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子韶抬出太祖来,让赵兴恍然——原来这是宋朝。宋代还没有无耻到出租权力还要逼人赞颂的地步。他忍了忍,解释说:“知州大人,这笔钱可不是白收地。表演需要服装。团练们排练也需要一点奖励,而这些人的赞助金也都没白花,回头我会让将士们公告赞助者…”
宋人的广告意识不差,赵兴这么含糊的一说,王子韶已经明白了他地用意,但他马上说:“太祖诏令,本次年夜大宴每州花费三百贯。虽然如今钱不值钱。但朝廷拨出的这笔钱也够了。况且本州府库对年夜盛宴也有贴补,离人还是把那些钱退了吧——朝廷的脸面可不止那些钱。”
王子韶说的是:朝廷信用可不止几百贯。拿朝廷信用要求大宋纳税人额外付钱参加年终退税,实在是毫无道德…嗯,赵兴身为现代人,也实在不适应大宋的“共和”。
此刻,超然台上,鼓声嗡嗡敲响,这象征着午时三刻到了,也意味着年终盛宴开始。在鼓声的间歇中,索问道凑近赵兴,帮着劝解:“离人,把那笔钱退了吧,此例不能由我密州先开。想当年,太祖举办这年终盛宴,是体谅商人们地一年辛苦,此时再向商人收钱——成何体统。”
对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兴自觉地自己的做法跟这时代相比,有点异类。他举手招过程爽,低声吩咐几句。后者拿出一本账簿,悄声向赵兴汇报。
密州大豪商韩微首先登上台来,作为密州第一纳税人,他含笑从王子韶手里接过了第一份年终退税,在场地官员按惯例起立,冲这位第一纳税人连连拱手,对他一年地纳税致已诚挚谢意——这是自宋太祖时期留下的规矩;台下在场的官吏也在此刻纷纷走出戏棚,冲各位衣食父母拱手致敬——这是表示对开国太祖立下的规则的的致敬。
紧接着,一个个海商们鱼贯上台,接受王子韶的感谢,她们当中有密州人,也有来密州经商地人,甚至还有外国商人。索问道也在旁边说着感谢地话,赵兴趁乱把韩微拉到一边,塞给对方一个钱包,不好意思地说:“韩纲首,这是你的赞助金,知州大人命我退给你,这事倒是我冒失了,抱歉抱歉。”
韩微看看赵兴装钱地钱袋,这钱袋是用小鹿皮做成的,里面几个金币在叮当作响,韩微举起钱袋哈哈一声,调笑说:“那我可占便宜了,光这个钱袋也值三五贯吧…不过,签判大人无需退我钱,只要你密州团练手松一松,老朽就承情了。”
赵兴将手里的钱袋强塞给对方,韩微突然压低了嗓门,悄声说:“签判大人,我听说朝廷正在筹备铸造新币,有没有这事?钱袋里装的是不是新式倭钱?”
赵兴哑声笑了,韩微揣起钱袋,意味深长的冲赵兴拱拱手,走下了超然台。
有份来参加大会并在台上领取退税的都是些大商户,因为按规定,小商户都是去府衙里领取,比如赵兴才经商的时候,他就是去黄州府衙领取自己的那份退税的。这年代,密州刚开埠不久,大豪商并不多,眨眼之间,本地客商该退的都已经退完,外地藩商则由知州大人领着,挨个送到戏棚里,同时也要向对方说些感谢的话。并期望对方来年继续在密州做生意…
藩商们居无定所,所以给藩商的那份钱基本上不是退税,就是一份节日钱而已,现代把它称为“红包”,而相互见面问候地话,现代也演化成固定的四个字:恭喜发财!
