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老人开心的笑了半天,章再问:“离人,你有什么办法?”
赵兴与帅范相互看了一眼,发愁的问:“怎么兵力如此窘迫,整个环庆路上只有强人三万一千七百二十三,机动兵力不满五千人…怎么成了这样?”
康识终于壮起胆子插话:“这还是去年的统计,刚才军报,契丹人攻破了三个寨子,我军损失两员正将,百姓被掳去一万多人,这就是西夏人说地打草谷。环庆路上年年如此啊!打了一百多年,环庆路上家家都与西夏人有血仇,如今我们能剩下这么多人,还算是坚坚韧不拔的…百姓苦啊。”赵兴想了片刻,再问:“府库情况如何,物资情况如何。
康识苦涩的笑了笑:“没有!什么都没有,环庆路已经打空了,我们三年里没有缴纳一份财赋。去年十一月,朝廷有恩旨,许秦凤路与永兴军免除赋税,特批50万贯补贴。这笔钱听说已经到了河东转运司。赵大人有能力,便遣人运回来,否则的话,这个月,环庆百官的薪俸都发不下去了。如今我还走不了,是还想等着那笔钱到了,赵大人给赠送点程仪呢。”
章摊开双手。无奈地笑着说:“我环庆路就是这样,田地已经完全荒了,敢在夏天去田里耕作的人。一不小心就要被西夏人掳去。可不耕作吃什么,如今春耕已经开始。夏人这么一来,今年地收成又没有了。离人,这无米之炊,无兵之战,你需好好筹划一番。我环庆真地需要一双点金手。”
赵兴在过去的书中只看到:大宋横征暴敛,导致民不聊生,但对大宋遭受的侵略战争提都不提的,因为这属于“民族大融合的丰功伟绩”,他从不知道战争对老百姓造成的灾难有这么大,从不知道战争期间老百姓不仅不缴纳赋税。还能享受政府地财政补贴。
50万贯补贴,听起来数目不大。可是,想一想朝庭雇佣数万农夫、厢丁整修了一年地黄河,才发了8000贯,就可以知道这是何等一笔巨款。
原本陕西是财赋重地,在唐代还被称为“天府之国”,现在只剩下一片荒漠。这还是莫大的“丰功伟绩”!想到这儿。赵兴觉得浑身发冷。
屋内地气氛沉重,赵兴思考了片刻。摇摇头说:“无论有什么想法,总得等西夏人退兵了再说,陕西地处内陆,有什么想法,今年也来不及实施了。这种情况下,我等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范纯粹与章一起叹了口气,许久,范纯粹又说:“我听说延路经略范育与折殿帅一起上奏,要求离人任满三年,这样吧,我两个老头子也豁出这份脸面,具名上奏。无论如何,离人来环庆总好过让蔡元长来吧。毕竟,离人是我大宋唯一地民政高手,我等向找个超出离人的,也寻不到。就他了。”
赵兴冲两人拱手感谢。
在大宋做举荐人是一项风险投资,前不久苏辙就因此受害,这两位老人只见赵兴一面,就肯出头承担责任,他们是出于病急乱投医,对此,赵兴心中充满感激。
延路地奏章先到朝廷,环庆路紧接着上奏,因为这两路正在发生战斗,奏章走的是军情通道,所以传送的挺快,朝廷没两日就接到了奏章,刚开始朝廷挺犯难,因为这两路要求赵兴任满一任,也就是要求朝廷把赵兴“权庆阳节度使”前面的“权”字去掉。庆阳节度使是从五品官,这意味着朝廷刚刚提拔完赵兴,又得给对方升官,这种局面让朝廷很为难。
五品官是一道槛,许多人终生没有迈过去,现在两路在军情紧张的时候先后上奏,让朝廷又无法拒绝,真正是左右为难。
最后是高太后一锤定音,她问:“赵离人之才,足以守庆州吗?”
苏颂、苏辙、钱勰这几位上书对赵兴是满意地,现任枢密使王岩叟在西园的时候见过赵兴,对赵兴的印象很好,从心里也不想反对,但赵兴的老师苏轼与御史们极端不和,而赵兴身上的蜀党标签让他这位洛党不愿轻易表态,只好把眼光撇向御史们。
刘安世跳出来,说:“今年县召,虽然没有明令喻示,但赵离人以前的功劳都已经磨堪过了,已经升任他为正六品,如今骤然提拔,恐怕坏了规矩。”
高太后答:“国事艰难,安得猛士兮,替我赵家守境。赵离人不行,众卿家举荐何人也?”
