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在密州有邓御夫帮忙,在杭州那就别提了。有高俅与秦观这两个大能人,文书上的事情他可以一概不理,只要埋头做事就行了,但如果去另一个地方担任地方长官,则官场文书就是他的瓶颈。苏轼推荐的万俟咏正对赵兴的胃口。
这三人里头帅范是最特殊的,帅姓赵兴以前没有接触过,似乎在宋以前。或者说在帅范以前。帅姓没什么出名的人物。刚才听到这个名字,赵兴差点乐了:帅范。帅的典范。
这个名字似乎充满了80后地味道,恶搞地意味很浓…但这想法只是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转眼就忘了。
随后不久,冬日来临,苏轼推荐的三个人因苏轼的邀请前来拜访赵兴,这时,苏轼大概的去向已经确定了,就等来年春天正式上任,与此同时,赵兴的职位也有了一个大概去向,他将担任扬州江都县县令、兼扬州招讨安抚使。
扬州过去是天下第二州,它的市易税排在汴梁之后,杭州之前,但现在杭州超越了它。故而它新近被称为“天下第三州”。
扬州下辖只有一个江都县,但江都县没有自己单独的治所,县令也在扬州城中办公。而扬州是天下枢纽,所以淮南东路转运司也设在这里。
招讨安抚使简称“帅司”,分管一路的民政与兵防。与之相对地,转运司称之为“漕司”,提点刑狱简称“宪司”,分掌一路财赋、狱讼。漕司、宪司、帅司合称“三司”,此外又有提举常平司称之为仓司,这四人总称地方“四大监司”。
县令是八品官,招讨安抚使是路一级官员,赵兴后一个官职等于跳过州一级官员,直接升到了六品差遣官,而赵兴的职官、阶官都在正七品,这样的资历,如果任期结束,则意味着他既有了县令资历,也有了路一级官员资历,今后可以跳过州一级官员,直接升任路一级官员。
这份官职一看就是吏部尚书地特别照顾,简直是专门让人升官的安排,但这也意味着赵兴需要聘用更多的人手,而他可以对手下属吏也可以给出更大的官衔,安置起来自由度也颇大。
苏轼介绍的三人当中,单锷是孤傲的,他比赵兴早中举,属于前辈,五十多岁的他见到赵兴这个二十多岁地后生晚辈,很有点看苏轼地面子,勉为其难的样子。赵兴恭敬地将对方请到桌子上首,闲聊几句,而后又转向万俟咏,这人身材干瘦,满脸的奸诈,颇有点现代绍兴师爷的神情…
宋人不说绍兴师爷,也不说满脸奸诈,万俟咏那副表情,在宋人嘴里是“清癯、睿智、干练”,赵兴一见,非常满意。师爷嘛,就应该一副奸诈的样子,谁看了谁提防。
帅范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所以然来,他身材确实高大,大约有一米八的样子,显得很雄壮。那脸上的表情,赵兴想不出词来形容,此人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似乎总是在居高临下俯视苍生。
这个人是怎么混到苏轼地宴席上的,赵兴对此人全无印象,他今日看了帅范才知道,原来苏轼也有收藏古怪人物的嗜好,连帅范这样怪异的人也能与他交往。
或许。这是苏轼从收藏赵兴之后,染上的新嗜好。
对着帅范琢磨半天,赵兴想不出一句欢迎词来,因为他搞不清楚帅范有什么资本可以居高临下,带一种俯视的目光看待世人,难道是因为他个子高,难道是因为他生活优越?
帅范也在等赵兴开口,他似乎比赵兴更有耐心,一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观察着赵兴的打扮。目光在赵兴地龙皮腰带上停留了很久。嘴唇微不可察的蠕动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阁下哪里人士,据我所知,南方罕见如此高大的人?”赵兴犹豫半天,问。
帅范开口了,带着一种说不出味道的口音,似乎不习惯卑躬屈膝,惯于与人平等交谈。他理直气壮地反问:“谁说南方没有雄壮人物,阁下不也是出自于黄州吗?在下出自山西林石,游学至此…”
赵兴哦了一声。他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做飞机来的?”
帅范眉毛微不可察的跳动一下,他频频眨着眼,装傻充愣的反问:“什么飞机?那是一种什么鸡?”
赵兴无话可说,他一扬手:“请上座!”
