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要求不三、不四两个倭人帮他管理长门宋园——让他大跌眼镜的是,两人当中,一向机敏的不三却表现的很专注,他坚持要继续从事跟在苏轼后面的跟屁虫工作,反而是不怎么聪明的不四愿意跟随他。于是,不四获赐家名“长门”——从今往后,他就是长门宋园的大管家,在日本也算是一位小“大名”了。
焦触撇了撇嘴,他不甘心的回答:“大官人,这里哪有明州好…荒蛮之地呀,钱塘大潮自古有名,在这里建货仓,一年有数个月的功夫压根做不成生意,大潮一起,货物都要卷入江底,何如…”
赵兴抬手止住了他:“我知道,我们从明州把货物运到这里很费事,无形中要增加很多成本。可是,明州的开发已经到了穷尽,杭州的开发还刚刚开始。
这次,我们掌握了与日本皇室通商的权力,而且与源氏关东武士团搭上了线,如果我们硬要在明州立脚,反而会遭到明州商人的上下一致的打压。与其如此,不如换个视角,我们改在杭州立足,通过钱塘江进出大海,避开明州商人的围困。
我做生意向来喜欢‘共赢’原则,跟我干的人,我不会让他吃亏,跟我争的人,我会尽量避开直接冲突。我是来做生意的,恶性竞争只会增加经营成本,所以我不跟他们争,我不在明州出货,货仓选择在杭州,我宁愿增加一点运输成本,也不愿把钱花在恶性竞争上…
算了,跟你解释这些商业运行道理没用,你只管跟着我…瞧,刘三在这,今后来往日本的货物,由你们两个交接,我会在这里设立一名管家…甚至有可能把家迁到这里。以后长门不四在日本,我在杭州,我们就是两头的监督管账人——就这么定了!”
焦触、刘三、长门不四一起应了个“是”。
焦触自打跟随赵兴后,做了几趟急脚(快递),免去了贩货时的担忧,收入固定并有保障。原本他以为自己就能这样,稳定而安逸的度过余生,没想到到了年底,他又被责令将跑熟的线路交给儿子焦作,自己则来杭州听命。
到了杭州他才知道,赵兴已经打通了去日本的商路,这是一条新航路,别人在冬季都停止去日本,他却可以在冬季出海,走最快捷的路线,日夜不停的航行,整个航程比原来缩短了一半。
这一消息,焦触是很高兴的,他曾经听人说起:一名宋商在博多湾,以七十贯文或六十正绢买一颗“阿久也玉(即日本尾张蚌珠)”,回国后,这颗珍珠卖了五万贯。
五万贯等于多少?
现代人写古代小说,老代表古代人拿古代的钱不当回事。而在宋初,200贯钱就使劳苦功高的高级将领十分满意了。例如:曹彬率军队平定南唐前,宋太祖许愿道:“俟克李煜,当以卿为使相。”但曹彬并未相信,他对副帅潘美说,此时北汉尚未平定,使相一说不可能兑现。
凯旋后,宋太祖果然说:“本授卿使相,然刘继元未下,姑少待之。”“既闻此语,美窃视彬微笑。上觉,遽诘所以,美不敢隐,遂以实对。上亦大笑,乃赐彬钱二十万。彬退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亦不过多得钱尔。’”
这句名言的产生,不过就是200贯钱。
也就是说:宋初,五万贯可以让当世名将,250次不愿意当国防部长。宋中期通货膨胀了,让我们打个折吧——200贯钱可以100次抵偿统兵大将的“灭国之功”,让他100次满意的连国防部长都不愿当。
那么,五万贯又可以让一个宋人做什么?
