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很难看,坐在椅中闭着眼。
孔不二有些恼火,在一个时辰多前他还认为陈薇已经慢慢的向他敞开心扉,觉得他们比以前更亲近,此时却发现根本没有起色,此时她就像个陌生人。
他今晚睡得死沉,是被大哥强推醒的,现在他知道,原来她对他下了迷药,他忽然有些心灰意冷,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他要怎么办才好?他恨不得对着陈薇破口大骂,但看着她苍白的脸,心又软下来。
所以他只能在屋里来回走,像丢了魂似的。
孔有力看着他这样走来走去,又看看旁边闭着眼的陈薇,以前女人对他这个兄弟来说,不过是可以用来做赌注,拿来换酒的物什,喜欢就亲几口,不喜欢就直接扔,所以他有些不明白,眼前这么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让他的小弟烦成这样。
他低头,看着此时被他捏在手中的一块软玉,目光凝住。
“今天什么都不问,再多派几个人把守,打哪来回哪去,睡觉,睡觉,等天亮了再说。”然后孔不二忽然的吼了一声,人瞪了陈薇一眼,也不管他,直接就出去了。
主角出去了,旁边的人傻住,指着陈薇,问孔有力:“夫人怎么办?”
孔有力也有些为难,抚着额道:“找间干净的屋安顿,今天这里有我守着,你们都下去吧。”
“是。”几个人准备扶陈薇离开。
陈薇却忽然的睁开眼,看着孔有力道:“大哥,请你帮我对不二说,想杀老黑的人不是我。”
孔有力一怔,挥挥手让手下松开她:“那是谁?你可看到。”
“我不能说,”陈薇垂下头。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给不二下了迷药?”
陈薇捧住头,她真想把陈锐说出来,但不行,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她并不怕陈锐被抓,但如果他被抓是因为她的泄密,这个后果,她承担不起。
她其实想一直闭口,什么都不说,特别是方才孔不二在的时候,因为如果是他逼她,她可能会忍不住说出来,走到这一步,有竟然有些无法接受被孔不二误会。
所以现在竟脱口为自己澄清,那不是她,她没有想害谁?但马上,孔有力这样的追问让她觉得为自己澄清其实一点意思都没有。
心里酸涩的感觉让她有些想放声大哭,但她知道那也是没有一点意思的。
孔有力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她只有摇着头,再不说话。
☆、故人来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城门,三年时间并无多大变化,仍是那块块叠起的青砖,冰冷而坚固,以为自己再不会回来,事世难料,如今她却又来到了城下。
三年前这里川流不息,人来人往,三年后的此时城门紧闭,清冷异常。
风很大,将她的头发吹得极乱,她伸手压住狂乱的发,视线依然不离城楼之上,那里曾经挂过四个人头,血肉模糊,刚挂起的第一天还往下滴着血,她每天都站在这里往上看,混在人群中,不敢哭,却每每肝肠寸断,直到那四个人头终于腐烂,变成四个骷髅,再也分不清面目,她的心从此也彻底的死了。
“五哥。”她闭上眼,低低的叫着。
缓步走向城门,她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对着城门用力的敲,半天没有人应,她更用力的敲,然后城楼上有人冲她喊:“太原城闭城不开,快点回去吧。”
她仰起头,冲城楼上喊话的人嫣然一笑,虽然此时衣衫破旧,却仍挡不住艳丽姿容,与她方才悲愤的神情判若两人,只听她娇声道:“这位官爷,奴家本就是太原人士,只是半年前嫁人,现在回来是探亲的,您省省好,放奴家进城去吧。”
喊话的并不是孔有力的黑衫军,本来就是一直是看城门的小卒,见楼下的女子生的貌美,便有些狠不下心拒绝,更何况她说的是一口地道的太原话,便不疑有他,转身对旁边站岗的黑衫军兄弟道:“一个女儿家,回来探亲,一路走来不容易,而且我看她确实是太原人,就一个人,放她进来吧,不然这天寒地冻的,怪可怜的。”
黑衫军兄弟往下看了一眼,见那女子披风裹身,已破烂不堪,抖着身子,双眼巴巴的看着楼上等着答复,也是血腥的汉子,最看不得这种,便有些心软,但军纪在身,前几日这么多灾民在城下都不能有丝毫松懈,此时当然更不行,便摇着头道:“让她回去吧,不许进城。”说着不看那女人。
看他不允,小卒叹了口气,才又冲城下喊:“姑娘,回去吧,上面有令,不许进城。”
她当然不会甘心就这么回去,她来到太原本就不易,要不是随着一队灾民一起来到了太原城不远的小村,这一路之上不会武功,又是个独行的女人还止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要她回去,怎么回?