有份享受退税的藩商也不多,王子韶这里效率很快,等他重新回到台上,一通急鼓敲过,女仆们开始向各个棚子里面赠送酒食——人们期待已久的年终歌舞也开始登场了。
原本这场歌舞要体现宋代特色的。有宋代戏剧,杂耍等等。但赵兴接手后,把它变成了一场展示炎黄文化的表演,首先登场的是杖鼓乐《黄帝炎》。
两百名身穿唐式铠甲的精壮汉子腰里悬挂着腰鼓。迈着整齐的步伐走步进场,他们学着秦兵马俑里的姿态,单膝跪地,连声发出赫赫地号子。超然台上一阵阵急鼓,密如马蹄踏地。整个场地里鸦雀无声,众人都在等待那激动人心的开始。
然而。那些威武的汉子们却没有动作。鼓声急停,一队花枝招展的官妓穿地如同月宫仙子,衣带飘飘的举着大牌子走进场地。王子韶一看牌子上的字。脚一软,眼珠子差点瞪到地上来。
牌子上写着:“本次表演所用铠甲由倭商长门不四赞助,现有大量库存,有意者请去高丽庭馆甲字六号房联系”。
索问道有点发抖——卖铠甲,好大的胆子,公开卖铠甲,还生恐人不知。他跳了起来。厉声说:“把牌子交上来。交上来。”
两侧观景棚里嗖的窜出几个人,领头的是刚才地第一纳税人韩微。他跌跌撞撞的跑到台前,生拉硬扯的将其他人揪了下去,第一个抢上抬来,将刚才地钱袋丢给赵兴:“大官人,你说这多见外,哪有送出去地钱再收回来的,我赞助,我坚决要求赞助这次大宴。你退我的钱,就是不拿我当朋友。”
“就是就是”,随着韩微的说话,无数的手举着钱袋递到赵兴面前,无数的嗓门跟着嚷嚷。
这些人抢着登台,倒让那些持牌的官妓落在后面,她在台下徘徊半天,可台阶上都站满了人,她找不到机会凑上来,这时,索问道发现刚才地牌子上,还有一行小字他没看清,那上面写地附录:“本次交易只限军丁、效用!”
“罢了!”索问道一挥手,示意那名官妓归队。
这时,超然台上一声霹雳般的鼓响,制止了商人们地喧闹,这些人丢下钱袋,一个个溜得比谁都快,赵兴看着自己脚前一堆饱满的钱袋,无可奈何的冲王子韶苦笑。
王子韶也知道刚才是赵兴垫钱了,他苦笑一下,说:“离人,回头记得,一定叫上几个官吏作证,挨个送到他们府上。”
不久,穿着华丽的唐人彩袍、面白唇红,俊秀迷人的源业平衣带飘飘的登上超然台,他手里挥舞着一面红旗,这面红色的旗帜是汉朝的军旗、也是唐朝的军旗、同时也是宋朝的军旗。源业平将之舞动着烈烈作响,以不符合体型的洪亮嗓门大喊:“解甲!”
这两百人被源业平调教的非常整齐,他们后排人上前一步,帮助前排解开肩甲上的扣袢,而后,前排一个整齐的转身,开始帮助后排人解甲,解开的铠甲被整齐的叠好,摆放在各人脚边,而后,他们露出了世上最昂贵的衣服——一身宋代风格的纹身刺绣。
源业平平举起大旗,吆喝一声“起”。而后他将大旗挥至最高点,四百只花胳膊也随之举到半空中,随着源业平的大旗落下,一声沉闷的鼓响,演出开始了。
这声闷鼓的音符穿越了两千年的空间,来到大宋。它是炎黄人纪念自己始祖的声音,当初那些先民茹毛饮血,在黄土高原上开创了现代的文明,我们这群后人纪念他们,便擂响《黄帝炎》吧…
《黄帝炎》擂到途中,一变为秦军军歌,再变为秦始皇登泰山封禅(shn,于泰山绝顶留下的《琅琊刻石颂》,军士们边擂鼓边歌舞:“六合之内,皇帝之土。
西涉流沙,南尽北户。
东有东海。北过大夏。
人迹所至,无不臣者。
器械一量,同书文字。
日月所照,舟舆所载。
皆终其命,莫不得意。
应时动事,是维皇帝…”同唱:“圣智仁义,显白道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高丽倭国商人听的心祉动摇,宋国商人听得如狂如痴,倭商最积极,他们首先跳出来跟着旋律嘶声吟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宋代,秦歌已经失传了,赵兴采用的是电影《秦颂》中地曲调,那股穿越黄土高原的古朴,带着历史的沧桑扑面而来。令人不可仰视。
一曲唱罢,余音渺渺。鼓声随之渐趋低迷,随着一阵碎鼓。密州团练们散开队形。摆出唐代李药师李靖所创的六花阵。猛然间,再一声重鼓,万籁俱静。
而后,由碎鼓开始鼓声越来越高——随之,六花阵动了,团练们边舞边敲《秦王(李世民)破阵乐》…
鼓声三变,变为宋军军歌:“奏捷淮。
勒功燕石。
鼓吹凯旋。
正归班玉笋,
花袍方卸。
彩衣亟著,
忠孝双全。
清德独高,
皇心简注,
燕寝凝香朱两。
君王问,
录屏风姓字,
趣对金銮。”
秦汉唐宋四代军歌中,秦歌慷慨,汉歌恢弘,唐歌博大,宋歌婉约——这一刻,呈现给众人的就是历史,这是两千年的炎黄历史,东亚各藩国那得如此文明——崖山之后!
