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衙役也不愿向着老外,警察帮着老外欺负国人,那是现代观念。宋代的衙役还没有这么先进,他们跟着来,也就是想替辽人擦屁股。所以对于辽人被打倒,他们心里反而有点开心。
宋人都怕官。但赵兴不怕。普通宋人见了衙役的出现,光顾害怕去。自然不想惹事,而赵兴正是把握住衙役们的心理动态,所以才毫不犹豫的猛下重手,打完辽人,则毫不理会而去。让衙役们找不到说话机会。
不过。衙役们的这声嘟囔倒是提醒了那名辽人的侍从。几名侍从忙着救助主子,剩下几个人追上赵兴。态度恭敬地问:“官人,留下姓名再走。”
赵兴立住脚步,指了指这条古玩街,现在街上已经没有人了,店伙计们都小心的从店中探出头来,兴奋的向街上观望,他们是怕惹事,沾上官司。
“瞧见了吗,满条街没有一个人,爷就叫净街虎,大相国寺有名的净街虎娄阿鼠。想找场子吗?以后就到这条街上来,爷叫你知道什么叫拳打南山虎,脚踹北海蛟。”
赵兴说的一本正经,言语之间痞态尽露,程阿珠显得莫名其妙,陈伊伊两眼兴奋的发亮,朝云已经笑倒了,她垂着头一通疾走,直到那个相扑擂台前,才止住脚步,放声大笑。
相扑台上的相扑手们显得意兴阑珊,他们地吆喝声有气无力,见到赵兴摇摇摆摆的托着银盘走过来,他们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位曾被他们羞辱过地壮汉。
相扑台附近已经没有官员,看来,刚才辽人闹事的时候,这些官员怕惹事,纷纷逃跑。现在整个相扑台前,只有笑的七扭八歪的朝云,还有一脸无所谓的赵兴。稍远处,阿珠与伊伊这时也笑声咯咯地向这里走。
赵兴将银盘轻轻地放在擂台上,用自言自语的口气说:“和气才能生财啊…”
说完这话,赵兴轻轻地单单手,仿佛是单去灰尘一样,将那盘银子留在擂台上,摇摇摆摆的继续往街尾走。他身后还跟着三个笑的前仰后翻的女人,不一会,他们的身影便融入了东华门附近的街道。
等到走出了肇事街道,赵兴不满地咂了咂嘴:“唉,本打算去大相国寺的码头办点事,这下子…”
程阿珠听到这话,连忙递上一条汗巾,擦拭赵兴并不存在的汗水;陈伊伊则不在意地回答:“那就明天去,我还没逛够呐。”
走了几步,赵兴已停在一家饭馆门口,昨天在苏轼家出现的管事站在门外,看到赵兴来了,立刻上前吆喝,并一叠声通知伙计通报掌柜。
“大官人,你老先点着菜,我这就去通知掌柜”,管事热情的很。
“离人叔叔,我就不进了”,朝云站在和乐楼门前向赵兴告辞:“家里遁儿还需要照顾,这种场合,我也不好出面。”
朝云是官员之妾,不好出现在这种公共场合,赵兴不敢勉强,马上招呼伙计护送朝云回家。自己则在跑堂的引领下走进和乐楼。
宋代的饭馆风格与现代不同,那些名厨们都各自拥有一间厨房,菜肴的销售类似现在的开放式厨房。店小二领着众人出入各个厨房,每位厨师都有自己的绝活,客人们当场订做他们的菜式,然后继续逛下一个厨房…
每个厨房点几样菜,就凑成了整桌酒席,而后伙计会将客人领入包房,各个厨房的小厮会将客人点的菜肴流水般奉上。
宋代有记录地名菜有数百多种。据说,每位厨师至少要会做四十种菜,才拥有单独开厨房的资格。数十个厨房的菜拼在一起。每个厨房地菜都会在菜盘旁立一个小牌子,标明出处。这些厨房的名字起的都很风雅。客人吃了那个菜好,可以额外打赏,厨师当月获得的赏金最多。则可以成为饭馆地“头牌”。
宋代的酒店包厢类似现代日本式小包厢——不,这话说反了,应该说日本现代酒店包厢类似宋代包厢:推拉门、小矮桌、请的客人多了,邻近包厢的隔扇去掉,就成了一个相通的大房间。
这样的房间完全不隔音,因为房子与房子之间隔得就是一层木板而已。
进门时,赵兴在门口停留了一下,他观察了一下那扇推拉门——这推拉门上下没有滚珠,完全是靠滑动完成推拉的。他若有所思的点了个头。迈步走进屋内。
看得出,这是一间特意留置的包厢,里面空间很大,足以放四五张桌子,但里面只放了两张桌子。赵兴与程阿珠、陈氏兄妹坐到了首席,金不二与萧氏兄弟很自然地坐到剩下的那张桌子上。