“告诉你,”她插起腰,泼妇的样子,“我是你们头儿的老婆,你叫他来,看他认不认我?”事到如今,她眼一闭干脆胡说。
楼上人吓了一跳,互相看了看,他们头儿还没成亲啊,哪来的老婆,便又问道:“请问是哪位头儿。”
“孔有力,你们头儿不就是这位吗?”在那小村之中她听灾民们说的最多的就是太原城的事,这位姓孔的她当然也听过。
“要不,派人去问问头儿。”楼上人闷了半晌,看那女人说的坚决,又不怕对质,便有些吃不准,难道头儿在外面偷养了一个?
“噗!”孔不二一口水喷出来,眼睛瞪着跪在前面,很是不安的士兵,“你再说一遍。”
“禀三爷,楼外有一女子自称是将军的夫人。”士兵又重复了一遍。
孔不二“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老哥:“老哥,原来你留了一手。”
孔有力瞪他一眼,道:“你还不了解我,我怎么可能有老婆,”他直接对着跪着的士兵就是一脚,但力道并不重,道,“回去,别瞎胡闹。”
那士兵被踢倒在地,还是有些回不过神:“那这个女子呢?”
怎么搞不清楚呢?孔有力刚想发话,却听孔不二道:“要看,看看去,老哥。”一般女子谁敢这么说啊,此人要么认识自家老哥,要么胆大包天,所以一定要看看。
“不认识,”孔有力还真往下看了一眼,完全是个陌生的女子,“让他走!”
孔不二也嘻嘻哈哈的往下看,只是还没等开口,楼下的女子却先发话了:“我刚才说错了,我是这人的老婆,不二。”她跳起来,向孔不二挥手。
楼上人顿时有些搞不清状况,孔有力的眉早就皱成了“川”字,却见孔不二看着楼下笑道:“还真是,放她进来吧。”
赵如月很没淑女风度的连吃了两碗饭,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碗,去捞汤里的肉吃。
孔不二撑着头,看她那吃相,也不插话,跑来看老友的谢怀青却有些接受不了,虽是风尘女子,却一向很温柔有礼啊,怎么会这样?他原本红着的脸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低头剥自己的手指。
“我已经喝了快一个月的粥了,有时候连粥也喝不到,今天总算吃了顿饱饭。”赵如月终于捞完汤里的肉,捂着嘴轻声打了个饱嗝道。
“那要不要为夫的再服侍你洗个澡,替你按几下?”孔不二笑着道。
赵如月媚眼一抛,笑道:“如此甚好,”眼睛却又向四处看,“只是这样的话,我那妹子不会吃醋吗?”
提到“妹子”,孔不二脸一板,道:“她吃什么醋?都快被我休了,吃什么醋?”
“哟,看来是吵架了,”赵如月站起来,靠近孔不二道,“我就想怎么天下就这么多姓孔的呢?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她说着,抚媚的眼又去看孔有力,孔有力摸着鼻子迅速的转开了。
“你就别发春了,都臭死了。”因为靠孔不二很近,太久没有洗过澡的身体并不好闻,孔不二想开玩笑的心思顿时没了,一手将赵如月拎开。
赵如月又软若无骨的靠向谢怀青,谢怀青吓的忙向后退了几步。
赵如月娇嗔的嘟起嘴,却马上已敛起了媚态,坐回原来的位置道:“也没什么,只是看看自己媚惑男人的本事有没有退步。”
“那也要等洗得香喷喷的再来,说说看,好好的绍兴不待,到这里来做什么?”孔不二没忘记心中的疑问,“不会是齐筝让你来的?”
