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摇摇头,指指他,然而刚指向他,却在同时看见了他劲间的几处瘀伤,还有嘴角,嘴角的瘀伤已很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我脸色一变,伸出去的手指改为摸向他嘴角的瘀伤。
慕容珑一愣,轻轻的避开,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狼狈。
我手指僵在半空不动,眼睛却仍盯着他。
“是不小心弄伤的。”慕容珑淡淡地解释。
不小心弄伤才怪,珏儿说过慕容珑曾被叫去替耿修治伤,这些瘀伤是不是由此而来?想到这里我一阵心急,心急便想说话,也顾不得舌头是不是疼痛难忍。
“是……不……是……焦……”只说了四个字嘴里便有血腥的味道,慕容珑看到我嘴角淌下的血,脸色一变,伸手捂住我的嘴。
“大嫂别再说话。”
我看到他眼中满满的痛意,忽然心也跟着一痛,点点头,他这才松开手。
“我会保护好自己,大嫂你放心。”他轻轻的说,苍白的手指触到我嘴角的血,触目惊心。
我不放心,我想说,身为介下囚,谈什么保护自己?但我仍是点点头,因为我忽然意识到,他毕竟是个男人,如果真有我猜测的事,以他的自尊会有多么的不堪,我不该问,为了他的自尊我不该再问。
气氛僵在那边。
好一会儿。
“我该走了,在你确定无事前,他们应该还会让我来给你诊治,所以我明天还会来。” 他缓缓地站起身,动作优雅出尘。
我点头,冲他笑。
“珏儿要多麻烦你了。”他看我一眼,转身离开。
珏儿送他出去,屋里死一般的静。
等我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紧拽着那枚赤生果,人说玉随人,这赤生果在我身上戴得这几日也越发晶莹剔透起来,我盯着那赤生果,心中感慨万千。
屋里有人进来,我以为是珏儿,人动也没动,然而那人走到离床几尺远的地方便不再动,好久,才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那是小丁。
我依然是动也不动,却听他轻轻的说了句:“你醒了?”声音中带着丝无奈。
我这才转头看他,人整个愣住。
他脸色苍白,那柄匕首已从他左肩拔除,却并未包扎,血不知是否止住,伤口处的一大块衣服已被血浸湿……整个人竟没有一丝生气。
是不是我昏迷多久,他的血就流了多久?为什么不包扎?做给我看吗?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思?我盯着他的伤口,忽然气恼起来。
“没想到你竟然用这种方式拒绝我,”他忽然轻轻的笑,人走到我床前坐下,看着我道,“你宁愿死也不愿向我求饶吗?”
我只是看着他。
他伸手擦去我余在嘴角的血,轻轻的,磨人的。
“小昭,你再这样下去,我会对你心灰意冷,”他的手指抚过我的唇,停住,“别让我对你心灰意冷,知道吗?”他的语气温和,却又隐隐含着杀意。
我兀自不动,盯着他。
而他竟然猛的将我抱住,用力的,似要将我整个人揉在怀里,我开始挣扎,他却没有丝毫放松,我咬咬牙,伸手去推他左肩的伤口,他闷哼一声,却将我抱得更紧,口中道:“就一会儿,就让我抱一会儿。”口气竟是掩不住脆弱。
我一怔,手同时触到黏热的液体,终于再也不忍心,任他紧紧的抱住。
抱了很久。
我以为他睡着了,或是失血过多昏倒了,试着想推开他,他却一把将我推倒,两个人倒在床上。
心里一阵惊慌,他想干什么?
