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开,”他一把推开陈薇,再看齐筝竟还是在笑,不由脱口问道,“你笑什么?”
齐筝仍是笑道:“今天我被人出卖,我知道我逃不掉,但是孔大人,我敢保证,不消两日,你就得放我出去,所以,想打现在就是机会,不如抓紧。”
“你他妈的。”他这样说了,孔不二当然打,齐筝话音刚落,他一脚就照着齐筝身上踢去。
齐筝眼前一黑,他本就体弱,这一脚踢得力道实足,他顿时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陈薇被孔不二推倒在地,看齐筝这副模样,人挣扎着又爬起来,他知道孔不二在火头上,自己越求他火越大,但她看不得齐筝受伤,人扑上去抱住孔不二的腿,道:“不二别再踢,你要踢踢我便是。”
一听这话,孔不二当真怒极,臭女人,还替他求情,不让我踢,我偏就踢死了他,什么两日后,我让你活不过今日,想着,便用力甩开陈薇,又往齐筝身上踢去。
陈薇用尽了力气抱住他的腿,孔不二甩开她的力道便也不小,再加上陈薇受了伤,孔不二虽然感觉不会伤到陈薇,但这么一甩,陈薇还是重重的撞在旁边的石阶上,“咚”的一声。
头开血流。
孔不二又用力踢了齐筝一脚,回头看陈薇满脸是血,顿时傻住,旁边齐筝已被踢得快要晕过去,看到陈薇的样子,人挣扎着想爬过去,却被制住动弹不得,只是叫着陈薇的名字。
陈薇爬起来,并不理会头上的伤,沾着血的手拉住孔不二,道:“不二,我欠他的,所以我得护着他,如果换作是你,我也会这样,”她握紧了孔不二的手,道,“我心里现在有谁,到底向着谁,你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吗?”
孔不二蹲下来,看着她头上的血一滴滴的滴在石阶上,摇头,道:“我看不出来,我这么聪明都看不出来,所以我想你心里没有我,”他伸手去擦陈薇头上的伤,口中道,“我对你那么好,对你那么好,可你却从来不看我。”他对你说着,簇紧的眉下眼中有晶亮的东西。
陈薇心忽然用力的疼痛起来,远胜于头上的伤,她忽然很怕孔不二说完这句站起来就走,她怕小七会死,怕自己对一切无能为力,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一,如果孔不二这次走了,可能就真的不回头了。
“不二。”她下意识的拉紧孔不二。
孔不二却并没有离开,只是一把将她抱起,然后回头看了齐筝一眼,吩咐手下将齐筝带出去。

孔不二将陈薇放在床上,看她的手一直抓着他的衣领不放,他用力的扯了扯,却扯不开。
他干脆任她抓着,人靠在床架上,脑中想到方才的情形,不觉又是一阵心烦意乱,他并不是那么看重情爱的人,男女之间的哭哭啼啼他总觉得像笑话一般,可方才他似乎就做了哭哭啼啼的其中一方。
方才他有想哭吗?
有点吧。
妈的,他低骂了一声,都是那齐筝害的。
他转头看看陈薇,陈薇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他忽然想到她方才说的话,嘴张了张,道:“你方才说你心里有谁,向着谁?”
陈薇却忽然的哭,以为他气得不想和她说话,他却第一句问的就是这句话。
“当然是你了。”她泪不住的淌,与额上的血混在一起淌下来。
孔不二忘了替她擦,只是怔怔的看着她,他是不是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他半天才回过神,凑近点陈薇,“我他妈的不好骗,你不要骗我。”
陈薇终于松开抓住他衣领的手,抚上他的脸,然后侧着头吻他的下巴:“不二,我身上太多的谎言,但这句话是真的。
孔不二任她吻着不作反应,半天,忽然用力的抱住她:“不是为了齐筝才这样说?”
“不是。”她答得干脆。
孔不二却又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
陈薇苦笑起来,他是不信吧。
算了,她放下手,继续苦笑,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其实也没有意义?不二根本不会信。
“我信,”孔不二却忽然说,“你说出来,我就信。”

 

