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扫了一眼那双靴子。轻轻摇摇头。据说,宋代市井百姓为了谋生,并不提倡对妇女裹脚。赵兴以前在其他地方都未曾见到过裹脚现象,今日却一连见了两个。
“怎么样”,赵兴勒住了马鞍,萧峰停住了马,掺那位女孩下来。同时回答赵兴的问题:“不怎地!…那男女胆子太小,一见我进门。连院子都不敢出,直缩回屋内,还是梅三娘老母出来应酬…”
萧峰将新来地女子钱婉儿掺上马车,又继续补充说:“梅家家境尚可,院落里收拾地很干净。摆设用具都很精致,看的出,钱财上不缺少…”钱婉儿正在上车,听到萧峰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等她撩开车帘。看到梅三娘在车里,愣了一下。萧峰在后面一使力,便将她塞进车内。
梅三娘听到车外议论,本来想插嘴,但钱婉儿地登车动作搅乱了她的话头,她冲钱婉儿抛出一个白眼,愣愣的在车里坐了一会,突然展颜一笑,撩开车帘,用更亲热的语气与车边的赵兴说话:“大官人,你派仆人打听奴奴家地事,为何?”
赵兴一挥手:“我本来担心你家有表哥,是个人物。但现在看到你表哥如此猥琐,我也放心了…我知你与表哥尚有情意,这没关系,既然你贴出告示征婚,便不能拒人千里——这么说吧,你家要聘礼若干?”
“我…”梅三娘张口想拒绝。马车里的钱婉儿充满嫉妒的一声哼,让她又把原本的意思咽回去,出口成了这句话:“奴奴不做妾的,小户人家…”
钱婉儿脸上嫉妒的浓度更重了,赵兴扫了一眼车中两位女孩,散漫的回答:“你误会了,不是我娶!”
他一拍萧峰的肩膀,说:“是他娶——这家伙与他兄弟年事愈长,前几年就该娶亲了,但他们随我去了海外,耽误了婚事。怎么样?这两兄弟小有身家,孔武有力,你一进门便是正妻,家中还没有婆婆…真是一门好亲事。”
梅三娘瞥了一眼车中地钱婉儿,见对方嘴噘的老高,一赌气说:“一千贯,家母想要一千贯的聘礼!”
萧峰咧开嘴无声的乐了,赵兴笑的更奸诈,他把目光转向车中地钱婉儿,又问:“你呢?”
钱婉儿这才抬了抬眼皮,打量了一下萧峰,又看了一眼车中的梅三娘,摇头说:“奴家父母在堂,妾身不敢自己做主。”
这是推脱的话。
赵兴哈哈一笑,把刚才的话题抛到一边。
苏轼的府邸门前人来人往,无数轿子停在门前,搞得府前地场地很拥挤。赵兴走到门口时,正好一队艺伎骑着驴进入这条街道,他(她)们髻鬟峨峨,服装华焕,靓妆却扇,巍峨风骏,一路走来,颇有些今日时装模特儿展览之风味。
在汴梁市民看来,多才多艺地女伎,是城市中最耐品尝的鲜花,野芳幽香,一朵比一朵美艳,是一道穷妙极妍地风景。他们当然不愿放过这亲睹伎艺集翔的良辰。
看一看他(她)们的仪容服饰,以分享到一点情意的愉悦,或能从她们的发髻、服饰上得到一点借鉴,以使自家的孩子日后也能长成像他(她)们那样。而那些青春少年,豪俊小子,则从市民行列里跃出,如追逐花蜜的蜂儿,紧随在明星其后。
这些平日桀骜不驯的后生,抢着向偶像们送宝具,献果酒、掷果子…
掷果子,这是一种中国古代风俗。据说,古代有位美少年,他想吃水果的时候就背着个筐出门转转,不一会儿,粉丝们向他投掷的水果就等装满一筐,当然,等水果筐满了他就回家,而后,“掷果盈车”就成了形容男性之美无法抵挡的专用成语。
这位美少年叫潘安!
平心而论,刚走过去的几名艺伎长的并不美,但偶像们投来的水果却不少,这段路他(她)们走的笑意盈盈,走的志得意满,似乎很为自己的收获而满意。瞧她们随身带的筐,虽没满,但也差不多快溢了。
赵兴是跟那队艺伎前后脚进来的,路边的粉丝还没有散去,见赵兴进来,他们先是陡的一窒,而后爆发出更响亮的尖叫声,一眨眼,各种各样的水果像倾盆大雨般向赵兴袭来。
赵兴手快,刚开始连续挡下数枚果子,而他那敏捷的身手更赢来了巨大的喝彩——水果雨下得更大了。
人不可能挡住大雨,片刻间,赵兴被砸的晕头转向,他怪叫一声,一个蹬里藏身,丢下马车,狼狈地催马冲向院门,在他身后,那群粉丝还在冲他的背影掷果,苏府内知(管家)慌忙掩门,倒是苏轼对面看不过去了,门子吆喝一声跳出来:“小郎,投错了!这可不是伎者——是赵老虎!大苏门下惹不得。惹不得你也敢惹,好大的豹子胆!”