他只是将脸埋进我的颈间,便再也没有其他举动。
我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鼻间满满地全是他的气息,他的身体是温热的,紧紧的贴着我,我不习惯这样,讨厌这样,人又抗拒起来。
“刚才我好怕你真的死了,小昭。”他捉住我推拒的手,忽然轻轻的说了一句。
我挣扎的动作顿住,心里似被用力的纠了下,怕我死了?怕我死了为什么还要逼我?怕我死只是怕失去我这颗有用的棋子而已吧?然而我却再没有办法推开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被纠着的心疼痛起来,越来越痛。
清晨醒来,小丁人已不在,我看着纯白单衣上染上的血迹,发愣。
“大嫂,醒了,”珏儿端着冒热气的洗脸水进来,“洗脸吧。”他小小的手用力绞干毛巾递给我。
我看着那冒热气的毛巾,开口想问为什么今天对我这般的好?动了动舌,痛的厉害,便干脆伸手接过,同时刮了下他的鼻子。
他看我用那毛巾擦脸,脸红扑扑地。
我看着实在可爱,忍不住又伸手捏他的脸,他似要闪,却最终没有动。
这孩子真是懂事的很,见他这样,我反而捏不下手,改为揉揉他的头。
早饭不似之前的花样百出,不过一碗清粥,也没有菜,我喝了口,粥的温度适中,不至于烫到我的舌头,粥是淡的里面有煮烂的菜,我现在味觉极差,食不知味,便一骨脑儿倒进嘴里,将就着吃完早饭,心里想,估计中晚饭也不会好到哪里。
吃了早饭,刚休息了下,慕容珑便如约而来,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一身素白,看到我便是笑:“大嫂,好多了吗?”
我想说:看到你这般微笑,再不舒服,也会心情舒畅。估计说出来他又要脸红,但我却也没办法说出来。
他替我诊脉,然后又看了下我舌上的伤口,道:“嘴里的伤总是要比体外的伤好的容易些,只是不可以上药敷药,大嫂,你切不可再让伤口出血了。”
我点头,看他动手开药方,只是写的全不是药,而是些食材和做法,写完便交给伺候我的丫头,又嘱咐了几句才算数。
“我教了她们一些吃食的做法,对你伤口复原有好处,只要照我的方法做也会相当美味。”他冲我笑道。
我感动的想扑上去抱他,他定是知道我喜欢吃美味的东西,这人真是体贴的很。
气氛难得的小小温馨。
“若现在大哥也在便好了。”一直没说话的珏儿,忽然道了一句。
慕容珑微笑的脸黯了黯,轻轻抚着珏儿的头道:“珏儿想大哥了?”
小脑袋瓜点了点:“嗯。”
慕容珑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我不能说话,即使能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看着两兄弟暗自神伤,心想对我来说只是从慕容山庄又换到了这个地方,对他们,牢狱生活何时可以结束?我知道我现在颇像哑巴同情聋子一般,我该担心自己才对,可是如果有可能,我真是希望他们能回到慕容山庄,好好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受苦。
我这样想着,忽听慕容珏道:“珏儿,你出去玩一会儿,我有话和大嫂说。”
我一怔,看着珏儿听话的走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我和慕容珑。
“大嫂,你只要听我说就好,”慕容珏表情忽然变得严肃,道,“昨天半夜耿千柔到牢里逼大哥写休书了。”
什么?我怔住,盯着他。
“大哥没有答应,不过被打成了重伤。”
这个混蛋!我心里骂着,又听慕容珑道:“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大嫂平时怕吃药,怕痛,这次毒发耿千柔作为下豆者,足可以解你疼痛,又何来之后的咬舌自尽呢?大嫂,你是否喜欢耿千柔?昨夜耿千柔走后,大哥伤重,也曾这样问我?”
喜欢耿千柔?因为喜欢所以恨?是吗?是这样吗?舒沐雪为什么也要这么问?是不是我说喜欢,他便乖乖把休书写了?
“大嫂,我想,大哥喜欢你。”慕容珑看着我的表情,慢慢地说出这几个字。
我的思绪停了半秒,这又是什么状况?
“大哥自小冷情,尤其讨厌宫中之人,对大嫂无情我们兄弟皆看在眼中,只是昨日听到大嫂受伤,大哥沉默很久,耿千柔索要休书,他也只说个‘不’字再不多言,之后他伤重混沌间忽然问我,是否大嫂对耿千柔有情,若非现在的局面,他写休书放你自由,是否更好?大哥说此话时似已考虑很久,字字斟酌,我与他兄弟这么多年,他也从未向我们表露心中所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子。”
这就说明是喜欢吗?我看着慕容珑,很想问这句话,只是我现在说不出话来。不过就算真是喜欢,那又能如何?前景不定,生死堪忧,说喜欢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些。
“大嫂,若有机会让你和大哥逃走,做一对再无任何顾虑的夫妇可否愿意?”