在场的倭国商人、高丽商人、越南商人都被这悠久震撼的高山仰止,而在场的炎黄苗裔激动的热泪横流。
鼓声平息,两百名军汉鱼贯退下,接着登场地是越南歌伎,那位越南歌伎开口先唱汉代的拓枝词,接着又用汉乐府的曲调唱《上邪》:“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余韵悠悠,越南歌伎在台上充分表演出那种“指天为誓,情定三生”的痴迷,这个千古传诵地情诗,听的在场的人唯余吁嘘。但众人还没有从这种天崩地裂的爱情中清醒过来,越南歌伎嗓门一转,接着用隋唐乐府词唱起了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
一曲唱罢,接着是白居易的《琵琶行》:“大珠小珠落玉盘…”
这歌声如何优美,如何穿透炎黄地魂魄,就不用说了,因为在西园赵兴已听过一次,所以他并不狂热,但场下的人首次听闻,那狂热可想而知。等那歌女唱完,两边的戏棚已扔出无数地赏金,赵兴一边指点手下人帮那位越南歌伎去捡钱,一边叫过那名歌伎,猛烈地夸奖:“你唱的一如陶娘。”
越南歌伎大喜,珍重拜谢。
在越南,说一个女子唱的像陶娘,就如同说一个中国女子像西施,说一个日本女子像小町一样,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夸奖。这一传统一直延续到现代,现代越南歌坛的最高奖项就是“陶娘奖”…但赵兴这句话的本意是:你唱的就像我大宋那名歌伎陶娘一样出色。
领受了赵兴地夸奖之后,那名歌伎又去王子韶、索问道那里接受夸奖,而后在挨个戏棚谢赏,这时,官员们还沉静在陶娘曲地柔美当中,赵兴已跳上台去,抢过源业平的旗子,边挥舞边大吼:“数风流人物,还要看我大宋锦绣娇娆!”
随着赵兴地动作,一队官妓插花蝴蝶一样的登上台来,她们人手一把折扇,边走边将扇子舞的如同翩飞的蝴蝶。在一阵丝管悠扬中,廖小小盛装登场了。她才站定。一声高亢而嘹亮地“君住长江头”,引来一片轰然喝彩。众人鼓掌间,王子韶转头向身后的李之仪祝贺:“之仪,今日离人这一谱曲,汝诗必成千古绝唱。”
旁边的官员如痴如醉,赵兴却在苦苦思考:“真能做到吗?大宋没有一首词曲的唱法流传到现代,这首君住长江头真能够流传下来吗——是了,它能够流传下来,因为在场的还有日本人,韩国人…还有。那位越南歌伎嘴唇蠕动,也在学唱,咱中华文明的习俗,有了这群越南人、韩国人、日本人的保护。一定能流传下去。
悲哀啊…可我又能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
此际,廖小小已把“君住长江头”唱完,跟着是苏东坡的“一江春水”,再然后是柳永的“雨霖铃”、晏珠的“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
最后。仿照“一路平安”地演奏模式,廖小小唱起了《送别》,她一边唱。台上的官妓一个个接着下台。并收起了手里的团扇,等到廖小小唱最后一句时,台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余音渺渺的唱完“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一个蹁跹,行云流水般地翻下台去。
什么是文化?这就是文化!
廖小小唱的不多。四五首而已。但每首词都堪称是经典,向这场子的人展现了大宋的人物荟萃。锦绣繁华。
如果说古代中国群星荟萃的话,那么最明亮的月亮属于宋代,属于赵兴所在地这个时代,属于李之仪所在的时代,属于苏东坡所在的时代…
它属于大宋。
赵兴茫然四顾,他真地很茫然。
崖山之后无中华并不可怕,如果我们知道自己地失落,找回来就行;但可怕的是别人告诉我们一个别样的中华,而且告诉我们这才是我们的传统,坚决不许我们寻找过去,坚决不许我们改正——这才是民族最大的悲哀!
然而,这依旧不是我们民族最深重的悲哀。
最深重的悲哀是:那些谩骂者自以为是中华民族传统地坚定维护着,他们站在道德地制高点,坚决不容许别人寻找过去,但有违反一律斥之为中华民族叛逆。他们认为这样的人,背叛了满清(金人)书写地炎黄民族传统…
“都都平丈我”下教育出来的人,他真的能理解“郁郁乎文哉”吗?