☆、三人囚牢

齐筝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孔不二的那两脚对常人算不得什么,对他却已是极重了,胸口此时微微的疼着,不时泛起的腥甜感,让他不住的咳嗽。
“教主,收敛心神,尽量不要使气郁积胸腹。”旁边的牢里,对他不要命的咳法实在看不下去,不顾手脚上铁镣沉重,半走半爬到凑过来。
正是刘大夫。
齐筝在红衣社从不会有人称他为“教主”,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红莲教的称法,刘大夫这样称呼他是因为在他心中红衣社就是当年的红莲教,作为红衣社主事的齐筝不叫“教主”又该叫什么?
齐筝头也不回,咳了半天,终于停下来道了一句:“出卖我的叛徒,还有什么脸面跟我说话?”
刘大夫身体颤了颤本来跪着的身体颓坐在地上,没错,是他在老黑的事被抓以后说出来齐筝要他里应外和助他进驻军府的事,是背叛吗?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对老黑的所作所为同样也是背叛?
当年入红莲教时他对着那朵红莲起誓:至死忠于红莲教。可没多久,红莲教兵败,他隐姓埋名,四处流浪,最后成了黑衫军的一员,他本性并非好斗之人,十几年在军营中就这么平静的过了,与黑衫军众亲如兄弟,以为再没有红莲教,年青时的种种也再不会发生,可是有人向他亮出了红莲令牌,让他杀了老黑,他发过誓忠于红莲教,却又不忍杀害兄弟,所以才施针让老黑无法醒来,不想,拖的时间太久,他终是死了,他心中有愧,说了齐筝的行踪,这才让这隔壁之人入了牢,骂他作叛徒。
他是叛徒,没错,对两方都是。
正自绝望,却听到有人轻轻的笑了声,带着嘲讽之意,他抬起头,是隔着齐筝的牢房另一边牢中的那个残脸人,扭曲的脸此时带着恐怖的笑意。
“你笑着么。”刘大夫忍不住,隔着牢房他冲那人问道。
蔡忠还是在笑,半天才道:“我在笑某人脸皮太厚,记性太差。”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用知道,”蔡忠说着看向那边因为咳嗽而脸色泛着不正常红的齐筝,“刚才还吹得能上天入地,这会儿竟然就成了我的邻居了。”
齐筝竟然也笑:“你很得意?”
“得意的很,”蔡忠笑了会儿,忽然又板起脸,背过身去:“你信不信善恶因果?信不信无时不报,时候未到?现在,差不多时候到了。”他说这句话时,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竟是带着股说不出的正气。
齐筝看着他,看着他背过身的背影,慢慢的他似乎想起什么,但转眼又毫无头绪,听他这样说着,他似乎是有些急迫的,又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小小的县令而已,不值一提,”蔡忠没有再回头,低着头,脑中忽然想到之前那个冲进来的女人叫他“怪物”,他苦笑了下,“或许我就是个怪物,从鬼门关转过一次又爬出来的怪物。”后面半句带着阴森之气,让这个本来就冰冷的地牢里更加寒冷。
齐筝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了他的话的缘故,又开始咳嗽,不要命的咳,旁边的刘大夫让他靠过来想替他诊脉,他理都不理,只是不住的咳,眼睛又下意识的看向自己右手边牢里的蔡忠,他始终背对着他,没有再回头,但他似乎看到他那张扭曲的脸带着让他迷惑不解的冷笑。
他是谁?自己就是因为要探他而被抓的,但直到现在,自己还是未弄清楚他是谁?而这三人匹邻的牢房显然是孔不二故意安排的,他想看他们各自的反应,看是否能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更多的东西。
他眸光沉了沉,他说过的,两天,两天后他必定放了他,