我当真是猜不出慕容珑今日说这番话的用意,他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机会让我和舒沐雪逃走?我再也忍不住,开口道:“什么……意思?”说完便觉舌头伤口刺痛,却比情豆发作好受许多。
“大嫂不要问了,只需点头便可以。”
见鬼的点头,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点头,正想忍痛再问,忽然他手一挥,一根银针刺入我的颈间,我顿时不能动弹。
“此处地底其实暗道遍布,耿修答应用地道放大哥和珏儿走,珏儿病重救出无益,还不如让大哥与大嫂逃离,只是要耿修放大嫂走是绝计不可能,所以只好委屈大嫂了。”说着他又刺入一根在我脸上,“慕容家虽不会易容,却有一套针法能让人形貌改变,就算是易容高手也未必能看出,大嫂,你将你变成珏儿的样子,你便可与大哥逃走了。”然后又连施几针。
我心中震惊,已完全听懂他的意思,只是耿修肯放人走?这话也信?要不是你慕容珑答应什么条件,怎么会有这种好事?你是不是疯了慕容珑?我想要尖叫出声,却叫不出来,这分明是在做傻事,分明太离谱,慕容珑,你疯了!疯了!
人却动弹不得,我几乎是绝望的看着慕容珑在我脸上动手脚,眼泪不知不觉的掉下来,我觉得慕容珑施针的手停了停,轻轻的擦去我的泪,叹道:“我知道这样很冒险,但是我实在不想看到任何人受苦,我也只有今天这次机会可以见到你了,所以我们必须试试。”替我擦眼泪的手不知为何在我脸上停住,我忍不住看向他,他眼中竟有浓浓的不舍,是我看错了?我不觉盯着这抹异样的情绪不动,而他似发现,眼中的不舍隐去,停在我脸上的手又迅速施了一针。
“待会儿我会跟珏儿说清楚,教他怎么做。”他施了最后一针道。
脸上,身体的某些地方似乎在紧缩和膨胀,我忍着这种奇异的感觉看着慕容珑转身去叫等在外面的慕珑珏,转身之间仍是一派出尘风华。
慕容珑,你真的疯了。

哀逃

我以慕容珏的样子躺在慕容珏那个阁间里,动弹不得。
“晚上时会有人来带你走。”慕容珑留下这句话便走了。
慕容珏现在是我的样子,表情却是平静,知道我不能说话,他在变成我的样子后便也不说一句话,见我又有眼泪淌下来,便默默的擦去。
“大嫂,别哭。”好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轻声道。
我能不哭吗?此事若被发现,你们兄弟凶多吉少,若没被发现,我和舒沐雪能够逃出,你们兄弟更是凶多吉少,我何德何能,让你们为我送命,这分明是想让我报憾终身。
想着眼泪又流下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泪腺原来这么发达。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似乎有细微的响动,现在正是半夜,任何响动都特别明显,珏儿也听到,他大概已猜到是怎么回事,站起身时看我一眼,便转身回到大房间。
阁间里只剩我一个人。
我眼珠骨碌碌的转着,想知道那声音到底是从何处发出,难道我这个房间里也有暗道?我听到阁间外原本我住的那个大房间的门似乎开了,我屏住呼吸,感觉有人进了房间,是来带我走的人吗?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那人在向我的隔间靠近,脚步声几不可闻,当隔间门被轻轻的推开时,我下意识的闭上眼。
果然是来带我走的人,我只觉身体轻巧的被他从床上抱起往门外走,我不由暗自叫苦,心想,慕容珑也够大胆的,让我全身动弹不得,万一现在带我走的人贩子,或是採花贼,那我不是惨了。
正想着,人已到室外,因为被扛在肩上,我才敢睁开眼,发现门外花园里那个我经常在上面喝茶的石桌倒在地上,石桌底座下现出一个一人宽的洞来,难道这就是在我这个院中的暗道入口,慕容珑说这里的地底地道四通八达,是不是说明在这个地方的每个院,每个不起眼的地方都可能是暗道的入口?那日我被那个变态女人抓去,很可能也是通过这个暗道。
那人抱着我一跃跳入地洞中,洞并不深,所以那人即使担着我的体重着地也是轻巧无声,“叭”的一声,地道入口同时被关上了,洞内一片漆黑,那人划亮了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沿着地道朝一个方向走。
刚开始时我还记着那人走的路线,但到后来左拐右弯实在太多,我想记也记不住,便作罢。地道里本来就有风,不多一会儿风忽然大起来,同时伴着水声,我被扛着,看不到前面情况,只能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水声越来越大,就算我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借着那细微的光也看到四周的空间变得大起来,同时扛着我的那个人脚步也停下,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被扔在地上,好痛。
“动作真慢,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有人在说话,但不是扛我的那个人。
那扛我的人并没话,又将我拎起,往前拖着走,我心里火大,又不是死人,干嘛拖着走,也管不了这么多,干脆睁开眼,眼前却是一条地下河,我被拖着往河边的竹筏上,竹筏上已有一个人,不是舒沐雪还是谁?