赵如月答道:“与齐筝无关也有关,上次我就跟你说了,我是红衣社叛徒的女人,红衣社每个人都恨我极深,要不是这三年里齐筝护着,我可能被社里的哪个人泄愤杀死了,所以......,”赵如月忽然苦笑了下,“所以齐筝一离开绍兴,马上就有人来对付我,先是将我卖给了个又胖又老的屠夫,然后又让几个社里的男人......。”她没有往下说,但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竟然在笑,拼命的想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眼里却有泪光点点:“说起来我也曾是这太原城的花魁,所以我想,不如就来这里吧,毕竟这里是我的家。”
“我的家”三个字她说的有些轻,因为她其实也不确定这个让她风光过,又让她无比心痛过的地方是不是可以称为家,更何况,三年岁月,物事人非,那个让她成为花魁的地方早已不是她的安身之所。
孔不二听她说着,无意识的用手搓着下巴上的胡根,赵如月对他其实算不得朋友,只是那时她救过他两次,又知道她与红衣社有关,多少有点利用她的意思,此时看她这副样子,想到她那时让谢怀青将他从冰冷的河水中捞上来,不由骂了一句:“那帮狗娘养的。”说着人站起来。
赵如月却笑:“你是在心疼我吗?不二,要不今天你就替我搓背,晚上来陪我如何?”说着又凑上去,在孔不二腰间拧了一下。
孔不二只是捂住鼻子,却任她调戏,看看赵如月,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正好很久没碰女人了。”
“孔兄,你不是已经有夫人了。”旁边的谢怀青看不过,跳起来。
孔不二看看他,怪里怪气的说道:“要不,让给你?”
谢怀青愣住,马上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孔有力倒是没什么表情,看着两人,觉得自己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转身先出去了。
谢怀青一直在陈薇现在住的那间房门口转,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孔不二做得“见不得人”的事告诉陈薇。
真是太过分,太有辱斯文,在外面花天酒地就算了,自家娘子这么重的伤不去管,还带了个风尘女子快活,这算什么?算什么?他像个小媳妇般在门口来回的转。
老妈子在门缝里往外看了会儿,回头看着陈薇一直低头看着一本书,想了想道:“外面谢大人好像有事要找夫人,夫人要不要让他进来?”
陈薇抬起头,是谢怀青吗?这个时候他能有什么事?她放下书:“请他进来吧。”
赵如月梳洗了一番整个人显得光彩照人,孔不二拿着茶壶,跷着二郎腿,半个身子靠着桌子,看赵如月对着镜子梳头。
“不二,你这样子真不怕令夫人会吃醋?”赵如月透过镜子看着孔不二道。。
孔不二喝了口茶:“我们不提她的事,说说你吧。”
“我?”赵如月笑了笑,站起来走到孔不二跟前,半个身子全靠在他身上,手指缠着他的一缕发丝,凑近他道,“我的什么?要不要上床来说?”
孔不二没事人一样继续喝茶,道:“上床就免了,我没洗澡,怕你嫌我脏,”他又抢回赵如月手中的发丝,道,“你方才说你没地方可去才来太原,可在我看来,只要有脑子的人,这个时候就算往边关荒地跑也不会来太原吧,你来这里为什么?”
赵如月手指刮过孔不二的脸,道:“就你聪明,什么事也瞒不过你,”她终于站直身体,在孔不二旁边坐下道,“我确实还有其他的原因。”她的表情忽然认真起来,自怀中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张纸来。
孔不二接过看了一眼,那字写得极丑,像是怕人认出笔迹故意写成这样的:“去太原,真相不日大白天下。”
“什么意思?”孔不二看不懂,“什么真相?”