陈伊伊、陈公川…这里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来到大宋汴梁城,他们最希望的是坐在大厅里。观赏亚洲最强盛的文明、它的人情世貌,而关在这个小房间里。实际上什么也看不到。出于这个原因,伙计在关推拉门的时候,赵兴摆手止住了,他淡淡地吩咐:“等会小亮要来,把门开着吧。”
管事马上使了个眼色。伙计悄悄退开。赵兴转脸又冲管事吩咐:“你也退下吧。我们打算随意一下。你在反而拘谨。”
这话反而暴露了这群人的乡下人面目,但赵兴说这话时。说地趾高气昂,让管事不敢嘲笑,他道了个安置,退出了屋内。
管事退下后,屋里活跃起来,陈伊伊首先跳起扒在窗边看窗外的风景,陈公川也凑在妹妹身边,眺望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这些人里,唯有程阿珠显得很娴静,她静静的与赵兴并肩而坐,满脸洋溢着幸福。
赵兴取出刚才买的首饰,一一与程阿珠重新欣赏一遍,两人不时地交流着一些佩戴意见,比如适合在什么场合,什么季节佩戴,搭配什么衣服。聊了一会,陈伊伊不满意了,她跑了过来,随手拨乱了满桌子地佩戴首饰:“行了行了,我饿了,官人快去催一催,先来点零食…”
零食?赵兴仰脸看着门外,正看到一名招待手端着一盆零食从门边走过,盆中的零食他有点眼熟,连忙招手唤过伙计。
“大官人,这是给隔壁房子地客人的”,跑堂一进门,抢先解释。
赵兴没有搭话,他看着那盆零食有点眼晕——它是爆米花,竟然是一盆爆米花。
难道还有人穿越?
管事出现在出现在门口,他带着一名歌女走进来,冲赵兴唱了个诺,小心的问:“大官人,要点这米花吗,我叫伙计给隔壁房子另送一盆,这盆就先放在这。”
米花,连名字都一样。
赵兴轻轻点点头,又问:“还有什么零食?一并端上来!”
管事答应一声,又向赵兴介绍他身边的女子:“大官人,这是京师行首廖小小,我家主人还得一会过来,他请廖姑娘先陪陪大官人!”
廖小小一身鹅黄色的衣服,头上插满珠翠。这一身衣服首饰都价值不菲,估计能请动她出面,也不容易。这位姑娘进门时,一直忽闪着大眼睛,打量着屋内几个人,看到几个人略显土气的装束,她的嘴角浮上一丝笑意,两个眼睛都笑出水来。
管事介绍完,廖小小向赵兴唱了个诺,她扫了一眼屋内的两位姑娘,又扫了一眼金不二等随从,而后很熟络的坐在桌子上,拿起一根金钗,向程阿珠介绍:“这位姊姊。你好福气哦,这根金钗是内造的,崔待诏一年出活很少。轻易不肯卖给人,只有内眷才可以随意出入他的店,姊姊福气好,竟能买到一根…”
程阿珠性格温顺。听到这话,马上回答:“妹妹喜欢,且拿去吧。”
廖小小陡然一下睁大眼睛,她没有想到程阿珠居然如此大方,几句话就要送给她一根金钗,她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程阿珠,又打量着窗前、满含敌意的看着她地陈伊伊。
咯嘣咯嘣,陈伊伊大口大口的嚼着爆米花,似乎想把这位歌伎也放到嘴里好好咀嚼一番。可歌伎干的就是迎来送往地活。她们自有大胆的手段消除别人的敌意。
“这位妹妹好皮肤啊,白嫩白嫩的,我见留恋,都不知道摸得什么粉…呀,妹妹这身绸缎可不简单,哪里买地?…姊姊这根金钗我不要,它可是你心上人送把与你的。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大官人是初次来汴梁城,看大官人的气度不凡。不知道是哪里人士。”
眨眼之间,廖小小连续奉承了三个人,而陈伊伊不喜欢佩戴过多的首饰,她最自豪的就是自己的皮肤白净,廖小小的奉承立刻赢得了她的好感。
女人凑在一起。谈起服装首饰立刻打成一片。没一会,三个人已并排坐在一起。程阿珠、陈伊伊拿出自己逛街所购买地东西,让这位服饰专家一一品鉴。
“小小休得放肆,这位离人兄可是大人物,不得怠慢”,门口一阵响动,董小亮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跑堂们浩浩荡荡,端满了酒菜。
廖小小咯咯的笑了,语声清脆:“董掌柜的这是怎么说,小小哪里怠慢了大官人”,说罢,她媚媚的横了一眼赵兴。