除了五万贯一粒珍珠外,焦触还知道日本的工艺品别具特色,工艺水平很高。如金银蔚绘、螺钿器皿、水晶、日本玉、木念珠、屏风、日本扇、日本刀等,很受宋人的喜爱。
据说,东京相国寺市场上出卖的日本漆柄折扇,极为精美,扇面的淡粉画,来人誉为“笔势精妙”。而螺钿器皿也深受欢迎,被誉称“物象百态,颇极工巧”。其中,日本刀尤为宋人所爱,欧阳修曾写“宝刀歌”赞美日本刀。一把精巧的日本刀,在宋价值“百金”…
开通了日本航路,而且这条日本航路还能一年四季不间断的使用,这意味着日进斗金——比如,这次赵兴前往日本,用几个写了苏东坡诗词的盘子,就从日本皇室换回了各种日本刀三百柄,铠甲两百副;从源氏关东武士团换回了三百颗“阿久也玉”。光这一批货物,如果在明州出售,那是一笔上千万贯的巨大财富。
按照与赵兴事先的约定,焦触过手的货物可以抽佣3%,也就是说,赵兴这笔财物交给他处理的话,他眨眼之间就能获得三十万贯的巨额财富。
丰厚的利润下,他自然竭力为自己的钱包奋斗,如果赵兴的财物增值,那就意味着他的抽佣也随涨增高。然而,赵兴却舍弃繁华的明州,要来杭州这个偏僻的小地方。
杭州现在还没有开发,群山围绕,耕地面积稀少,江水泛滥,至此这里洪涝成灾,历年来杭州都是向黄州一样,属于罪官待的地方,派人来这里当官,那就是一种惩罚。
在这种情况下,焦触自然要竭力争取。赵兴虽然给他划了大笔,但日本的商业实在过于丰厚,只要耽误几笔财产的处理,焦触的损失就得以十万贯来计算。
赵兴财大气粗,不在意这几十万贯的出入,但焦触的损失就在眼前,他看得见,这一损失超过他现在家产的数倍,他能不伤心吗。
“这地方,大官人,江风如此大,在这盖房,合适吗?”焦触继续做着努力。
第一部 华丽的前奏曲
第1021章 数钱数到手抽筋
确实,现代房地产业所说的“观景房”,其实并不适合居住。比如,居住在海边的人都知道,如果住在开窗就能见到海景的地方,那么季节性的台风会令人没有安全感;海风湿气大,常年居住在这样的房子,会患上关节炎。
在古代,居住在临海的房子里还有一个不方便处——由于这时候没有自来水,临海的地域打出的水井,井水发涩,根本不适合饮用。
而所谓观湖景的景观房,也有不便处,面临湖水则意味着蚊子多…
焦触提的这个理由倒让赵兴很赞同,但他是个一意孤行的人,决定了就不打算更改:“焦老丈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我把房子尽量盖在山脚,离江边远一点,然后遍植树木挡风。江边的码头用水泥修筑,再建一条水泥大道通向码头,沿江的大堤,修它个绵延十里,让它们坚如铁壁…
钱塘大潮厉害,我们在大潮兴起时,暂停使用码头…不就十几天功夫么,原来去日本的航线有半年闲着,现在我们只闲十几天,那算什么。大潮涌来的那个月,我们让海船去福州,叫你儿子焦作负责那个月的货物…”
宋船一船装载多少货物——据打捞出水的宋船遗骸推测,当时的宋船排水量在五百吨左右。也就是说,每条船,除了运载水手、淡水、沿途的食物外,还能装载两百吨货物。
两百吨货物相当于三车皮、十个集装箱。在古代交通不发达的时候,这么大数量的货物需要用几个月来销售——甚至一年。刚才赵兴说,在钱塘江发大潮期间,往福州运送货物以避开潮水期。这一个月的运货量足够焦触的儿子焦作运营一年了。
福州那样的大埠,仅仅能够吸纳赵兴一个月的运货量,依此类推,杭州这个地方根本不可能吸纳其余十余月的货运量——这地方夏天闷热潮湿,洪涝成灾,冬天湿冷,瘴气弥漫,怎么可能吞吐其余的货物呢。
焦触嚅了半天嘴,终于还是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虽然几十万贯的损失令他心痛,但想到这笔钱还要仰仗赵兴,他终于还是屈服了:“既然如此,小老儿也就搭个伴,在大官人庄园旁建一栋屋子,以便随时聆听大官人教诲。”
赵兴点头默许,刘三也提出相同的要求,赵兴索性连长门不四也许了一栋房子。
商议好后,腰插三把刀的长门不四斜走几步,走到了山坡侧面,冲山后一挥手,一群人冒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各种丈量工具,越过山坡,开始丈量山脚下的那块土地。
随后出现的还有两名日本小童,四名日本市民,这几个人也是这次出海的收获。他们都是日本华族家里专门教导出来的侍童侍女,精通最正宗的唐礼…这几名侍者的职业就是将人伺候到牙齿,他们的服务令赵兴非常满意。而这种收获,也使赵兴在以后的商业交往中,养成了收藏各国奴隶的癖好。
山脚下这群忙碌的建筑工匠,有的是赵兴从日本雇来的,有的是从黄州当地雇来的建筑师。赵兴所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行为再次修改了历史。
那群自杭州前往日本的建筑工匠,是一名杭州僧人带去的,在宋代,这伙人的建筑技术并不十分高超,然而,到了日本,他们的建筑技法却让日本叹为观止,也让各地大名待若上宾,此后他们在日本传承了八十多代,成为日本著名的一个建筑集团。但这次,他们的回归改变了历史。
在场的人当中还有几名日本人,那是跟长门不四来天朝学习的,其中一人在杭州学习了陶器制作技巧,而后返回日本,成为日本陶艺的鼻祖——这个人的经历倒与正常历史一致,但他比正常历史提早来到杭州许多年。
赵兴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之中改变了历史,他满意的看着山脚下那群建筑工匠娴熟的测量着地面,并按照赵兴给出的建筑草图规划着房基的选址…
然而,这种改变对历史究竟是好还是坏,现在谁也说不清。
在正常的历史中,这群杭州匠人因为在日本,躲过了蒙古人的大屠杀,从而把宋代建筑艺术保留到现代,但现在他们重新回到杭州,他们能躲过蒙古人的“民族大融合”吗?他们这次回归,是否使宋代建筑历史彻底被融合掉,以至于在这个世界上灭绝?