他双目紧闭显然已经昏过去,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慕容珑做的,要是醒着,他能乖乖任人搬到这里?
我被扔在他旁边,与他并排躺着,身后湍急的水声,令人莫名心慌。我曾想过有一天坐一叶小舟,碧海青天里畅漾,而绝不是现在的场面,在乌漆抹黑的地道里,恐怖幽深的地下河。
“顺那河出去,便可离开这里。”又是那声音,我不能转头,看不到是谁在说话,但凭着声音可能猜到那人是耿修。
“不行,我要看着他们离开。”
我心里一震,那是慕容珑的声音,他也在?
“我说过放了他们便会放,你还不信?”
“不信。”
耿修似生气,冷冷道:“你不要得寸近尺,我现在杀了他们又如何。”
“那就一起死。”
我第一次听到慕容珑用这么绝决的语气说话,回荡在阴森的地道中,说不出的感觉,我觉得眼泪又要淌下来,让我和舒沐雪走,他自己肯定没想过要活着吧?这是何苦?何苦?
地道内很久没有声音。
好一会儿。
“好吧,”耿修妥协,“你和我一起坐竹筏,让你亲眼看着他们离开。”
竹筏载着我们四人的重量,随着水流往一个方向去。
我睁着眼,看站在我面前的慕容珑,一身白衣,清雅出尘,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双眼分外的晶亮,他也看着我,就这么与我对视,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微笑的,认真的看着我,这不像是慕容珑,因为他看我眼神从未如此深清,却绝对是慕容珑,因为只有他的眼才是这般温柔,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我身后,眼前只有他的这双眼。
然而,终于,他轻轻叹了口气,别过脸,不再看我。
眼泪无声的顺着我的脸淌下来,流入身旁的水中,我觉得心被用力的纠着,疼痛漫延开,越来越痛。
木筏顺水走的极快,当我看到头顶的那轮满月时,我知道我们出了那地道,河不再是地下河,而是一湾湖水。
“只能到这里了,我的耐心也只能到这里。”耿修的声音已极不耐烦。
慕容珑不答,知道已到了耿修的极限,好一会儿才终于点点头:“好吧。”
他话音刚落,我只觉眼前人影一花,耿修已抓着慕容珑飞跃到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个竹筏上,同时两个竹筏之间的绳索被剪断,身后有划水的声音,该是身后的竹筏载着慕容珑他们往回走了。
我完全措手不及,慕容珑转眼就不见,我还想看他一眼都来不及,就这样吗?是不是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还有珏儿?我似刚意识到这样的事实,拼命的想动一下,哪怕回头再看他一眼,却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慕容珑,你可恶!你该死!眼泪狂流,我却完全束手无策。
注意力全部在离去的慕容珑身上,没有发觉竹筏被剪断与身后竹筏的连接后走得更快,水流似更急,远处有巨大的水声传来,刚出地道时还听不到,现在却已很清楚,当竹筏撞上前方的一块小礁石时,我才回过神,整个人警觉起来。
这不是什么湖,湖面平静如镜,哪会有如此急的水流,前方又有水声,似翻江倒海般,一股恐惧涌上来,前面该不会是……?
早知道耿修没有这么好心,他根本不会放过我们,只是骗过慕容珑,再制我和舒沐雪于死地,眼睛拼命的眨着,只是这对我一点帮助也没有,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等死吗?
竹筏又撞到了一块礁石,巨上的震动几乎将我震下水去,我不会游泳,就算会也动不了,若是掉下水去,我必死无疑。身旁的舒沐雪毫无动静,他昏倒了事,无惊无惧,就算待会掉下去淹死,也死得毫无感觉,但他是大侠,是慕容山庄的大当家,不可以死得如此窝囊,所以快醒过来,快醒,我们要死了啊!
