坐在他腿上,額頭在我胸口蹭了下,“非,你以後就是我的人。”有些孩子氣的口吻。
我怔住,下意識的看著那只戒子,不知怎的胸口有點發緊。
這又是什麼意思?
伸手想將它摘下,不想卻被他整個手包在掌中。
“不許摘下來。”他扣住我的手指,有些霸道的說道。
我掙了一下,冷聲道:“這戒子是什麼意思?別忘了我們還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忽然覺得邀他上床是件錯事。
“是姐弟又怎樣?我不在意,”他眼中有股決然的意味,“我只要你。”說著又吻住我,還未完全散去的□在他身上瞬間燃起。
“夏雲逸?”我沒想到他會捲土重來,被他壓在床上,用腳踢他,他悶哼一聲,卻並沒有一絲放鬆,沿著我的唇一路往下吻去,手已經伸到我的身 下。
“嗯……。”畢竟先前的歡愛方結束,身體仍是敏感,我受不了的輕叫一聲,全身已軟下來,而同時,他的欲 望已毫無預兆的沖進我的身體。
“你……,”我說不出話來,只有用力在他肩上咬下去,他卻不為所動,依然顧我。
漸漸的,我的欲 望也被勾起,卻明顯感覺到他比方才那次溫柔許多,進出也緩慢起來,奈著性子和我慢慢磨,這遠比血氣方剛的衝動有殺傷力,我終於不支,暫時忘了戒子的事情,在他有一下沒一下的磨人撞擊中沉淪。
我还是把戒子摘下来,他却不肯收回,只好放进抽屉。
夏云逸说自己没地方住,更坚持不肯回英国去,便在我的住处死赖着不走。
我无意赶他,却再不肯与他同床,他起初几天有些闷闷不乐,见到我没戴戒子更是不高兴,但后来就不再说什么,安心的睡那间小房间。
日子似乎就这样过下去,我并不告诉夏云逸实情,心想有一天等他厌了,他自然会回到英国去,知不知道事实并不重要,或许我现在打开门,他就已经整理了行李离开,再不出现。
我想着拧动钥匙开了门,屋里没有人,我心里莫名的一跳,然后看到阳台上,他的内衣裤还晒在外面,心想,他或许有事出去了。
他很晚才回来,手里拎着我爱吃的蛋糕,神情若有所思。
“有什么事吗?”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心里一定有事。
他似刚刚回过神,在我身旁坐下,道:“我刚听到的消息,肖旭高价买下了中康大部分的股份,现在已经是中康最大的股东。”
我“嗯”了一声,并不意外。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他看着我了然的表情。
“我还知道他准备让中康大换血,很多人会失业,”我点了烟,轻吸了一口,“刚才你去见他了?”
他一怔,点头“是。”
“要你离开我,不然让整个中康消失?”我声音冷淡,像说着事不关已的事。
他惊讶,盯着我:“非?”
我转头看他:“我没有跟踪你,我只是太了解肖旭,”手指轻轻弹去烟灰,“你准备怎么做?”
“我还没想好,”他下意识的抓住我的手,“夏氏破产后大部分员工被安排进入中康,如果中康没了,不止是夏氏的员工,中康原来的职员也要全部走人,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所以呢?”我吸着烟。
“没有所以,”他看住我,“我绝不会离开你的。”抓住我的手握得更紧。
“并不是只有这两条路可走,我们一定有其他的办法。”
“夏云逸,”我打断他,伸手抚他的额,“说说看你喜欢我会喜欢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更久?”
他怔住,看着我。
“喜欢我只是一时冲动,中康失守却会是你一辈子的遗憾,孰轻孰重你应该分得清。”我收回手,又吸着烟,眼神转冷。
他是夏云逸,他永远都感情用事,永远都单纯而心软,当时让中康勉强吸收夏氏的员工已经是太不理智的事,而现在的选择最终是什么结果我再清楚不过。
“不对!”他站起来,“谁说是一时冲动?我不可能只喜欢你一个月,一年,我会喜欢你一辈子。”
“与同父异母的姐姐吗?”我轻笑,“你终有一天会后悔,所以别跟我说一辈子。”
“非?”他被我说的着急,眉头皱紧。
我站起身:“好好想想吧。”不想再说,人往浴室去。
浴室里一堆东西是我刚从超市买回的生活用品,我一样样的拿出来,然后看到我替夏云逸买的男款的沐浴露,怔了怔,又放回袋子里,放进壁橱。
已经用不到了吧。
然而有手越过我又打开壁橱,将那瓶沐浴露拿出来,人同时被抱住,暖暖的呼吸就在颈间。
“我想过了,非,我们去英国,什么都不管。”
作者有话要说:大年三十啊,大家牛年快乐,新年行大运,特此送上H文一篇,恭贺新嬉,哈哈哈!