门口那群粉丝呆了一下,发声喊,刹那间散的一干二净。
院内,赵兴手里捏着刚才获得的几枚果子,满脸幸福的咬了一口,嘴里含糊地嘟囔:“没想到啊没想到,俺家居然能在宋代享受追捧…呸呸呸,这什么果子,酸溜溜的,难吃死了!”
二月了,雪才停,能有什么果子——未成熟的海棠果、山楂而已!
恰好有几位官员正在进门,听到这番对话,看到这番情景,有官员停下了脚步,招过对面的门子询问情况。也就在这个时候,萧峰赶着马车冲进了府门。
中国历丁卯年癸卯月辛亥日,亦即元二年三月二十九日、公历1087年4月4日,星期日正午,苏轼家的午宴正式开始了。
来的客人除了苏门子弟、苏辙一家子外,还有许多朝堂官员、外加几名僧道、柔云的丈夫王巩、小王驸马王诜王晋卿,以及当代最有名的书画家李公麟、米芾等。
今天赵兴是主角之一,他却没有主角的觉悟,窜到后院,吩咐人悄悄去梅三娘、钱婉儿家提亲。然后带着萧氏兄弟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后院,看梅三娘、钱婉儿表演。
梅三娘正在收拾东西,她随身带的包裹摊开放在身边,露出了各种各样的奇形刀具,赵兴进来时,她正在往身上套“银索攀膊”——这其实是一种臂钏,形似“跳脱”。
这臂钏上有一条银链,连到颈上的项圈。
第一部 华丽的前奏曲
第1076章 令人垂涎欲滴
梅三娘的袖子挽起,袖角用“银索攀膊”固定,而“银索攀膊”又被链子固定在项圈上。卷起袖子的梅三娘露出雪藕般的胳膊,接着她一脸肃然的给自己套上团袄围裙,站在高木方桌前,从包裹中摸出一把短柄刀,打量着大圆木菜墩上的大鱼,脚边有一盆水,桌下一方形火炉,炉火熊熊,上置一双耳铁锅,锅中水正沸腾…
赵兴望着这幅图像有点发呆,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萧峰兄弟口水都流出来了,萧峰正痴痴呆呆的望着梅三娘,而他弟弟色迷迷的目光则盯着旁边的钱婉
难怪这两个女娘相持不下,彼此斗气不止。钱婉儿有不输于梅三娘的容颜,连两人的胳膊一个赛一个雪白,梅三娘还没有开工,钱婉儿已经动手了。只见她坐在一个长条凳上,身旁打开的包裹里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刀具到了她手上——小刀,钩状。
是镔铁雪花刀。好刀!
梅三娘的刀也是同样…原来,她们所谓的家传伎艺,实际上是一柄家传宝刀。这柄锋利异常的刀令她们在无数伎者中脱颖而出!
“聘礼可以是宝刀”,赵兴自言自语嘟囔,萧峰兄弟听了频频低头:“这样的人家,肯定拒绝不了宝刀的诱惑,可我们缺什么都不缺刀…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下聘!”