孔不二看着大夫给陈薇换好药,眉就没有舒展过,女人怎么这么柔弱?自己就这么一甩就头破血流的,哪天自己下手重点不就得要了命?
“会不会留疤?”他问大夫。
“还好是在发间,留疤也看不出来。”大夫说的委婉,然后理好药箱向孔不二行了个礼出去了。
“如果留疤也不碍事,不二,你休要担心。”看孔不二盯着自己的伤口,陈薇轻声的安慰,对于孔不二,她现在有些小心翼翼的,昨天的情形着实有些惨烈,他虽然说信她,但请了大夫替她包扎完就匆匆走了,不知是急着有事要办还是不想与她独处,以为他今天不会来,结果刚用了早饭他又过来看她。
“你不碍事,我碍事,多美的一张脸,留了疤不是可惜?”他伸手轻轻的抚了抚那处伤,声音有些闷。
陈薇伸手盖住他的手:“那也无仿,有了这疤,以后只要我一摸到它就会想到你。”她大眼盈盈的看着孔不二,意有所指。
孔不二哪会听不出,道:“我就在你面前,哪还用记,这种伤疤,不要它,”他忽然的孩子的口着念着,疤消,疤消,然后对着陈薇的伤口吹了口气。
陈薇看他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她想起很小的时候,自己贪玩跌了一跤,蹭破了膝盖上的皮,父亲抱着她,说,不疼,不疼,然后对着她的伤口吹气,便真的不疼了,这当然是哄她不哭,所谓的不疼也只是心理作用,现在看孔不二如此,脸上在笑,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
“不二,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她揪着他的衣袖,不让他的手缩回去。
孔不二难得看她笑,正自看得出神,听她这么问,随口道:“我老爹说,媳妇是用来疼的,我当然要要对你好些。”
“可是我对你不好。”
孔不二看着她,将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扯下来放回被子下,道:“那你以后要不要对我好些?不然我就娶几个小的,让她们对我好。”
他当然是玩笑话,塞进被下的手没有收回来,轻轻的摩挲陈薇细软的指尖。
陈薇却因此想起了赵如月,眼神闪了闪,头转开朝着床里面。
看她这样,孔不二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要问,却听到陈薇道:“不二,你能娶个二房也是不错的,我看赵姑娘就很好。”
孔不二愣住,半晌皱眉道:“是不是姓赵的女人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是我自己这么想的,”陈薇微微的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还能在一起,但止不定哪天我就会离开你,你娶了赵姑娘,至少她会一直陪着你,而且我最近身体不好,不能好好的服侍你,我想赵姑娘一定会把你伺候好。”陈薇终于转过头,看着孔不二道。
孔不二却将眉皱得更紧,半晌才道:“什么鬼话?赵如月那种女人能要吗?我娶了她绿帽子不知道戴几顶了,”他说到这里却又猛然停住,想到齐筝和陈薇的关系,觉得这句话不过是在打自己嘴巴,再看陈薇的脸色,显然她也想到了,他不由的真想打自己一巴掌,什么话不好说偏说这句,却又不知该怎么挽回,看着陈薇道:“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多事,我要娶谁还用你教?”他本就不会说温温柔柔的情话,以前逛妓院也是那些不甜不咸的下流话,此时说完这句,觉得好像越说越不对,止不定陈薇还以为自己嫌弃她,果然,陈薇的脸色发白,嘴巴紧紧抿着。
他用力的抓抓头,干脆背过身去,想了想才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还没想过娶二房,刚才只是信口胡说的,你也别瞎想,”说完又回头看看陈薇,看她仍是这副表情,丝毫没有因他这句自以为安慰的话有所好转,顿时一阵烦躁,这女人怎么这么难哄,想着不如不哄,干脆走开了事,却又不忍心,便又转过身去,将她抱过来道,“你今天搬回来住好不好?”
陈薇知道孔不二并非故意,但可悲的是他这样说出来自己竟半句也无法反驳,她之前成过两次亲,已非玉洁冰清,以前她并不觉得怎样,反正就是颗棋子,需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孔不二说出来,自己竟然就难过起来,说到底,她并没有比赵如月好多少,孔不二说的那句戏言同样也是在说自己吧。
她听到孔不二说,你今天搬回来住好不好,人微微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温顺的说应了一声:“好。”
她难得这么听话,孔不二心里一动,便低头亲她一下,又亲她一下,本来只是想亲一下,结果像是尝到了甜头,干脆用力吻住,辗转了好一会儿才放开,看到怀中陈薇的脸绯红,唇上的水印未消,他一时没忍住,又低下头吻上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放开,他看着方才情动时陈薇身上被自己扯下的衣衫,忙拉了被子将她盖个严实。心想,差一点,小爷就忍不住了。
他站起来想走,陈薇却拉住他。
“不二,”她细白的手臂拉住孔不二的衣袖,她本不想问,觉得此时问只会让孔不二生气,但犹豫再三还是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齐筝?”
孔不二看着那截露在外面的手臂,轻轻的握住又塞回被窝里,想了想道:“他不是说两天吗?那我就看看两天后我会不会放了他。”

