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莲看着她,不自觉得又想起三年前她手捧莲花时的笑容,与现在冷漠,到底哪个才是她?
他让她躺下,听着屋外的雨声,道:“我会让你活下去,所以我有的是时间慢慢问。”

天已经很晚,孔不二抱了个枕头,踢开自家大哥的房门。
孔有力还未睡,只是有伤在身,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被孔不二一吵,睁开眼看着自家兄弟:“老三,有何事?”
孔不二也不说话,将枕头往孔有力床上一扔才道:“一个人睡不着,找你一起睡。”说着就躺下去,占了半边床,妈的,满屋子,满床都是陈薇的气息,叫他怎么睡得着?
孔有力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没说什么,跟着也躺下。
听着外面雨声,两人都不说话,半天,孔不二道:“现在是冬日,这场雨下下来,好坏参半,估计明天就会有大批灾民冻死的消息,其实是现在正是打开城门的最好时机,灾民仍处在降雨的兴奋中,前段时间的积愤消失大半,如果开城最不会引起大乱。”
“但如何安顿?无法安顿事得其反。”孔有力提醒。
“所以熊莲此人真是只狐狸,”孔不二又一下子坐起来。
“你放心,我已经照你的意思,安排黑衫军,从巡抚及太原知府那里要了足够的人力出城去搭建避雨的草蓬,绵被及粮食也已经尽量多的送去了。”
孔不二点点头,却又叹道:“那只是城外的灾民,全山西呢?这桩好事如果给红衣社做了,那些灾民会更偏向他们,皇帝小子不给一钱一粮,这真是难办。”说着手有力的抓头。
孔有力看着他,就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也是第一次瞧见孔不二为一件事这么烦恼,以前的他总是泼皮耍赖,无忧无虑,现在看他这副样子,不觉有些心疼。
“车到上前必有路,今天的一难不就避过了,总有办法的。”
孔不二还在抓头,抓了一会儿,可能抓烦了,抱着被子猛的躺下,叫道:“妈的,睡觉。”
他没有跟孔有力说自己还在想着另一件事,红衣社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发生的,他不可能今天才忽然之间觉得有心无力,他还在想着陈薇的事,让他一直到现在都心烦不已。
她死了没有?或者说,她还活着吗?他脑中始终在想这个问题,反反复复,尤其当他躺在他与陈薇的床上,那属于陈薇的气息飘进鼻端,他就觉得自己很想冲进大牢去,确定她已经死了才甘心。
正想着,却听到孔有力的声音:“如果想见,不如现在就去大牢看一眼。”

 