赵兴一开口,廖小小赶忙招呼帅范就座,帅范一边走一边低声嘟囔着什么话,赵兴隐约听到三个词。似乎是——辛弃疾。他豁然转过身子,凝望着帅范的背影。再仔细一听,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单锷与万俟咏地官职早已安排好了,单锷将担任孔目官,帮赵兴处理民政,万俟咏将担任掌书记,帮赵兴处理文书,至于兵事上,赵兴将带着程族孩子一起动手。在程族弟子中,程旺抽调不开,他将留下管理城堡,原先负责城堡内地程爽,与江夏程族的两名姻亲黄斌、洪通,外族子弟丁建仁将随赵兴而去。
这些人中,唯独帅范不好安置,也不知道苏轼当初推荐这个人来干什么。
看到赵兴与其他两人交流有关职位的心得,帅范忍不住插嘴:“在下懂得一点行军打仗的本事,大人前去扬州提点兵马,在下愿为大人训练一支劲旅。”
赵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朝廷的军队,自有章法训练,这练兵的事情,倒不好插手。不过,我手下有一个日本兄弟源业平,他在为我训练庄丁,子连兄不妨去看看。”
帅范顺嘴说:“南方有何劲勇…嗯,大人出生的淮南淮北一带,倒是出骁勇地淮军。”
赵兴眉毛跳了一下,淡淡的说:“淮军,这个词处于何处?”
帅范一愣,马上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此意指淮地之军也。”
赵兴点点头,不再询问…
等这三人告辞后,赵兴沉默许久,廖小小数次催促,他才回过神来,才一清醒,他马上向廖小小求证:“小小,你听到了吗,那个帅范刚才似乎说了个人名,好像是辛弃疾”,是这个发音吧?”
廖小小使劲回忆,却想不起来:“不记得呀,他就座地时候,似乎在嘴里嘟囔,我仿佛听得,他说相公杀伐决断,心肠坚硬,又喜欢奢侈享受,做的词豪迈大气,似乎颇像一个人…原话就是个意思,但我不记的他说过什么辛弃疾。相公,这人很有名吗?”
很有名,但这个人还没有出生。这时代的人不应该知道这个响当当的名字。
赵兴没有说,他打着哈哈:“小小,安人怀孕了,伊伊也怀孕了,这时候似乎不易移动,看来你要随我去扬州了,新年里,你是不是预先去一趟扬州,在那里悄悄买一套宅子安家。不要张扬,任命还没有下来,现在只有少数人知道,你不要表露身份,找一处临水有码头的宅子。提前买下来,再找人按我们的心意装修一下。”
廖小小被这个重任提起了兴致,她赶忙答应下来:“相公,我扬州那里还有些熟悉地姐妹,不如我年前去吧。悄悄地去,悄悄的置办好。年前农闲,恰好可以招一批人手改装一下院子,三两个月地功夫就行。等相公任命下来了,保证能住进新房。”
赵兴高兴的摸摸廖小小的脑袋,夸奖:“有了小小,真让我省不少心。”
廖小小高兴的正准备出去打点行装,才一举步,她又停了下来,怀疑的问:“相公,你该不会支开我去找那个狐媚子吧?”
赵兴瞪大眼睛,很无辜的训斥:“阿珠和伊伊都说你是狐媚子。你怎么还要说别人。家里还有人比你更狐媚地吗?”
廖小小一叠声的回答:“当然,那小鬟、忒日煞娇劣,镇日地、倚阑干。轻吹处、樱桃的的,闲拈处、笋指纤纤。爱点猩罗,装成粉缬…你知道我说的是谁?胡,非常胡。”赵兴扬手给了廖小小通上一巴掌,轻斥到:“休胡闹,快去。”
廖小小咯咯笑着跑开了。不一会。程爽夹着一叠卷宗跑来,他一边递给赵兴卷宗,一边说:“老师要的邸报…老师。新来的三人已经安顿好了,那两个个子矮的正在四处浏览风景,吟诗作对,那个大个子何人也?他去了东山的演武场,待在那里不走,还频频对源业平指手画脚。
不过,他赞赏地多。批评地少。我听他话里的意思。说老师制定的训练方法很好,可惜源业平执行时走了样子。气的源业平要与他比斗。”
赵兴感兴趣的问:“结果怎样?”
程爽答:“那人不会射箭,偏要拿火枪与源业平比斗,老师,我们的火枪,外人怎么知道?又怎么会用?”