赵如月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意思你就来了?”孔不二将纸颠来倒去的看。
“因为上面提到了太原,还寄给了我。”而且她确实要一个真相,一个三年前的真相,她不信那个温和善良的五哥是叛徒,死也不信,所以如果真相是指这个,她爬也要爬到太原来。
“所以你其实猜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孔不二扬眉。
“希望如我所想的那样。”
“夫人,我知道我多嘴,可孔兄这样太让君子所不耻了,不过你也,你也别生气。”谢怀青后面半句又软下来,因为看到陈薇的脸逐渐的惨白。
“我多谢谢大人来跟我说这些,但还是请谢大人不用插手进来,毕竟那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陈薇尽量浅笑着对谢怀青道,“我要睡了,你谢大人回吧。”
谢怀青这才知道自己讨了个没趣,人家夫人不领情啊,他觉得有点尴尬,好像是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
“那,那么我告辞,不打扰夫人休息了。”他边说边往后退,然后撞在门上,人打了个趔趄,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陈薇这才抬起头,手指无意识的在那本书的书页上来回刷过。
也许,这样也好吧。
她闭上眼,说服自己。
“主人,这事儿有些蹊跷,几天之内,我们又有两个分点被暴露,虽然看似偶然,但这偶然也…..。”他抬头看着齐筝的脸色,没有往下说。
这偶然也太巧合了点,齐筝知道他是想说这句,的确巧合,被暴露的两处,一处忽然起火,周围百姓救火时发现了两箱官银,再有一处遭了小偷还不知道,小偷在外用那钱时被发现。
他沉思着,觉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定有一个人一直在注视着他们,那人似乎对红衣社极了解,正一步步的向他逼近,面自己却看不清他的样子。
“主人,要不要通知其他分点,让他们马上另换地方?”
“暂时不用,”才动了三个点就急着全部换地方,是不是太沉不住气,“通知各点让他们密切注意,不可再有差错。”
“是。”
“还有。”
“主人请说。”
“我要会一会那个带人杀人劫财的县令,我们第一个点就因他而暴露,不管是不是偶然,那人都可疑。”
“主人是要亲自去驻军府吗?这样会不会太危险。”
“所以要你安排,如果这都办不好,我还要你做什么?”齐筝的语气清冷,带着股迫人的威严,手下忙低下头,口中应“是”。
孔不二看着大夫将银针一根根的从老黑身上□,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向大夫询问老黑到底何时会醒,等大夫走后,他才对着负手站在旁边的孔有力道:“老哥,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没撞到头,只是失血过多,老黑又是练武之人,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醒?”
孔有力听自家兄弟一提,想了想,也觉得是有些奇怪,老黑与自己一样自小练武,身体极是强壮,以前边关出征也曾受过这么重的伤,也不见他昏迷这么久。
“但刘大夫是随我征战多年的老军医,医术精湛,由他诊断应该不会有错,可能再过不久,老黑就会醒了。”
孔不二点点头,看着床上紧闭着眼的老黑,若有所思,他抚着额,又想起前天有人要杀老黑的事,想到陈薇苍白的脸,大哥说自己离开后陈薇说想杀老黑的另有其人,只是她不肯说是谁。
他很没出息的相信了,应该说他根本不信陈薇孱弱的身子可以杀人,但他就是不肯轻易的去找她,她每犯一次错,自己不用几天就屁颠颠的跑过去,那算什么男人了?
“老三,你觉得为何有人要杀老黑?”旁边的孔有力看他发呆,便问了一句。
孔不二想也没想:“老黑定是知道什么,有人怕他醒来后会说出来,所以想杀他呗。”
“你觉得他知道什么?”
“难说,老哥,”他回头看看孔有力,“我们现在可是在风口浪尖上,不止一个红衣社,还有其他的势力也一起聚到太原来了。”他说的凝重,人站起来。
“我决定了,明天换个大夫给老黑诊断。”
“你不相信刘大夫?”
孔不二不置可否:“我现在除了你,谁也不信。”
陈薇看着说是来探望的赵如月,她身上穿着她那件粉色的衣服,是上次不二买给她的,后来有裁缝替她又做过几件,这件衣服她就一直未舍得穿,放在衣橱里。
看她盯着自己的衣服,赵如月笑了笑道:“对了,这衣服也是妹妹的,我一路而来风尘仆仆,也没带衣服,不二就拿了你的衣服给我,说这件不常看你穿,应是不喜欢的,姐姐送我,不介意吧?”