☆、迷雾

雨一直在下,伴着“隆隆”的雷声,冬日打雷本来就非常少见,此时雷声像沉闷的吼声,让人很容易想到此时城外水深火热的灾民无尽的怨气。
如果城内的供给可以照顾好城外所有的百姓,那么何至于让这上万百姓候在门外,虽然今夜已在城外搭起了草棚,却无疑是杯水车薪,何况那草棚至多挡雨,又怎能挡住寒冷,不下雨还好,一下雨无疑是地狱,看似一场及时雨,但滴水成冰的冬日,饥寒交迫的上万百姓又怎么挨过一夜?
兄弟俩此时睡得可是温暖干燥的床铺,热热的炕头,却是如履薄冰。
“奶奶的!”孔不二一下子坐起来,下床披上衣服,“我得到城楼上看看。”说着就要出去。
孔有力也根本没有睡着,见孔不二下床也跟着起来:“我跟你一起。”
两人刚出屋子,却见一个手下冲冲的往这边来,身上衣服已被雨水浸湿,看到孔有力忙跪下来道:“将军,城外百姓有异动。”
孔有力一怔,看了眼旁边的孔不二,才问道:“什么异动?”
“城外的百姓似受人带领,往东面而去了。”
“东面?”
“小人派人跟过去看过了,东面的废弃村落不知何时重新建过,又重修了几百座的草屋,先到的灾民已在那些草屋中安置了。”
孔有力有些难以置信,城外的废弃村落听人说因为天干物燥,几月前的一场大火被夷为平地,由于烧死了许多人,而少有人敢去,活下来的百姓大部分也成了城外那些灾民中的一部分,却又有谁趁人不注意时,在那处重建了村庄?
他脑子没有孔不二转得快,一时想不明白,便转头看着自家兄弟。
孔不二皱着眉,两人都站在外面,雨丝淋在身上他她没会自觉,他想的问题与孔有力想的一样,却已有了答案。
齐筝?现在的情势他很可能借此拉拢民心,但是他一心只想利用这些百姓冲进太原城,将太原搅个天翻地覆,不可能花心思在城外十几里外再建村落,因为如果没有这场雨,他很可能已经进城来,还要那城外的村庄何用?
那么?
他脑中想到一个人,而且很肯定,那人这样做无非是助了他一把,但却让孔不二很是恼火,因为这样看来,一切都在那人的掌控中,让自己辗转难免无法解决的问题,那人动动手指就解决了,可想而知自己有多被动。
他很不高兴的抓了把头,往一个方向去。
“老三,去哪里?”孔有力在身后问。
“大牢。”孔不二头也不回。
大牢漆黑一团,牢头掌了灯将孔不二往里面带,然后孔不二看到前方不远的地方,有灯亮着。
孔不二停下,看了那光亮一会儿,牢头凑上去解释:“熊二爷说,没亮光他睡不着。”
“放屁,谁让他睡牢里了?”孔不二骂了一句,又往前走。
牢头跟着:“熊二爷说里夫人恐怕过不了今晚,所以他要看着。”
孔不二的脚步猛的一顿,回头看看那牢头,可能是方才来的太急,他现在才又想到陈薇死还是没死的问题,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问道:“她可还活着。”
“吃的东西都吐了,脸色白的吓人,我睡前去看的时候还活着,现在......。”牢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孔不二的脸色。
孔不二心里猛地一紧,迅速的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推了一把那牢头:“你先去开门。”
老头觉得这三公子实在有些古怪,进来时急匆匆的,现在又不那么急了,那到底是急还是不急啊?
他也不敢多说话,往前几步走到亮着灯的牢前,开了门。
熊莲是练武之人,早在牢外两人走近前就已经听到了声响,此时微微的睁开眼,看着站在牢外的孔不二。
孔不二的眼睛却是在看陈薇。
“我以为你是来找我的。”熊莲笑了一下,人本是盘腿坐着,此时也没有动。
孔不二移开眼,终于看向熊莲:“没错,我是来找你的,”他走进牢房,往牢房四周看了圈,“我不知道,原来你喜欢住牢房。”
熊莲还是笑:“其实不怎么喜欢,因为气味不怎么好闻,光线也不好,还有这堆草没有床来的暖和柔软,只是为了令夫人的性命着想,我只好住进来。”
孔不二又想骂人,以他平时的脾气早就一蹦几尺高,什么人?用这种口吻,你也知道是“令夫人”,“令夫人”的性命和你有什么关系?让你整夜陪着?
却终于没有骂出口,也没有蹦起来,只是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学着熊莲的样子盘腿坐好,看着熊莲,直接问道:“城外的那处村庄,是你差人重建的?”
“没错,”熊莲没有否人,“那是我母亲的娘家,本来只是想重建,后来想,既然城外有这么多人,那不如多葺几座草屋,反正也没多不钱。”熊莲答的轻描淡写,似乎那样的举动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不值一提。
这却让孔不二更加牙痒,妈的,老子就却这点钱,他不由睨着熊莲,不再用正眼瞧他,道:“不是说皇帝未答应前,你不会帮我吗?”
“帮你?”熊莲笑笑,“帮自己而已,这场雨阻得了一时,却撑不过明天,未得到皇帝答复前,我不会让太原出现暴动,所以我只是安抚一下民心而已。”
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孔不二有些垂头丧气,他就是混混的心性,平是狂傲惯了,不爽就骂人,严重点就打人,无法无天,现在却如被人掐着要害动弹不得,多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聪明人,知道此时的情况就算跳起来指着熊莲的鼻子骂也无继于事。
“老黑已经往京城去了。”所以他也心平气和,靠着墙,看成着熊莲嘴角扯起的浅笑。
正想再问些什么,却听到旁边梦中的陈薇身体轻轻的动了动,然后嘴里念着:“爹爹,对不起,小七,小七…..。”应该是在说梦话,带着哭腔,用沙哑的声音低念着,让人听得心都揪起来。
熊莲伸手过去替她拉好被子,直看的孔不二眼睛都眯起来,却并不说话。
这三人的牢房里,孔不二更像是个局外人,他其实还在生着气,这女人什么都不跟他说,他待她都这般了,就算知道她嫁给他别有目的,但若她肯说实话,他也会大方的不放在心上,可是他偏要做这种不用脑子的傻事。
“她会死吗?”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难说,”熊莲眼睛看着陈薇,看她不知梦到了什么,眼角有眼泪淌下来,“这里是地牢,阴冷异常,她受这么重的伤,我只是用真气护住他的经脉,看能不能撑过今晚。”他有些不知死活,竟伸手替陈薇擦去眼角的泪。
孔不二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说也是他孔不二的老婆,这熊莲简直可恶,他知道此时若是跳起来很是让熊莲瞧不起,但是他就是跳起来,方才的怒气凑到一处,指着熊莲就骂:“放开你的熊掌,他是我老婆,小心小爷我砍了你的手,”他跳上去挡住陈薇,仍是瞪着熊莲道,“别仗着手上有几个钱,就跟我耍威风,小爷我看不惯。”说着直接耍泼抬脚去踢熊莲。
熊莲的身手当然不可能让他踢到,他只是往旁边偏了偏,看着手指上陈薇的泪,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就是在耍威风,而且感觉还不错。”
他话音刚落,孔不二已经轮起袖子扑上来,他嘴角一扬,心想,果然是无赖的心性,伸手一挡,根本不让孔不二近身,人站起来,忽然的说道上:“你老婆被你吵醒了。”
孔不二动作一顿,下意识的回头,却见陈薇睁着眼,正看着他。
他好像是顿时没了气力,哼了哼,一屁股坐在地上。
熊莲看看两人,干脆往牢外走,边伸着懒腰,边让牢头掌着灯,走了。
牢中两人都不说话,半晌,陈薇轻轻的咳嗽,可能是躺着的缘故,一口气似乎喘不过来,不停的咳着,孔不二忍了一会儿,才走上去将她轻轻的扶起,手在她胸口轻轻的拍,动作应该算极小心,口中却不冷不热的说道:“你活该。”
陈薇苦笑了一下,没有接话,又咳了一会儿才停下来,眼中因为咳嗽的缘故,有淡淡的泪意。
“放我躺下吧。”她说了一句,一只手扶着旁边的墙想躺下来。
又是这样的态度,即使她他相公,他们如何的肌肤相亲,她却似乎总是离的远远的,如果这时候她就这么哭出来,小声说:相公,我错了,孔不二早就无力抵挡,然而她偏不是那样,他狠狠心,手猛的一松,陈薇虽然一只手扶着墙,本身却并没有多大力气,人重重的跌在草堆上,头撞到旁边的墙壁,发出极轻的“咚”的一声,却硬是不吭声,只是气有些急,用力的喘着。
孔不二不看她的表情,拍拍手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走到牢门口又停了停,却终是没有回头,走了出去。
外面飘着雨丝还夹着雪花,孔不二走到外面,用手抹了把脸,看着黑沉的天,似想着什么,半晌,对守在旁边的守卫道:“派人将夫人放了,送回我房里,派个老妈子好好照顾着。”
“是。”守卫应了一声,进了牢里去。