苏辙憋了许久,他原先担心别人攻击他朋党,现在看到高太后地话让大家哑口无言,他跳了出来,口称:“范育…”
顿了顿,苏辙继续补充:“范育范巽之领衔,首举赵离人;章质夫(章)、范德儒(范纯粹)接踵上奏,臣以为,这三人都曾面见赵离人,必然是赵离人说过一番筹划,使众人叹服。奈何事关军情,无法在军递上详解。圣人,臣以为,不妨使之。”
苏辙这一跳出来,范焘心里一肚子火:我就知道你要第一个跳出来,赵离人是谁,你们蜀党的钱袋子,逢年过节大车大车的礼品往你们家里送,平常我看他不惹事,不居功,不愿弹劾,你这一跳出来,我还不能轻饶了他。
范焘一斗衣袖,正准备跳出来谩骂,刘安世一踩他的脚尖,微微摇头。范焘一犹豫,高太后发话了,看她满脸的兴奋劲,估计早就等着出来赞同:“子瞻教得好学生,既然众卿想不出另外的举荐人,苏卿的兵部又表示赞同,枢密院怎么说?”
怎么说?王岩叟肚里腹诽:太后都这样问话了,话里地倾向性如此明显,当我白痴啊,能听不出来么?
王岩叟哼哼两声,答:“赵离人…人皆传他杀戮过重,传言湖山百年盗匪,被他砍得一个不剩,算起来赵离人也算知兵,或许环庆路能借他地杀气,缓和一两年…嗯嗯,我听说他随身带了百名家丁,只用了一个多月就从扬州走到庆州,或许,如此精锐之士去了,西夏能有所顾忌。”
苏辙特别强调那位范育,这是一位关学大家,是张载的首徒,洛学从地域上来说属于关学一派,甚至可以说脱胎于关学。苏辙特别点出是范育首倡,再加上范纯粹与章,一个是范仲淹地儿子,范门子弟遍布天下,也不好惹。章则作为军事大家,在军队中很有影响力,这两人加在范育后面,谁想反对都要考虑一下。王岩叟作为洛党成员,当然不会反对范育的主张,所以他只好含含糊糊,但倾向性分明的说出这番话。
苏颂是中国第一会计,钱勰正在管理户部,两人一起哼哼:“圣人,臣等看过赵离人的计财手段,密州杭州且不说了,扬州的手段简直是匪夷所思,臣等见了结果后,才想明白其中的奥妙,奥妙就在筑路上,筑好了路的田产数倍于荒僻生地…此种手段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陕西路贫瘠,本不所出产什么,便是赵离人折腾不出来什么东西,朝廷也无所损失,顶多补贴再多点,可现在补贴不多吗。所以,臣等的意思是:不如由他折腾吧。”
高太后决定了:“众卿方才说赵离人知兵,今后他还要统领环庆路军马,索性将恩典一次给个够,先给他加一份军职。诏:赐宝文阁学士赵离人为宣正郎、除庆阳节度使(知州)、阶官升朝奉大夫,正妻赐一品夫人。下旨勉励赵兴,管家甚重他,须得替国家守好庆州,但有差池,从重论处。官家,汝意为何?”
赵煦坐在椅子上一直像个木头,听到这问话,看到朝臣们连屁股都没转过来,他眼珠也不转,呆呆地回答:“赵离人,那个大个子,好,好!很好!”
事情就这么定了,梁焘退下来后,责备刘安世:“枉费你也称作殿上虎,今日我本要出班反对,你为何要阻止我?”
第二部 优雅的贪官生涯
第2178章 草木皆兵计划(上)
刘安世望着梁焘,伸出四根指头问:“去年一年,陕西一路换了几位知州?”