套好“银索攀膊”的钱婉儿手里挥舞着一把钩状小刀,麻利地从提身边的水桶里拎出一条黄鳝。搁凳子上一按,水葱般的胳膊一阵眼花缭乱地不动,那条黄鳝已经剥的骨肉分离。殷红地鳝血粘在雪白的胳膊上,红的愈火。白的愈白。
再转过头,梅三娘也已动手,她掉臂而入,切抹批脔,惯熟条理,真有庄子比喻的“运斤成风”之势。整个动作充满舞蹈的韵味,难以用语言形容其美。
梅三娘做的是河豚脍。
人都说:“二月河豚十月蟹,正是新鲜上市时”。阴历二月吃河豚是最当令的。
俗语形容:“不吃河豚。焉知鱼味?吃了河豚,百鲜无味。”
只见那条河豚在梅三娘手下,被切成一片片像菊花瓣似地透明鱼条,这些鱼条被她摆在盘中,一条条花瓣拼成一个白净、嫩玉般的菊花——这就是著名的“菊盛”。
河豚鱼的肉本来就如嫩玉般温润洁白,这双巧手摆出的菊花,看了更令人垂涎欲滴。赵兴忍不住了,他丢下口水流了一地的萧氏兄弟。抢上前端起这盘河豚,亲自送上酒席。
吃河豚的方法是从“菊盛”最外围吃起,然后逐渐向里吃。如此吃法,直到最后盘中依然保持着菊花瓣的形状。
见到赵兴端来地是“菊盛”,苏轼本打算向客人们引荐一下赵兴。但美味当口,他也浑忘礼节,抢先举筷,夹起最外围一片菊瓣塞进嘴里。
河豚与刀鱼、鲥鱼并称为“天下三鲜”,那些人一边叨。一边啧啧赞美着“天下三鲜”。有些人还在议论,怎么把这“天下三鲜”凑在一起。以便评鉴优劣。赵兴端河豚上来后,本打算走,但听到“天下三鲜”这个词,他噗嗤乐了。
就在他一笑的瞬间,那盘“菊盛”已被分食光,众人正在闭起眼睛,享受河豚带来的中毒感觉,那感觉飘飘欲仙,苏轼意犹未尽,他举着筷子还在寻找新的菊瓣,看到赵兴,想起刚才的任务,便舞着筷子示意赵兴坐下。
赵兴鞠了个躬,回头在师兄弟所坐地地方找了个位置。才坐定,几名仆人又流水般呈上新的“菊盛”——看来那位梅三娘的手脚不是一般的快,其久负盛名也不是毫无缘故。
再等到众人抢光了河豚,苏轼丢下筷子,大吼一声:“也值一死。”
他这句话是现代一句名言的微缩版,原话是:“舍命陪君子,拼死吃河豚”。这句话充分显示了河豚美味对人地诱惑力——能吃到它,死了也值。“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高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苏轼吟诵完这首著名地河豚诗,又问赵兴:“刚才我们说到天下三鲜,我见你在偷笑,难道天下间还有比这更美的滋味!”
按惯例,河豚不过三。也就是吃河豚不能超过三片。过了,则河豚体内地毒素会让人走路不稳,说话大舌头,严重者甚至呼吸麻痹。刚才在座者,吃的都超过三片。目前都有一点病症呈现,就连苏轼的舌头也有点大。但苏轼这番话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他们齐齐将呆滞的目光固定在赵兴身上。
“天下——这个词太大!岂不知天下除了我大宋,还有百余个国家,还有几个大的大陆。这天下三鲜局限于大宋,未免眼光太浅。河豚与刀鱼、鲥鱼——不如叫它江阴三鲜,或者长江三鲜”,赵兴笑嘻嘻的回答。
“难道世间真有堪比河豚的美味?”在座的一名官员问。
“当然——天下三鲜,天下第一美味应该是松露。这是西洋美味,它是松树上长的一种非常罕见的蘑菇,形似拳头大小,像露水一样滑嫩,像松子一样带着森林的松香…啊,那简直是人间极品,美味中的绝妙!”
“你吃过?”刚才那名官员又说:“臭小子,既然如此美味,怎不带来给你恩师享受一下?!”
我看是给你们享受——赵兴心里嘀咕一声。
这玩意拿回来,依苏轼那喜欢炫耀的慷慨性格。肯定招朋唤友,眨眼之间便会把那罕世珍馐消灭干净。
“我吃过…”赵兴老实地回答:“这东西极其罕见,据说三百年才现身一次。所以它的美味都留在传说中。曾有一次,天大的运气。让我地一位朋友获得一枚松露,他很兴奋地举办盛大宴会,我在其中,仅仅浅尝了几个小粒子…美味呀。
据说,那块拳头大的松露,花了我那位朋友数磅黄金。折算起来:一斤松露需要用十斤黄金购买…真是天价美味。就这个价格,有钱你还买不到。
所谓天下第二美味,有人说是鱼子酱。产于亚速海地鱼子酱最为鲜美。这种鱼子酱浅浅发酵后,会出现各种颜色:玫瑰色的像晚霞;金色的像透明的黄金;蓝色的像清澈的大海;黑色的像无尽的黑夜…晶莹地鱼籽含在嘴里,那种芳香,简直让人浑身穿透…
人间美味啊,据说这河豚也只能排在天下第三。”
赵兴这说法听得令人垂涎欲滴,口水分泌多了,中毒现象略有缓解。而李沉不住气,又追问说:“还有呢?还有呢?”