下雨的当晚由雨转成了大雪,几天下来积了很厚的一层,齐筝喝了口茶,看着立在旁边的熊莲。
他一直觉得这个人很难捉摸,但他确实是红衣社的人,自己的命令他也照办了,似乎无可挑剔,却仍是觉得无法掌控,比如他忽然搞出的村落。
“就算我师父在世,他也不忍看他们受冻,我做的有错吗?”熊莲看着门外的雪片,反问齐筝。
提到他的师父,齐筝本来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收回来,身体下意识的坐正。
他的师父就是当年的红衣道士,喜穿红衣,却是道士的打扮,外表仙风道骨,行为却很是不羁,总是光着脚穿一双草鞋,无论是寒冷还是炎热,走遍了山西到处传播红衣社的教义,齐筝第一次见到他时,觉得他身上散发着光亮,本来是朝廷派他来震压红衣社的,最后却成了红衣道士的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
他想着这四个字,想着他曾与红衣社其他四人铩血为盟,结为兄弟,当时的豪气,此时想来恍如隔世。
“对,”齐筝眼里带着层湿意,“他会这么做。”他说着,笑,同时似乎想掩盖此时的情绪,端起了茶杯,然而拿着杯盖微颤的手,却显出了他心中的不安,茶水入口,他猛的呛了一下,杯盖掉在地上,粉碎。
熊莲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冷意,继续道:“他也不会拿全山西的百姓作为赌注,齐筝,红衣社不再是以前的红衣社了吧。”
齐筝本来在咳嗽,听到他的话顿时停住,手捂着嘴,低着头,分辩不出他听到这话时的情绪。
半晌,他的声音里带着沙哑,抬头看着熊莲道:“现在我是红衣社的主事,而非你师父,与以前不同又有什么奇怪?”
熊莲一笑,眼中却带着冷意,对着齐筝道:“所以,我要脱离红衣社。”
“这才是你替孔不二他们解围的原因?”齐筝似乎并不意外,冷眼看着他。
“是又如何?不过,我熊莲此生只听命一人,师父已死,我念着旧情待到现在也该离开了。”
“你要与红衣社对着干吗?”齐筝太低估了这个人,他一直是散慢的,身为红衣社的人却从不参加社内的集会,更像是个局外人,起初齐筝觉得他只是不喜被束搏,虽然觉得此人难以琢磨,但看在他熊家二当家的份上任他胡为,并没有太过重视,现在看来,他决不简单,城外几百间草屋,不动声色的盖起,而熊太君那边一无所知,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我永远不会和红衣社对着干,”熊莲淡淡地说,“只是你…..。”他留着话外之音,却没有往下说。
齐筝眉一拧,熊莲后半句的停顿,让他心里猛的一燥,脱口道:“离开红衣社可以,但按照社规留下你身上一件东西下来。”
熊莲看着他,没有多想,以手为刃,拉起右边的头发削了下去,一段头发被削了下来,他放在齐筝旁边的茶几上,道:“从此,我不是红衣社的人了。”
说着转身走了出去,转身时带着一阵风,桌上的发丝动了动,有几缕落在地上。
齐筝看着他离开,半晌,忽然的咳嗽,人整个躬起来,他拼命的用手捂着,等放开手时,手心已有点点血迹。
他又感到了绝望,像当时水牢里冰冷的水,浸得他整个人都麻木,他还能撑多久?还是什么也不要管了,平静等死?
不,都走到这一步了,他抬起头,眼中有种叫野心的东西,越来越明亮起来。