水流得更急,竹筏的速度快的惊人,一块巨大的礁石近在眼前,我大惊失色,若是竹筏撞上它,必定撞得粉碎,我们两人哪还有命在?老天要我穿越过来就是撞死在这块礁石上吗?我在之前的时代已经被车撞过了,干嘛这里还要被撞一次?我不要!
筏毁人亡就在转眼之间,我闭上眼。
一个力量猛的把我往旁边一带,我还没反应过来,人便滚下竹筏掉入冰冷的水中,水借着水压劈头盖脑的往我的鼻中,口中,耳里灌,好难受,而心的中恐惧更大,手脚在水中本能的乱抓乱踢起来。
还是那个力量将我紧紧的搂住,带我往水面游去,我想我已经失了理智,当作是救命稻草,本能的死命抱住。
人越往上,水越急,人在拼命往水面游去,同时也在被无法控制的前带,像一颗浮尘无可奈何的随波逐流。
在水中的时间已大大超过我的极限,我渐渐地失去意识,人处在一种混沌状态,呼吸忽然不再重要,肺里的胀痛也消失了,眼前似有光晕在晃动,我想抓住它,却始终只差一步,然后那光晕越来越暗,就要消失,什么也看不见了。
“婉昭,婉昭。”似有人的声音,在叫我吗?我叫婉昭吗?
“婉昭,婉昭,快醒醒。”还在叫,可我不是婉昭,我得告诉他,得告诉他。
人用力的撞上某样东西,被拉回来,又撞上去,好难受,想要呼吸的感觉又急迫起来,一股自腹间涌起的力量将我猛的往上推,不行,我要呼吸,我好难受,而那股力量已冲到了我的口舌之间,我张开嘴。
“啊!”意识猛的回笼,一口水从我口水喷出,然后我用力的咳嗽。
“你终于醒了。”
我睁开眼,眼前是舒沐雪。

故事

“我们回去。”觉得人能动了,我顾不得舌间的疼痛叫道,站起来便想往回走。
然而还未跨出一步,却见眼前就是湍急河水,我和舒沐雪就停在一块礁石上,一个浪拍来,我吓了一跳,脚一软跪坐在地上。
“我们现在最多只能保住命,暂时回不去,”舒沐雪坐在石头上,喘着气,看到我的脸时眼神黯了黯,轻道,“你过来。”
我不明所以,坐近他。
他伸手朝我身上急点,我只觉之前被改变容貌时的胀痛感觉又来,忙摸着脸,道:“这是干什么?”
“帮你恢复原貌,变化时间越长,恢复时越痛,”说完,转头看着身侧湍急的河水眉头深皱。
“你知道我被珑改变了容貌?”
“珑趁我不注意封了我的穴道后,对我说了他的计划,他分明是想制自己和珏儿于死地。”说话间,他一拳重重打在石头上。
我看得心惊,这石头是多坚硬的东西,这样打上去骨头不断了才怪,果然,他抬起手时,手上已血肉模糊。
是不是这里的人都是没有痛觉的?看他面不改色,眼神却带着绝望,我的心不由一痛,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两人此时衣衫尽湿,虽已开春我仍是冷得发抖,再看舒沐雪却犹如未觉,只是一身衣服破烂不堪,刚才没仔细瞧,现在才发现,他脸上竟有好几处伤痕,左胸一处竟在流血,染红了大片衣衫。
“你……”我看得心惊,也顾不了许多,伸手去拉他的衣领,他提手想拦,但可能左手行动不便,还是晚了一步,衣领被扯开,月光下,现出触目惊心的伤口,不止是这一处伤口而是整个裸露的部分布满了鞭伤,刀伤,被打后的瘀伤,可想而知他在牢中经受了怎样的折磨,我忽然明白慕容珑为什么想出如此疯狂的主意,我差点咬断了舌,这当然纯属自找,但每天对着自己的兄长,看他一天天的受尽折磨,若换作我,只要有一线希望也会试一下。
我忽然紧张起来,若珑和珏儿也是这般满身是伤,定是受不住?之前只是想到他们命运堪忧,此时却有实例在我面前,我盯着他身上的伤说不出话,人索索发抖,舒沐雪拉好衣领,轻道:“所以你应该知道珑和珏儿留下会怎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