赵兴摇头,嘴里嘟囔一句:“太多的疑点…罢了。不理他,让他闹去,给他另拨五十名新丁,让他去训练。”
这年秋,文彦博致仕,刘挚升任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龙图阁待制王岩叟签书枢密院事。苏辙升为尚书右丞,苏颂担任户部尚书。赵兴的朋友,探花徐师锡升任枢密院,主管(军事)诉讼。
苏颂掌管大宋钱袋子之后,对军器监地一些做法也进行了变革。赵兴找来的火枪样本因为清膛麻烦,成本高昂,还容易炸膛,所以被苏颂重新修改为竹管火枪,就此,曾经在历史上出现的突火枪提前三四十年出现了。
现在大宋人所说地火枪,都是指那种突火枪。然而帅范所说的火枪比试,显然不是指突火枪,因为那种火枪的准头还不如弓箭…
这年秋天还有一件大事,就是才华横溢的沈括顺利研制出水利机械,这项改革的发明,意味着水力冲压机的诞生,赵兴这里可以利用水力冲压机,锻造出更薄更坚硬的板式铠甲。
水力机还带来了织布机械地变革,用水力做动力地织布机械使得杭州这里的织补作坊遍地开花。沉静于研究地沈括也似乎摆脱了抑郁症的困扰,正领着一群以色列人与程族弟子,专心将传动设备推广到更广泛的应用上,他这么一静心,随之而来的是车床等工业母机的变革。
发生在沈括身上的变化让赵兴很满意,到此时他才真正领悟到了人尽其才的意义。
沈括有告密的嗜好,也有研究的天分,但他朝什么方向发展,完全取决于赵兴怎样控制他的发展方向了。
沈括如此,帅范也一样。所以赵兴想了片刻,便把这人的事抛到了一边,低下头翻阅邸报。
程爽拿来的邸报上有几条消息赵兴很感兴趣——“庚子,拂国来贡。丁丑,授阿里骨男溪邦彪为化外庭州团练使…”,这个拂国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法兰克,另一种说法认为是罗马。赵兴有心想见一见这位被大宋封官的外国商人,他合上邸报,问程爽:“那位拂国藩商从哪里出海?”
程爽答:“没有出海,那厮是从西域走过来的,带来了数百骆驼的商品,正在京城里摆摊,听说他回去的时候,打算购置数千驼队的东西。”
从西域过来的,更像是意大利那里的商人,他会是那位传说中著名的意大利商人马可波罗吗?
第二部 优雅的贪官生涯
第2162章 同伙是大奸臣
赵兴摇了摇头,看见程爽,理了一遍需要交代的事情,说:“我的新任命大约在二月初就会下来,现在没几个月了,你把头绪理好了吗?”
程爽躬身行礼:“老师也不是去了天涯海角,有什么大不了的,扬州那里与我们这里水路相通,坐船也就是两三天的事情,老师遇到大假就可以回家看看了,我但有不懂的直接去找老师不就行了,再说,陈支婆还在,我有啥事问她就行了。”
宋人的习俗是孕妇之间互相不见面的,因为传说中有许多孩子命相是相克的,为了避免意外,孕妇都彼此互不碰面。程阿珠与陈伊伊怀孕的消息确定后,陈伊伊搬去了河对面以色列人的村落,阿珠则居住于城堡。两人各自约定了活动的时间,在城堡里漫步时间,上午归程阿珠,下午归伊伊。
阿珠还好,这是她的第二胎,陈伊伊则紧张的不成样子,她已经连续向交趾国内发送信件,呼朋唤友的让人来照顾她。自己平常决不迈过那座悬索桥,生恐孩子出了意外。在这种情况下,别人要找她,只能跨河去。因为太不方便,连赵兴最近都去的少了。
程爽看着赵兴沉思的表情,他小心的说:“陈公子公川好像已经到了明州,昨日有快马送来信,说陈公子已经登岸了,正在卸运货物…”
陈公川不同赵兴,他是藩商,只能在市舶司登岸,所以船不能直驶赵兴的码头。因为陈公川目标太大,赵兴正值升官的日子,他也不敢像往日待索迪一样,引导陈公川大摇大摆进港,所以只能看着陈公川从陆路一寸一寸的丈量到他家。
“这消息通知伊伊了吗?”