熊莲出了那座不起眼的大院,走在大街上,街上路滑,他却犹走平地,分明是大雪的冬日却穿的单薄。
走了一段,他人停下来,仰头吸了口冰冷的空气。
退出红衣社,那是早晚的事,所以他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他笑着看一个孩子在路上跑了一段滑倒在地,满脸的雪,准备往驻军府去。
他每天都按时的替陈薇治伤,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
第四天,他是看着孔不二在四天前派那个叫老黑的人往京城去的,至今却并没有任何消息。
快马加鞭,至多三日便可来回,四天?该回来。
是不是孔不二那小子在耍他?还是皇帝不同意?他想着脚步不由快了几分。
只是人还未到驻军府,便看到有人匆匆的朝着他这边走来。
“熊二爷,原来你在这里。”那人看到熊莲脚步不由快了些,快步走近熊莲时脚下一滑,熊莲迅速抬手扶了他一下。
“孙先生,是你啊。”熊莲笑笑,扶他站好。
这个孙先生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书生打扮,留着山羊胡,伸手向熊莲拱了拱手,道:“熊二爷,上次你问我的事,我忽然想到有一件事情忘了跟你说,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觉得有些奇怪。”
熊莲笑意一敛,指着旁边的茶楼,正色道:“先生我们坐下说话。”
孙先生全名孙定,是山西府衙里一名小小的文书,本来也没什么,但前段日子却让熊莲花了五十辆银子向他询问过一些事情,原因是当时红衣社的案子,他是记录供词的笔录,当时案情种种,他应该是最清楚。
两人在茶楼里要了一壶茶,孙定喝了一口才道:“当时先抓到的是五人中的四人,其中包括那时的太原知府齐筝,四人被抓后分开关在四间牢中,各自提审,各种刑罚都用过了,他们四人却拒不交待红衣道人的所在,但到第三日,牢中来了个陌生人,披着一个大斗蓬,看不清脸,当时正好刚审完一轮,我理好纸笔准备走,就看到那人由当时的巡抚大人亲自带着进了牢房,然后隔了一天,那个红衣道人就被抓来了,说是因为被抓的四人中有个叫朱节的人招了供,可那时我也没被叫去记录口供,只是按照巡抚大人所说做了大体的笔录,然后由巡抚大人亲审,就给那五人定了罪。”
熊莲手指敲着桌子,仔细的听着,听孙定说完,问了一句:“那个人是男是女?”
“看衣着体型,是男的。”
“当时他时牢房时,除了巡抚还有谁?”
“就他俩。”
熊莲脸凝重起来,那人是谁?进了牢房又见过谁?如果真是朱节,那是不是被那个人说服的,两日未招供,何至于那人一到就招出师父的所在?
任他再聪明也想不出其中的原委,他又仔细想了遍孙定说的话和他以前所掌握的一些线索,似乎有什么地方是不合理的,就要跃然脑中,但再仔细一样,却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
他眼睛下意识的看向街上的行人,然后看到一人骑着马,从街头奔过,如果没看错,那人应该是趴在马上,看样子是受了伤。
“不是那个老黑吗?”他自言自语。