63
“我们去英国,什么都不管”
又一个要我离开的。
“得不到你,我认了,夏家的仇我也可以到此为止,但如果你最后却是跟夏云逸在一起,我是决不甘心的。”肖旭隔着桌子望着我,口气淡然,表情却认真。
我不动声色:“所以呢?”
“离开他就好,不管你和谁在一起,就是不能和他。”
“如果我一定要呢?”
他轻笑:“我没有什么可以逼你就犯的,如果你一定要我也不能奈你何,但夏云逸一定不忍心看到夏氏和中康的那些老员工全部失业,你比我了解他,你知道他最后会怎么做。”
我眼神闪了闪:“你到笃定。”
“是,”他很肯定,冲我笑得迷人,“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我们可以打个赌,看看夏云逸对你有多真心。”
夏云逸眼睛一直盯着电视,看似聚精会神,但其实应该是想着别的事,身旁沙发里的手机一直在振,他没有接,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看了一眼手机频幕,然后干脆关了手机,转头看坐在一旁的我,问道:“非,我们什么时候去英国?”
我送到嘴边的茶杯停了停,道:“谁说我要去英国?”
“为什么不去?”他口气有些急迫。
我放下杯子,比起他的急迫显得漫不经心:“最近很多夏氏和中康的人找你吧?是不是快受不了了?”
他一愣:“你怎么知道?”
“去英国就能摆脱这件事吗?你什么时候也喜欢逃避了,夏云逸?”我并不答他的话,而是有些嘲讽的看着他说道。
他因我的话眉头皱了一下,神情瞬间一黯,呐呐道:“逃开就会忘记,时间一长就会不在意,我逃避一次又怎样?”
“是吗,”我轻笑,“如果能不在意,那就不是你了。”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就不能自私一次?”他说话时握紧手中的手机,语气有些毅然决然。
我看着他,半晌,低头轻笑:“夏云逸,你说过只谈普通人的恋爱,事到如今你这样纠缠不放,还是简单的一个男人爱着一个女人吗?普通人的恋爱该放手时,就该放开了。”
说这句话是我心里微微的失落,抬头看夏云逸,他眼睛里有晶亮的东西闪动,却是苦涩的笑。
“是,我想谈普通人的恋爱,可是,为什么这么难?”说着一滴眼泪掉下来,“我说我喜欢你,从没有放弃,非?就算我们有血缘,就算万劫不复,我也回来找你,可走到这一步还是要放手,你叫我怎么甘心?”
万劫不复?
为什么我心里在听到这四个字时用力痛了一下。
“我们可以打个赌,看夏云逸对你有多真心。”
肖旭的话忽然想在耳畔。
“真心?我从没有信过这样东西。”我好像是这样回答的。
真心?真的有真心吗?
“好,”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我跟你去英国。”
我为什么要答应?因为我了解夏云逸。
他不会来。
可我竟然真的理了行李,一个在站在候机厅等到起飞的时间过去,然后继续等着。
人走到吸烟区,点了一支烟看着玻璃雨后的机场,地面上的水没有散去,飞机停在上面像是停在湖面上,我眯着眼看着,轻轻的笑。
为什么明知道这个赌我会输,却还要下注呢?