说过两天,第一天安然过了,又是第二天,似乎仍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齐筝靠着墙,已不再咳嗽了,嘴角一直上扬着,在笑。
远远的有脚步声,他以为是孔不二,结果是赵如月。
他闭上眼,并不想理会她,然后右边蔡忠的牢房,铁链声却忽然响起,他睁眼看过去,蔡忠换了个昏暗的角落又坐下了,他眉头一皱,心里不知怎的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赵如月拎了食盒风姿绰约的站在牢门口,看着齐筝,幽幽的笑了:“齐筝想不到事过三年,又被关起来了吧?”
她一向不喜欢齐筝,与他说话一向刻薄,齐筝没有理会她打算,眼睛又闭上。
“给帮你带了好菜好饭过来,你就这样的态度吗?”赵如月在牢门口说。
齐筝动也不动。
赵如月气的跺脚,却又立刻笑起来:“一个阶下囚我和你生什么气?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第二天你出不去,我想这辈子你也别想出去了。”
齐筝笑了笑,终于睁开眼:“你来不是只为看我笑话吧,说吧,你有什么事?”
被他猜中,赵如月脸上的笑凝住,干脆承认道:“没错,我有事问你,这个问题我问过你无数次,可惜你从来没有回答我,”她停了停,道,“五哥真的是叛徒吗?你现在就告诉我,我怕过了今天你没出去,孔不二就会要了你的命,我便没机会再问。”
右边的牢里蔡忠忽然的睁开眼,手动了动,发出铁链碰撞的声音。
齐筝往右边看了一眼,道:“就算我说是,你也不信是不是,那你拼了命要这个答案做什么?”
“对,我不信,所以我要你说实话,”赵如月十指抓住铁拦,冲着齐筝道,“你知道吗?我现在知道你在乎什么了,你在乎一个人是不是?齐筝我现在接近她很容易,你信不信,只要我使点手段,我就让你也尝到阴阳相隔的味道。”
齐筝听到这句话,双眼忽然暴张:“你敢。”
“那你说实话,五哥是不是叛徒?”这是她三年的执念,她不信自己的爱人是叛徒,但所有人都跟她说是他背叛了红衣道人,整整煎熬了三年,三年里她不止一次的向齐筝证实,但齐筝都未回答,而她也莫可奈何,现在终于他无路可退,她非要让他说实话。
齐筝嘴巴张了张,还没说话,隔壁的蔡忠却忽然笑了,笑声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问话被打断,赵如月很是愤怒,冲他吼了一声。
“我笑姑娘太执着,就算他告诉你你口中的五哥不是叛徒又如何,全天下仍是认定他是叛徒,有什么用?”
“我不管,全天下怎么看不重要,只要我知道五哥是无辜的就可以了。”
“那你信不信他是无辜的?”
“信。”
“那还用问别人吗?只要你相信就好。”蔡忠初时的声音有些尖锐,此时竟然柔和下来,眼睛看着赵如月。
赵如月有瞬间的恍惚,她似乎想到什么,忽然跌跌撞撞的跑到蔡忠牢门口,冲着蔡忠道:“你是谁,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话,你不要躲在暗处,走过来让我看清楚。”
蔡忠却捂住脸:“我只是你那天口中的怪物而已。”
赵如月想起那天那张扭曲的脸,原来是他,心里失望,望着暗处的人影,喃喃的自言自语道:“你方才的声音真像我五哥。”
她只是这样低低的说了一句,蔡忠的身体却跟着颤了一下,然后隔壁牢中的齐筝忽然的咳嗽,这次咳得异常剧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猛然被点醒,他忽然知道自己看着隔壁这个蔡忠时为何有异样的感觉,没有错,他像一个人,像赵如月口的中五哥,沈冥,这个想法让齐筝有种神形俱裂的感觉,人剧烈的咳起来。