谁也不知道!
也许,与他们一起灭绝的还有赵兴这片屋子,赵兴一点也不知道,他现在选择的地盘,正是南宋临安城的皇宫大内所在。即使蒙古人没有霸占,南迁后的赵构也会占去…当然,最终,也许跟正常历史一样,这片皇宫毁于战火…
焦触无聊的看了一会工人们的测量,他没话找话的问:“大官人,我看你这次只带回来了珍珠、刀、铠,倭国还有什么特色商品?”
“多了…我询问了当地高官,他们给我给出一份单子,有阿波的绢、越前的绵、常陆的续、但马的纸、淡路的墨、播磨的针、备中的刀、武藏的铠、能登的釜、河内的锅、备后的铁、越后的漆等,以及长门的牛、陆奥的马驹、信浓的犁、丹波的栗、越后的鲑、周防的醋、山城的茄子、飞弹的饼、镇西的米等…
这里面的货物我看了,有些东西根本不值得贩售,比如长门的牛。这个牛体型很大,据说能拉动双辕犁在水田耕作…可是现在牛什么价?”
北宋时期,耕牛的价格很便宜,售价从三贯到十五贯。到了南宋,物价上涨,传统耕牛育种基地的丧失,使牛价上涨到80贯以上,最高时能够达到百贯,可就这样,贩牛依然是一件极其划不来的事。
牛的体积多大,这玩意还要吃喝拉撒,运送一头牛所需的空间,足以装载五百柄日本刀。就算日本刀跌价跌到一金一柄,也比贩牛划算。
看来,现在只能在日本传统外销货上打主意了…当然,如果船速还能提高,船的载重量能够继续增大,那么航海的成本将会极大降低,其他的商品…但现在不是时候。
在这些货物当中,除牛外,赵兴最感兴趣的是“备后的铁”、“陆奥的马驹”。
不过,他约略知道,世界最好的铁矿石不再日本,而在印度。印度铁矿打制出来的刀剑那是世界极品。除了印度之外,那条优质铁矿脉扫了一下越南,越南出产的铁矿石既便宜,质量也与印度铁矿石相差无几。
赵兴这些可怜的铁矿知识是从海南旅游获得的,他在旅游中听当地人说起,在与印度优质铁矿石同纬度的地方,海南岛也存在一个优质铁矿,品质比越南略低,但也相差无几。
有了越南、海南的廉价铁矿做选择,备后的铁虽然名声很大,但也不值得专门贩售,所以赵兴下一个目光盯在“陆奥的马驹”上,这种日本寒带山区生长的马就是日本大洋马的一个副本,值得引进。而且战马价格高昂,从陆奥贩马也是有利可图的。
焦触津津有味的听赵兴描述日本的风物,分析日本各地名产的优劣,逮住空,他与长门不四商量:“听大官人讲的,好有趣,大官人什么时候走?长门大人,你说,我要去日本,带什么货好?”