梁焘望着刘安世伸出的指头,回答:“陕西一路去年换了四个安抚使,不说别的,仅仅环庆路上,去年一年就死了两个知州,六名因兵事获罪。仅仅庆州一地:前任知庆州是李清臣,康识是今年第二任,赵兴就是今年里的第三任…我记得那康识刚才也被罢官了。”
刘安世笑了:“庆州,焉知不是死地?赵离人升得快,岂知他不会死在庆州。”
梁焘一想,也对啊,他立刻换上笑容:“还是殿上虎深谋远虑,走,我与你去和乐楼喝两盅预作庆祝。”
朝廷的诏书沿着军情通道很快送到环庆路——嗯,现在赵兴的官职表述为:宝文阁学士、守环庆路缘边招讨安抚使、除庆阳节度使(知州)、行庆阳团练使、朝奉大夫、宣正郎。
赵兴把玩着手上的银绶,有点得意洋洋:“俺总算会正确表达官衔了,是吧?俺的顺序对吧?让我数数,一二…六,六份官职,这意味着我可以拿六份薪水,美得很。”
万俟咏这时已经赶到了庆州,他附和说:“如此一来,苏门七学士中,除黄庭坚、张耒(li)外,唯独大人升的最快。赵兴欣赏着手中的官印,频频点头:“这五品官就是好,连官印都是银的,我总算告别了铜绶。”
“不止这些”,万俟咏说:“大人今后的官袍就是朱紫衣。从此不用穿绿袍了。而且大人的长子可以恩荫,连进士都不用考,现成地一个官。”
帅范小心的说:“但大人此举,未免有挟持朝廷的意思,如果做不出成绩,我怕朝廷的处罚更重。”
赵兴点头:“雅言先生(万俟咏)赶紧写一道谢表——给官家不是给圣人的谢表,感谢官家的封赏。还有。立即召集各镇、砦头领来庆州开会,子连,你赶紧动身。去把朝廷的那5万贯运回来。”
两人正答应,吴庆举着一份表章。一路上高喊着闯了进来:“急报,紧急军报。”
赵兴跳了起来,急问道:“战况如何?”
吴庆回答:“大胜!延路殿帅折可适统兵八千九百余人入生界,讨荡韦州监军司贼众,斩首七十级。生禽(擒)四人,获马、牛、羊、骆驼等凡二千一百三十余口。”
“大胜?!”赵兴纳闷地寻求确认:“你说的是大胜吗?我记得前不久的军报是:西夏军攻破我安定堡,拆毁增子、土门两堡。杀生民五千余人,掳去丁口三千四百一十二人。你确信这是一场大胜——斩首七十级,生禽(擒)四人地大胜?”
吴庆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招讨。我们击退了西夏军,这难道不是大胜吗?还斩首七十级!”
客军跨境作战,战功是翻倍地,斩首七十级意味着折克适带领九千雄兵追上了西夏人撤退的尾巴,杀了对方三十五个人。赵兴嘴里砸吧着这个战绩,转向帅范,喃喃的说:“我们还能承受几次这样的胜利?”
帅范黯然的垂下眼睛:“我军全是步兵。追地紧了。恐怕西夏人的骑兵回头一击,反而惹来大败。现在能追上一个尾巴。震慑一下西夏人,已经是不错了,招讨大人何必苛责。”
赵兴茫然的摇着头,自言自语:“我们被杀了五千余人,掳去三千人,出动了九千大军,斩杀了跑的慢的三十五个西夏废柴,活捉了四个走路没有方向感的西夏白痴——这算大胜吗?”
帅范频频向赵兴使眼色,吴庆不解地反问:“大人,近年来我们月月与西夏交手,大多数州县都恐惧西夏兵,夏人来了都采取坚守不出的手段,坐看西夏人与城下来往,这是近年来首次出战,折殿帅敢开城出击,这是何等的勇气?”
赵兴看到帅范的动作,恍然大悟,他连忙换上笑脸,连声说:“是胜利!来,吴庆,你报了喜讯,有赏…”
赵兴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摸索出一副小巧玲珑的紫金单筒望远镜,随手递给吴庆,口称:“身为斥候,最重要的是看得远,这副千里眼送给你,可以让你看得更远。”
紫金壳的小望远镜,这副望远镜赵兴经常把玩,磨得光光亮亮,吴庆接到手里已经晕了,喃喃说:“金地,好多钱…大人不愧是…这赏赐,恐怕小地受不起。”
赵兴假意没听到对方的唠叨,追问:“章经略与范京兆什么时候回来?”