赵兴动作慢。只蹭上一个“菊盛”的尾巴,盘中仅有的一个菊花瓣还是兄弟们特意给他留下的,他小心的夹起这片残根,生怕用劲过大,把它掐碎了。等他含到嘴里。品味完河豚的滋味,又继续说:“排列第四的美味争议很大,有人说是法兰西鹅肝酱——那是一种法国肥鹅的肝做成地酱汁,或者酱肠;但也有人说是龙虾,一种蓝色的。身体大的像鸡一样的大虾。
当然。也有人说是地中海牡蛎,还有人说是产于白衣大食(赵兴以为这称呼是指埃及)的一种美味。不过,我对天下三鲜之外地东西没兴趣,所以没好好记…”
赵兴带着回忆的神情,充满幸福的说上述那番话,等他说完,宴席的表演节目上场了,有些人还想问,但场中的喧闹已经让他们开不了口。
首先上场地是诨话张山人,他一上来查科逗咯,最后夸口说:“我地文章,你们谁也比不了。”
捧场的艺人不屑地说:“吹牛!你凭什么呀?”
张山人说:“凭什么?你们没看到我头上戴地子瞻帽、脚下穿的子瞻靴、妻妾穿的高苏靴高跟鞋)!晚上出来,我还提的明月夜…我能没学问!”
客人们回头看着苏东坡头上的高帽子,都乐得前仰后合,独苏东坡一个人不笑。
这时一位候场的艺人拎了根棍子冲上台去,冲着台上正表演的笑星们一通乱棍,嘴里还不停的训斥着:“笑星笑星,内翰不笑,你们算什么笑星?”
一个被打得狼狈逃窜的秃瓢抱着脑袋说:“非不笑也,不笑,乃所以深笑之也。”
苏东坡失声大笑。
原来此人借用了他《王者不治夷狄论》文章中的一句“非不治也,不治,乃所以深治之也”。
忙着走穴没时间看书的娱乐圈明星都能如此将苏轼的文章运用自如,可见苏轼文章阅读率有多高,这让苏轼颇为自矜。
张山人继续说着“诨话”,赵兴乘人不注意,起身兜了个圈子。这时,萧峰兄弟在后院已经剑拔弩张,梅三娘与钱婉儿则忙完了自己的活,收拾好家伙,静静的坐在那里等人送她们回家,而萧氏兄弟似乎为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两个女孩抱着包裹,坐在那里看两兄弟为自己反目,笑的很开心,眉眼都眯成了一条线。
一见赵兴来,萧峰抢先发话:“大郎,给我兄弟另娶吧,这两个我都爱。”
他兄弟笨嘴拙舌,憋了半天憋出两个词:“凭啥!”
“我先看到的…”萧峰强辩说。没等他说出后来的话,赵兴已经一脚踹倒他,劈头盖脸一阵暴打。
饭后运动一下,心情真是舒坦——赵兴心满意足的掸了掸身上,这时,钱婉儿开口:“我不要嫁他!”她眼珠一转,又补充说:“也不要嫁他弟弟…我听说你要回杭州。今后要四处为官,我不想离开汴梁,所以这两人我都不嫁。”
梅三娘还在笑。她笑的喘不过气来,也赶紧申明:“我也不嫁…”
“晚了…”赵兴充满遗憾地叹息说:“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我赵老虎说亲,整个汴梁城没人敢拒绝。来人,把这两个死猪暴打一顿,然后送两个女娘回家。”
赵兴背着手重新回到宴席上,现在厅里上演的是幻术节目“七圣法”,由杜七圣亲自表演。
“七圣法”属于惊险幻术一类,在汴梁城达官贵人中很流行。场上表演的是七个披发纹身之士,他们手执真刀。正在相互击刺,叮叮当当地,十分吓人。
等赵兴回到席上,那位杜七圣看到赵兴来了,匆匆一挥手,场中正在相互表演打斗的七个壮汉慌慌张张地收起了刀,一名小厮翻着一叠筋斗上场,他摆了个poss后。脱剥了上截衣服,露出玉碾也似白肉。
七名手持尖刀的壮汉齐哄喝声采:“好个孩儿!好白的身子!”