长门不四现在的身份,如果按日本国内的说法,他就是赵兴的封臣,而焦触则相当于赵兴的“奉行(管家)”,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两人的地位是相同的。所以长门不四也没客气,实话实说:“不行,你来日本也看不到主人所说的东西…主人是什么身份,学士门生!藤原名门在他面前,也只是平等交往。
你我不行,我只能领你去参加武士的聚会,那种聚会,看不到主人所说的那些雅致,那是公卿间玩的风俗,我们粗人,只能跪在门口等待召唤。贩货,更不行,那里有太多豪商,主人的货物特别,别人学不来,才卖的好,但恐不长久——那东西,不是人人卖得起!”
长门不四与焦触的谈论隐隐传到赵兴的耳朵里,赵兴微笑不语。
为什么日本、韩国、越南历史学家曾说:十一世纪下半年,亚洲是苏东坡的亚洲。
另两个国家且不说,赵兴的亲身经历证明:在日本,苏东坡这个名字就是上流社会的敲门砖——无需签证,无需申请,挥舞一本苏轼诗集,所有的大门都会向你敞开。哪怕是素有暴虐名声的源氏武士团,他们在受公卿排挤之余,也拼命证明自己风雅,主要努力就是:向苏轼的文采俯首。
“大官人…你看,小老儿本钱小,能不能也搭个伙,你看日本有什么生意,本钱既小利又大?”受到不四拒绝,焦触站在那里畅想半天,嚅嗫的问。
“铜钱,这玩意无需加工,你有多大力挣多大的钱,我们大宋的铜钱在倭国很好使,叫做硬通货,你可以把你家的铜钱拿出来,搭伴运到日本,我给你换金子回来”,赵兴建议。
这时代,日本的商品极为丰富。商品流通需要货币,但那时日本刚刚进入封建时代,各个分封的庄园互不相属,无论任何一个大庄园也无铸造货币的政治、经济力量。而日本天皇把土地都分下去了,铸币力量也不足,但所铸出的铜钱,因技术、铜质低劣,同一种币值则大小份量不一,以至不能当作货币流通,只能按铜的份量作价使用。
到一条天皇时代(公元984年以后),日本自己铸币行为完全停止使用。宋代铜币就成为日本国内流通的主要货币。这时代,人们还没有铸币权意识,相反,宋朝因为大量铜钱外流,甚至明令禁止往外国携带铜钱。宋代法律规定:“诸将铜钱入海船者…十贯流二千里,从者徒三年。”
如果宋人能够有铸币权意识,那么在亚洲各国的拱手相让下,他完全可以把持整个亚洲的经济大权,通过大肆铸币,让整个亚洲为自己的通货膨胀买单…
可惜呀,可惜。
赵兴现在给焦触出的主意就是让他走私铜钱,通过民间力量来悄悄操纵日本的币值波度。
其实,铸造铜币的技术门槛并不高,历朝历代都有伪币制造者。当官府铸币力量不足时,他们甚至默许民间私币的流通。而民间制造私币,技术门槛远比朝廷的要高。因为朝廷铸造的新铜钱,可以直接上市流通,而民间铸造的私币还要加一道“造旧”技术。
赵兴恰好知道亚洲什么地方铜储量最高,制造私币的念头在他脑海里转了很久,他刚才的提议,其实就是暗地怂恿焦触向这一方面发展。
他是苏东坡的门生,还是朝廷正式的举人,如果他参与制作伪币,传出去名声不好。所以他干脆给焦触指出这条路。
中国铜储量不足,官府又禁止铜钱流出,焦触如果把这项生意做大,他早晚要成为一个职业倒汇人,那就无可奈何的要走上铸造私币的路——这项技术赵兴恰好会,《齐民要术》那本书里就有…
焦触心里盘算一会,又问了赵兴在日本铜钱与金银的比例。日本盛产金银,兑换比例远比国内高,焦触觉得这项生意虽然小本经营,但也获利巨大,又听到赵兴隐隐提到,如果收购铜器,自己铸币,那么获利更丰厚,他的眼睛闪亮了数次。
“小老儿选那儿…”,焦触指指山头:“后墙靠山,既清静又阴凉…”
赵兴笑的意味深长:“如果后墙再打个洞,掏出一口窑来——”
赵兴拖长了尾音,焦触尴尬的笑了,马上转移话题:“大官人,听说黄州来信了,催你回去,你看是不是赶紧把这批货处理了,我琢磨着,我们有了钱,再添几艘大船,你看如何?”