刚才她与屋内的两个女人谈论首饰时,赵兴一直欣赏的望着她们的动作,目光里一点没有色情地沉迷,仿佛是家长看着一群孩子玩闹一样,充满爱心。而陈公川望了这里一眼,立刻把目光又转向了街道,只在偶尔间,被廖小小的笑声所吸引,向这里快速扫一眼,他地目光里也没有沉迷,似乎见惯了美貌女子,故而对她的美貌并不动心。
廖小小一直颇为惊诧,一行人的服装非常朴素,而且举止里充满对汴梁城的好奇,廖小小搞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一般来说,乡下土财主来到京师,都会为京师女子地丰韵所迷醉,但这些人地目光里只有欣赏,没有丝毫亵渎的成分。
她刚想试探对方地身份,董小亮来了,这倒打断了她的探究。
一阵寒暄过后,廖小小从对方的介绍中才明白,这两个女子竟然是赵兴的一妻一妾。一般来说,男人逛酒楼不带妻妾,赵兴却把这一切做的那么自然,仿佛是天经地义一样。
酒席摆上,董小亮高举一杯酒,先敬赵兴:“离人兄,我能有今天这番成就,全亏了两年前,在海上品尝了你的摆鱼宴——可惜相聚短暂,小弟只学了十一道菜,离人兄这次若肯交我,我便拜你为师,请离人兄收下我这个徒弟。”
赵兴接过对方的酒,坦然的喝下,这等于接受了对方的提议:“我这次来是来参加科举的,还要在京师逗留一段时间,你替我租一套房子,要带着大院子,最好在外城,叫你的厨师去那院侍候…”
廖小小瞪大了眼睛:“赵大官人居然是名举人,看不出,我还以为大官人只是位行商的!?”
董小亮哈哈大笑:“小小,你还不知道吧,我家老师还是苏学士的门生…瞧,刚才叫你来,你还不愿意。”
廖小小眼珠一转,咯的一笑:“姓赵,学士门生,可是那位这几年漂泊海外的赵离人吗?可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赵离人?”
董小亮哈哈大笑起来,赵兴举起酒,借酒杯遮脸。陈伊伊难以置信的问:“兴哥不是不尚诗文么,什么诗,念来听听!”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廖小小举起一根筷子,敲着桌上的杯碟漫声吟唱起来,一曲唱毕,四邻一片叫喊声,旁边有个粗嗓门还在高叫着:“可是廖小小吗?廖小姐什么时候有空,肯赏脸过来一下吗?”
“小姐”在宋代就是称呼妓女,蒙古人进入中原后,误以为“小姐”是最尊贵的女人,于是“小姐”便成了对女人的尊称,尤其是对官宦之女。明清两代延习了这个风俗。
廖小小一声脆骂,骂声中却充满了欢喜的强调,让人不觉得那是辱骂,反而更像是表示亲密。想来,被骂的人在隔壁包厢,一定一脸的自豪。
周围的喧闹平息,董小亮命人关上包厢门,敬过几寻酒后,他又问赵兴:“老师叫我家厨子去你那里,这次要学什么手艺?”
赵兴夹了口菜,懒洋洋的一笑:“其实没什么,我只是想在汴梁这段时间吃的舒服点,不过,也不是没有你的好处…我是一路赶得急,随从都丢在后面,他们赶着几辆大车,送来了几件海产品,都是稀罕物,我怕别人做不好,所以特地借用一下你的厨子。”
“什么稀罕物?”董小亮眼巴巴的望着赵兴。
第一部 华丽的前奏曲
第1047章 汴梁城找不到天波杨府
赵兴摇头晃脑地继续说:“其一:海中豹,也可以把它叫做海豹。这是海中的恶兽,獠牙锋利,是我的几个倭国属下,特地从极北之海捕捉到的,为了怕腐烂,它们装在冰柜你,豹身上下全冰冻了,一路用快船急搅送到汴梁。海豹一共两头,我一家人吃不完一头豹子,所以,剩下的都归你。
其二:人常说八尺为蛟,倭人捕捞海豹时,从海中捕捞了一网足有一丈长的海蛟,这玩意好啊,极北之地生长的,一年长一寸,能长一丈长,足足活了一百年。
怎么样,来一场海中龙虎斗——这些东西会在五日后抵达,你可以现在就贴出告示,几日后预定。海豹、海蛟入城时,我一定让他们做足了手段,把汴梁城的老饕都吸引到你的和乐楼…”
听到赵兴这番话,董小亮却没有欢喜的表情,他显得有点忧心忡忡:“我的娘也,一丈长的海蛟,那不是山精兽怪吗?这玩意谁敢吃,别为此惹上了泼天大祸。”
廖小小也在旁边频频点头。陈伊伊则不知天高地厚,她脱口而出:“不就是北海海鳗吗,兴哥,你去年给我吃的是不是那玩意?”