舞台上的表演很精彩,但又很简短,许多人意犹未尽,表演已经戛然而止了,随后官员们开始退场,因为他们要接着慰问属下,而商人们可以继续宴席。他们在酒宴进行时也要增加些其他节目,但现在他们已经看不上其他的表演了。
现场倒是有几位歌伎学会了廖小小与陶娘的歌舞,她们虽然学的只有七八分相似,但商人们宁愿看这七八分相似的东西,也不愿看其他的表演,他们将这些曲目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表演的歌伎喉咙沙哑。
傍晚时分,急不可耐的孩子们穿着新衣上街了,他们纷纷点燃爆竹,在街头嬉闹着。赵兴回家的路上,看到孩子们的快乐,不禁念起了王安石那首诗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姑醉酒柳腰舒。清馨阵阵惹诗趣,燕逗和风花逗锄。”
邓御夫跟赵兴顺路,听到赵兴念这首诗,悄声提醒:“大人,王荆公此时正受折难,大人念这首诗,小心替自己惹祸。”
赵兴看了他一眼,默默的摇摇头,继续催马往前行。
正旦里,每家都有很多事,这也是年夜盛宴早早结束的原因。赶回家的赵兴首先要尽一个家主的责任,当然,三个女人已经把他该做的活都安排好了,只等他回家像一尊佛一样的坐在正堂前。
赵兴的宅子里可算是认人为亲,操劳的不是程氏族人,就是他的奴隶,整个家中只在当地雇了几名健妇,另外大门口有几名厢丁帮他守门。所以他要打发的外人不多。
首先上来的是那群健妇,她们先向当家人道过年礼,嘴里说一些吉利话,程阿珠给她们每人分发一个红包,几尺丝绸,两匹布再加上一只猪腿,那些健妇千恩万谢的拜谢完毕,然后是几名厢丁,也各自领了赏赐,放假回家。
接着上来的是程氏族人,范锷走的时候带走了程夏,程族弟子以程爽为首,向赵兴拜年,这种拜年带有一定的宗法习惯,身为老师或者长者的赵兴,既要赐给弟子新年礼物,还要例行着询问一下弟子的功课。
“我今年跟老师学了很多”,程爽首先回答:“我在京师看了京城的繁华胜景,还看了像师公一类的诗文巨匠,然后还跟着老师,目睹了老师把辽人玩于鼓掌,我的收获很大…”
程爽说完,谦恭的向赵兴拱手,而后其他的学生一个个上前,汇报自己的学业。
等所有的学生汇报完毕,赵兴一边沉醉于美好的回忆,一边说:“明年,我该教你们怎样推断事物,我们要学习术数,要学习格物…万事开创难,而规定一个良好的制度,维持起来容易,密州的局面算是开创了,明年我们把打开的局面进行下去,就已经很令人满意了,所以明年我们会很闲,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学习一下。”
第二部 优雅的贪官生涯
第2117章 来岁看花,眼前风景殊不同
五更时分到了,家人们立刻忙碌起来,程阿珠急着把年蒸好的包子、馒头和糕点,稍稍晾干,便整整齐齐地像垒金字塔一样,放置在家中醒目的地方,等到过年时才吃。民间把这儿叫“堆元宝”,象征着新岁新春招财进宝。
赵兴则摆上香案,领着学生焚香送玉皇上界,迎新灶君下界。然后将插芝麻秸于门檐窗台,此曰藏鬼秸中,不令出也。
廖小小则忙着在门窗上帖红纸葫芦,这叫“收瘟鬼”,祈祷一年里没病没灾。而陈伊伊则领着两三个越南女仆在院子里点着松柏枝,挨个房门口用松烟绕一绕,这叫松盆馓枝,岁也。
等大家忙碌完,程阿珠挂起先亡遗像,祀以狮仙斗糖、麻花,此为“拜影”。拜影完毕,众人汇集在门口,目睹赵兴贴上贴门神和钉桃符,这主要是为了驱邪避灾,祈求新年好运。
门神原先用的是古代传说中能打鬼驱邪的钟馗,宋代则以唐代名将秦琼、尉迟敬德代之。由于印刷技术的进步,宋代还出现了木版年画,便于人们购买张贴,以增添喜庆气氛。
然后进入了“守岁”程序,“士庶之家,围炉团坐,达旦不寐,谓之守岁。守岁之事,虽近儿戏,然而父子团圆把酒,笑歌相与,竟夕不眠,正人家所乐为也。”