“你是说,那五人问斩前夜有一人逃脱了?”熊莲看着眼前喝得半醉的老头,好不容易他在太原城外的那群灾民中找到了他,当年曾是看守巡抚大牢的牢头。
“可不是,那牢里竟然挖了个地洞,直接通向牢外,那还是以前的囚犯挖的,结果还没等挖通就被砍了,茅草盖着谁也没发现,结果就便宜了那个越狱的人。”老头自己给自己倒了酒,口齿不清的说。
“但那天问斩的分明还是五人。”
“是五个人,不过有一个是替死鬼而已,巡抚大人怕担责,便找另一个死囚顶替,又怕他乱喊,行刑前割了他的舌头,反正都是蓬头垢面的,谁又能认出谁,后来头被挂在城门上也是这样,一团血肉模糊的,根本没法认,所以就蒙混过关了,”老头说到这里很是得意,“为此我虽然丢了职,却得了一大笔钱,是巡抚大人的封口费,不过拿了这封口费就得死,我那几个兄弟钱还没花,第二天就被杀人灭口了,幸亏我机灵,逃出了太原,要不是现在旱灾,我是绝不会再来这太原城。”
熊莲听着,眼睛微微的眯起来,看着老头一口口的喝着酒,继续问道:“还有一件事,我听人说在招出红衣道人的前夜有个穿了斗篷的人入过天牢,结果第二天红衣道人就被抓获,那人是谁?”
“穿斗篷的人?”老头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嘿嘿”的笑,手指点着熊莲道,“我记得,我那天带的路,掌的灯,你可算问对人了。”他说着凑近熊莲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熊莲的表情顿时变了。

又开始下雪,孔不二将伞递给院门口的守卫,眼睛扫过那守卫的手,似乎并没有半点停留就移开了,然后匆匆进了屋。
守卫收起伞靠在一边,右手的地方少了根手指,用黑布包着。
屋里燃着火炉温暖异常,陈薇裹着轻裘,低头看着书,看到孔不二进来,放下手中的书,想坐起来,被孔不二按住。
对着火炉暖了暖手,孔不二才走上去,拿过桌上的书看了一眼,竟是陈薇的父亲陈鸿儒当年写的论著,当时很多文人争相阅读,陈鸿儒被判为红莲教奸细后,这书也被禁了。
陈薇笑着道:“以前我一直恨父亲做人太刚直,太不会还转,才会招来灭门之祸,所以他的书我从不看,觉得定也是那些道理,但现在细看却不是那样的,父亲很有才情,想法天马行空,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其实并不古板。”她说着手轻轻的抚过书的封面。
孔不二若有所思,其实陈薇的想法他也有过,他随陈鸿儒学习时,曾以他为榜样,想着以后成为他那样的人,但后来陈鸿儒撞死在皇庭之上后,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妄死其实毫无意义,如果他真的成为陈鸿儒那样的人,是否也会同他一样,所以从此之后他再不做学问,每天和一帮纨绔弟子在一起鬼混,便成了现在的样子。
但那已是很久前的事,他是极聪明的人,很多事是对是错,是否有意义,不用别人教,他自己心里自有一杆秤。
想到这里,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拿过陈薇手中的书往旁边一扔,将陈薇一把抱起坐在自己腿上,用力亲了一下她的脸,流里流气的道了一声:“真香。”
陈薇笑着伸手理他的鬓发,他就凑上去亲她的手,两人闹了一会儿,孔不二头埋在陈薇的颈间啃了几下,然后没来由的,忽然道:“那个人是不是就是门口的守卫?”
陈薇整人僵住,半天才道:“你怎么知道?”
孔不二不答,笑了笑道,“我很奇怪,他怎么与齐筝有联系?齐筝被关在天牢,他代替同屋当狱卒的兄弟给齐筝送饭,那饭里有纸条。”
“写的什么?”陈薇皱起眉。
“被齐筝吞了,并没有看到。”
陈薇眼神闪烁着,似极力的思考着什么,半晌,她忽然抓住孔不二的手,道:“不二,三年前的红衣社的事,我一直有个怀疑,我……。”
她还没有说完,门外忽然有人敲门,然后是孔有力的声音:“是我。”。
孔不二放开陈薇,站起来开门,孔有力站在门口,并不进门来,看到自家兄弟,凑近他轻轻说了一句:“老黑醒了。”

 

☆、真相

老黑醒了。
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看到孔不二进屋来似乎想笑,但因为几天的昏迷让他的肌肉僵硬的只是轻轻扯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