 

☆、进退为难

老黑回来了,却受了极重的伤,到驻军府时已经然咽咽一息,人跌下马时即刻就晕了过去,被门口的守卫抬了起来。
孔不二心急火燎的冲进偏厅,人还没进屋,就冲正在里面的孔有力道:“怎么样,死了没?”
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就算此时也没一句好话。
孔有力早已习惯,看着昏迷不醒的老黑道:“没死,但晕过去了。”
“我看看,”孔不二走上去,却见老黑满身是血,脸色灰白,不由眉皱起来,“奶奶的,怎么伤成这样,知道谁干的?”
“这个,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孔有力将一把同样沾着血的物什递给自家兄弟。
孔不二只一眼就认出那东西,正是上次齐筝放在棺材里运送的火统。
“定是半路遇到了火衣社,京城没去成就回来了。”谢怀青是跟着孔不二一起进来的,看到那东西这样推测着,一只手同时伸到老黑怀中摸索。
“做什么?”孔不二推了他一把。
“看看身上还有什么线索。”
孔不二又推了他一把,道:“你这样找法,人都被你折腾死了。”说着将谢怀青推开,自己却伸手往老黑身上找。
直找到满手是血,却一无所获。
“齐筝你等着,我总有一天宰了你,”看到手上的血,毕竟是跟了大哥近二十几年的付将,也是自己的伙伴,不由有些心疼,拿了干净的帕子来,也不急着擦自己的手,伸手替老黑擦干净脸上的血,同时转头对孔有力道,“可有请大夫看过。”
孔有力眼睛也看着老黑道:“看了,他武功底子好,我又用内力护住了他的真气,但他拼死回来,一身气力用尽,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孔不二听这意思是死不了,松了口气,抬头时看到熊莲站在门口。
这小子消息倒还真快,他心里嘀咕了一声,知道他来定是要看老黑拿了什么回音,可惜他要失望了。
“自己进来看吧。”他说了一句,让门口的侍卫放他进来。
熊莲其实刚才在街上就看到老黑受了伤,只是没想到这么重,伸手搭了下他的脉,脉息极乱,伸手拉开他的衣服看他胸口的一处伤,是明显的刀伤,但并不是致命的,但却因此流了很多的血。
“是你们红衣社干的好事。”孔不二将那火统扔给他。
熊莲见多识广,知道那是沿海一带红毛鬼造的武器,却并不知与红衣社有何关系。
“红衣社也用这东西吗?”他掂着那火统反问。
“当然有关系,齐筝运了几百支这样的东西来太原。”
“齐筝?”熊莲眉一皱,“这就怪了,我从未在他那里见过这东西。”
“怎么可能,”谢怀青跳出来,他被那些东西压断过腿,怎是一个恨字了得,“我看着他运往太原的,怎么可能你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