孩子们在门前燃起了爆竹,爆竹声中。程阿珠领着妻妾给当家男人行礼,祝贺新年,嘴里说些《守岁》祝祷的话:“贺新春,尽带春花、春幡春胜,是处春光明媚…”
轮到廖小小了,她举着酒杯,歌唱一样的唱着自己写地诗词:“北湖云锦,铺遍琉璃三万顷。
风月诗仙,趁得花时出洞天。
红菱碧藕,满劝一杯千岁寿。
来岁看花。眼前风景殊不同。”
这番话用现代语解释,就两句:今年日子不错,期待明年更好。
赵兴扫了扫,堂下不见胡姬喀丝丽。他听听外面的喧闹声,好心的说:“去叫喀丝丽来,她独在异国他乡,这节庆的日子,独自向隅,未免太冷清。喊她来,一块乐乐。”
程阿珠是个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陈伊伊拜完年。只顾用手指搓着赵兴。小声提醒:“兴哥,过完了年我都十七了,都十七了啊,十七了。”
赵兴吩咐完毕,两个正牌妻妾都没表示反对,程爽赶快吩咐兄弟们过去招呼喀丝丽,廖小小咯的一声。拍着巴掌唱道:“那小鬟、忒日煞娇劣。镇日地、倚阑干。轻吹处、樱桃的的,闲拈处、笋指纤纤。爱点猩罗。装成粉缬,嗔人不许放朱帘。端相好、蓦然风起,特送上秋千。明朝看,池塘雨过,萍翠应添。”
这是在取笑赵兴过于怜香惜玉,意图暧昧。
陈伊伊还在那里说“十七”,压根没在意别人的动作,廖小小看到她的话没引起注意,眼珠一转又嘲笑起陈伊伊过于急切:“东君有待。留得一枝香雪在。”
这下赵兴听懂了,他一把扯过廖小小,抡起巴掌在那浑圆地屁股上劈里啪啦一顿,于是,整个世界清静了。
赵兴打的并不重,廖小小却呼喊着震天响,闹得陈伊伊说不下去,而他的学生在廊下探头探脑,笑的古怪,结果,廖小小虽然不再笑闹,但似乎她没有接受教训,眼里反而全是挑逗地意味。
喀丝丽迈着舞蹈般的步伐走进房间,怪腔怪调的向赵兴致贺:“奴婢给爷恭贺新年…”这句话是说给大伙处听的,说完这句话,她转换成了胡语,唧唧咕咕的跟赵兴大聊一通,她在向赵兴抱怨,姐妹们都南下了,她一个人待在房子里实在寂寞。跟别人又语言不通,简直苦闷极了。
其他人都没有表态,陈伊伊刚才话说一半被人打断,正满肚子怒火,她扬起眉毛喝斥:“怎么说话呢,不要说鸟语,说宋语。喀丝丽装作听不懂,茫然的瞪大眼睛望着陈伊伊,陈伊伊跳了起来,但马上又悻悻地坐下来:“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今儿是除夕,我忍!”
赵兴拍着巴掌看着这场闹剧,劝解陈伊伊:“得了吧,这群胡姬可是受过专业的争宠训练的,《芳香园》、《爱之规则》、《性爱方法详述》、《性感带之书》、《气质论》、《欲经》…她们那套教材有数千本,许多书都已经写了几百年、上千年了,一直不断完善,不断补充!伊伊,莫要惹她,你可不是她对手。”
原本这时候喀丝丽只要挑衅几句,惹得陈伊伊勃然大怒,搅乱这场年夜饭,她再忍气吞声点便会赢得同情。但阿拉伯舞姬最知道适可而止,她知道赵兴非常重视身在大宋官场地第一个除夕夜,最先退让地反而是喀丝丽,她扭着腰娉娉拜下,口称:“奴冒犯夫人了,请夫人处置。”
陈伊伊被噎得怒火万丈,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向赵兴求助:“兴哥,我心里堵得慌。”
赵兴连忙将她抱起来,拍着肩膀说:“都是群孩子,闹啥闹——新年了,喜庆点。”
陈伊伊就势赖在赵兴怀里,低声说着“十七了,过年十七了”,此时,学生们鸣放完爆竹,开始向赵兴拜年。屋里酒宴已摆开,程阿珠坐在赵兴右肩,廖小小左肩,喀丝丽坐在对面,一张圆桌瓜分完毕,伊伊依旧坐在赵兴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