杜七圣站出来说:“我在东京上上下下,有几个一年也有曾见的,也有不曾见的。我这家法术,是祖师留下。焰火炖油,热锅煅碗,唤做续头法。把我孩儿卧在凳上,用刀割下头来,把这布袱来盖了。依先接上这孩儿的头。
众位看官在此。先交我卖了这一伯道符,然后施呈自家法术。我这符只要卖五个铜钱一道!诸位看官。这符包管…”
杜七圣在场边兜了个圈子,向客人们兜售符咒,有的客人不止买了一张符咒,等到赵兴身边,杜七圣略显胆怯,他才一晃堆咒符的盘子,看到赵兴微微摇头,马上一个侧身,端着盘子转向赵兴地下首,再依次兜售。
赵兴年纪最小,师兄弟们留的位子中,他恰好是末席。杜七圣这一错手,上首的李被错过了,他下首的陈公川也被跳过,两个人急得抓起银钱,直起身子向杜七圣购买符咒。杜七圣甚至顾不上数,慌慌张张的丢过几张符咒,窜向更下首。
上首的李凑在赵兴耳边,低声问:“我感觉到他好像怕你!难道你知道这戏法的秘密?来,悄悄告诉我。”
陈公川也竖起耳朵,赵兴轻声说:“他和扑天雕李应是朋友,卜庆逃亡的时候曾去过他那里,但他没敢收留,所以我放过了他。至于他这戏法…我确实知道里面地窍要。杜七圣也知道,可坏人饭碗的事我不做,所以你们也别想打听!”
“噢”,陈公川表示了一下惊讶,低声向李解释那些人名。这时,杜七圣已经重新返回台上,他开始念咒,焚烧咒符,而后拿起刀,砍下那小厮的头、又挥刀砍去了小厮的四肢…
鲜血流了一地,那是真实的鲜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地血腥味。
众人屏息观看,杜七圣放下刀,把卧单来盖了,提起符来去那孩儿身上盘几遭,念了咒,杜七圣道:“看官!休怪我久占独角案,此舟过去想无舟。逞了这家法,卖这一伯道符!…且看我道符的效应!”
杜七圣将那小孩的残肢断臂塞在床单下,又焚烧了一道符,将符水洒在床单上,高声念着不知所谓的咒,猛的掀开床单,却见那床单下,小厮地四肢已经自动回到身体上…唯独一颗脑袋不在!
杜七圣发声喊道:“咦,每常揭起单,那孩儿便跳起来,今日接不上,决撒了!”
七名壮汉神色沮丧,似乎又有点慌乱,众人大惊,站在厅外观赏地女眷甚至哭起来。突然间,躺在桌上的那个无头小厮霍地跳起来,嘴里喊着“决撒了!决撒了!”,就这样以没头尸体地形象,一溜烟跑出大厅,钻进自己的马车里,再不肯冒头。
场中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杜七圣频频向周围拱手,厅外观赏的女眷叽叽喳喳谈论着自己的疑惑,那位杜七圣特地向赵兴方向郑重的做了个揖,似乎在感谢对方手下留情,等赵兴颔首表示意会,他倒退着,走出厅外。
苏轼这场宴会是由小史高炎师负责调配,他的节目安排的很紧凑,没等大家从刚才的节目中清醒过来,一名歌女踏着满地血腥上场——这位是官妓群里,美艳排行第四的倪都惜倪小姐。她迈着轻轻莲步,摇曳生姿走上场来,娇媚地向周围客人见礼。论到赵兴,他抬眼一望,头皮顿时发炸。
这名倪都惜倪小姐是男的,她有喉结!
赵兴望着对方步步莲花走上场去,他低声问李:“怎么是官妓,他怎么会是官妓?”
倪都惜站在场中开口了,声音娇脆,带着一种妖媚的力量。赵兴在清明节时,曾远远的望过拜祭柳七的她们,这次还是第一次近身观察,但他已经肯定自己的判断。
这个人绝对是男的,只是她的嗓音为什么如此尖细?身为官妓,不应该啊。
“怎么了?”李摸不着头脑,又问:“官妓怎么了?”
按赵兴的理解,官妓应该是官府变卖罪人的家眷,使之成为官妓。如果这名倪都惜是罪人家属,她怎么会男扮女装混进官妓队伍的?
李轻声向赵兴解释官妓的由来。原来,变卖罪人家眷,宋朝以前有,宋朝以后也有,但宋朝却很少见。宋朝的官妓的设置,最初也是灭亡北汉、南唐等国家后,将抄没的俘虏以及罪官罪人家眷罚入官妓,但以后,由于宋朝不对官员实行抄家,导致官妓来源萎缩,并且素质很差,还远远供不应求。
于是宋朝就有了一个规定:凡向官府进行登记的就是官妓,不在官府登记,私下里开的妓院就是私妓。
官妓要履行一种义务:“凡在籍娼户,谓之官妓;官府有公私筵宴,听凭点名,唤来祗头”——她们必须免费给官员提供娱乐,换取的代价是不纳税。
换句话说,在宋朝,纳税的妓女是私妓,不纳税的则谓之官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