“请飞往洛山矶的乘客注意了……。”广播里播报着航班,我看了眼手中的登机牌,掐了烟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就这么点字,请各位不要打我,没想到临结尾会卡得这么厉害,唉,争取再两章就结束吧,各位也不用再蹲坑受苦了。
64
三个月。
我回来了。
从洛杉矶回来,一身轻松惬意。
候机的人群中有人向我挥手,我走上去。
许久未见韩秋,他似乎又变了些,举手投足间的气势与魅力已经与肖旭不相上下。
“上车吧。”他冲我爽朗一笑,伸手替我搬行李。
我任他忙碌开,看了他一会儿坐进车里。
他来接我,说明事情已经办成了,我并没有多少喜悦,而是轻声叹了口气。
车一路驶到西街,Crystal的所在,Crystal外观装潢没有变,依旧是原来的样子,我下车看了很久,心想,竟是很久没来这里了。
进了Crystal,里面一色的俊男,而以前Crystal老顾客居然也到齐,我不由有些意外。
“欢迎会,非,为你办的。”韩秋在一旁道。
“欢迎会?”我随即笑了,“你到是有心。”
我走进去,看到一个女人坐在我以前常坐的金色沙发里,长相一般,穿着却是价值不匪,不用猜,那就是传说中的陈莺的侄女,陈欣愉。
我冲她一笑,她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招呼。
三个月,看来我错过了一场混战。
“只凭在股市投机炒股吗?想想看肖旭为什么会这么如鱼得水。”三个月前我曾对韩秋这么说,“他能做到的,为什么你不能?”抛下这句话,把问题和机会扔给韩秋,然后像局外人一样去了美国。
三个月后,这个女人坐在这里就说明了一切。
如果说这是我的反击,那么我侥幸赢了肖旭一次,而就这么一次足以将他打回原形。
欢迎会如果有贵客在场,那我决不会是主角,虽然欢迎会是为我而办。
我比谁都清楚这点,所以只是配合的站在一旁,看着韩秋与那女人亲妮非常。
满目繁华竟不是我的世界,而眼前的韩秋不过是步肖旭后尘而已,十里西街,谁都不会是永远的王,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心里忽然清明起来。
所以我反而悠闲而自在,随意喝着酒,随意跟人跳着舞。
直到月色西沉这场舞会方才结束。
一干人都醉倒,只有我依然清醒,摇摇晃晃的出了Crystal。
正是混沌之时,天欲亮未亮,我站在门口,回身再看Crystal的招牌,那曾是我亲自指挥挂上去的,现在霓虹已暗,却仍是三年前那般亲切,只是人心却变了。
熏熏然的往外走,然后看到一个人站在路口,手插在口袋,看着我身后的Crystal。
肖旭。
他终于也看到我,怔了下,然后视线就胶在我的身上。
“好久不见。”我先开的口,向他走去。
他没有动,身形似乎跟四周的夜色混在一起。
“这就是你是反击吗?独自离去让我以为我终于得逞,而放松警惕,却暗中操控韩秋引诱陈欣愉断我的后路?”是质问的话,却并没有用质问的口气,像是淡淡的陈述一个事实。
我一笑:“虽然时过境迁,但我仍是卓非然不是吗?”
他一怔,点头:“对,Crystal的卓非然杀人不见血,手腕狠辣,我几乎是忘了。”
我扬了扬唇,是啊,我也几乎是忘了,以前干的那些狠辣的事竟像是前世的事了。
“韩秋其实不过是另一个我,你踢我出局,扶他上台,不怕他会反咬你一口?”看我若有所思,他继续道。
我摇头:“你们像,又不像,你除了报仇,其实并没有贪念,所以到现在的局面你也不会太伤心,因为那本就不是你想要的,而韩秋却不同,他的权钱欲望很大,对他来说往上爬才是最大的事,没意义的事他决不会做。”
“你到是很了解他,”他轻笑,“所以我就是实恶不赦,而他却成了你的帮兄?”
我把他的控拆忽略,看着已然微露的晨曦,道:“游戏被这么多人玩到现在,我只是累了,所以不如让韩秋渔翁得利,我们就到此为止。”
“好个渔翁得利,到此为止,”肖旭低笑,“原来在你眼中一切不过是游戏,那我岂不是成了傻子?”
“随你怎么讲。”我不理会他的嘲讽
“说到底你仍是护着夏云逸,如果我不拿他逼你,你仍是会不为所动是不是?”
夏云逸?听到这三个字我的心里紧了紧:“也许是吧,”我说,“我们都太过阴暗肮脏,所以他出现时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毁了他,等到后来,他说他喜欢我,我却一直拒绝,原因无他,还是因为他太纯净了,其实无关爱情,只是他身上的东西是我们所向望的,却又深深唾弃的,所以被深深吸引,又想逃得远远的。”
“所以你其实不爱他?”他的眼睛看着我,俨然是不信的,却又带着希望的。
我一笑,很坦然:“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夏云逸对我近乎痴迷,而我远没他那么强烈,不爱吗?不知道?爱?也许。
看着我笑,肖旭的眼睛咪起来,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着头顶的晨曦:“听说今天会下雪,这里已经好几年没有下雪了。”
“看来我回来的真巧。”
“韩秋把西街给了我,说是你让转交的?”
“那里毕竟曾是你的家,应该物归原主。”
“我又买下了东街,回来跟我一起经营,做回你的女王,”他眼神转远,“我喜欢那时的你。”
我只是笑:“往事已逝,肖旭,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他的眸光暗下来,看着我轻笑:“我仍是不信,非,这世界肮脏不堪,没有什么是干净的。”
“我也不信,只是累了。”我淡淡的说。
“你会去找夏云逸?”