陈公川一直笑意盈盈,没有插话,他不是主客,所以董小亮也没招待,他也就一直冷眼旁观,听到妹妹的话,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董小亮脸都绿了,他还没有说:找到一丈长的海鱼,民间传说都认为它是小龙,而历朝皇帝都是自许为“龙的传人”,天下百姓都是“龙的奴仆”——这玩意谁敢吃?
“倭人敢吃他们都吃了几百年,并认为这东西是难得珍惜物,几百年过去了。也没见天降灾祸,也没见他们改朝换代,怎么不能吃”,赵兴回答轻描淡写:“这样吧,到那天,我有几个倭人伙伴、高丽伙伴过来,我让他们先订两份,给大家做个榜样。”
廖小小忽闪一下大眼睛,轻声问:“那蛟好吃吗?”
陈伊伊拼命的点头:“当然,很好吃耶。有三十多种烧法,一条鱼可以做一桌子菜,足够十几个人吃。”
廖小小继续轻声补充:“不如这样,只宣传海豹宴,对海鳗略提一笔,轻声带过,等大家吃到嘴里,那时想说也说不出口了。”
董小亮恍然大悟。
宋人的商业宣传技巧不用教导。现代那些商业宣传手法,有时还不如宋人先进。所以赵兴提了个头,剩下的就由董小亮自己运作吧。
解决了一桩心事,董小亮很兴奋。借助这次宣传声势,他又能在初冬这个菜肴稀少的季节里。强势压潘楼、杨楼一头,这让他很开心,他拍拍手,呼唤说:“小小,唱支曲子!”
廖小小丝毫不推迟,她拿起筷子,敲了几下水碟,清脆地说:“既然是苏学士的门生。我就唱苏学士的一首明月几时有。”
这首歌赵兴在黄州,听徐知州的小妾胜之唱的。他皱了皱眉头,想起邓丽君唱过的这首歌,抬手制止了对方:“这首歌还有一种唱法,你想听听吗?”
邓丽君唱的“明月几时有”乃是现代音乐的杰作,谱曲者是个音乐大家。邓丽君在演唱时。所使用的演唱技法是这个时代不曾有的,那里面歌声地起伏婉转。以及妙妙颤力,都超越了宋代人的水平。
赵兴唱的声音很低,廖小小显然对音乐很敏感,赵兴只唱了一遍,她立刻扬起清脆的嗓门,婉转的唱了起来。等她唱完,周围鸦雀无声,等了片刻,喝彩声轰然想起,左右的相邻的包厢里,不时传来邀请的声音,廖小小用歌唱般地嗓门一一答复,或骂或啐,轻嗔薄怒,片刻间展示了行首大家的风采。
“这曲子好”,廖小小答复完周围,低声向赵兴致谢:“大官人赐一曲,小小不胜感谢。这曲子哀而不伤,欢而不狂,平淡清雅,听的有点…”
廖小小皱着眉头,似乎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赵兴从旁补充:“华丽,是不是有一种华丽的感觉。”
“对,华丽,是这个词…虽然这歌地曲调平淡,但听起来有一种堂皇之美,大官人还有这样的曲子吗?”