吴庆答:“范京兆范大人已经从定边军回转,章经略要去环州,还有一阵子。”
环庆路属于“镇州”,这样地边防州要时刻保留一个人坐镇州衙。按约定,章领兵在外的时候,赵兴坐镇州衙全盘负责环庆路的文武事宜。赵兴原本不希望章这位六十五岁的老人奔波在外,风餐露宿的辛苦,但章以赵兴新来,不熟悉军务,并且赵兴的长项并不在军事上为由,坚持带兵出外征战,独留赵兴在府衙。
赵兴心里很急,西夏人乘春耕时分出兵,这样一来整个环庆路一年的收成全毁了。百姓渡不过这个灾荒,他今年的精力将浪费在赈灾上,更别提备战了。
“州衙的情况怎么样?”赵兴挥手示意吴庆退下,但吴庆刚抬脚又被赵兴叫住,他扭脸询问万俟咏。
万俟咏回答的颇为得意:“衙役们都很配合,说起来,他们都听说大人带着一支铠甲齐全的家兵队进入庆州,有好事者一打听,发现大人以前的政绩。都对大人深表敬仰,目前那些孩子们陆续也到达了。小吏们很配合,就等大人出手,解救庆州。”
赵兴一指吴庆说:“给他一支军令,让他去延边怀威寨、威边寨、胜羌寨,召集这三个寨的寨长立刻来我这里,对了。让他们赶着大车来。”
帅范跳了起来,抱拳说:“我跟他同走一趟,沿途勘查一下地形。”
赵兴一拍脑门说:“我记得梦溪先生曾经制作了木雕地《天下州县图》。杭州有几个喜欢玩泥巴的孩子曾用沙土仿制过,那几个孩子到了吗?让他们跟你们去。告诉他们,沿路要仔细观察,回来后,给我制作一幅地形沙盘。”
帅范做了个揖,带着吴庆匆匆而去。赵兴又吩咐万俟咏:“雅言兄,你近日操劳一下,把庆州百官的职份田全部收回来,都种上我带来的麻薯种子,还有,让密州继续往这里运麻薯苗。尽量在今年内播种三十万亩,明年要播种三百万亩。”
万俟咏叹着气。说:“麻薯也不是便宜的东西,从密州那里千里迢迢运来环庆,都快赶上金子价了…”
赵兴感慨:“从数据上看:打草谷真是项投资小、风险小、利润大的买卖,难怪西夏人、契丹人乐此不疲!”
万俟咏正色回答:“大人,帅范刚才的提醒是对地,气可鼓不可泄。积小胜为大胜。大人啊。敢出寨而站,已经是不易了!大人不可再加指责!”
赵兴慢慢点头。万俟咏那头发感慨归感慨,手脚很快,等他出了府衙,立刻召集衙役行动起来。帅范、吴庆带着临边山寨的寨主赶到庆州时,庆州附近农田里已经到处是耕作的百姓,连妇女儿童也动员起来,挥汗如雨地在田地里劳作。
怀威寨、威边寨、胜羌寨三位寨主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每隔几块田地都有一个骑马地儿童来回奔驰,偶尔他还跳下马来,钻进田里训斥几声,手把手的栽种几棵麻薯的薯苗,那些被训的农民一脸憨憨的笑,到没有什么不耐烦地表情。
这三位寨主赶到府衙的时候,赵兴正在召集商人开会,帅范随便惯了,也没在外面等候,直接带着三位寨主闯进了会议室。
幸好会上也没在讨论什么,赵兴正在跟商人们拉家常,见到帅范进来,他抬了抬手说:“且坐下。”
三位寨主进来的时候,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发言,这人叫冯从义,当年王韶“开拓河湟,建镇洮军”时,也采取了今日赵兴采取的手段——“招置商贾以实其地”,他用公款借给商人银钱,“令出息以佐军需”,让商人们自己运作以增加军费——按现在的话就是军队走私。
当时,这个京城里来地冯从义“所请数十万”款项,不到一年,“偿公给私,裕然有余”,没有一分钱欠款,从此他也就留在本地,找当地人结婚,生孩子建立家业。
帅范只听见冯从义拍着胸脯说:“老夫的儿子冯宁曾在路上见到过招讨大人,哈哈,老夫常年从扬州进货,也约略听到过大人生财的手段…什么话也不说了。大人既然来到这庆州,需要用钱的地方尽管开口…咦吁兮,当年熙宁开边的时候,王大人曾在此地留下百余名商人,如今剩下的不多了,老夫现在只看见了二三十位熟人,其余的或者回乡,或者故去,或者被夏人掳去,想起来令人吁嘘。”
“王大人当初做得对”,赵兴笑容满面地说:“战争,拼地就是物资。陕西一地贫瘠,若没有诸位商人鼎力相助,这战争也打不下去。
冯老先生既然知道我的底细,我想诸位商人也或多或少有所了解。我从杭州、扬州、密州一带招来了一千余名工匠,按约定他们将服役三年,当然,诸位如果能将他们留在此地落地生根,我也不反对。