应是不喜欢的?谁说她不喜欢?
陈薇只有苦笑:“这里不比绍兴,又闹了灾,赵姑娘缺什么尽管问我拿就是了。”
“那就谢谢姐姐了,”似乎没听到对方只是叫她“赵姑娘”,赵如月还是“姐姐,姐姐”的叫,“听不二说姐姐是病了,不知是什么病?”
“也没什么,只是染了风寒。”
“是怕被传染吗?所以才和不二分房睡?”赵如月好像真的不明白,很认真的问道上。
陈薇唇一扬:“不二是这样跟你说的?”
“他倒什么没说,昨晚,你知道,我们许久没见了,没空谈这些事,”明显意有所指,赵如月还适时的打了个哈欠,“昨天真是太累了。”说着一双媚眼又有意识的扫过陈薇的脸。
陈薇低头喝了口老妈子泡的参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像是没听到赵如月的话,参茶入口带着极淡的甘甜,她嘴巴抿了抿,才咽下去。
赵如月见她无动于衷,有种小把戏没得逞的失望,她在勾栏院里混长了,就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气,她一向不喜欢官家太太装模作样的大闺秀模样,以前一个姐妹给一个大户人家作小,就是被别人口中的大家闺秀,那家的大老婆打死的,对陈薇,她也喜欢不起来,所以也不澄清,反而变本加利的说道:“昨夜我和不二提过,以后就留在他身边伺候他,姐姐应该不介意吧?”
陈薇笑笑,道:“这事不二同意,我就没意见。”
“姐姐当真不介意?”
“我身子骨弱,还怕不能服待好不二,有赵姑娘分担不是很好?”陈薇干脆道:“若是赵姑娘愿意,要进孔家门也可以,我想不二应该是欢喜的。”说完陈薇又喝了口参茶,但可能是呛了一下,她说完这句忽然的咳嗽起来,且咳得极是厉害,赵如月吓了一跳,马上凑上去替她拍着背顺气,好一会儿陈薇才止住咳,却咳出很多泪来。
陈薇用绢布擦干泪捂住嘴,尽量的让呼吸平顺下来。
“夫人你没事吧。”看她脸色不对,赵如月这才觉得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一时忘记,又将“姐姐”改叫成了“夫人”。
陈薇摇头:“没事。”
她想尽量的心平气和,却还是觉得胸口堵的慌,她很想像以前那样尽力扮演大家闺秀,识大体的,淡漠的,却发现做不到,他不止一次想冷着脸赶眼前这个女人出去,但最终忍住,因为如果不二真的要娶她,又何尝不是件好事?
那个人说,我派你去,不用你做其他,只要像以前一样讨自己的相公欢心,让他离不了你,那么我想让你拿的东西就手到擒来。
现在,连讨他欢心都不想了,因为不二越离不开她,就意味着越危险。
何况来日方长,她又能陪不二多久?
然而心还是莫名的觉得冷,那天他天真的求孔有力,让他告诉不二杀老黑的事与他无关,现在想来,她又在挣扎些什么?就算不二相信又如何呢?
看她发着愣,赵如月实在觉得有些看不透这女人,笑道:“妹妹方才说的莫不是气话吧?瞧你小脸儿,都急的发白了。”
陈薇笑着:“那你叫不二来,看我说的是不是气话。”
赵如月出了屋子,站在院中,人忽然的有些迷茫,这叫什么事?没事找事招惹人家干嘛,这回好了,人家同意了,可你是来嫁人的吗?
她直接想沿着方才的路回去,却发现这驻军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可能拐错了个弯,便走错了路,直到走到一排低矮的房前才被几个士兵挡下来。
“前面不能进,姑娘请回。”
“前面是什么所在?”赵如月往里面看了一眼。
“是大牢,没有将军手瑜是不能进的。”
赵如月不想惹麻烦,也并不想进去,冲那几个士兵媚笑了下,转身准备离开。
转过身时有几个士兵走上来,赵如月同样对他们笑了笑,与他们擦身而过,一股熟悉的草药香直扑鼻腔,她顿时停住脚步,回头看那几个士兵,他们正和之前的几个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