陈伊伊此时重重的哼了一声。廖小小眼珠一转,立刻向陈伊伊致歉。
程阿珠一直表现的很大方。刚才陈伊伊说到吃海蛟时,一脸的独占感,但程阿珠好像没听见一样,她平静的给赵兴夹了一筷子菜。而现在陈伊伊不满廖小小献媚,程阿珠正在享受赵兴夹过来的一筷子菜,丝毫没有注意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战。
“歌好,人更好”,陈公川在旁边击掌赞叹:“人世间居然有如此柔美地歌声,如此婉转的曲调,天朝风度,真令人钦服。”
陈公川讲到一个“天朝”,董小亮与廖小小这才发现陈公川气质有点特殊,董小亮本想询问一下对方地身份,但赵兴抢先制止了。
按照陈公川现在的身份,他进到宋境,需要向理藩院表明身份,而后遇到的待遇很可能是浓重接待,但随后,放不放他离京就在两可之间了,所以赵兴不想闹的众人皆知。
这一场宴席,宾主尽欢而散,等到接近宵尽时分,赵兴才带着大包小包的爆米花,满意地离开酒楼。
等返回苏东坡住宅,已经是下午了,苏轼门口停着两顶官轿,几名轿夫坐在巷口地茶摊上聊天,赵兴在门口略停一下,苏轼的门房知道这位老爷打赏豪爽,连忙走来低声通报:“大官人,宫里来了传旨太监…府里还有一位访客,都在等着呢?”
等我?赵兴指指鼻尖,门房轻轻点头,赵兴一头雾水,赶紧领着人向里走。
宋朝地宣读圣旨程序。没有京剧里面那么隆重、那么戏剧性,因为京剧里面的宣旨场面都是经过艺术加工的,而所谓艺术加工,其意思是说:它与事实无关。
其实,古代大多数宣旨场面都与京剧所描绘的场景不一样,即使是明清时代也是如此。具体到细节上,那就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太监并不出现在宣旨场合中,因为太监是伺候皇帝的,普通百姓没资格享受他们的伺候。
古代正常地宣旨场景是由当地官员将圣旨交到接受恩赏的人手中。因为这样行政成本最低。
当然,在古代,皇帝也派出太监去大臣家里宣旨,基本上这种宣旨品级很高,接旨的至少是一品官员或者是即将成为一品大员的人。
这次来宣旨的人是一位有胡子的人,他不可能是太监,此人身材高大魁伟,皮骨强劲如铁。双目炯炯有神,面色黢黑,颐下生着胡须,一眼望去,阳刚之气十足。不像是阉割后的宦官。
甚至上说的话非常华丽,但这番话等于对牛弹琴,因为赵兴完全听不懂这种每句都引经据典,言词晦涩的文章,费了半天劲,他只明白了一件事:圣旨中说他连续敬献贡品,有功,所以封他为迪功郎。
圣旨宣布完。传旨的年轻人看到赵兴还在愣神,他连续咳嗽几声。这才让赵兴回过神来,他一招手,程阿珠与陈伊伊几乎是同时亮出手心地纸棍,她们每人手上都有一捆用纸包裹的金币。
这时候,接谁不接谁的钱都是问题。赵兴干脆两捆子一起接过。翻手递到对方手中。
这种圆形金币是第一次交到传旨官员手中,但这位官员却像是明白这里头包裹的东西。他随手掂了掂,感觉到纸捆的重量,尖声说:“呀,这是越过新钱,我知道这种钱,学士今天在朝堂上向官家递了奏本,并给官家看了这些新钱。咱家知道,这玩意,携带太方便了。”
“咱家”这个词让赵兴愣了,因为对方说这个词的时候,声音实在太尖细,他眼珠一转,立刻问到:“阁长,学生出身千里大山,不是很清楚朝廷官职,这迪功郎,几品官呀?”
那人撇了撇嘴,尖声回答:“第37阶。”
赵兴晃了晃脑袋,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第37阶,这级别属于文官最末等级,小的可怜。大概,现代中所谓地“眼屎大的官”,说的就是这等小官,这官衔属于一种散官,只有一个官号而已。
其实,赵兴刚才问话的目的在于验证他地称呼——皇宫里的阉人称宦官,不称太监。相反,太监反而是一种正式的官称,比如军器太监,即是军器监的长官,司天台太监指的是司天监长官。
在宋代,高等宦官可尊称为“大官”,中等宦官可尊称为“阁长”。赵兴刚才用“阁长”称呼对方,对方却坦然接受,这说明他确实是一名太监——长胡子的太监。
身材魁梧,二十来岁,长胡子的太监,赵兴心中已隐隐的猜到对方是中国历史上唯一地十绝太监——童贯。这位童贯身为太监,创造了太监史上的“十个唯一”,而且据说他还是历史上唯一不贪钱,待人很慷慨地太监——因为他贪的是权势。
“阁长,可是姓童名贯”,赵兴笑得很开心,他轻声提醒对方:“刚才两个纸棍里,每棍包有五十枚金币,合计一百枚。”
这一百枚金币给的值。因为童贯现在正是最凄惨的时候,他还缺钱上下打点,现在他肯收,就是一个大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