各位也知道,我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地工匠,况且本人官身在此,也不好与民争利。这样吧,回头我的掌书记那里有一份名单表格。记录了工匠们的特长,诸位若有心开作坊,可以去与那些工匠签订两到三年的雇佣合同——我把他们地雇佣合同转让给你们。这三年里,这些师傅负责给你们培训学徒,所以工钱是高了点,但我也不亏你们,因为他们生产出来的东西。头三年都由官府包购。
比如,我手头有一种风力的水车。陕西这里风大,这种水车可以利用风力将水提升到高地。浇灌田地。逢到雨季或冬季,农田不灌溉的时候。这种风力水车也不会闲着,它可以改装成磨坊、榨油坊…等等。现在我手头会制造安装风力水车的工匠,一共有十个人,我打算在你们当中选择三家,同时开三座坊场。便于大量生产风车。
各位的坊场开办的头三年,我环庆官府定额采购,利用朝廷补贴地钱购买这些风力水车,给庆州百姓建磨坊与小水坝——我也不客气了,因为提供图纸的是我,提供工匠的也是我。所以这些图纸有两种办法处理:一种是一次买断。你掏一笔钱把图纸买下,而后雇佣我地工匠——必须我定的价钱雇佣工匠,这薪水稍高了点,由你们给他发。等三年任满,工匠愿意离开,你们不得阻拦。至于如何笼络住工匠,那是你们地事。我就不多说了。
另一种办法是你们无需掏钱。只管生产,但是官府采购的时候会半价采购。没有支付的那部分图纸钱就由官府支付,所以官府采购时只掏半价,直到图纸钱付清才恢复原价——这种方法适合本小的商人,也算是官府的一种德政。等图纸地钱抵偿干净,作坊归你,图纸归你,官府继续采购。
需要说明的是,这些工匠,官府也会给他们一份补偿。这你们就无需干涉了。他们肯来到这战火横飞之地,一方面是看我的面子,另一方面是因为薪水高。所以别看你们给的薪水高,但你们负担的那份只是一半薪酬,而另一半由官府补贴。工匠们三年期间保证教会你们的徒工,但他们一旦离开,绝不会在环庆路停留,所以你们无须担心他们会在当地开场,撬你们地墙角——这一点是官府作保的。”
冯从义眼也不眨的强先说:“大人,除了风车还有什么,我们能不能独家买断一份图纸,不许别家生产。”
赵兴自顾自地说下去:“除了风车图纸,我还有一种拉丝机、钳床…其他的我就不细说了,拉丝机可以把铁器拉成细丝,用于编织唐貔甲,还可以用在珠宝上,将金银拉成细丝——可是宝贝。
至于钳床,那是制作弓箭的东西,说到这里,我再补充一句:凡是可以当做军用的机械,一律要接受军队管制,这些坊场出售多少货物,官府不干涉,但出售给谁,官府要进行审查。
冯老刚才问的问题,我可以这样回答:独家购买图纸是不行地,一是因为官府采购地量大,一家作坊可能满足不了采购量;二是因为我这一任官只任期三年,三年后,你们也偿还了我的图纸钱。下一任官员来了,若继续由官府购买军资地话,你们总得给人家货比三家的机会吧。所以三家生产一个物事,至少三家。每样图纸,我都要卖三份,不够数的,我会找其他地方的商人,比如延路商人,补上缺额。
你们放心,我待过三个州,认识的商人不下一万,只要我去个信,告诉他们这里有好买卖,相信他们跑的贼快。所以缺额部分,我定能销出去,现在,就看你们能吃下多少。”
众商人哈哈大笑起来。
刚才进来的三位寨主听出了蹊跷,怀威寨寨主石敢急忙插话:“我怀威寨可以参加否?我们那个寨子有强人二百一十三,虽然余钱不多,但乡亲们凑一凑,也能凑出点,剩下的…还有朝廷补贴不是,我听说朝廷给我陕西五十万贯,才进城的时候,我已经听说环庆路上的十三万贯补贴,足额不少的全运进了府库。”
怀威寨石敢的说法引得另两位寨主嘿嘿奸笑,他们齐声说:“朝廷既有补贴,我们也不要粮了,那些钱折换成物事吧,大人看我们三个寨子该做什么好。只管说。”
原来这三位寨主是来赵兴这里空手套白狼的。
赵兴一挥衣袖示意万俟咏上前。后者上前对商人们做了个揖,说:“各位大客商,下面招讨大人要商议军情了,我们去偏厅说话吧,偏厅里有一些图纸,我会把每样机械的用途都给大家介绍一下,愿意购买的。我们直接去偏厅签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