程爽答:“陈支婆送信过去的时候。他哥哥就约好了日子。昨日明州的快信还说:陈公子听说苏公修的西湖很美,打算留到明年夏天,等把西湖四季的景色看完后,他要回大越也修几个西湖。他还说,如果真如传说中那般美丽,他打算在越南每郡修一个…据说那厮带来了一百多名画师,他在明州驻留是打算广招画师。把西湖的美丽描述下来…”
“这厮…”赵兴哈哈一笑:“那就等他来吧,反正我们还有时间。”
冬至前,陈公川紧赶慢赶赶到了杭州,他混在杭州士子队伍里。一起参加了对至圣先师地祭奠,能参加苏轼主祭地活动,令他颇为自豪:“学士领先主祭,秦学士、赵学士陪祭,这荣耀,我大越国何人得享”
说这话儿时,陈公川站在西湖苏堤上,大冬日里还摇晃着折扇,神情说不出的骄傲:“不行,回去后我要立个碑。记录下这场盛况。”
赵兴含笑望着陈公川,心里说:你就显掰吧。屁大点事…等等,他刚才说赵学士,难道说的是自己?
“赵学士何人也?难道…”赵兴试探的问。
陈公川上上下下将赵兴看了半天,答:“阁下难道不是宝文阁学士?…哈哈,难道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自己的名气有多响亮?”
赵兴感到难以置信:“俺这样的粗人,似乎全大宋没有比我更不懂作诗的。居然也能被人称颂…没天理!”
赵兴不知道。他最初几年打着苏轼地名头,满亚洲招摇撞骗。高丽、倭国、大越没见过苏轼,但见过这名“诗酒之赌”的苏门弟子,对他为苏轼而不惜蹈海的行为非常清楚。因为他的行为符合传统地尊师重教理念。如今,那三个国家的读书人都拿赵兴来教育自己的学生,久而久之,赵兴的名声也逐渐响亮起来。
之后,随着他在高丽的诗文传播,而越南更有陈公川、王元愚帮他鼓吹,至于倭国,抬高赵兴的形象就是抬高源业平、纪守中的形象,所以,整个日本,无论关东武士团还是公卿,对赵兴的形象铸造都不遗余力。在这种情况下,苏门七学士中,赵兴做的诗最少,但他的光彩却盖过了其他几人…
然而赵兴自己却没有这种觉悟,许多时候,他自己浑忘了头上也顶着个学士称号。
陈公川解释完这一切,赵兴很无耻地感慨:“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竟然能册身于苏门学士中…嗯,他们都是怎么夸我的,再说一遍,我格外喜欢听。”
陈公川不给面子,他摇晃着折扇,突然没头没脑地说:“苏公的性格,恐怕不适合在朝中为官。”
赵兴叹了口气:“谁说不是,我劝过他。可我家师以五品官出京任杭州知州,如今回京任二品尚书,对于读书人来说,这是大的荣耀啊,你说,我能劝得住他吗?家师还在想,坐几任尚书,而后担任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这可是读书人最后归宿,眼看的,通天的梯子摆在面前,谁能忍得住?”
陈公川一笑:“你便能忍得住。”
赵兴端起一杯热茶,借茶杯掩住脸,嘴里淡淡的说:“我过去忍得住,但我现在恐怕也忍不住了,因为我过去无牵无挂,而现在我有了追求与目标。”
陈公川感兴趣的问:“你地目标是什么?”
赵兴慢慢地将杯中的茶喝下去,没有回答陈公川地话。
陈公川顿了顿,望着湖光山色发了一句感慨:“好美的景色,不知道它的夏天该是一种怎样的美丽?想一想,我都激动的窒息了。”
赵兴依旧保持沉默,他一杯接一杯的喝茶。
陈公川摇了几下扇子,看也不看赵兴,兀自面向湖光山色说:“我临走的时候去妹妹的封地看了,这几年那封地建设的很不错——巨型的城池、连片的炼钢厂,还有各种大型机器,光炼出的钢条有百米…我还在那里看到许多奇怪的物什,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大王让我告诉你:那片铁城就是你地家,你随时可以回来。但挑战大宋地事情。我越国决不会干。”
赵兴笑得很坦然:“我相信,伊伊的领地里,那王宫监税官做的很尽心,但必定他会发现:我其实只是做生意而已,不要多心。”
陈公川哑声笑了:“你是我陈家的女婿,我陈家与你是一体的,所以有些话我没有对大王说——你做生意。干嘛在领地里训练了五百火枪手…别糊弄我了,我知道那是火枪,我妹妹来信说过,五十名火枪手轮射。可以挡住上万大军,你那五百火枪手放在我们南洋,那可是毁国灭族的力量。”
赵兴晃着茶杯,平静的回答:“你知道就好,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所以他们没有瞒你,否则——你以为你会发现那群火枪手?不过你放心,这火枪手只是守卫力量,我打算用它守护一些东西,谋国窜位。那不是我地兴趣。”
两人说话的功夫,八名廓尔喀武士散步在周围。隔绝了行人的靠近,泰森则抱着拳斜靠在附近一棵柳树上监视。赵兴看了看四周,放下了茶杯,严肃的说:“你真以为五百人就能灭国亡族,你错了,战争打地是钱,一场小规模冲突。约计要花两千万。我那点钱根本不够花的。
所以我早想通了,如果有两千万。与其费那么大心力亡国灭族,不如把那笔钱花在人生快乐上。来大宋一趟,能够花两千万潇洒余生,也不枉人生一场,何必那么费事发动战争?你看我是那么疯狂的人吗?”