“我们的货物还有多少?”赵兴问。其实这个答案他心中有数,这句问话只是下意识的。
焦触现在可算找见机会抱怨了:“大官人,别人售货都是从好的开始,次的货都是做搭头,你却什么事都拧着来…我们现在只卖了杂色珍珠一百来贯,劣等日本刀百八十柄,得钱百五十万贯。这点钱,我们又要买船,又要建房子…花钱如流水啊。”
第一部 华丽的前奏曲
第1022章 意外的消息
宋代一艘排水三百吨的海船价值多少钱?一千贯而已,五百吨的最多三千贯可以买到手。赵兴这笔巨款买一支船队,建一个大庄园足够了。焦触的抱怨只是因为他自己只分得了不足五万贯的抽佣,这笔钱要修庄园,在杭州附近买地,剩下的钱还有分给刚分家的儿子焦作,所以他觉得有点少了。
想到赵兴如果把这些货处理完了,他会有十倍于现在的财产,禁不住心口滚热,所以他不停的怂恿赵兴。
赵兴扫了一眼山坡下忙碌的工人,若有所思地说:“那就再捡一批次等货放出去,只放珍珠出去,那些好货留着,等我去汴梁城再卖。”
焦触脸上泛起了失望。其实,他原本的意思是赵兴如果急着出售那批货物的话,应该分给他等值的酬成,这样他可以慢慢出售,甚至钱财凑手的话,也学着赵兴那样,把部分货物收藏起来,等待机会卖个高价。但赵兴的回答却彻底粉碎了他的期望。
赵兴的拒绝是出于现代财务理念,中间人的抽佣只应该用金钱支付,而不应该用货物——这是规则,是现代会计制度的最基本原则。所以,他虽然知道焦触的小心眼,但依然包庇了他。
东珠、南珠、西珠是世界三大名珍珠体系,日本珍珠在中国被叫做“东珠”。但实际上,商品意义上的“东珠”不是指日本珍珠,它指的是波斯湾“翼贝”(WingShell)生产的天然珍珠——而这种珍珠在中国恰好叫“西珠”。
日本珍珠虽然不属于世界三大名珍珠之一,但它也是珍珠体系的二等品。商品意义上的“日本珠”是指一种叫Akoya的日本蚝所孕育的珍珠,所以,它实际上是一种蚝珠。而日本珠中,品质最高的被称为“琵琶珠”,是特指日本最大淡水湖琵琶湖中所产的珍珠。
日本珍珠个头都不大,但由于琵琶湖水质清澈,所以日本珠最大的特点就是珠色均匀,近乎于半透明,个头圆润,颜色淡青。
而琵琶珠中最高等级的被叫做“走盘珠”,意思是珍珠个头绚烂浑圆,在玉盘里会一个劲打转,让人叹为观止。
而走盘珠中最罕见的是“蓝珠”,这是一种深灰、蓝的珠子,在日本蚝或银唇蚝体内培殖。个头不一定浑圆,而浑圆的就更为罕见,价值亦不可用金钱衡量。
赵兴这次跟日本皇室,以及日本势力最大的武士集团搭上关系,获得的珍珠都是最上等的极品,其中光走盘珠就有四十余颗,而蓝色的走盘珠他又获得了三粒。除此之外,其余的珍珠虽然品象极好,但有了前者做比较,赵兴最其余的东西已经看不上眼了。
商量完货物抛售的细则,赵兴转向篙师刘三:“我在明州下了订单,定制十艘万料船(排水量六百吨,体积与宋神宗所建神舟相似),这是一种新式的快船,今年年底将有两艘交货,你多招些人手,尽快适应新船。等到明年,我们将用这种船下南阳。
另外,我买了两艘尖头船,载重五千料,你赶快把水手配齐,现在还有两个月时间,我们跑一趟高丽如何?”
篙师刘三现在只剩下了佩服,赵兴是名举人老爷,如此和蔼可亲的跟他谈话已经出乎他的意料。而他尤为钦佩的是赵兴的勇气。
从赵兴初次出海中的举止看,他隐约猜到,这位举人很可能是第一次出海,虽然他遇到事情,总是显得那么镇定自若,然而这也是镇定自若的生疏。举人老爷精通航海事宜,在文化程度不高的刘三看来,这不算什么,人们不是常说“秀才不出门,闻知天下事”,然而,面对茫茫大海,面对生死难测的海中巨浪,传说中的海妖、深渊所在,这名秀才敢只带一名学生,轻身闯海,这种勇气古今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