“不会,”我答,“我逃离了地狱,也不会去向往天堂。”
65
世上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
“其实世界一直是这副模样,不会太丑恶,也不会太美好,一切只与人心有关,人心哀看到的皆是地狱,人心喜看到的都是天堂。……”
我合上书,微微的发怔。
似乎很有道理,却又似乎一点道理也没有。
“如果来了还是要离开,那你回来干什么?”那是肖旭的话,“不是向往你的天堂,难道是想看我是什么下场?”
我没想到我竟然还是要走,以为洛杉矶之行只是短暂旅行,我不过是回家来,却忽然觉得这个城市再也没有我的位置,该失去的都已经失去,该放开的也都放开,以前固执着不肯离开,现在没有任何人逼我,却忽然动了离开这里到别的城市生活的念头。
只是我是向往我的天堂吗?
“如果你想回来,你仍是西街的女王,”那还是肖旭的话,“但如果是和夏云逸一起,就再也不要来找我。”
我闭上眼。
飞机的广播里同时在通知飞机要降落了,我低头系安全带,然后看到我身旁的夫妻,丈夫正替妻子系安全带,系完了以后,妻子也伸手过去替丈夫系。
似乎多余,但那就是最最普通不过的爱情。
谈普通人的恋爱,我想到夏云逸。
除了家世,没有出色的相貌,也没有出色的能力,更没有肖旭之类的头脑,现在连家世也没了,他应该是彻头彻尾的普通人,该有一段普通人的恋情,只是错在遇见了我。
“夏云逸在中康的事了结后就失踪了,应该是去找你。”我没有问,韩秋却告诉了我夏云逸的消息,连他也是觉得我回来是为了夏云逸。
飞机在着陆时剧烈的振动着,我扶着把手,有一瞬间脑中全是夏云逸的模样,笑的,失望的,怒的,然后停在他最后一次的眼泪上。
“非,我喜欢你。”
“非,我只是像普通的男人喜欢女人一样喜欢你。”
“非,我宁愿万劫不复。”
都是他的话,然后混乱了,搅成一团。
我捧住脸,飞机同时停了。
外面在下着细雨,我上了出租车,车窗外已经是另一个城市的风景,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打开,并没有消息,也没有留语,人轻笑了下,把手机放回包里。
车行到高架时下起了大雨,车堵在路中,等了十几分钟都没动一下,我百无聊赖,举着手机拍高架下的城市,拍了几张却始终因为雨太大而一片模糊。
低头去删,一张张的看过去,然后在某一张时停住。
那是一个人的睡颜,冷淡的眼眉,却是英俊非常。
“文雅。”我低叫了一声,然后眼眶湿了。
车外大雨滂沱。
“如果你说我该去找他,就让雨停吧。”伴着雨声,我忽然颤着声音说。
然而雨没有停,一直到我到达旅馆仍是下着。
我下了车,看着那片雨幕,转身进旅馆去。
有人与我擦身而过,猛然伸手抢掉我手中的包往雨中去,我一惊,想也不想的扔掉行李,追了出去。
却哪里追得上,我站在雨中一片茫然,喘着气,雨水进了鼻腔,我蹲坐在地上轻轻的咳。
好久。
我才又循着那人逃走的方向往前去,走了一段路,看到我的包被扔在地上,我冲上去捡,里面值钱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但我却并不关心这些,有些慌乱的拉开包最里侧的小夹层。
里面躺着片小小的电话卡芯片。
“还在,”我的神经猛的一松,将那芯片握紧,却忽然又苦笑起来,刚才我竟惊慌成这样,“卓非然,你承认吧。”
慢吞吞的回到刚才的旅馆,我已全身湿透,人发着抖却似没感觉。
“能借我手机用一下吗?”手机也被抢了,我从行李中另一个放有现金的地方抽了一张给服务员。
我把手中的芯片放在服务员的手机里,启动。
手机开始振动起来,频幕上不断有短信提醒,一条又一条,而我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慌乱。
手机一直振了很久才停下来,我看着手中终于不再振动的手机,有一瞬间的迟疑,却还是打开信箱,每一条都发自夏云逸,我离开一百零三天他就共发了一百零三条短信。
“非,你在哪里?”
“非,对不起。”
“非,你在哪里?快回我消息。”
“……。”
一条比一条急迫,我的手微微抖着,然后转头看向室外。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