陈公川收起了折扇:“你这么说,我倒放心了。其实,父兄们讨论这事的时候,李源曾经说过:别看赵离人做事细致精密,可他的本性也就是一个懒人、一个喜欢享受的人,若有人把王位安排好了,请他来坐,没准赵离人也就坐了。但如果让他自己筚篥褴褛,亲自打下一片江山来…他准会嫌麻烦,所以无需担心。”
赵兴哈哈大笑:“知我者,李源也!”
陈公川没有回身,如果他回身就会发现,赵兴虽然笑的很爽朗,但眼神却很冰冷,冰冷的像是九幽深渊冒出来的凝视。
陈公川望了一会风景,看到来往的人走近赵兴时,认出这名签判,许多人地脚步谨慎起来,更多的人则吓了掉头往来路走,他唰地打开扇子,扇着风说:“无趣,怎么杭州百姓畏你如虎,我以后出门,你可不要跟着。”
说罢,陈公川拔腿就走,赵兴跟在后面,心里委屈的发狂:“没道理啊,我为杭州百姓修路,给的工钱格外足。安置二十万厢军,每个人都教会谋生技艺,让他们生活小康,怎么他们还如此怕我?…嗯,杭州商铺也不应该怕我,我虽然收税的手段严谨了点,可杭州百业全赖我才一片兴旺,这些人应该感激我呀,怎么个个见我如虎?”
不管赵兴如何纳闷,时光依旧过的飞快。转眼间,杭州官员都在打点行装。
二月,苏轼的任命下来了,赵兴送走了苏轼一家人,没两天,他的任命也下来了,紧接着,杭州这班官员来了个大搬家,杨祖仁调到了河北,担任知州。毛滂担任高邮军通判,其余地人则全体回京。
杭州官员本该留下一批,等待交接官印,但秦观等人走了后,新官还没有上任,赵兴也等不及了,因为廖小小年前去了扬州,一直没有回来,所以他等开春过后,将官印扔给留守地毛滂,自己找了船队,带着从人向扬州进发。
这几年,随着杭州越来越繁荣,运河南段也繁忙起来。光是运货的海鳅船几乎增加了十倍,沿岸以踩鳅为业地鳅夫也达到了十万多人。在这种情况下,大运河似乎有了一点现代的味道,长长的海鳅船组成一条船队,在运河里缓缓行驶,这些船船头连着船尾,估计如果在船上行走,能够从一条船走到另一条船,从杭州走到汴梁。
船多了,海鳅船再也不能像过去一样全速航行。这一路赵兴走了五天。好不容易才赶到了扬州。
扬州到了宋徽宗年代,有户五万六千四百八十五,口十万七千五百七十九。也就是个十万人的小城镇,然而从人口比例可以看出,扬州每户约两人,这意味着扬州大多数是些单身汉。
这是个纯商业性的城市,来往城市的人大多数都是些打工仔。而扬州的江都县是扬州唯一下辖的县城。这个县城还被叫做“依郭县”,一般被称作“依郭”的县城,它地县衙不设在县城境内,甚至县中地官员都不单任任命。而是由府城的官员兼任。
扬州还是天下枢纽,这个地方既有淮南东路的转运司,也有州级官衙,再加上江都县一套班子,可以说三套机构并存。而里面的官员也多兼任三级职务,比如赵兴,他是淮南东路的招讨安抚使,还是江都县的县令。廖小小提早接到消息,在码头上迎接赵兴,如今她终于当家做主的资格。显得很兴奋,一见赵兴便神态亲昵地贴上来。悄声呢喃:“相公,我选了处房子,你还没看呢,房子有点小,我便把左右邻舍全买了下来,门前码头可以直接停靠官船,不如我们坐船直接去自家门前。”